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要找到月見陵光,是相當容易的。此時已經是宵禁之後,黑夜下的平安京更是安靜而又漆黑,所以唯一亮得刺眼,彌漫着沖天的靈力的地方自然是月見陵光的所在。
麻倉家族為首,率着衆陰陽道的弟子與奉命前來緝拿月見陵光的武士們,可以說得上是準備很齊全了,就算之前在宅子那處被月見陵光給暫時躲過一劫,還折了一個族老進去,對他們來說也算不上什麽。
他們在對付麻倉葉王的時候折損的人還更多呢!
這波來對付月見陵光的還是之前對付麻倉葉王後剩下來的人,因為已經有了經驗,所以在布置上頗為老練。唯獨不同的是,麻倉葉王偏側重陰陽術,對戰的時候多是與陰陽師們的鬥法,要不是最後他的持有靈反水,勝負也未可知。而月見陵光則是更習慣用手中的太刀結束敵人的生命,而且她雖然自己的陰陽術上不得臺面,在躲閃這些術式上倒是頗有心得。
所以那些陰陽師和武士們雖然人多勢衆,卻陷入了苦戰。
另一邊比他們戰得還艱難的,就屬月見陵光了。不比壓切長谷部刀靈化身,她一介肉體凡胎,縱使劍術精通,戰了個把個時辰,是個人都累得夠嗆。
“主人,休息一下吧。”壓切長谷部殺死了最近一個追擊他們的武士,趁着那些人還沒有跟上來,趕緊扶着月見陵光到一處無人的巷子裏坐下,他們現在離城外越來越近。
雖然月見陵光有意去麻倉家問一下自己的師父麻倉葉王究竟怎麽樣了,但是看着他們迫切的想要擒拿自己,明顯是有所依仗。如果麻倉葉王還在的話,肯定不會這樣,怎麽說麻倉葉王也是陰陽寮的天文博士,而自己也有從四品下的官階,敢在平安京大張聲鼓如此行事,想必麻倉葉王已經是兇多吉少。
壓切長谷部的意思是先逃走,先躲過這一劫,之後再讨個公道也來得及。
但是月見陵光知道,如果麻倉葉王真的死了,那麽那些人是不會放過自己這個麻倉葉王的關門弟子,而且麻倉家的人也摻合了進去。不管是因為麻倉葉王那個關于通靈王偉大精神的原因,或是因為麻倉家與其他家族在壓抑多年後突然暴發的聯手,無論從哪方面想,對月見陵光都不是個好消息。
其實月見陵光倒不是介意自己逃不逃的,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很想沖到麻倉家去,将那群平時沒事就在那裏哔哔哔,有事就求着麻倉葉王,但不管有事沒事都在心裏算計着麻倉葉王,順便鄙視一下她的麻倉族人統統宰掉。
反正麻倉葉王八成是已經死了……月見陵光痛苦的面對着這個事實。
既然如此,就讓麻倉家族給他陪葬吧。雖然不知道這次的事件是誰來主導,但麻倉家肯定有份,還占了絕大份額!還有那只叫貓又全宗的貓,那個族老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還擺她一道,若不是自己信任的持有靈出問題,他那麽厲害,那些算計他的人又怎麽能得手?
尋找麻倉家複仇的念頭在月見陵光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但是最後月見陵光并沒有選擇立馬跑到麻倉家。
倒不是說她突然腦子開竅,想出了什麽好計謀,而是身邊的這位長谷部先生……着實沒必要再連累一個無辜的人了。
畢竟長谷部與她無親無故的,雖然在她家住了很長的時間,可是錢貨兩訖,他當他的下人,又不是她的家臣,實在犯不上為她賠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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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肯陪她逃到這裏算得上了仁至義盡,若是月見陵光不管不顧一意獨行往麻倉家,拖累了他的性命,豈不是平白害了一個對她好的人?
所以月見陵光選擇暫時聽壓切長谷部的話,至少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計劃着離開去複仇。
剛剛的一戰中,不僅有着陰陽師、武士,還在暗處備了弓箭手,所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月見陵光和壓切長谷部臉上、身上都有些細碎的傷口,就算沒有重傷,也心疼壞了壓切長谷部。
他是刀劍付喪神,有傷手入一下就行了,可是主人可是人類,這臉上的傷口要是沒有好好處理,日後要是留下疤可怎麽辦?
月見陵光卻沒有這個煩惱,她四處張望一番,确定沒有危險之後,才靠着牆坐了下來。
“主人……”不知道哪裏安全,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安置受傷的主人,但壓切長谷部還是堅定的一遍一遍安撫着月見陵光,“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別怕。”
“長谷部先生。”月見陵光笑了笑,“你已經做得夠好的了,謝謝你。”
受到誇獎的壓切長谷部低着頭,抿着嘴。
“趁他們現在都不在,你還是走吧。”
“主人。”壓切長谷部猛得擡起頭來,“我還可以繼續戰鬥,只要不至死都沒關系。請不要抛棄我!”
“長谷部先生……”為什麽這話聽着哪裏不對勁呢?月見陵光還想再勸勸他,突然察覺到了什麽,警惕的用大拇指推着刀柄,拔出一小截刀來。
“誰?”
