第73章 意圖
白殊分外不解:“我難道不是齊國公親子?應當不會吧, 我若非他親子,他怎會這麽多年不趕我出門,還讓我母親進他白家祠堂。可他既養了我這麽久, 如今又為什麽非殺我不可?”
那管事臉上的笑僵住,但随即又堆起更大的笑容,快速說道:“楚溪侯說的什麽話,小人怎麽聽不明白?國公只是讓您給先夫人上柱香,什麽殺不殺的……”
白殊趁機試探:“方才齊國公還勸了殿下不用來,只是沒勸住。這不就說明, 祠堂中那些殺手的首要目标是我。”
管事頓時臉色大變,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祠堂瞥去。
白殊緊盯着他, 不給他反駁時間,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們想推翻大煜, 恢複項周江山。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你們刺殺天子便罷, 為何偏要來殺我?”
管家的表情先是震驚, 再轉變為猙獰扭曲, 此時看着白殊的眼中都帶上再明顯不過的殺意。
這無異于承認了白殊剛才的話。
謝煐一手握住腰間佩劍, 一手隔着衣袖握住白殊手腕, 道聲“走”,便拉着人轉身往回走。
馮萬川閃到一旁,待二人走過, 又緊跟在後方。
管事見再無法誘人往前, 立刻伸手指進嘴中,吹了個響亮的唿哨。
下一刻, 前方不遠處的祠堂門立刻打開, 裏面奔出六個蒙面人, 全拿着刀跑向這頭。
謝煐回頭瞥過, 松開白殊,一邊低喝一聲“跑”,一邊抽劍退到最後方。
大煜有佩劍之風,但進到他人家中作客,通常都會在門口解劍。不過謝煐身為儲君,只要不是進宮,他不願解劍,旁人也無可耐何。
三人跑到拐角,謝煐突然縱身一躍,空中轉身,背靠一根廊柱,站在可坐人的低矮圍欄上。
游廊的寬度只能讓兩人并肩,六個蒙面人此時有四個跑在游廊外側。
謝煐凝神細看,待他們追上來,先是将劍鞘擲向最外圍那兩人,阻他們一瞬,接着便揮劍向跑在前頭的外側兩人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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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眼看着都要往劍鋒上撞,不得不舉刀去擋。
謝煐這招卻是虛招,劍身上揚,順勢掄往另一側,劈向從游廊裏跑來的兩人。
趁着謝煐攔人,白殊提着衣袍盡力往回跑。還好休養過大半年,他也有些力氣能跑一跑了,雖說跑不了多快。
白殊知道謝煐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攔下,能争取下的每一秒鐘都十分寶貴。也只有自己這邊拉開距離,吸引幾個追兵過來周旋,謝煐那頭的壓力才能減輕。
跑到游廊一處開口,白殊毫不猶豫地拐下光線不佳的園林內。但他心中有種預感,前方估計不會毫無準備。
果然,沒一會兒他就遠遠看到,挂着燈籠的月亮門已經關上,兩個蒙面人守在兩側。
白殊當即往假山花木裏鑽,并對身旁的馮萬川道:“分開,他們的目标是我。”
馮萬川一邊跑,已經一邊扯散自己頭發,此時卻急道:“楚溪侯将外袍脫給咱家!”
白殊側身對他一笑:“不用,你找地方躲……”
然而,話音未落,白殊突然用力一推馮萬川,同時自己錯開一個角度向前撲去。
馮萬川腳下不穩,跌倒之時,恍惚看見一柄匕首從白殊後方刺來。
若不是剛才白殊前撲得及時,那匕首必然會刺進他後背。而若不是他推開馮萬川,沒刺中他的匕首就必然會刺進馮萬川前胸。
馮萬川目光順着握住匕首的手往上移,摔到地面的同時,終于看清了那人是誰——是剛才的管事,竟然悄無聲息地追了上來!
管事沒理會馮萬川,一擊不中又立刻轉身攆上白殊,舉起匕首就要往下刺。
在馮萬川的視野裏,白殊的身影幾乎被管事遮擋住。他心中着急萬分,顧不上摔倒的疼痛,撐着地面就要起身去救。
下一刻,他突然看見那邊好似噴起一片血水,頓時心髒停跳、手腳冰涼。一時間都沒有察覺——那管事還舉着匕首,血會從哪裏噴出來?
