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憂歲歲念二
莫小莫恍惚中睜開了眼皮,刺目的光線刺痛了眼睛,她擡起手臂稍稍遮擋。漸漸适應之後,才看清周圍的景物。
“這是,在做夢麽?”莫小莫怔在當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身下是柔軟的床,前方是木紋斑駁的舊書桌,安靜的木櫃靠在牆角,甚至窗外連綿不絕的桃花都分毫不差。
她皺起眉毛,思索着,究竟眼前看到的是一場夢,還是之前與淺草的糾葛是一場夢?或許自己從未離開這裏。
想到這裏,心竟無端痛起來。
明明淺草走的決絕,可得知一切是夢之後,心口竟止不住的痛起來。自己竟是這麽個受虐的脾性,莫小莫苦笑起來。
她恢複了些許力氣,想掀開被子,卻發現左臂略微刺痛,扭頭看去,就見一截繃帶露在外面。
不是夢?她無端的松了口氣,暗暗又氣惱的罵了自己一句。
那這裏為什麽與桃源峰上一般模樣?莫小莫心下疑惑,便下了床,往門邊走去。
“篤篤”輕微的扣窗聲響起。
莫小莫一驚,止了步子,窗戶被緩緩的擡起,探進一張俊逸似仙的臉,細長靈動的眸子左右望着。
“師父?”莫小莫湊近兩步,驚訝的看他,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他遇襲的事,急忙道,“你沒事吧。”
“噓。”雲笙從窗戶躍了進來,急忙對她做手勢,“小聲些,莫叫人聽見了。”
“師父。”莫小莫無奈道,“你又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倒是沒有。”雲笙不大認真的思索一下,轉而仔細的檢查莫小莫。眼神掠過手臂上的繃帶,略微一黯,道“還傷着哪了?”
“沒了。”莫小莫老實道。
Advertisement
“那就好。”雲笙鬼祟的左右看看,“我先走了。”說罷就要離開。
“你還想去哪兒?”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莫小莫耳邊又刮起了那些無窮無盡的風。蒼茫的遠山映着餘晖,在她眼前鋪開。那人的聲音總是通靈又遼闊。
“溫佑哥。”莫小莫喃喃道。
雲笙身形連閃,躲在了莫小莫身後,眨巴的眼睛道:“我走我的,關你什麽事?”
“你過來,我有話想對你說。”溫佑逆着光,面容模糊,但聲音透亮。
“我不要。”雲笙縮了一下,在小莫耳邊道,“你大師兄要弑師,你站哪邊?”
“啊?”莫小莫摸不着頭腦。
“我護了那麽久,都好好的,怎麽交給你這一會兒,就出事了?”溫佑嗓音淡淡,卻威脅力十足,“還讓她傷了胳膊。”
“我也沒料到嘛。”雲笙嘟囔着,“所幸莫兒還有一顆凝心丹。”
“哼”冷笑聲剛落,細微的寒光便帶起勁風射向雲笙。雲笙苦哈哈的左行三步,險險避開,忙不疊的揮手,“你這孩子,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了?”
“丫頭身上沒有凝心丹。若不是我……”他止住不說,似是壓抑什麽。
“什麽?”雲笙大驚失色,忙看向莫小莫,“莫兒,你不是同我說還有一顆麽?”
“額……這……”莫小莫艱難的尋找措辭,來回想着借口。
“我已經喂她吃過了,別問了。”溫佑跨進了屋內。
光線在他身後斂去,将發絲暈成淺金色。他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跨越生死而來。那些在楊花樹下擦拭細劍的零碎時光又一次落滿了他的眉梢。
少年英氣的笑容與眼前的人重疊,就好像很多年前那個溫柔的午後。她沒有哭着說再也不要看見他,他也沒有沉默的離開。
他還是那個細心溫柔的大師兄,而她仍舊是那個倔強天真的小師妹。
他日日抱着她看斜陽暮色,她夜夜想着他輾轉難眠。
溫佑靜靜停在莫小莫面前,俯□看她,柔聲道:“丫頭,還再讨厭我麽?”
