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2000年,電腦不普及,手機也沒有的貧苦年代,小朋友們哪個不是想着每天撒歡兒在外邊兒瘋玩,就是被父母強制留在家裏學習,那眼睛也滴溜兒的轉,耳朵伸的老長,唯恐小夥伴們出去玩不帶自己。

哪怕是三四歲的孩子,若是能被家長帶去游樂場玩一圈兒,那也是樂不思蜀,把游樂場當仙境,哪天不想着 再去一次的。

可劉雲染自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為什麽這麽說呢?

劉老爺子哪裏曉得孩子還需要去游樂場這種地方,甚至連孩子需上托兒所都不清楚。成天帶着自家孩子京劇院也去,評劇院也走,茶館聽相聲。

導致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沉浸在曲藝的海洋裏,游都游不出來。看着玉雪可愛的孩子,兩腮肉肉的仿佛菩薩娘娘身邊的散財童子,性子卻一點都不可愛,甚至有一些自閉。

其實這也是老爺子想送孩子學相聲最主要的原因。自己沒法兒讓這孩子活潑起來,那說相聲的人可是世界上最會說話的人了,難道還能治不好這孩子的內向嗎。

不得不說老爺子育兒還是差一本經。自家兒子從小鬧騰,爬樹掏鳥窩,哪件壞事能落下他的,只有愁他不要太活潑的,哪有盼着他能在活潑點兒的。

可是雲染這孩子但凡能多幾個活潑的朋友,相處相處不也就跟着活躍起來了嗎。可憐雲染,本來記憶力就比他人強些,記事兒也早,早早的就記着自己被父母送給爺爺。如今又要被爺爺送給師傅。給她小小的年紀留下極大的陰影。總擔心是不是自己不夠聽話,不夠懂事,不夠乖,才被父母爺爺送走的。

雲染拜了師,正式住在了師父家裏。自家爺爺雖然不想和親親孫女分開,可拜師有拜師的規矩,拜了師作為師父的兒徒,就要住到師父家裏。

拜師這天夜裏,劉老爺子拿着大包小包,來到郭德綱先生的家門前。房屋看着很是破敗,在這日益發達的四九城,這樣的房子就仿佛是剛建國時的一般。門上的油漆掉的七零八落,雖然看着有古色古香的氣息。但是那磚房仿佛一推就要散了。劉老爺子心裏有些發苦。一想到自家孫女今後要住到這種地方,就有些後悔。不禁想到自己是不是把孩子坑了。但是箭在弦上,拜師禮都成了,難道還能把孩子接回去不成嗎?

雲染在爺爺懷裏,并沒有看見爺爺懊悔糾結的眼神,只是想到自己快要被送人,而瑟瑟發抖。她壓根兒就不想說一句不想去的話。

雲染雖然年紀小,但是她明白,小孩子的意見大人根本不會采納 ,說出來只會被人當做不懂事。而自己被送走的原因應該就是因為自己不懂事。

祖孫兩個各有所思,沒有耽擱太久,劉老爺子敲響了面前破舊的門。

不多時,門從裏面打開,郭德綱先生從裏面走出來,雖然是晚上,但是一絲不茍的穿着灰色的西裝,這時的郭老師還不是後來的桃兒發型,梳着簡單的板寸,但是穿着一雙拖鞋,有點破壞此時正經的感覺。

郭老師此刻有些緊張。這是自己的第三個徒弟,和前兩個糙漢子徒弟不一樣,這可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而且年齡還這麽小。

郭老師很擔心自己現在若有一絲不修邊幅的樣子會吓到自己的小徒弟。更擔心這劉老先生覺得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能照顧好他的寶貝孫女。

其實,若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人家嫌棄咱們,咱們到也不見得多稀罕她,但這孩子真是個苗子,老爺子領來給自己看的時候唱了一段駱派大鼓《重整河山待後生》也是有模有樣,珠圓玉潤,娓娓動聽。