“是我哦。”西川佑鬥從陰影之中走出,沖月見陵光笑了笑,仿佛月見陵光不是現平安京追捕的對象,而依然還是他的同僚一樣。
月見陵光挑眉,看到他背着的那振大太刀,有些疑惑,“今劍的刀怎麽會在你手上?”
說起來,她今天一直都沒有看到今劍,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她真擔心今劍會無辜受累,被他們給抓起來。
“不僅他的刀哦。”西川佑鬥笑着向月見陵光一步一步逼近,視線如此蛇一般纏在她的身上,眼神中的侵占感讓人感到不适,壓切長谷部立即往前一步,擋住了他看月見陵光的目光。
看不到想看的人,西川佑鬥皺緊了眉頭,沖着壓切長谷部,可沒有以前上門時的溫和,“不過是妖物罷了,也敢礙着我?”
妖物?
如此厭惡的語氣,再聽不出其中的惡意,那就是傻子了。
但壓切長谷部仍然有些心虛,他是付喪神的事情主人可不知道,現在由別人捅出去,和自己與主人坦白交待可完全不一樣,想起千年後月見陵光最早知道本丸的人全是刀之後的抗拒,他生怕自己被主人害怕。
“主人……”壓切長谷部轉過身想同月見陵光解釋,卻被月見陵光一把推開。
是吧,被讨厭了。
被推倒在地的壓切長谷部心中湧出一股失望,低着頭不敢看月見陵光。
他不好嗎?所以織田信長才會随随便便将他送給連直臣都不算的人,所以現在又要被現任主人抛棄麽?
“锵——”
金屬墜地的聲響将他拉回了現實,他低着頭,輕易的看到了落在他旁邊的一截刀。
刀?
壓切長谷部瞳孔迅速緊縮,心也跟着揪在一起。
他緩緩的擡起頭來,原來他所處的地方,月見陵光仍保持着伸手持刀抵擋的姿勢,只是手中的配刀已經斷了。而西川佑鬥則退回了原位,他手中的大太刀的刀身上密密麻麻的畫滿了壓切長谷部看不懂的符文,暗紅色的紋路昭示着不祥。
有什麽東西哽着他的喉嚨一般,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敢想像自己剛剛發了一會兒呆就險些碎刀,更不敢想像的是……現在月見宗近的本體刀斷了。
真的斷了。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那截刀,腦子一片混亂。
不對啊,如果月見宗近斷了,那麽千年後他們遇到的那一位又是誰?雖然外貌不一樣,但那确實是月見宗近啊,他沒必要騙他們啊!
歷史改變了嗎?因為他想要保護主人,所以月見宗近碎刀了嗎?
雖然與月見宗近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但眼見着他因為主人救了自己而被砍斷,對于同是刀靈的他來說,依然滿心的不是滋味。
在對敵的時候疏忽,該碎刀的應該是他。
“喂,你哭什麽?”月見陵光煩躁極了,她無法理解面前的長谷部先生的情緒為什麽那麽多變,“我的刀斷了,該哭的是我吧?”
現在可是需要武器的時候,沒了刀,她接下來可怎麽辦?而且那刀可是她從小用到大的,親自取了名字,有了感情,當初還想着可以當成家傳刀傳給後代呢!
“西川。”月見陵光冷冷的喚了西川佑鬥一聲,她有些惱了。
“你呀你,怎麽就不懂我的心呢?”西川佑鬥哀怨的聲音讓聽到的人顫了顫,“這些妖物都在騙你啊,迷惑着你。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不是這些妖物,你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月見陵光挑了挑眉,“不是因為我師父大人的緣故麽?”
“麻倉葉王,他倒是挺招人讨厭的,也太招人忌憚了。但是那些人忍了這麽多年,也不在乎再忍一時半會兒,要不是他的那只貓突然跑出來通風報信說麻倉葉王被鬼迷惑,想要當上通靈王來毀滅人類,那些人也找不到理由這時候出手解決他。”
西川佑鬥頓了頓,“而且還有你這個幫手,你以為那些人為什麽對着你鏟草除根?如果你只是麻倉葉王的弟子,哪裏用得上現在這個陣仗?”
是哦,一下子集齊了這麽多的陰陽師、武士和弓箭手,就算是對付麻倉葉王剩下的人,對她這麽一個普通的陰陽師也太過了。
“最近有一個傳言,平安京有了新的魑魅魍魉之主,為人類之身,卻控制着大量的高級妖怪,身份神秘,被稱為妖王。”
“與我何幹?”月見陵光疑惑話題怎麽轉到這個上面。
“因為……”西川佑鬥的表情無比的誠懇,“這個妖王就是你啊。”
“所以我說你被妖怪欺騙了,你看你連哪個是妖怪都不知道,他們是在利用你啊。我是來幫你的!”西川佑鬥試圖靠近她,“現在,只有我能來救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月見宗近,碎刀。
這裏劇情和前文接上,明明本丸的刀全都決定要來救丸子,但是月見宗近在千年後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并不認識他們,只識得三日月宗近。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碎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