莫小莫望着這張想了很多年的臉,還是有些失神,魔障一般的呢喃,“怎麽會,佑哥哥,我喜歡你都來不及。”
溫佑明顯松了一口氣,彎着眼睛笑起來,“那就太好了,我就怕我的小丫頭還在生氣呢。”
莫小莫瞅着一別多年的大師兄,輪廓比之少年時深邃了不少。抿起嘴唇,下巴的線條就會繃緊,令她想起他将下巴輕柔的擱在她頭頂的時光,恍如隔世。
她不知不覺伸出手,想去确認一下眼前的人是真的,還是又是一場幻覺。
溫佑就立在她面前,淡淡笑着,略微溫熱的發絲掠過了她的指尖。
“咳咳。”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雲笙躲在莫小莫身後,對溫佑眨眨眼,試探的道,“我要是這個時候出去?你會不會原諒我的一時看護不利?”
“不會。”斬釘截鐵。
莫小莫手停在了半空,仿如夢醒,臉由于尴尬而略微泛紅。
“好歹我是你師父。”雲笙苦着臉。
溫佑似笑非笑的望他,滿臉都寫着,好了,這可是你提的,不要怪我。
雲笙瞅着他的表情,不寒而栗,沒義氣的将莫小莫推倒溫佑面前,“你怎麽不問問這孩子,多能惹禍啊。”
莫小莫對師父不負責任的态度大感痛心,終于勇敢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戳向雲笙的胸膛,恨道:“還不是你丢下我,一個人跑了,我才出來找你的。這一路吃多少苦啊,流多少淚啊。我分文沒有,溫飽困難,若不是我聰明伶俐,賣了些……賣什麽不是重點。額……總之,出門在外也不給我留張紙條,丢些銀子,師父你太讓我失望了。”
雲笙被指責的說不出話來,似乎是認真的在反思。
溫佑危險的眼神睨着他。
“佑哥哥。”莫小莫估摸着一觸即發的氛圍,道,“我先出去了,你們慢慢……談,我暈血,別濺的到處都是,待會乏了,我還要回來睡呢。”
雲笙淚眼汪汪的瞅她,莫小莫鐵石心腸,不為所動,雄赳赳的走了出去。
屋外花海如雲,一草一木都與桃源峰上的景致一般無二。
莫小莫偏過頭看胳膊上的繃帶,上面似乎還帶着溫佑身上清爽好聞的味道。沒想到一別多年,竟然就這樣重逢了。
她立在桃林下的石桌前,摩挲着擱在上面的精致紫砂壺,指尖上的紫砂壺在午後的陽光下略帶溫熱,莫小莫眯了眯眼睛,想起溫佑淺淺的笑,不由心裏也溫熱起來。
“丫頭,說實話,想我沒有?”溫柔嗓音在明媚的午後響起,像是山岚一般的悠遠綿長。
自然,是極想的。
三天後,密林外。
公子俊美挺拔,手牽白馬,踏青而來,像是年輕的神祗初入凡塵。
“丫頭,咱們騎馬去。”溫佑将馬停穩,笑着對莫小莫道。
“你要陪我去無念山莊麽?”莫小莫疑惑的道。
“恩。”溫佑湊近她,道,“把你交給那家夥,我不放心,還是親自陪着放心一些。”
莫小莫看着眼前的年輕臉孔,不由感慨道:“佑哥哥這些年不見,仍是這般好看。”
“丫頭這些年不見,倒是出落成大姑娘了。”溫佑眨眨眼。
莫小莫心裏仍是竊喜,笑的甚為開心,忽然覺得自個兒的症狀跟師父是越來越像了,不由又後悔不疊。
溫佑好笑的看她的表情變化,忽然上前将她抱了起來,輕易的就送上馬背,仍是一派閑适模樣。
莫小莫還未來得及驚呼,溫佑就如同一陣風似地翻身坐在了她的後面,雙手橫過她的腰側,握緊了缰繩。
“我們走。”
“那師父呢?我們不管他了麽?”莫小莫總算想起被自己遺忘的人了。
“他啊,礙眼。”溫佑淡淡的總結。
“可是。”莫小莫想了想還是道,“他在我們後面呀。”
