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熱

樂康公主要回臨州的計劃被太子的薨逝打斷了。

天子痛失愛子,追谥太子後便日益消沉, 連臘祭都沒能親自主持, 只能讓給皇孫劉顯聰操辦。

祭祀先祖百神之後, 便是宮宴。

由于還在喪期, 宮宴并沒有那麽大的規模, 宴上的菜品也多為冷食。

溫雪晴只吃了一些便放下筷子。

今早起來,她便感覺頭疼得厲害, 堅持到這會只想快些回去。

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溫雪晴悄聲問身旁的溫五郎:“五兄, 我們何時回去?”

“再等會, 現在才剛開始沒多久,一會我們就走, 剩下的交給母親即可。”

溫五郎瞄了一眼座上的劉顯聰,微微一笑,側過身子擋住溫雪晴的身影。

這場宴會并沒有邀請太多的諸侯大臣, 主要還是皇室親屬,再有就是親信的臣子。

溫五郎慢慢咽下杯中的清酒, 暗中計算時辰。

他已經先派人去準備馬車和大夫了。

“蓁蓁, 再堅持會。”

時間一到,溫五郎立即起身帶着溫雪晴告退。

走出大殿, 溫雪晴便迎着寒風打了個冷顫。

溫五郎脫下身上的貂裘,剛要披到溫雪晴身上,便聽到一個女聲遙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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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郎君,小娘子, 請留步。”

溫五郎轉過身,始終與淩柔保持一段距離:“淩小娘子何事?”

淩柔淡笑:“剛剛宴席上看到阿妹似乎身有不适,所以過來看看。”

即使精力不濟,溫雪晴也要反駁:“誰是你阿妹,我可沒有這麽個阿姐……”

溫五郎拍拍溫雪晴的肩膀示意她安靜保存體力,溫聲向淩柔道謝。

淩柔道:“我這裏有些熱水,小娘子喝一些暖了身子再走。”

“小娘子有心了。”溫五郎道謝。

還是淩柔細心,他就沒想到這些。

淩柔視線掃過溫五郎手上的貂裘:“其實我還備了外衣,郎君和小娘子若是需要……”

“要的。”不等她說完,溫五郎便連聲謝過。

外頭那樣冷,為了好看顯身量,他裏面其實穿得不多,脫下自己的給溫雪晴,估計回頭他就要躺床上了。

溫五郎親自把衣服披到溫雪晴身上:“不許鬧!都病了就給我消停些。”

溫雪晴把臉埋在厚厚的絨毛裏,鼻尖嗅到微微的淡香氣,小聲哼哼。

“多謝小娘子了,改日我再派人将東西都還回去。”

溫五郎将要彈腦殼的手改為撫摸,在溫雪晴額頭上停了停,擰着眉心忙不疊帶着溫雪晴離開。

淩柔站在原地,待到看不見人影了,才轉身回去。

“小娘子,你把裘衣送出去,若是王妃問起……”仆婢猶豫,她們王妃對這個胞妹極為看重,要是淩柔因此病倒,她們也沒好果子吃。

“無妨,我裏面穿得多,不會有事的。”淩柔擺手,“如實告訴王妃即可。”

厲王妃可不會多花心思關心她和溫雪晴的關系是好是壞。

===

溫雪晴覺得自己呼口氣出來都是熱的。

渾身酸軟無力,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要閉上,又覺得惡心難受,咳了半天又什麽都沒咳出來。

仆婢喂她喝了些水,拿了汗巾擦拭頭上的細汗,小聲安慰她。

今年冬天,很多人都染了風寒,先前天子也跟着病了好些時日,接着是太子染上,新疾舊病,兩相疊加,直接去了。

“這些日子,小娘子有沒有去什麽地方,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溫五郎審問溫雪晴身邊的仆婢。

仆婢搖頭。

“難道是晚上睡覺時不老實?”溫五郎審視溫雪晴,臉色一言難盡,“……蓁蓁,你都這麽大了,晚上睡覺還雜耍不好吧?”

要不是實在使不出力氣,溫雪晴就把溫五郎轟出去了。

呆這兒一點用都沒有,還淨說廢話。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仆婢噗地一下笑出來:“小娘子晚上偶爾是會蹬被子,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興許還還真是晚上受寒才病的。”

溫雪晴:“……”

溫五郎點點頭:“是了,你們也要當心些。知道小娘子睡覺不老實,便多起來看看,別睡死了。”

被溫五郎這麽一說,仆婢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失職:“郎君恕罪,是小娘子已經很久沒有……”

溫五郎擺手打斷,他沒有興趣聽解釋:“小娘子爽闊心大,我卻是要計較的,今年歲末的銀錢全部扣除。你們記着,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溫雪晴病都病了,他再追究也無濟于事,只能借此敲打一下。

溫雪晴自己不在意這些,只能他這個兄長親自來了。

溫五郎自得地晃晃腦袋,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是什麽時候開始連這些也包攬了?

