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從上次鵝梨香中毒事件後, 柯盈就讓阿姨把香爐收起來,不準在家裏點任何熏香。
郁宏遠覺得柯盈小題大做,但葉淮知道, 她這是在提防郁平川。
小臂被柯盈攥在掌心, 長利的指甲刮起葉淮的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柯盈壓低聲音, 威脅道:“別以為我最近被事情絆住手腳, 就沒時間收拾你,這段時間你的一舉一動, 我可都盯着呢。”
葉淮低頭看向手臂嗎, 沉默了一會兒, 開口道:“讓郁叔叔看到不好吧?”
“別跟我來這套。”柯盈訓斥道。
葉淮一張嘴生得伶牙俐齒,說過的鬼話太多,她現在一個字也不想相信。
葉淮正準備開口, 餘光闖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郁宏遠站在樓梯口,看到兩個人拉扯的動作,臉色倏忽沉了下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柯盈沒想到郁宏遠真的會出現,松開手準備解釋,結果被葉淮一把按住手腕。
“柯阿姨說我皮膚白, 腕骨骨節明顯,适合戴金飾品, 非要把她手上的金镯子摘下來給我。”
葉淮笑的跟朵花似的, 反客為主,拉着柯盈的手不放。
柯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郁宏遠看不到的角度, 瞪圓了眼睛怒視葉淮。
她腕上的金手镯, 是時下最流行的傳承系列, 市場價三萬多一枚。
柯盈為了搭配今天的裙子,特意帶了三個同樣的款式當成一串叮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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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萬塊的東西,他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郁宏遠不知道這倆人暗湧的波濤,随口道:“阿姨給你的就拿着,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葉淮嘴上說着不要,手上卻是利落地褪下柯盈的镯子。
一個,兩個,三個,幹脆利落。
柯盈眼睜睜地看着金手镯被摘下去,礙于郁宏遠在場,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柯盈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葉淮再怎麽說也是個男人,骨骼天生要比女性大一些,生得又高。
就算是柯盈為了方便穿戴,訂這套镯子的時候特意讓人加大尺寸,葉淮也是咬着牙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戴進去。
無視手骨上勒出來的紅痕,和近乎貼在手腕上的金镯子,葉淮睜眼說瞎話。
“還挺合适。”
葉淮朝樓下的郁宏遠揮了揮手,腕上的金手镯碰撞,發出叮當的聲響。
柯盈:是心碎的聲音。
葉淮:是金錢的聲音。
“你喜歡就好。”柯盈憤憤地看着葉淮。
明晚就是送別宴,宴會結束後用不了多久,郁景瑞就要離開,到時候想消停都難。
不管怎樣,葉淮都不會讓柯盈,動郁平川一根手指頭。
沉甸甸的金镯子套在手腕上,葉淮眉眼彎彎,喜笑顏開地說道:“多謝阿姨的禮物,阿姨晚安,祝你好夢!”
擡手将臉側的碎發別到耳後,葉淮故意在柯盈面前晃動腕上的手镯,然後風情萬種地扶着欄杆下樓,一步一叮當。
柯盈看着葉淮的背影,臉色鐵青。
宴會當天,葉淮早早地将禮服取出來,拿給阿姨一起去熨燙。
兩套禮服采用的全是偏光布料,乍一看以為是黑色,實際上走到燈光下,會呈現出暗棗紅的色澤。
郁平川的禮服搭配暗紋領帶,葉淮的則是同款色系的領結,穿在身上既襯膚色,又顯矜貴氣質。
一分錢一分貨,怪不得小說和電視劇裏那些富家少爺,個個穿着高級定制,現在輪到葉淮自己了,果然感覺不一樣。
葉淮換好衣服,拿着領帶走到郁平川面前,繞着對方纏了好幾圈,越纏越奇怪。
郁平川挺得脖子都酸了,領帶還沒打好,喉結時不時地還要受到攻擊。
他懷疑葉淮手裏的不是領帶,是三尺白绫,想要趁機勒死他。
郁平川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到底行不行?”
葉淮想都沒想,“男人不能說不行!”
