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樂城日日談十一

“金年約我們今晚去他家。”莫小莫拆了信,快速的掃了一遍,将信遞給了雲笙。

雲笙一邊看一邊道:“動作還真快,我才到樂城,就送了帖子來。”

“那是師父您太過出衆,走在哪兒都掩蓋不了您絕世的風華。”莫小莫狗腿。

雲笙眯了眼睛笑,看的紫蘇又是一陣發怔。

葉一夜踹開門走了出去。

雲笙止了笑,細長的眸子裏水波盈盈,“紫蘇姑娘,可有心上人?”

“啊?”紫蘇被他突兀的問題問懵了。

“哦,在下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子。”他不經意的掃過門外,噙了抹笑,“氣度風範就輸了我一點兒,若是姑娘不嫌棄,倒可以考慮一下。”

紫蘇假裝不經意的瞥過門外,看到細微的一抹黑,道:“怕是人家心裏沒我。”

“姑娘又怎麽得知?”雲笙笑眯眯的繼續道,“姑娘又未見過,我家大弟子豐神俊朗,萬裏挑一,可比二弟子強多了。姑娘一見,必定心生歡喜。”

“啊?”紫蘇錯愕,眨着眼反應不過來。不是二弟子麽……

門“啪”的一聲被粗魯的踹開,葉一夜黑着一張臉,拽着紫蘇的手腕,一把拉了就走。

“唔,真是野蠻。”雲笙搖搖頭,擡起頭看莫小莫,“莫兒,凝心丹還有麽?”

莫小莫正幸災樂禍的自個兒開心,聽聞這話,正欲回答,驀然停住。

最後一顆凝心丹給淺草了,想起這個人,莫小莫心裏仍是一陣翻騰,只得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一段,不去想。

凝心丹是師父給的,小小的一顆,效果倒是很好。她每次磕破了皮流了點血,立馬吞一顆,血立刻就止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跳崖也有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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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次她吞一顆,師父就眼冒綠光,長籲短嘆的,直說暴殄天物。可是沒過兩天便又往她兜裏塞兩顆。

尋思至此,莫小莫便道:“哦,還有一顆。”

“那就好。”雲笙舒心的喝起茶來。

暮色緩緩流淌,染透了樂城。

鑒于每次同師父出行,總會遭到莫名的憤恨、唾棄。不是被無意踩腳就是出其不意的沖撞。莫小莫明智的先走一步。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跟師父在一塊,誰還把她當女人啊?簡直是奇恥大辱。

莫小莫穿過人群,往金府走去。

一邊腹诽師父,一邊向前走,卻見一抹錦色從暮色中緩緩現出。

與走馬燈那日一般無二。

莫小莫不知不覺止了步子,立在原地。

淺草還是那般俊逸潇灑,柔軟的衣袍随着他的走動蕩起漣漪。衣襟處略微有些褶皺,莫小莫忽然很想上前去替他撫平。

暮色中驀然竄出一只纖細白皙的手臂,套着玉質的镯子。輕巧的挽上了淺草的胳膊,另一只手探上他的胸膛,細心的替他撫平褶皺。

淺草笑着揉揉她的腦袋,她回應他的是一對甜甜的梨渦。

莫小莫忽然覺得眼前模糊不清,她抹了一把眼睛,濕漉漉的,盡是一片冰涼。可是視線還是看不清,她便一直擦一直擦,還是模糊一片。心頭越發的煩躁起來,使了勁,拼命的揉眼睛。

手指突然被擱了開來,一雙手溫柔的覆上眼睛,眼前時一片黑暗,卻全然沒有惶恐和不安。

令人心安的氣息平緩了她的委屈煩躁。

那人覆了她的眼睛,将她轉了過來,按向胸口。

莫小莫将臉埋進他的胸口,委屈被這樣溫暖的安慰激發,越發的肆虐。

那人拍拍她的腦袋,嘆息的道:“他欺負你了,是吧。”

“沒有。”莫小莫悶悶的聲音裏混了水汽。

“那你這麽傷心做什麽?”

