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進了屋，開了燈。曲煙将袋子随手扔在了桌上。

她想給白子打個電話，但人家一直占線，沒空搭理她。

她扔了手機走進廚房，才想起來家裏早沒米了，說好的去超市，結果還是給忘了。

她只好又回到客廳，坐在那張二手沙發上，環視着這個不算大卻空蕩的房間，眼神漸漸放空。

陳靜是怎麽說的？

她說對不起她。

那張曉波呢？

他說謝謝她。

可這兩個人，一個表面滿懷愧疚卻連她的存在都不敢承認，一個冷漠疏離間敲醒了她自以為是的真心。

“呵…”曲煙突然捂住了眼睛，聲音顫抖着，微不可聞。

“該！讓你再他媽的自作多情！”

…

回去的路上，譚小飛的腦袋裏像放幻燈片一樣，不停閃過他與曲煙相處的片段，兩人接觸不少可總是不歡而散，就這還能發酵出感情來？

那才是奇了怪了。

他不禁自問，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打從一開始倆人就不太對盤，更別說後頭還攪進了張曉波跟六爺。

他也看出來了，曲煙對這爺倆兒絕對是上了心的，跟他們一比，自己指不定在哪塊茄子地裏蹲着呢！

不得不說這點兒他還真猜對了，在曲煙眼裏，譚小飛那就是一個會喘氣兒的反面教材，從頭到腳都打着不靠譜的标簽。

說來說去這也都是他自作自受，誰讓他那麽急着捅破一年前的事，完美的錯過了扭轉局勢的機會。

懊惱地捶着方向盤，譚小飛琢磨着補救的法子，可這曲煙的性格有多倔他算是領教透了，要怎麽才能在負分的情況下将她拿下呢？

可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今早撞見的那一幕，想到了曲煙紅腫的眼眶，蒼白的臉…

那顆叫嚣着想要征服的心驀地柔軟下來，随即是一陣陣酸麻難言的感覺。

譚小飛握緊了方向盤，被燈火霓虹暈染的流光溢彩的雙眸忽然堅定下來。

“吱——”

跑車突然急轉掉頭，駛向了一條與別墅截然相反的路線。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的門，怎麽走的，總之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酒吧裏了。

手指無意識的在冰涼的杯壁上摩挲，清澈晶瑩的液體散着令人迷醉的清香，仰頭喝下，這份涼意順着喉嚨仿佛直達心底。

曲煙撐着頭，趴在最角落的卡座桌子上，迷蒙的雙眼掃過舞池裏晃動的人群，仿佛還能從中找到當初的那個身影。

她閉上眼，咬碎了嘴裏的冰塊。

半年前，就是在這家酒吧，她遇到了張曉波，那時候的她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得罪那個橫哥的女朋友真的是意料之外，誰能想到不過打桌臺球，贏了就能惹人記恨，人家烏泱泱上來一波兒人，曲煙就是再有能耐也是寡不敵衆。

要真是打兩巴掌能解決也就算了，畢竟這年頭，好漢不吃眼前虧。

可有的人，偏就愛玩兒陰的。

被灌了杯不知成分的水，她很快就不省人事，勉強記得自己是被拖進了一家酒店，本以為這次是真的栽了。

卻沒想到，有個人出現了。

說是路見不平也好，一時腦熱也罷，張曉波都救了曲煙。

那些吵鬧的過程她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被張曉波送去醫院的這段路，她窩在他的懷裏，真的覺得好安心。

哪怕那一刻他還只是個陌生人，卻讓她體會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長到這麽大，曲煙就不計後果的勇敢兩回，一次是初中逃課翻牆，另一次就是賣了房子搬到這個胡同。

可勇敢的結果，似乎都不盡人意。

翻牆扭傷了腿，現在…

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既然是一廂情願，就得做好願賭服輸的準備。

酒精的作用下，曲煙雙頰染上紅暈，微醺的雙眼更顯迷離，她靠着椅背，晃動着手中的空酒杯，這時，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她拿起手機，皺着眉放下了酒杯。

“喂？”

“開門。”

聽筒裏只傳來一個簡短低沉的音節，曲煙卻聽出了是誰。

“譚小飛？”

她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輕笑了一聲。

“這大晚上的，您別是打錯電話了吧。”

“你不在家？”譚小飛愣了愣，自然聽見了那頭吵鬧的音樂，接着退出了胡同，朝着街道邊上亮着燈的酒吧走。

“回來吧，我等你。”

曲煙看了眼表，也确實是到了該回去的點兒，因此答應的很是痛快：“等我兩分鐘，我現在就回去。”

挂了電話結了帳，曲煙拿着外套剛站穩，卻不想一個回身撞了人。

“我的裙子！！！”

也是倒黴，誰能料到她轉個身就碰翻了人家的酒杯，望着那個正提着裙子尖叫的女人，曲煙抱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迎面甩來的巴掌打斷了。

“啪！”

“你他媽長的狗眼啊！知道老娘這件兒裙子多貴嗎！”

曲煙偏着頭，碰了碰嘴角，察覺那裏已經滲出了血絲，不禁嗤笑一聲。

現在的姑娘可真行啊，年紀不大，嘴又髒手又狠的。

這會兒功夫，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那姑娘的同伴也罵罵咧咧地湊了過來，曲煙打眼一看，臉色瞬間變了。

都說冤家路窄，萬萬沒想到，這次撞上的人又跟那個橫哥有關。曲煙太記得了，當初掐着她脖子灌水的可不就是正朝自己走來的這位。

想要息事寧人的打算徹底廢了，帶上新仇舊恨，曲煙想也沒想地抄起了吧臺上的酒瓶，照着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嘩啦啦——

到處都是崩碎的玻璃渣子，女人的尖叫比之剛才更加刺耳，受傷的男人則捂着頭惡狠狠地咒罵着，目光像是要将她撕碎。

曲煙再一次揚起了酒瓶茬，她發誓，這一回誰也不能再欺負她了！

卻不想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腕，抽走了她手中的半個酒瓶，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一腳将那個男人踹出很遠，接着轉頭狠狠瞪向了躲在一旁瑟縮的女人。

“媽的！誰你他媽的都敢碰！”

這時曲煙才認出來，擋在她身前的這個高大颀長的身影，是譚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