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帶你走

由于玻璃劃傷了程悠然腳踝下方的動脈，還有一些碎玻璃紮在裏面，在送往急救室的路上她的意識就開始慢慢消散了，盡管謝寧遠已經跑得很快很快，甚至有些後悔，上大學的時候沒有參加田徑隊，但等到醫生過來處理的時候，她已經暈了過去。

謝寧遠站在手術室門外，緊緊地拽着衣角，死死地盯着手術門上面的牌子，一動也不動的，要不是他時不時眨眼睛，還真會被人誤以為他是一尊雕塑。

整個走廊靜的空氣都是沉沉地，沒有一點生氣，死寂讓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而他的眼睛，已經變得猩紅，倒影在他眸裏的也全身血紅色，白襯衫上也有大量的血跡，那是程悠然的血，她流了那麽多血，那個血淋淋的場景跟當年出車禍時弟弟前擋在他前面一模一樣。

那夜他是親眼看着弟弟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沒了意識，然後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當他發覺程悠然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心中的恐懼感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一下子掏空了他的五髒六腑，又将他四肢分成一段一段的。

生離死別的痛，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也沒有勇氣再經歷一次。

一路上，他扯着嗓子喊程悠然的名字，凄涼的聲音在空氣裏傳播，像是世界末日的哀嚎，他已經親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好不容易從絕望中走出來，如今特別害怕再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尤其是不能接受程悠然就這樣在自己的生命裏泯滅。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一大半等着和程悠然一起過，若是換在以前，在還沒有遇見程悠然之前，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完成弟弟的遺願，替他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而今他拿到了那些浮華的榮耀，要是可以用這些去換程悠然平安無事，他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

弟弟和母親離開之後，他也曾想過，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東西的，甚至可以毫無留戀的随着弟弟和母親去另一個世界，但他錯了，忽略了他的生命還會迎來程悠然，一個會給他帶來光明和笑容的女孩。

“啪嗒”一聲，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謝寧遠像是看到希冀的光一樣，機械般挪動自己的腳步，一把握着了醫生的手，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情況，醫生就告訴他一個噩耗，“病人失血過多，現在急需輸血，但是血庫現在沒有AB型血……”

“我是AB型，醫生輸我的。”醫生還沒有把話說完，謝寧遠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挽起自己的衣袖，見醫生還沒反應過來，他又大聲吼，“還愣着幹什麽，救人啊！”

“好，你跟我來……”驚魂未定的醫生，慌慌張張的拉着謝寧遠走進了手術室。

悠然，你不能有事。我們說好的畢業就結婚的，你不能就這樣抛下我。

進入手術室後，看到躺在病床上，臉色接近慘白的程悠然，謝寧遠咬着唇，直到口腔裏滿是血腥味才肯松開牙齒。

抽完血之後，醫生讓他到旁邊的休息室休息，但他死活都不肯，一直嚷嚷着要看着程悠然醒來。

醫生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景，很理智的告訴他，手術還沒有完成，要是他在這裏呆着，會影響到手術，可他還是沒辦法聽進去，仿佛是在害怕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程悠然了。最後，助理小護[士]不得不找了幾個力氣大的醫生将他架了出去。

在程悠然發生意外，謝寧遠大喊的時候在病房盡頭的張紅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一開始她以為是程悠然跑太快，他沒追上才喊的，後來聽到來換藥的小護[士]零零碎碎說了幾句，她的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程悠然發生了點什麽，就連程啓明也躺不住，要張紅帶他去看看情況。

“寧遠，這是怎麽回事？”張紅看到被醫生架出來的謝寧遠，連忙走到他的跟前，着急的問。他們走過來時，地面上的血跡還沒清理掉，她隐隐約約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但沒想到前一秒還能跟程啓明争吵的程悠然此刻會躺在了急救室裏。

謝寧遠轉過身，看着二老愣了愣，眸子的目光忽然變得犀利，被他緊咬着的牙，發出咯咯的聲音，是發狂的前兆。

要是程悠然沒有回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可能忙完這段時間就計劃出去旅行。

要是他剛剛一直待在程悠然的身邊，她就不會和發程啓明發生沖突，她就不會從病房從跑出來，撞到推小車的護士，她就不會受傷，現在也不會昏迷不醒……

是啊，一切都是因為程啓明，要不是他程悠然這麽多年來也不會過的如此痛苦。

對，就是他！

理清楚思路的謝寧遠，風一般走到程啓明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像猛獸盯住自己的獵物般盯着程啓明，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然後，一陣暴怒的聲音像突然爆炸的炸彈，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悠然，她是你的女兒，身上流着你的血，悠然說的沒錯，你現在這樣子都是報應，現在你滿意了吧……”

他的思維已經不再受他的控制，腦子一片空白，痛苦席卷他全身的同是也帶走了他腦子裏最後一絲理智，他揮起拳頭，站在一旁的張紅驚恐的捂着嘴巴，但很快就擋到了程啓明的跟前，快速的扇了謝寧遠一巴掌，“謝寧遠，你給我冷靜點，老程是長輩。”

感覺到臉上一陣發麻，謝寧遠怔住了，木讷的轉過身去，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抱着頭低聲哀嚎，頭痛到要炸開一樣。

這一切的一切跟當年發生車禍一模一樣，他不敢再往下想，害怕最後會完完全全瘋掉。

張紅扶着顫顫巍巍的一言不發的程啓明，正要拍拍謝寧遠的肩膀，醫生就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摘下口罩，眼角的餘光看到那雙手術專用的無菌鞋時，謝寧遠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聽到對方說程悠然已經沒事了，再睡一會就會醒來的消息，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

悠然等你醒來我馬上帶你離開這裏，遠離傷心與痛苦。

謝寧遠沒有轉身去看二老，隔着玻璃門，看着程悠然打心底默默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