“師父。”莫小莫頓了頓,哭腔裏帶了笑意,“太八卦,要不得。”

雲笙無奈的笑了。

“師父。”莫小莫尴尬的別過頭。

“莫兒臉紅什麽。”雲笙笑眯眯的道,“胸口濕了這麽一大塊……”他用指尖描摹出很大的一個圈,拎起來給莫小莫看,然後搖搖頭,“為師……不在意。”

“不在意你為什麽不進去?”莫小莫指了指金府的大門。

“為師想多吹一會兒風。”

…………

金府會客廳

莫小莫環顧四周,盡是些熟面孔。看來金年是把江湖白道較大的勢力請了個齊全。青木如今已掌五行宮,自然是掌門之禮待之。

他身旁便是白道排名第二的青衣坊,來的是一個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而再往前便是白道執牛耳的無念山莊,來的是一個白衣翩翩的年輕男人,氣度出衆,從容淡定。

薛梅挨着青木,身旁是安染與淺草。

是了,聽紫蘇說安染死而複生,乃是為雪山派所救,那與薛梅自是識得的。也是奇了,前些日子薛梅還對淺草諸多垂涎,這下看着安染與淺草成雙成對,倒絲毫不見醋意,莫小莫不由佩服她的心胸豁達。

當然更要佩服安染的手段,能把薛梅也哄的服服帖帖。

正想着,旁邊傳來一聲嘆息。

莫小莫回頭一瞅,“奇言兄?”

“他不要你了?”奇言指指遠方的淺草。

莫小莫面如表情的瞪他。

“唉。”他沉重的嘆口氣,道,“都說了不要用強了。”看着莫小莫臉色不善,又補了一句,“男人都要面子的嘛,你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莫小莫壓抑住想要掐死他的沖到,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指責他,卻見他往兜裏摸了摸,掏出一個小包裹。

“這個給你。”奇言略顯尴尬的別過臉,将包裹擱在她手心。

莫小莫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下全憋口裏了,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分外痛苦。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覺得先看包裹。

沉甸甸的一包,一打開,竟是一包銀子。

莫小莫驚疑的看他。

“正經來的。”奇言見她不信,急道,“我這些日子省吃儉用……”

“為何給我……這個?”

“上次淺兄傷了,你不是說身無長物……”奇言扭扭捏捏的道。

莫小莫心頭一暖。

“以後還是控制一下自己。”奇言好心的勸慰他,“不要把男人都吓跑了。”

莫小莫本想他不容易,想将銀子還他。聽他此言,咬牙切齒的道,“多謝奇言兄仗義,我就卻之不恭了。”說罷氣鼓鼓的揣進懷裏。

遠處一道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來,莫小莫心下有感,望了過去,正與那人撞上。

四目相對,默默無語。

莫小莫方才與奇言打鬧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手心忽然一暖,她回頭看去,師父不知何時進來了。拉了她的手,向前走去。

“諸位聽我說。”金年站起身來,如今的他成長的飛快,往日那個眼淚汪汪的稚嫩少年已然消失不在。“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想與諸位探讨一下我爹與五行宮宮主的死因。”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平緩心緒。“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一群人開始讨論起來,面面俱到,又列舉了黑道幾位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仍是毫無頭緒。

“會不會與七殺有什麽關系?”有人踟蹰道。

“七殺崛起甚快,一夕之間跻身黑道勢力前三,總有些詭谲吧。”

“七殺之主蘇疏為人狠辣,武功高絕,罕有敵手。莫不是……”

議論之聲紛紛響起。

“我說。”不知是誰插了一句嘴,怯怯的道,“該不會是墨族的魂魄前來複仇吧?”

全場霎時安靜了,連呼吸的聲音也淡不可聞。

莫小莫瞅着詭異的氣氛,不由湊到雲笙耳邊,道:“墨族?是什麽?”

