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跡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散發着腐朽刺鼻的難聞氣味,昏黃的燈光照在麻袋上,扭動的身軀揚起大片塵土。

康傲從麻袋裏掙脫出來,刺眼的燈光讓他下意識擡起手臂遮擋。

透過張開的指縫,隐約見一道颀長的身形藏匿于陰影下,影影綽綽地看不清面容,黑色的工裝長褲緊束在馬丁靴內,綁帶被打成漂亮的蝴蝶結。

“真是遺憾吶。”陰影裏的男人幽幽開口道。

康傲聽見這個聲音,下意識想起實驗室裏那個病秧子,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會是他。

他一個人連門都出不了,怎麽有能力把他綁來這種地方?

康傲正想确認男人的身份,只見對方挪動步伐,緩緩從陰影裏走到燈光下,擡起頭與他對視。

狹長的灰眸比沒有焦點時,看起來更冷血更不近人情,像是兩把鋒利的匕首,在臉上反複刮割。

“時隔多年重見光明,居然要浪費時間來見你。”郁平川冷笑着蹲在康傲面前。

康傲手腳并用地向後爬,直到後背抵住牆壁再也動彈不得。

“你...你要做什麽...你不要過來....”

“啊——”

尖叫聲劃破伊南市的夜空,睡夢中的葉淮被尿意驚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才淩晨兩點。

起床上了個廁所,回來路過郁平川房間門口,葉淮停下腳步,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昨天煮的菜太鹹,睡覺前上了好幾次廁所,結果半夜還是被憋醒。

廚房水壺裏的水還有餘溫,葉淮口渴得厲害,摸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咚咕咚地灌進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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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水他想要到隔壁看看郁平川,但又怕開門的聲音把他吵醒,站在門口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葉淮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差不多中午,伊南市氣候宜人,放眼窗外豔陽高照,藍天白雲,的确适合睡懶覺。

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葉淮睡眼惺忪地推開房門?——然後瞬間驚醒。

客廳裏的沙發已經被搬回來了,郁平川衣着整齊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通體漆黑的手杖。

“醒了就去換衣服吧。”郁平川聽見開門聲後,從沙發上起身。

“去哪兒?”葉淮剛睡醒,腦袋還有些懵。

郁平川解釋道:“這間酒店是我父親和他的朋友合資的,對方的兒子剛好在附近出差,說要約我吃飯,你也一起去吧。”

“那我去換套衣服。”葉淮剛要轉身,餘光瞥見郁平川的褲腿處,有一塊很明顯的污漬。

不僅是褲子上,就連腳上的馬丁靴也沾染了許多塵土。

“你去過外面了?”葉淮靠近蹲下身子,幫他撣着褲腿。

酒店的房間裏鋪着地毯,不可能有這樣大的灰塵。

“可能是搬沙發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吧。”郁平川面不改色道。

想起昨天郁平川撞到桌子的那一幕,葉淮依然覺得心有餘悸。

幫郁平川整理好褲子站起身,葉淮面色嚴肅地說道:“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一定要把我叫起來。”

郁平川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讓葉淮擔心,所以沒有繼續辯解,而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葉淮走到廚房,倒了一大杯水,問郁平川道:“你要先喝點水嗎?”

水杯遞到唇邊,郁平川提醒道:“水壺裏是昨晚燒的水,倒了重新燒一壺吧。”

葉淮覺得麻煩,馬上就要出門了,重新燒一壺開水,一時半會兒肯定喝不上。

郁平川又補充道:“剛才搬沙發的時候肯定好多灰塵,我身上都髒了,水壺裏肯定也落灰了,你把水倒了好好洗一洗。”

葉淮聽完覺得有道理,斜着角度對光觀察水面,果然見到上面好多漂浮物。

葉淮站在水池前,一邊接水一邊嘟囔道:“昨晚睡太香了,你在客廳裏折騰出這麽大動靜,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可能是穿書後有心理壓力,外加一直睡在露臺的緣故,葉淮連着好幾晚失眠。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挨了床,又因為晚上吃得太鹹,跑了好幾次廁所,難怪後來會睡得那麽沉。

郁平川輕笑,催促道:“快去換衣服吧。”

“你也換一套吧,褲子鞋都髒了。”葉淮取出衣櫃裏搭配好的衣服,送到郁平川的房間。

換下來的髒衣服交給酒店的人清洗,葉淮帶着郁平川出門,去見他在全書中唯一的朋友,周啓歲。

在剛剛郁平川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葉淮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能讓郁平川願意一起共進午餐的人,除了周啓歲以外還會有誰?