待馮萬川勉強爬起身,只聽那頭叮的一響,管事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整個人連退兩步,便軟倒下去,露出後面的白殊。
白殊右手中的匕首滴着血,他正擡起左手,用袖子擦拭噴到下巴和脖子的血,左邊胸口也被染紅一片。
馮萬川呆愣過一瞬,才轉着眼珠去看地上的管事。只見那管事一手按住被劃開的喉嚨,面上還維持着瞪眼的震驚模樣,死不瞑目。
白殊甩了下匕首,又走上前彎下身,在管事身上将匕首擦幹淨。直起身後,他看向馮萬川,溫聲道:“讓馮總管受驚了。”
馮萬川嘴巴開合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沒有,幸好楚溪侯沒事……”
此時,後方傳來追兵的腳步聲。
白殊再次叮囑馮萬川“躲好”,自己也跑向一處假山。
馮萬川默默轉向相反方向,找地方躲藏。
後方謝煐被四個蒙面人纏住,他繞着游廊柱子與欄杆,将其中兩人的腿刺傷,就沒再戀戰,轉身向回跑。
謝煐的速度比蒙面人快,甩下後方兩人一小段距離,看見前方那兩個蒙面人分散開,正在假山花木間搜索。趁着他們落單,他先沖向其中一人,提劍就刺。
另一人立刻跑過來想圍攻,但謝煐劍法精妙,短短時間內就已殺死對手。剩下那人不得不單獨面對他,不過後方兩人很快趕了上來。
謝煐沒逞強,繞着假山花木與三人游鬥。
沒多久,月亮門那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着就有一隊人拿着火把奔向這邊。
藏在暗處的白殊擡頭望去,正是被小黑找來的東宮衛,而守着月亮門的蒙面人則已經不知所蹤。
既有人沖進來,剩下的三個刺客馬上撇下謝煐要跑,卻被謝煐纏住一個。可惜,那人眼見着走不脫,幹脆地自我了斷。
白殊走出藏身處,靠向同樣出來的馮萬川,将手中的匕首塞到他手裏,又脫下染血的氅衣,示意他穿上。
“剛才情急,馮總管沒摔傷哪兒吧?”
“沒沒,咱家皮糙肉厚的,扛摔。”
馮萬川一邊答,一邊心情複雜地伸手穿衣,看見謝煐走過來之時,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
謝煐和白殊相互打量過,都确認對方身上沒大傷,便放下心。
衛率很快帶着東宮衛跑到近前,謝煐向後方示意:“後頭游廊上還有兩個,孟大去。”
孟大立刻點出三個人,繼續往裏跑。
東宮衛過來了好一會兒,後方的白泊才帶着白府總管和一些官員趕到,安陽府尹謝元簡也在其中。
剛才這隊東宮衛突然闖進白府,什麽都不解釋就往後院闖,口口聲聲有急事要找太子,把前院吓得一團亂。白泊試圖讓家仆攔人,但東宮衛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精銳,片刻功夫便突破阻攔,随手抓個家仆逼他領路去祠堂。
白泊壽宴被擾,臉色陰沉地帶着人跟來,但此時看見被東宮衛拖在一起的三具屍體,他的面色已是由鐵青轉為蒼白。
他指着那些屍體問謝煐:“太子,這、這些人是誰?”
那三具屍體中除了一具是管事打扮,另兩具都穿着夜行者衣衫,蒙面巾已被扯下。
白泊問過這句,似才想起來,面上露出關切:“太子可有受傷?三郎呢?”
謝煐冷着張臉看他演戲,淡淡道:“無礙。至于這些人,就要問齊國公了。為何你白府後院的祠堂裏,會藏着要刺殺孤的刺客?”
“這……”白泊茫然地四下望望,“這臣也不知……總管,這是怎麽回事?”
總管吓得全身都在抖,帶着哭腔道:“小、小人也不知道啊……府裏怎麽會有這些人潛進來……”
謝煐心中膩味,直接轉向謝元簡道:“即使謝府尹在這,就讓謝府尹查辦吧,安陽府的事,本來也該謝府尹管。”
恰在這時,孟大帶人擡回兩個刺客,對謝煐禀道:“屬下趕到及時,攔住了他們自盡,還有氣。”
謝煐點個頭:“交給謝府尹。”
他心知肚明——這兩人沒死,估計就是專程留下來為白泊撇清關系的,說不定又是“史更漢叛黨”。
謝元簡走上前看看,問道:“太子适才說,這些刺客是藏在祠堂裏?”