這不是溫雪晴該學該管的麽?

男子漢大丈夫,竟然也管起後宅事了。

溫五郎:“……”

雖然他不覺得很丢臉,但要是傳出去,言官一上書,總歸是個麻煩。

淩柔在家耐心等了兩天,得知溫雪晴的病還沒好,便直接上門探望了。

拿的借口是來要回那日借出的衣裘。

“借給小娘子的是長姐特意給我的,舒适溫暖,眼見這天越來越冷,想把衣服要回來。”

淩柔落落大方,直接對樂康公主說。

“當然可以。只是蓁蓁還病着,暫時無法起身招待你。”樂康公主謝過淩柔的幫助,領着她去往溫雪晴的房間。

溫五郎忙起來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了,聽見傳信的仆役說淩柔上門還愣了一下。

“殿下說,她會讓淩家小娘子與郎君一見,郎君若覺得好,那便是好。”

“哈?”溫五郎一愣,随即笑罵,“我都差點忘了,蓁蓁給我幹的好事。”

他揉了揉隐隐鼓起青筋的太陽穴:“都病在床上了,還不忘給我添麻煩。老是把我拉出來,五兄我膝蓋真的很疼啊……”

想到淩柔現在應該在溫雪晴那裏,再想到溫雪晴現在應該是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溫五郎想了想,對傳信的仆役道:“你去和小娘子說,讓她自個兒娶了淩家小娘子,不要再來找我了!”

仆役一驚:“這這這……”

“就這麽說!小娘子知道我的意思。”溫五郎桀桀一笑,溫雪晴自己搞出來的就自己解決去。

按照樂康公主的意思,淩柔來探望溫雪晴,溫五郎正好也在場照顧幼妹,正好兩人可以互相接觸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畢竟淩柔現在情況複雜,她雖然覺得淩柔好,但也不至于随意冒險。

奈何溫五郎不配合。

樂康公主說了幾句場面話,怕她們不自在,便找了個借口走人,留兩個小娘子自己玩去。

溫雪晴木着一張臉,聽完報信的仆役結結巴巴地重複溫五郎的話,睨了一眼對面憋笑的淩柔,扯了扯嘴角:“笑什麽,還不是為了你。”

左右沒多少人,淩柔放下掩嘴的袖子,不住點頭:“是是是,多謝溫小娘子了。”

溫雪晴哼了一聲,神情恹恹。

她躺了幾天,已經不燒了,只是渾身無力,做什麽都沒興致。并沒有樂康公主說的嚴重到無法起身。

……她只是不想起來。

之前樂康公主說她們自身都難保,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自覺還是要收斂一些的好。

不過似乎從來了洛陽以後,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态。

遠遠沒有在臨州自由。

“天冷無事,我現在只想躺着不想起來,其實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溫雪晴平日也算得上是經常活動練體的,身體不算太差,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蓁蓁是向我解釋嗎?”淩柔眨眨眼。

溫雪晴已經不想去追究淩柔的各種稱呼了:“你覺得是就是吧。”

“你衣服我讓人收了,一會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拿就是。”溫雪晴懶洋洋道。

兩人随意拉扯了一些,淩柔像是忽然想起來,道:“魏王世子無意娶我。”

“哦……啊?”溫雪晴陡然反應過來。

淩柔摸了摸鼻子:“太子喪期未過,皇孫那邊也不會有其他動作了。”

只要劉顯聰不做什麽,魏溯和厲王妃就不會想要嫁淩柔。

“哦,那就好。”溫雪晴無精打采。

她忙活了一通,還被溫五郎教訓,結果都不用她忙了。

淩柔眼睛彎成半月:“不管怎樣,還是謝謝蓁蓁。蓁蓁有心了。”

看着淩柔,溫雪晴突然渾身發熱,覺得自己又病了。

這次好像還更嚴重了,連該做該說什麽都忘了,渾身僵硬。

===

坐落在洛陽城的魏王府,距離皇宮并不遠。遠離魏地,這座王府的建築也随洛陽其他建築一樣富麗堂皇,與魏地粗犷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一匹快馬從城外急速奔入,送信人三步并作兩步,沖入裏頭。

“阿父!”魏溯剛一拆開信,只看了短短一行,便血色俱失。

手下的謀士伸手接過他手中的信看完,憂慮不已:“如今正值太子喪期,陛下對我們的防範只嚴不松,殿下根本不可能回魏地。”

“不能回也要回!”魏溯的手掌牢牢握成拳,“戰局膠着,瞬息萬變,難道要等匈奴人的鐵騎踏平我魏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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