周啓歲的父親,是幫郁宏遠把生意引上正軌的伯樂,兩家的生意往來密切,郁宏遠很多産業,周家都有股份。

兩家來往密切,郁平川和周啓歲的年紀又相仿,自然而然成了最好的玩伴。

不僅如此,他還是原身的預備役一號種子選手。

在認清郁平川根本不受郁家待見的事實後,原身立馬轉變風向,朝周啓歲抛出愛的橄榄枝。

殊不知周啓歲和郁平川根本就是一夥的。

知道郁平川要向自己尋仇,還傻乎乎地跑去找周啓歲求助,結果被人騙得渣都不剩。

如果說郁平川是嘎人如麻的惡魔,那周啓歲就是給惡魔遞刀的惡鬼。

總而言之,只要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就一定會有嘎人事件發生,程度堪比某著名小學生偵探。

葉淮膽戰心驚的禱告,祈禱原身最好不要搞什麽幺蛾子,搞出一段書中沒提到的劇情盲盒讓他拆。

周啓歲預定的餐廳離酒店不遠,同樣屬于景區內的範圍。去往餐廳的道路兩旁,種滿了當季盛開的鮮花,看着就叫人賞心悅目。

穿書前,葉淮的人生有兩件大事,吃和睡。

穿書後,兩件大事變三件,多了一條活着。

來到伊南後,葉淮有了自己的卧室,睡眠條件滿足了。郁平川情緒穩定,沒有黑化的跡象,小命暫時保住了。

最後剩下的就是吃了。

葉淮在網上查了一下這家餐廳,主打伊南特色美食,有當地人評價說味道很正宗,推薦的幾道菜看着也還不錯。

收起手機葉淮坐在車裏吞了吞口水。

葉淮扶着郁平川抵達餐廳時,周啓歲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

周啓歲獨自坐在包房內,名貴的西裝裁剪得當,嚴肅正式的黑西裝穿在周啓歲身上,既不顯得成熟,也不讓人覺得穩重,看着更像是狂妄不羁的富二代公子哥。

很好,很符合周啓歲的遞刀人設。

葉淮扶着郁平川入座,正準備與周啓歲打招呼,沒想到對方率先一步開口。

“好久不見啊。”周啓歲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看着郁平川,而是盯着葉淮看。

這讓葉淮有種原身和周啓歲見過面的錯覺。

面對這種書中沒提到的劇情,葉淮就像是在開彩蛋盲盒,永遠不知道打開後,會看到原身留下什麽樣的驚喜。

不過這種盲盒拆不拆也無所謂,只要讓周啓歲找不到遞刀的理由就好了。

誰會鯊一個把郁平川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人呢?

想到對策後,葉淮立刻揚起笑臉,像扶着老佛爺一樣,把郁平川攙扶到座位上。

“新助理,葉淮。”郁平川簡單地介紹道。

“久仰大名,”周啓歲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着葉淮道,“聽說你這次幫了郁平川一個大忙。”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葉淮羞澀垂頭。

周啓歲:“……”這人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葉淮抖開杯子裏疊成花的紙巾,折起一角塞進郁平川的領口。

葉淮誇張地擰着眉頭,滿臉寫着擔心:“紙糙不糙?會不會磨得脖子疼?”

周啓歲一臉嫌棄。

郁平川又不是豆腐做的,一張紙巾還能把脖子磨破了不成?

不承想郁平川認真思考後,居然點頭答應了。

“是有點糙,換一張吧。”

葉淮二話不說,立刻換了一張更柔軟的紙巾,幫郁平川墊在胸前。

周啓歲:“???”這倆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墊好紙巾,郁平川心滿意足地開口道:“聽說伊南的汽鍋雞,和臘肉火腿很有名。”

周啓歲捧着菜單,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歡吃肉嗎?”

周啓歲對吃的不挑,本打算按照郁平川的喜好點菜,沒想到他換了口味。

“來都來了,總要嘗嘗。”郁平川解釋道。

周啓歲叫來服務生,點了幾道菜後轉頭問道葉淮:“你還有什麽要點的嗎?”

伊南菜口味偏淡,多以素食為主,葉淮不愛吃,唯一的肉食郁平川已經點了,他只加了一道四喜丸子。

等待上菜的期間,郁平川和周啓歲聊天,葉淮勤勤懇懇地用熱毛巾幫郁平川擦手。

剛擦的時候怕燙了,擦到後面怕毛巾冷了,噓寒問暖的模樣,讓周啓歲覺得他坐在這裏根本就是多餘。

好不容易熬到上菜,葉淮又忙前忙後地幫郁平川布菜,面前的盤子裏葷素搭配,滿滿一盤。

周啓歲見葉淮連骨頭都幫郁平川剔除,實在忍不住開口道:“你幹脆嚼碎了喂他算了。”

葉淮腼腆扭捏:“那多髒呀。”

周啓歲:“……”

面對葉淮周到的服務,郁平川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

葉淮自信的拍着胸脯,對周啓歲保證道:“你放心吧,有我照顧郁平川,保證一個月後養得白白胖胖,一口氣上五樓,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了。”

周啓歲嘲笑道:“不用你養,只要老郁願意,他現在就能一拳把你順着窗戶打下去。”

這話要是放在郁平川黑化後,葉淮一百個相信,只是現在....

葉淮看向郁平川的腰間,修身款的襯衫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就這單薄的身子骨,還想把他打出窗外?

葉淮一拳能打倆!

正要開口解釋,口袋裏的電話響起,葉淮對周啓歲示意,然後轉身接通電話。

“您好,這裏是伊南度假酒店的前臺,請問是1042房的葉淮先生嗎?”

葉淮道:“是我。”

前臺又道:“我們的員工發現,您送來清洗的衣服袖口有血跡,請問您是否有受傷?需要聯系醫院提供幫助嗎?”

“袖口有血跡?”葉淮疑惑道,“是哪件衣服?”

周啓歲聞言收起笑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郁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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