謝煐便将先前情形簡單說了下。不過他隐去了白二,以及白殊對管事的試探,只說白殊突然身體不适想返回,管事就叫出刺客。
謝元簡轉眼看看被馮萬川扶住的白殊,以及馮萬川腳邊掉的匕首,和他零亂的頭發、身上明顯不合适的氅衣,心中覺得有些怪異。
馮萬川見他打量自己,對他笑笑:“那些刺客不僅要殺殿下,還要殺楚溪侯,咱家剛才就扮成楚溪侯騙他們。對了,這管事也下了手,他是咱家殺的。”
謝元簡點下頭,心中更是詫異——看起來,太子對楚溪侯護得很緊,兩人的關系或許真和外頭傳的不一樣。
不過眼下重要的是刺客。他壓下心中想法,轉向白泊問:“齊國公,不知都有哪些人知道您今晚要讓楚溪侯來給先夫人上香?”
白泊遲疑着說:“好像沒幾個吧……總管,你和誰說過嗎?”
總管指指地上的管事,小聲地道:“當時便是他向國公提過一句,說楚溪侯重陽沒在,今日回來了可以祭祀先夫人,國公便讓他備好香與供品。這不是什麽大事。國公既吩咐他去辦了,小人就沒再和旁人說。”
謝煐不耐煩再看,反正這事怎麽樣都不可能會落在白泊頭上,此時打斷道:“謝府尹慢慢查,孤先回府了。”
白泊聞言要送,也被謝煐以查案為重拒絕。
謝煐帶着白殊與東宮衛離開白府,回到寬敞的太子車駕上。
馮萬川脫下白殊的氅衣,稍微打理下頭發,坐到車夫身旁。他今晚受到點驚吓,現在走路怕要跟不上車,還是坐着為好。
車夫一抖缰,馬車慢慢動起來。
車裏的白殊給小黑順了一把毛,再拿起案臺上的水壺給自己和謝煐倒水。這太子車駕不僅外觀寬敞豪華,連內裏設施都做得十分精巧,案臺裏有個暗格,可以放炭火溫着水。
喝過溫熱的水略緩一緩,白殊讓小黑給謝煐掃描一回,确定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便拉開抽屜拿出酒精和幹淨的布巾。
“先消個毒,回府洗過澡再上藥。”
謝煐盯着那酒精看了片刻,才背過身去。
白殊将他破損的衣物撕開一些,笑道:“這麽淺的傷口,不多痛的,忍一忍。”
謝煐輕輕“嗯”一聲。
背上一處,手臂上兩處,腿上一處。白殊一邊沾着酒精給他消毒,一邊問:“那些殺手怎麽樣,會是白府的人嗎?”
謝煐想了想,回道:“受過專門的訓練,單一個比不過上次青州那個女殺手,但配合起來不好對付。這類人日常訓練不能停,該是需要的時候才調人手來,平日不太可能在白府裏當家仆,家仆裏知道白泊來歷的估計也不多,否則太容易暴露。”
白殊點頭道:“那個管事就是普通人,不過殺意很強烈。白遷……我二哥,你感覺他是真想給我們報信,還是被安排的後手?”
謝煐沉吟着道:“如果我們真進入祠堂,要對付那六個人的确不容易。既然他們下了死手,白遷報信的事應當就不是特意安排。你找一日約他出來談談,我再看看。”
白殊應聲“好”,又摸摸小黑:“不過,那麽多人藏在裏面,只要靠近祠堂大門,小黑肯定能聽到,反正我們都是不可能進去的。”
“對了,”謝煐補充,“我感覺他們的招式,和春狩那次的刺客是差不多的路數。”
白殊:“我早就覺得那次的刺客和白泊或伏龍教有關。只是我不明白,他們要殺你還能理解,為什麽後兩次都針對我。”
謝煐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猜測,可能是因為國師的谶語。他們既要複辟前朝,那形勢越亂,對他們越有利。但若你我應了國師的谶語……他們自己可就能對上谶語當中的‘國之危難’之一。”
“白泊會信這個?”白殊狐疑,“他要會信,當初又怎麽會把我的八字報上去,讓我和你成婚。得把我藏起來,甚至直接殺掉最好吧。”
謝煐更用力地握緊他的手:“若是他一開始不信,後來又信了呢?今年我們的确做了幾件大事。”
一開始不信,促成這樁婚事,是想挑起嘉禧帝與謝煐争鬥,能逼得謝煐造反最好。後來信了,又着急着想破除谶語。
白殊卻道:“可春狩之前我們還什麽都沒幹……”
不過他尚未說完,兩人就各自省悟,同聲道:“氣沖紫微!”