被郁平川質問後,葉淮急于證明自己,拆開沒系成的領帶,繞到對方身後。
“我只會給自己打領帶,還沒給別人打過。”
走到郁平川身後,葉淮踮起腳尖,雙手從他肩膀上方穿過去。
從這個角度幫郁平川打領帶,和給自己打沒有太大區別。
沒費多大的工夫,剛才還不聽話的領帶,轉眼間變得順從,工整地挂在郁平川脖子上。
被搭過的肩膀還殘留着重量的觸感,耳邊的溫熱的呼吸消散漸遠。
葉淮整理好領帶,幫他撫平肩膀上的褶皺,開口道:“這下好了。”
郁平川抿着唇,主動伸出手抓住葉淮的小臂。
指尖觸及富有彈性的肌膚時,先是頓了一瞬,接着很快便回過神,沿着流暢的線條向下摸索。
掌心相扣,郁平川道:“走吧。”
葉淮低頭看向拉在一起的手,點頭嗯了一聲。
從前郁平川出門都是拿着拐杖,但是葉淮比較喜歡牽着郁平川的手。
畢竟拿着郁家發給他的薪水,總得做點什麽才能睡得安心。
宴會舉辦的場地,是當地有名的宴會廳,入場需要提供邀請函,進場後有專業的人指引。
今晚的宴會是郁家舉辦的,按理說郁平川的身份應該是主人家。
可是葉淮引着他在宴會廳裏,孤零零的兩個人,看着比被邀請到場的客人還拘謹。
“這裏用不到我們,你去找點東西吃。”郁平川捏了捏葉淮的掌心。
葉淮從進門的那一刻,就開始垂涎長桌上的食物。
魚子醬,帝王蟹,頂級龍蝦,黑白松露,各式各樣的食物擺盤講究,光是看着就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郁家雖然有錢,但郁宏遠平時很少叫廚師煮這些東西在家裏吃。
畢竟是白手起家,苦日子過習慣了,就算現在有錢了,也不喜歡過得太奢侈。
倒是柯盈會叫星級餐廳的廚師來家裏,給正在長身體的郁景瑞改善夥食。
能來參加宴會的人非富即貴,大多是為了生意場上那些事。
忙着結交人脈還來不及,沒幾個人會盯着桌子上的東西,一個勁兒地吃。
葉淮讓郁平川站在原地等待,他拿着碟子去長桌前拿點吃的回來。
各式各樣的吃食,亂了葉淮的眼睛,挑來揀去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修長的身形立在長桌前,裁剪合體的禮服勾勒出身體線條。
戗駁領和雙排扣,是燕尾服的必備要素,身後的“燕尾”随着葉淮夾取食物的動作擺動,很快吸引了路過人的注意。
葉淮挑選好食物,端着盤子轉過身,一回頭見到兩個男人站在他身後。
對方的年紀和他相仿,不知道是郁景瑞的朋友,還是哪家的少爺跟着父母一起來赴宴。
葉淮朝二人點頭示意,端着餐盤離開,身後傳來那兩個人的嘀咕聲。
“廷哥,這人是誰啊?他身上的禮服怎麽會和郁家人同系列?難道是郁平川?不是說他是個瞎子嗎?”
柯景廷另一人撇嘴搖頭,否認了同伴的猜想:“我見過郁平川,肯定不是他。”
猜不出身份,兩個人索性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葉淮攔住。
“你不是郁家的人吧?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穿着黑色西裝的人,攔下路過的侍應生,從托盤上取下兩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遞給葉淮。
“謝謝。”葉淮拒絕柯景廷遞過來的酒,禮貌道,“我是郁平川的助理,葉淮。”
“郁平川?他還需要助理?”柯景廷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似的,嗤笑道,“不過也是,瞎子生活不能自理,确實需要專門安排個人照顧。”
對于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葉淮一向沒什麽好感,也不會給這種人好臉色。
“嘴巴臭別喝紅酒,多喝點漱口水祛祛味,那邊還有人在等我,先走了,告辭。”
葉淮不笑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眉眼看着也冷淡。
一雙薄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連眼梢上都挂着不情願三個字。
回到郁平川身邊,葉淮不滿地小聲嘟囔着:“我還以為這種場合會很高級呢,怎麽什麽人都有。”
葉淮忍住肚子裏蠢蠢欲動的饞蟲,率先夾起一塊食物,遞到郁平川嘴邊。
郁平川被吵得沒有胃口,嗅到葉淮遞過來的食物,想了想還是張口接下了。
“這道鮟鱇魚肝不錯,你自己嘗嘗。”
葉淮夾菜的時候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名堂,只是覺得擺盤講究,所以就夾了。
沒想到郁平川只吃了一口就知道是鮟鱇魚肝。
他只聽說過法式鵝肝,沒想到魚也有肝。
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
咽下口中的食物,郁平川才開口問道:“剛才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了?”
葉淮只顧着盤子裏的鮟鱇魚肝,沒注意到郁平川的态度發生變化。
“沒什麽。”葉淮并不打算說出來,他猜着郁平川以前,應該聽過不少類似的閑話。
難得他今天願意出來見人,葉淮不想讓這種事髒了他的耳朵。
想到剛才那兩個人,葉淮怕他們跟着自己尋到郁平川,正想要回頭尋找他們,結果在人群中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面孔出現,葉淮揮手與周啓歲打招呼。
“七哥,這裏!”
周啓歲見到葉淮瞬間眼前一亮,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想要誇贊,擡頭看見郁平川板着一張臉,想想又忍住了。
“你怎麽不學點好,也跟着別人叫我七哥?”
周啓歲有個外號叫周七歲,因為他小時候開竅晚。
別的孩子都忙着早戀了,就他跟個傻小子似的,整天跟在郁平川屁股後面當小弟。
周夫人說都怪名字不好,啓歲啓歲地叫着,真把孩子叫成七歲了,難怪不成熟。
葉淮知道周啓歲不生氣,嘿嘿一笑道:“你和郁平川關系那麽好,我要是叫你小周總,那多生疏啊。”
郁平川,
七哥,
啧啧。
兩個稱呼擺在一起對比,周啓歲忍不住用餘光打量,郁平川鍋底似的臉色。
趁着郁平川不開心,周啓歲火上澆油,把手裏的盒子遞給葉淮。
長方形的盒子,黑金彩紙包裝,上面綁着絲帶,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葉淮好奇地晃了晃,問道:“這是什麽?”
周啓歲答:“送你的禮物。”
“你送他禮物幹什麽?”不等葉淮開口,郁平川率先發問道。
周啓歲就知道郁平川會問,不緊不慢地說道:“本來是給你弟弟挑禮物,正好看到這個東西适合葉淮,我就順路買給我弟弟了,怎麽?不行嗎?”
周啓歲故意在‘我弟弟’三個字上加重語氣。
果然不出他所料,郁平川聽他說完了,臉色變得更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