更難得,這孩子給人表演絲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十分有靈性。作為師父來講若自己的徒弟能發展的好,師父也是幾位欣慰的。更何況兒徒兒徒,就相當于自己的兒女,兒女發展的好,也是自己的驕傲。是以郭老師此時真的有些緊張。

雲染也在不着聲色的打量着未來的宿主。說是宿主其實也并不為過。若是不在出意外恐怕今後就要在這裏過下去。所以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揣摩好宿主的愛好,免得今後再被送出去。

這些思量只不過是眨眼之間。郭老師定下神來,對着劉老爺子說“老爺子,您快進來。家裏簡陋招待不周了。”

因着劉老爺子雖是劉寶瑞先生長子,卻并沒有正經學過相聲。只能稱呼為老爺子。劉老爺子進門一瞧。呵,還真沒謙虛。真是要多簡陋有多簡陋。家裏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有的只有最簡單的桌子,床,幾把椅子,還有一個舊的發灰的大衣櫃。櫃門舊的都有些關不上。屋裏的燈光也很不明亮,白色節能燈的周圍,都有一些發黑。

劉老爺子心中越發後悔。早知道還不如送姑娘去學京劇。苦是苦點兒。但是是學藝苦 ,生活也是無憂無慮的。現在這樣的情況,自家孫女要怎麽活啊。

況且這家一看就沒有個女主人。外屋很明顯被人收拾過了。雖然不是很細致,還算整齊。可剛才瞥了一眼卧室,床也沒鋪,衣服都堆放在床上。

看到這些,老爺子不由得蹙了一下眉。但是迅速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努力的擠出個笑臉來。對郭德綱說到“我這孩子過得不易,一歲就被父母扔到我這兒來。我一個糟老頭子也不會照顧孩子。今後這孩子就交付給你了。”

郭德綱連忙擺手回“不敢不敢,這孩子,今後就當我的孩子養着。就算我吃不上飯,我也不能苦了她。”

劉老爺子一看郭德綱的表情,便知道他說的話乃是出自真心。于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兒藍色的手絹仿佛包着什麽。展開來一看,竟是五萬塊錢。老爺子一面攤開這些錢一面說:“這錢是孩子的爸媽這三年給我的,讓我給孩子買些東西。我一個老頭子,哪兒知道給孩子買些什麽。就一直給她存着。我今天看了,別嫌大爺說話太直接,你這住的地方真的不叫事兒。這點兒錢,你租個像樣的地方。”

郭德綱連忙推拒。“老爺子,這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收徒弟哪能要錢呢。您別擔心我一定好好對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也不單是為了我孫女。你就當我作為你的忠實觀衆,對你的支持吧。”

“老爺子,那不行,您是我的觀衆,您花錢買票來聽我說相聲,我肯定不浪費您這票錢。哪能再收您錢呢?”

“孩子,你別怪我倚老賣老,你這園子發展靠你和幾個老先生能撐得住嗎?老先生年紀大了,在臺上說不了太久,今後總得靠你的徒弟。你現在這個情況,哪家願意把孩子放在你這兒啊。到時候發展青黃不接,也是困難。你就當我是投資吧。”

郭德綱覺得老爺子的話确實非常有道理,況且這姑娘畢竟要嬌養着,住在這地方确實不像話。

郭德綱苦笑一下,老爺子覺得這地方破,可自己現在連租這樣的破地方都時常交不起房租。自己半夜被敲門催房租也就罷了。現在收了這樣可愛的小徒弟,若也要經歷這樣的事情,對孩子的發展也不好。

于是郭德綱在心裏做下決定對老爺子說:“老爺子,這錢就當您投資我們北京相聲大會了,今後若我郭德綱飛黃騰達畢不忘您今日之恩。”當下對了老爺子鞠了一躬,收下了錢。

本來睡眼惺忪的雲染這時聽了這一番話清醒了起來。想這是收了錢把自己賣啦?還是送了錢把自己賣了?賣自己竟然還要給人錢?所以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人喜歡呢?雖然這樣想,小孩子的精力畢竟有限,思考着這麽有哲學性的問題,雲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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