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之若素

季氏向陳管家吩咐了一番,便譴他去安排。徐澹雅看了若華一眼,欲言又止,終是随柳氏出了沈府大門。送走國公府母女後,季氏讓慕雲将柳氏送來的補品拿去廂房。

“也不知她葫蘆賣的什麽藥,巴巴兒的過來送東西,也不說什麽事。”季氏嘀咕了句。

沈老爺這幾日忙于公務回得晚,若華與季氏簡單用了晚飯便回了芳華苑。

淑秋在院門口站着,待若華到了門前,便往她手裏塞了封信:“方才夫人們談話時徐小姐身邊的丫鬟塞到我手裏的。”

若華朝漱秋點頭示意已知,便将信收入袖口。

徐澹雅在信中約若華明日巳時與她在般若寺見面,若華看完之後,燃了蠟燭将信燒了個幹淨。

錦繡已在屋裏備了熱水,若華洗漱罷,也就睡下了。

今夜,若華做了個美夢,夢到小時候季氏與沈老爺帶着自己到郊外放風筝,空中飛滿了五色缤紛的風筝,若華那只飛的又高又遠......

“小姐,小姐?已經辰時了。”淑秋這會兒正在外面敲門,昨晚睡前,若華讓淑秋今日辰時叫醒她。

若華睡眼惺忪,撐着床榻起身,朝門外喚道:“進來”

門外的淑秋聞言推門而入,将洗漱的銅盆放到架子上,開始替若華梳洗更衣。

菱花鏡中的女子螓首蛾眉,雙瞳剪水。美則美矣,卻失了小女兒家該有的嬌柔。

若華想,這不過是個軀殼罷了,自己早已是菊老荷枯,哪裏來的什麽嬌柔?

沈老爺依舊早早上朝去了,若華還是沒能見到他。若華也怕見他,自己對這個父親又愛又憎,若華此時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态面對他。

收整好,若華便到正房去見季氏。季氏也才起,周嬷嬷正為季氏梳妝。

若華到她身後喚了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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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透過鏡面看到了若華,便問道:“怎的?”

“我想到般若寺去燒香請願,求個平安。”

季氏是個信佛的,就若華落水一事,季氏也覺得若華該去燒香請個願。

季氏嗯了一聲道:“也好,我今日要到東城去一趟,陪不了你,你便把淑秋帶上。路上注意安全,記得早些回來。”

若華又應了聲“是,母親且放心。”

季氏哪能真放得下心,她又将趕車的張叔叫來交待了一番,才讓若華出了門。辰時寒氣重,淑秋将若華裹得嚴嚴實實,若華覺得有些行動不便,連擡腳都費勁。

待淑秋與若華都坐好之後,張叔便駕車啓程。馬車一路颠簸,若華漸漸來了困意,靠在淑秋肩上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淑秋輕輕推了推若華:“小姐,咱們到了。”

車簾外的光照進來有些刺眼,若華揉了揉眼睛,由淑秋扶着下了車。

雲嶺山,山如其名,雲霧缭繞。般若寺在雲嶺山的山腰上,從山下到寺裏連着階梯。若華與淑秋提起裙擺沿着階梯往上走,張叔則在山下候着。

若華突然想起當初到連雲庵出家的日子。連雲庵裏人少事多,人人都有活,庵主時常讓若華下山買糧,那是若華覺得最苦的差事。

待到了寺門口,若華覺得腿微微有些酸痛,伸手錘了錘。

淑秋瞧見:“小姐若是覺得不适,咱們就先尋個地方歇會兒。”

若華點頭應了聲:“好”

般若寺側邊有個涼亭,若華與淑秋準備去那兒。倆人走着,遠遠望見亭子裏有人。待走近一瞧,亭子裏那人正是徐澹雅。此時還未到巳時,若華沒料到她來得這麽早。

徐澹雅在亭中坐着,見若華過來便對着若華莞爾一笑:“一路上來累了吧?”

若華搖了搖頭:“還好。”說着坐到了徐澹雅對面。

聞言徐澹雅抿唇一笑:“來的時候我還在想,你會不會怨我尋了個不靠譜的地兒,上山的路可不好走。”

若華但笑不語,走走山路倒是沒什麽,她還沒嬌貴到那份上。

徐澹雅見若華不說話,便道:“還好你沒事,不然我也難辭其咎。”

徐澹雅口中所說的‘難辭其咎’之事,得從赴相府花會說起......

人人都道相國府兩位公子才華橫溢,容貌更是驚為天人。相國夫人此次辦花會宴請各家小姐,大家猜想是為了兩位公子的婚事,京中閨秀都躍躍欲試。

花會當日,裴夫人被閨秀們圍了個水洩不通。若華覺得無趣,一人逛到了後園去了。裴府後園倒是建的雅致,樹高能蔽日,水池清流自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美不勝收。

若華正欣賞之際,隐約聽到前面傳來女子的啜泣聲,循聲而去,卻見一女一男在裴府假山石後耳鬓厮磨。若華吓了一跳,以為撞上裴府內宅裏什麽隐晦之事。但仔細一瞧,那女子不就是國公家的徐小姐麽?