白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會被那些事吓到。”
謝煐眸光沉沉:“想複辟的人,對‘天命’之說都會特別在意。”
白殊接着分析:“所以他在春狩動手,不惜動用兩顆安插在東宮衛裏的釘子,想同時除掉我們。後來發現要殺你實在太難,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反正只要我們兩個随便死哪個,谶語都會被破。”
謝煐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正色看着白殊:“白泊該死……可現在還不能對他動手。”
白殊不在意地笑笑:“我明白,天子那麽看重他,要動他談何容易。還是等到你上位,自然也就……”
只是,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消了音,面上表情漸漸轉成驚詫,猶豫着道:“你……是想借……”
謝煐點下頭。
白殊細想了想,問:“可是,能順利嗎?不會真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吧。”
謝煐凝視着他:“會做兩手準備。但我想試試。”
白殊回望他片刻,揚唇笑了:“那就試試。既然白泊那麽怕應谶語,我們就來解解這個‘國之危難’。”
安陽府查齊國公府行刺太子案查了好幾日,最後得出的結論果然不出謝煐所料,依舊是沒有新意的“史更漢叛黨餘孽所為”。
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這次“叛黨餘孽”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太子與楚溪侯氣運相連,覺得楚溪侯更好下手,就設計套住了好賭的齊國公府管事,安排這麽一出祠堂刺殺。
這“史更漢叛黨”的名頭一出來,朝中官員懂的都懂,謹小慎微如謝元簡者,更是不會再查下去。
倒是嘉禧帝聽聞之後,奇怪地問孫宦官:“太子與白三郎氣運相連?”
孫宦官回道:“民間是有這樣的傳言,也不知道是打哪兒傳出來的。”
嘉禧帝輕笑:“怎麽連齊國公都信了嗎?對自己兒子下手,他可真舍得。”
孫宦官低聲道:“齊國公也是為了陛下。”
嘉禧帝哼了一聲:“就是事辦得不利索,沒成功就罷了,還推到朕頭上來。現在朝中官員都默認‘史更漢叛黨’是朕授意的吧。”
孫宦官陪笑道:“哪兒能呢,叛黨便是叛黨,史筆都會那麽記,和陛下又有何關系。”
嘉禧帝也沒真生氣,只是随意抱怨一句,最後還是誇道:“齊國公對朕還是忠心的。”
此事塵埃落定之後,白家二公子白遷每日都會到東市逛一逛,哪兒熱鬧人多,便往哪兒擠。
今日也是一樣,他擠進一處雜耍攤子,正看得起勁,突然感覺身旁有人貼過來,在耳邊低聲說了句“薛酒”。
白遷恍似未覺,眼睛盯着前方雜耍人拍手叫好,還足足扔了好幾枚賞錢,才退出來。
他和往常一樣,又随意逛過幾家鋪子,最後進了衛國公府經營的薛家酒肆。這酒肆如今在京裏名頭很響,酒的種類也比最初多了不少,還能到內院雅間去品嘗。
白遷表示要嘗嘗酒,掌櫃便召來個夥計将他帶往內院。
兩人進到無人的內院深處,夥計直接領着白遷穿過和隔壁香露鋪子相通的一道門,将人交給候在那裏的知雨。
白遷見到白殊這個貼身小厮,心中才總算是松口氣,趕忙跟着他上到二樓,終于見到白殊。
知雨退出去守着門。
白遷一看門關上,立刻走到白殊面前,撩袍就跪,滿臉真切:“三郎!求你救救我們母子吧!”
