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二日,天才剛剛擦亮,二月的天,如今也不過六點多的樣子。雲染早早就醒來,緊張的看看四周,她仿佛被安排到一個狹窄的小單間,只有一個小小的單人床,床單和被子仿佛是新買的,粉粉的,上面畫着草莓。她用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拽了拽被子。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似乎沒有人起床,那我是不是還可以再睡一會兒?這麽想着,上下眼皮子已經開始打起了架 。
似乎過了不一會兒,屋外傳來了穿衣服收拾起床的聲音。聽得出外面這人已經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的穿着衣服。
但是這點動靜被擔驚受怕睡得并不踏實的小雲染一下就聽到了。她刷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伸出像白蘿蔔一樣的小爪子,在嘴邊狠狠地擦了下睡覺時留下的口水印。随意扒拉扒拉自己的亂成雜草的頭發,便跳下了床。
回過頭,嘟着嘴看着被自己睡成一坨的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對它做些什麽。撓了撓頭,打開了裝着衣服的大旅行袋。廢了一番功夫總算把衣服都套在了自己身上。
穿好衣服,雲染又悄悄把臉貼在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外邊師父似乎已經收拾停當要出門了。雲染立刻跑出去,裝作自己醒了很久的樣子。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師父”。郭德綱一看就笑出了聲兒。
小丫頭衣服穿的亂七八糟,頭發更是像頂了一個鳥巢一樣。睡眼朦胧卻努力睜大眼睛,白白肉肉的小臉上還有昨晚睡覺留下的印子一道一道整齊排列在這小姑娘的臉蛋上。嘴邊紅紅的,一看就是狠狠擦過的樣子。若自己有個閨女就該是這幅可愛的模樣吧。
雲染聽到師父的笑,疑惑的看了一眼。難道自己不該叫師傅嗎?可是那天是這麽教我的啊。郭德綱忙斂了笑,掩飾的咳嗽一下,壓低聲音溫柔的問到:“小丫頭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啊?天兒還早呢。”
雲染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兒,想不透自己該說自己現在是困還是不困。又覺得人家都醒了,自己還睡應該不好。于是就說:“師父,師父都醒了,我不困啦。”
郭德綱一聽心裏又一陣兒好笑,什麽叫師父醒了我不困了。這不還是不敢睡了嗎。
這小姑娘也不知是被誰養成了這可憐又可愛的性子。怯怯的,像只小兔子。偏偏唱起戲來又自信的不得了。
這種反差更讓人覺得這孩子是從事這一行的好料子,因為在臺上活潑的人臺下是該需要安靜,性格動中有靜靜中有動,身體裏的弦兒才不會繃得太緊。
他甚至覺得這孩子有些像自己。努力去逗別人笑,唱好戲,讓人覺得自己就是這樣活潑的人,就該是這樣活潑的性子。其實自己更加喜歡安靜,平日裏更喜歡一言不發。默默的聽曲藝。鑽研段子。
想到這些郭德綱笑的更加慈祥說:“孩子,不必害怕,你若是困就再去睡會兒吧。”郭德綱慈祥的笑卻讓雲染更加害怕,她覺得師父肯定是覺得自己不早起生氣了,會不會把自己再轉手送給別人。于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我不困,師傅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沒辦法,只能帶着這孩子。也虧得自己今天不過是排練,和王惠吃個飯,演出,這簡單的活動,不用求爺爺告奶奶借錢,不用洽談生意。也就不用擔心給這孩子看到不好的一面。
想到這裏郭德綱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用老爺子給雲染帶的小梳子從頭到尾把雲染已經長到肩膀下的頭發攏了兩遍。但是一個大老爺們兒又不會紮頭發,只得讓小丫頭披着頭發出去了。
帶着雲染溜達出去吃了早點,師徒二人便朝着廣德樓走去。二人來到廣德樓。雲染小小年紀走了這麽久,卻不敢哭鬧一句,只害怕自己被送走。
進了門,王惠也在。這時的王惠還不是師娘,是名滿天津衛的白派京韻大鼓傳人,廣德樓的臺柱子。年芳24的王惠身材高挑,玲珑有致,性格開朗,笑起來仿佛陰雨後的太陽,讓人心情舒暢,不自覺的跟着笑起來。
郭德綱與王惠還在戀愛階段,令人蜜裏調油,此時看到王惠已忘記自己牽着的雲染。走上前去開始例行一天的噓寒問暖業務。王惠被郭德綱逗的哈哈直笑。
雲染在一旁看着他二人,只覺得自己想要不再被人送走,恐怕眼前這位長相明豔大方的女子也有很大的話語權。若是自己能讨了她的歡心。師父應該也不會送走自己了。
這邊,郭王二人說說笑笑好一會兒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今兒郭德綱還牽着自己的小徒弟劉雲染。于是王惠先挑起了話頭兒說:“德綱,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雲染吧,長得真可愛。”
說罷摸了摸雲染的小腦瓜子。郭德綱忙說;“雲染,叫師娘。”雲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王惠嬌笑一聲嗔到:“什麽師娘,我什麽時候變成師娘了。雲染,別聽你師父的,叫阿姨就成。”
雲染腦袋一懵,所以到底是叫師娘還是阿姨啊。這麽想着,張嘴便說:“師姨好。”說完便聽到郭德綱和王惠哈哈大笑。王惠甚至都笑出了淚花。
郭德綱收了笑對雲染說:“早晚是要叫師娘的早叫晚叫都得叫,孩子,就叫師娘吧。”雲染見王惠只是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并沒有出言反對。于是就大大方方的叫了一聲師娘。
這一叫讓王惠騰地一下紅了臉,眼睛不看郭德綱,也不看雲染,只是朝上撇着,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德綱,你這給孩子梳的這叫嘛呀。風一吹跟稻草似得”
郭德綱一聽便知王惠這是有些害羞,轉移話題,順便數落數落自己,就辯解到“我一糙老爺們兒,我哪兒會給小姑娘梳辮子啊。還不得仰仗着您。”
王惠一聽更樂了。牽起雲染的手,仿佛撒嬌似得嬌媚的白了郭德綱一眼,拉着雲染往後臺走去。王惠在後臺給雲染紮辮子,郭德綱在前臺已經和演員們對起了詞兒。
和郭德綱搭檔的這些先生們,都有着多年的從藝經歷。上了臺不管說什麽都能互相摟着。更何況今天表演的是《論捧逗》,《學評戲》這樣的老段子。排練自然是順暢無比。
王惠拉着紮了兩根馬尾辮兒的雲染來到了臺前,看着師父和先生們對詞。雲染覺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些什麽。比如爺爺可能不是把自己賣了。
即使順暢,排練也需要很多時間。最起碼上次說過的段子,這次怎麽也不能重複再說一次了。即使是老相聲,每次也要讓觀衆們得到新的笑點。
“笑,才是相聲首先應該帶給觀衆的。”這是郭德綱先生一直堅持的事情。所以排練完了也到了晌午。郭德綱和王惠一起牽着雲染去吃飯。
若是有人路過定會誇一句這男人真幸福。妻子這麽漂亮女兒也白白淨淨看上去伶俐乖巧,十分可愛。就是這孩子長得不随爹也不随媽。大概随鄰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