雲笙被她的氣息弄的很癢,便瑟縮着脖頸。

莫小莫一把扯了他,惱怒道:“師父。”

“好好。”雲笙轉過臉來,對着她求知的小臉,道:“墨族在六年前便銷聲匿跡了。一夜滿門皆滅,還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什麽人做的?這麽殘忍。”莫小莫憤然。

“說不上殘忍。”雲笙臉色淡漠,一雙細長的眸子裏是望不盡的浮生離散,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墨族自有令人容不得的地方。”

莫小莫見他難過,便探上他的眉心,替他輕輕揉着。

“啪”的一聲傳來,大廳沉浸在思緒中的衆人默然驚醒,紛紛望去。

卻見淺草公子不慎摔碎了一個杯子。

一旁的安染摸了帕子就給他擦手,而他從她手裏取了帕子,細細的擦起來。眼眸略擡,歉意的道:“抱歉,一時手滑。”

立刻有金筆門的弟子進來掃淨了殘渣,又給淺草換了杯盞。

群雄這才從方才的沉默中幡然醒悟,略微議論一番,就有人起來說,“休要怪力亂神,墨族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什麽魂魄索命,都是鬼話。”

立刻有人駁他,“但是這樁事當年是大家做錯了。這些年,我日日難安。金門主與五行宮宮主當年都參加過,如今……我們這些參加過的人還是小心為上吧。”

此語一出,又是一陣黑色的濃霧壓在衆人心頭。

莫小莫心頭冷笑,五行宮宮主明明就是青木殺的。而金門主死因不明,斷然不會是什麽墨族冤魂。即便兩人真的死于一人之手,她也不會信什麽魂魄索命的說法。

雲笙在一旁默默的喝着茶,不執一言。

“我只知道這事是人為。”金年淡淡的道,目光堅定的掃向衆人,“我爹爹一生光明磊落,從不行差踏錯。無論怎樣,我都信他。還請諸位幫幫我,替我找到兇手,莫再說些神鬼的話。”

衆人都閉口不言,若有所思。

府外,夜色漸濃。

第二日

莫小莫吃着包子,喝着溫香的粥,一陣風掠過,遂感慨人世簡單如斯。

前些日子她還身無分文,無親無故。此番,師父與二師兄就坐在近前,與那些在山上的日子一般無二。

只獨獨少了一人,她凝神想了想,楊花便紛紛揚揚的落了滿頭。

她看見他擦拭着細細的長劍,認真的樣子分外迷人。楊花落滿了他的長發,他毫不在意的擡起頭,露出年輕英俊的臉孔,對她露齒一笑。

“莫兒。”

“啊。”莫小莫被一張近到咫尺的俊臉吓了一跳,差點噎到,“師父,你突然湊這麽近做什麽?吓死我了。”

“瞧你不專心的樣子,肯定是在想那個混蛋。”雲笙苦着一張臉,“我是你師父,他不過是你大師兄,你做什麽老想着他?”

莫小莫抽抽嘴角,“你還不是騙來的?”

“那也是個人天賦的一種。”雲笙正色。

“小莫,吃,別理他。”葉一夜遞過一只小碗,塞到莫小莫面前。

小碗裏各種菜色應有盡有,莫小莫笑眯眯的吃了起來。

“一夜,你就這麽恨我?”雲笙無言的望着滿桌的空碟子,竹筷略顫的停在空中。

“不恨。”葉一夜面無表情的別過頭。

莫小莫邊吃邊偷笑,驀然發現師父危險的目光睨過了來,立馬抱着碗筷,誓死不松。

雲笙丢了筷子,撲過去撓她癢。

葉一夜不動聲色的摸上闊劍。

三人正鬧的歡,驀然門口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不一會兒,紫蘇焦慮的腦袋出現在了客棧門口,她喘了口氣,道。

“大事件,大事件。青衣坊的坊主也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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