白殊盯着白遷看過片刻,開口道:“二哥起來說話。”
他雖語氣淡淡,卻有種奇異的壓迫感。白遷不敢相逼,站起身,又在白殊示意下落座。
白殊沒兜圈子,直接道:“你先說說那晚是怎麽回事。”
白遷理理思緒,慢慢道:“我其實從小就喜歡去祠堂裏待,那裏清靜,從旁邊的樹上很容易就能進出。父親壽誕的前一日,我也待在祠堂裏,結果突然有人進來,我只好暫時躲藏。然後,就聽到進來的父親和總管說起安排殺手行刺的事……”
說到這,他臉色漸漸轉為煞白:“當時他們分析了幾種可能,最後決定,如果沒成事,或是只有你出了事,罪名就讓管事來背。但如果太子也被刺殺身亡,便會換成我‘被殺手滅口’……畢竟,太子遇刺這事太大,不扔一個親生兒子出去,父親有些摘不幹淨。”
白殊了然:“所以你來報信,也是為救自己。”
白遷白着臉點頭:“那一晚,其實也有人有意引我到祠堂那裏。後來你也知道,回去的門早已被封,我同樣被堵在那裏面。一旦殺手成事,就會把我也‘滅口’,讓我擔上‘勾結叛黨’的名頭。”
白殊平靜地看着他,問道:“你為什麽不逃出安陽?”
白遷慘然一笑:“我娘還在國公府裏,我不能扔下她自己逃,也不想委屈她和我過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日子。”
白殊點點頭,又問:“你想我如何救你?”
“我……”白遷小心地觀察着他的神色,卻什麽都看不出來,只得忐忑地往下說,“你的活路在太子身上,我也……”
他一咬牙,再次起身跪下:“我不多求,只求太子日後能讓我改名換姓,留我母子兩條命。現下旦有差遣,我莫敢不從!”
白殊還是那句“二哥起來”。
白遷心中惴惴,卻不敢違抗,起身坐下。
白殊對他莞爾一笑:“既如此,你先探一探,齊國公是否有意和高家結親。”
白遷一愣:“高家?”
白殊點頭:“淑妃母親的娘家。壽宴那晚,齊國公對高家的小公子很誇贊,還特意摘了腰間玉佩相贈。我看那小公子也就十五六,配白纓兒該是正好。”
白遷幹脆地點點頭:“行,我回去打聽。可是,要怎麽告知你?”
白殊道:“依舊到薛家酒肆,告知今日領你過來的那個夥計便可。”
白遷尋思着道:“好,那一會兒我買些酒回去。以後也常來買酒,便不會顯得突兀。”
白殊續道:“可以。我叮囑過他,不會收你銀子。你若是銀錢不湊手,也可和他說,他會給你一些。”
白遷不好意思地笑笑——趙夫人治家,他和他娘手裏的确沒多少錢。
正事說完,白殊端起參湯,垂眼慢慢飲。
白遷有些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沒說什麽,直接起身告辭。他也知道,至少得過了考驗,才有可能見到太子。
待白遷離開,門重新關好,謝煐從屋內屏風後走出,在白殊身旁落座。
白殊轉眼看向他:“如何?”
謝煐點下頭:“不能指望他打探消息,卻也可以佐證一二。若是最後證實他的确與齊國公之事無關,給他母子二人一條生路也未嘗不可。”
說着,他便拉起白殊的手捏一捏:“你不是一向欣賞有勇氣自救的人。”
白殊垂眼瞥了下,也沒收回手,只在心中好笑——太子最近拉手的小動作越來越多,怎麽卻連主動親一下自己都不會。難道在他的認知中,沒有後續就不能親了嗎?
謝煐見白殊未抽手,越發捏得放肆,面上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我還未曾問過你,對如今的齊國公夫人是什麽打算?以前你說自己複仇,好似也不見你動作。”
“哦。”白殊就當他是給自己按摩手了,端起參湯邊喝邊道,“一般來說,我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她給我下毒十年也沒毒死我,我也沒興趣慢慢毒她。
“那最好的複仇方式,就是粉碎她的最大希望。她對付我,無非就是為了讓白廣能襲國公爵。但白泊一倒,她們母子都得受牽連,我很期待看到她那時的模樣。所以,幫殿下,就是在給我自己複仇。”
說到這兒,白殊突然蹙下眉:“對了,她娘好像是公主啊,那是不是能保住她?”
謝煐看着他,意味深長地道:“保不住她兒子。”
白殊唇角微揚,收攏手指回握住謝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