至于那男子,若華在裴府也沒瞧仔細,根本不認得。後來徐澹雅與那男子的事在京州鬧得沸沸揚揚,若華才知道那人乃是當今聖上的第六子,晉王趙玉衍。不過此時趙玉衍還未被封王,仍居在宮中。

無論如何,撞上這種事終究是不好,若華當時想要離開,卻有人從後面扯住了她。若華驚慌,連忙回頭去看。誰知腳下一滑,愣是栽到了池子裏,連身後那人是誰都沒看清楚。

想來他二人私會定是尋了把風的人,在裴府後園扯住她的,應該是趙玉衍的随從。也虧得趙玉衍并非心狠之人,若他有他母親一半狠辣,若華今日就站不到徐澹雅跟前了。

若華不知道徐澹雅對趙玉衍的身份知道多少,試探的問道:“我瞧着你那位挺眼熟,是哪家的公子?”

徐澹雅想了想道:“反正也讓你撞了個正着,說與你聽倒沒什麽,不過你得替我保密。”

若華心裏暗笑,這小姑娘沒什麽防人之心。若華還以為得廢些口舌,沒想到她卻一口應下。

若華一臉的誠摯,連連點頭道:“說出去對我又沒什麽好處,我一定守口如瓶。”

見若華這麽說,徐澹雅放了心:“也不是什麽顯赫的人家,他說他父親只是個五品的翰林院侍讀罷了。他同裴相爺家的公子乃是至交,所以上回才在相府見了他一面。”

這下算是明白了,鬧了半天她竟不知道趙玉衍的身份,還真是個大烏龍。索性趙玉衍也不是陳世美之流,不然這世間又得多一樁慘案。

徐澹雅這會兒還是個小姑娘,對情感的向往總是缺乏理智的,徐國公就她這麽一個女兒,難免嬌慣了些,膽子也大也能理解。

若華自然不會把這些講明,只同她說道:“五品官也是個官啊,讓他努力努力,也不無可能。”

徐澹雅聞言有些抑郁:“這事我母親已然知曉,我已答應了母親,不會再同他來往,也沒以後這一說了。”

若華不由一愣:“你母親知道?”

徐澹雅點了點頭:“是我同她說的,母親一向疼我,我本以為她會同意的,可母親卻要我同他斷絕來往。相府那事,我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邀你出來也是我母親的主意,讓你替我保密。”

難怪柳氏跑沈府來,原是怕若華說出去,過來探風的。不過徐澹雅同趙玉衍不再往來只怕不打可能,前世他倆雖一路坎坷,最後也還是在一起了的。

若華佯裝嘆息,而後又朝她道:“你放心,我先前已經答應你守口如瓶,就不會說出去。”

徐澹雅淡淡的笑了笑:“我信你的。”

而後,她倆又扯了幾句有的沒得,便一同進般若寺燒香請願。

下山的路上徐澹雅倒是喋喋不休,從幼時講到了現在,若華也很配合的聽着。待到了山下,已近午時。

徐澹雅仰頭不知在思索什麽:“下個月初八顏三小姐的生辰,她邀我前去。一個人未免無趣,我也沒什麽玩伴,你若是不嫌棄便同我一道去可好?”

顏家?若華不确定徐澹雅所說的顏家與她所知的是不是同一個。

“哪個顏家?”若華問道。

“我叔母的娘家,也就是顏太慰府上。”

若華聞言不由苦笑,常言道,冤家路窄,可不就是。

“左右閑着無事,陪徐小姐走一遭也無妨”

見若華肯答應,徐澹雅歡喜道:“那下月初八我派人來沈府接你,咱倆一同前往。”

若華點頭應了聲“好”二人便雙雙啓程回了府。

若華回到府上已過了午時,槿秀到廚房忙活了一陣,做了幾樣小菜,讓若華将着吃下。

待用過飯,淑秋與槿秀倆人便在屋裏忙來忙去收拾打整。槿秀今兒似乎挺高興,滿臉挂着笑,兩只酒窩格外讨喜。

若華問道:“槿秀,何事這麽高興?”

淑秋聽若華這麽一問,打趣道:“秋雲在江都老家的弟弟今兒來看她來了,槿秀見了人家一面就魂不守舍的,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槿秀聞言立馬紅了臉:“小姐別聽她胡說,才沒有的事。”

光瞧錦繡那一副臉紅的樣兒,都不會有人信她。淑秋見此笑出了聲,槿秀又羞又惱,連忙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

淑秋還在一個勁兒的笑,若華也不禁莞爾:“你說秋雲的弟弟來看秋雲,那他這會兒可還在府裏?”

淑秋回到:“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若華思索了片刻,對淑秋道:“你去把秋雲尋來。”

淑秋滿臉疑惑,不明白若華要找秋雲做甚。不過若華既然說了,淑秋也就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到前院叫人去了。

說起秋雲,若華印象深刻。自己賣身奴籍,卻希望弟弟出入仕途。當初跑到沈老爺跟前苦苦相求,求沈老爺收她弟弟秋生為門下學生,結果卻被沈老爺俨然拒絕。

沈老爺從初入官場之時靠的都是自己的一雙手,最見不慣攀高附勢想走捷徑的人。秋雲來求他,沈老爺認定她弟弟秋生不是個踏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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