溫佑回頭望去,就見雲笙在身後努力的趕來,滿臉的痛心疾首。他好心的等了片刻,待雲笙掠到身前,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駕。”他輕輕的喝道。
白馬絕塵而去,徒留下哀莫大于心死并且滿臉塵埃的雲大公子。
暖樹啼莺,晴空飄絮。
白馬穿過薄薄的空氣,疾行而來。
翠綠的裙擺似一片流光在空中浮動,與身後男人暗青色的長袍交疊,說不出的旖旎動人。
莫小莫感覺到身後的人将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頭頂,那樣親密的姿勢卻令她說不出的安心。
她不用看也知道,長風一定掀起了溫佑的劉海,露出了他那雙略帶憂郁的眼睛,就像現下這和煦的柔光,令人心醉。
無憂城
無念山莊坐落在無憂城最深處,而無憂城則是得了無念山莊的庇佑才逐漸成為九州第一大城。無念山莊的莊主謝無念年輕有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然一肩撐起碩大的無憂山莊,并且是無憂城名副其實的城主。
從他淡然出塵的身姿不難看出,無念山莊以及無憂城這樣的盛名并沒有令他感到負累,而是游刃有餘。
說到無憂城,就不能不談到謝無念的胞妹謝無憂。因為整座城池都是疼愛妹子的哥哥以妹子的名字命名的。謝無憂是無憂城出了名的大美人,來提親的人早就踏破了門檻,只可惜謝無念疼惜妹子,左挑不中,右看不行,結果謝無憂身為第一大美人,到現在還是個單身。
也是一樁甚悲催的事。
無憂客棧
白馬的蹄音由快及緩,穿過垂楊,踏過長街,停在了無憂客棧的門外。
年輕的公子利落的翻身下馬,朝着馬上的姑娘伸出手。
姑娘将手遞給他,輕盈盈的撲了他滿懷。
“比之當年可是重了不少。”溫佑淡淡笑道。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暖色的光落在溫佑長長的睫毛上,說不出的好看。
“那你可得鍛煉身體。”莫小莫撇撇嘴,哪個姑娘被人說了體重都是一副難看的嘴臉。
溫佑看她的樣子,想笑又忍住,撂起衣袍朝客棧內走去。
“什麽?”莫小莫驚叫起來,“沒有客房了?”
“實在不好意思,客官。”掌櫃滿臉堆笑,“不知為何,近日無憂城來了很多人,無憂城的客棧幾乎都住滿了。”
莫小莫驚疑的轉頭看溫佑,見溫佑也皺起了眉毛。
“來的都是什麽人?”溫佑想了想,開口問道。
“都是些走江湖的吧,有的看着溫和,有的兇神惡煞。”掌櫃心有餘悸的道,“不過都不是尋常人。”掌櫃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瞞兩位,我這已經是無憂城最大的了,別的地方怕是也沒客房了。”
“是麽?”溫佑若有所思的問了老板一句。
“兩位不信,大可去周邊看看。”
“這怎麽辦?”莫小莫皺着眉毛,苦苦思索。
“可能。”溫佑忽然擡起頭來,笑眯眯的道,“有人會請我們住呢。”
“誰啊?”莫小莫循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瞬間愣住了。
淺草靜靜的站在二樓的拐角處,默默的望着她。而安染就站在淺草的身邊,微微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我只能說。。狗血會有的。。頂鍋蓋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