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煥煥
韋秋進到隔壁屋的時候,正聽見小少爺在屋裏扯着嗓子怪叫,跟個要被殺掉的雞崽似的。
盤龍劍就放在木桌上,劍鞘彈開了一個暗格,暗格邊扔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牛皮布。
韋秋堵着快要聾掉的耳朵,問:“怎麽了,在吵吵什麽?”
王憶谙拿起絹布跑到韋秋旁邊,沒頭沒腦地說:“我就說賀阆是真實存在的!他果然是真實的!”
“咋回事兒啊?”韋秋繞過小少爺,朝屋裏的另外兩個人求助。
周桐抱着膀子開口道:“方才我們幫你把劍領了回來,剛到客棧憶谙就說這劍和他在一本話本裏看過的一模一樣,然後順手按了一下龍的眼珠,結果就彈出了這麽個東西。”
王憶谙将絹布展開,把它拿給韋秋看:“是藏寶圖!是賀阆和成乾的藏寶圖。”
這孩子說話沒頭沒尾的,看來是欠打了。韋秋把小少爺錘了一頓,問:“什麽話本,什麽藏寶圖,賀阆和成乾到底又是誰?”
小少爺這才緩緩道來。
王家雖然現在是武學世家,但在祖上也是出過宰相首輔的,故而家中有一個藏書閣,閣裏藏了很多的書。後來因為家學漸漸從文偏移到了武,閣裏的藏書也從文學經典漸漸偏重于了武功秘籍和市井話本。
浩如煙海的藏書中,有一本書,是王憶谙最喜歡的,書名叫《滄海尋蹤錄》。
故事講的是一個名叫賀阆的落魄考生,因為科考落榜想要尋短見,半路卻被一個叫成乾的江湖俠士救下。從此以後賀阆就跟着成乾一起踏遍了山河,直到有一天他們偶然撿到了一個藏寶圖。
兩個人跟着藏寶圖的指示,成功找到了寶藏的所在地,但最終二人卻沒有進入寶藏,反而把藏寶圖藏在了成乾的佩劍裏。
作者在文章的最後寫了一個謎題,說是希望有緣人可得寶藏。話本就這樣結束了。
江湖最吸引人的地方,除了蓋世絕學、神秘組織外,便是前人寶藏了。
王憶谙一直認為,能讀完這本書的自己定會是筆者口中的有緣人,故而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放棄過打聽賀阆的想法。因此他剛和韋秋同行,就忍不住問他認不認得賀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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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乾……”周桐拿食指蹭了蹭細碎的胡渣,若有所思地看向韋秋,“快哉閣的現任閣主我記得是叫成亦。”
韋秋點頭稱是:“沒錯。閣主是老閣主的養子,所以名字都是老閣主給取的。”
“這劍也是老閣主的遺物。”謝辰說,“所以書中的成乾指的便是快哉閣的老閣主?”
韋秋:“我們從頭開始屢一下。”
先是有人綁架了謝辰的獨子煥煥,然後用信把他們引到了北平。到了北平之後,綁匪又要求他們得到盤龍劍。
“綁匪非要得到盤龍劍,是不是因為他也知道劍中的藏寶圖?”周桐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也可能他只是想要得到這把劍。”韋秋說。
周桐分析:“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這把劍雖然名貴,但并沒有名貴到必須要得罪危樓山莊也得把它弄到手的地步。”
謝辰皺眉道:“可他為什麽這麽篤定我一定可以拿到這把劍?”
周桐沉思了片刻,好像想通了什麽關節,突然語出驚人:“或許他知道無歸一定會幫你。”
聽到周桐的話,韋秋突然擡頭盯向周桐的雙目,目光中帶了審視和探究。他現在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麽名氣的小小游俠,為什麽周桐的語氣仿佛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一樣。
周桐感受到了韋秋審視的目光,開口道:“是星澤告訴我的。”
韋秋便斜了謝辰一眼,謝辰冷汗下了一身,心裏咒罵了周桐兩句,口中解釋道:“是這樣的。那天喝多了,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庭梧兄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你們怎麽突然打起啞謎來了?”王憶谙看着眼前的三個人,覺得他們好像一直都有事情瞞着自己。
三人這才想起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少爺,韋秋轉移話題道:“你把地圖給我。”
王憶谙反反複複看了地圖好幾眼,才戀戀不舍地把東西給他。
韋秋接過地圖,将它仔細地折好收入了懷中,說:“地圖先放我這裏,不能給綁了煥煥的綁匪。綁匪就算是再狡猾,他心心念念的盤龍劍也該親自來拿。之後的幾天我們三個人輪流守着劍,一定得想辦法把背後的人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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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輪流各守了一日的盤龍劍,但綁了煥煥的賊人始終沒有出現。韋秋不敢松懈,今日幹脆和周桐兩人一起埋伏在客棧裏等着人來。
能和韋秋獨處,周桐當然求之不得,想方設法給謝辰和王憶谙找了點兒采買用品的活兒,成功地把他們趕出了客棧。
随着英雄會的結束,小少爺和大莊主相看兩厭的氣氛又重新回來了,兩個人一路上怼來怼去,誰也沒閑着。
英雄會結束後,北平的人少了不少。前幾天還一直有慕名而來的俠士想要拜訪韋秋,都被韋秋一一推拒了,連長風盟的人都給堵在了客棧門口。但這幾天該走的人都走了,北平又重新恢複了邊陲城郭應有的寧靜。
英雄會剛一結束謝辰就給莊子裏的管家寫了信,指派了幾個人到北平來,以備不時之需,想來這幾日就該到了。
謝辰正想着人員的安排,突然聽到了一聲奶聲奶氣的“爹爹”。
他猛地一轉頭,居然看見煥煥正站在他們剛剛路過的布莊門口,朝着自己揮手。
老父親熱淚盈眶,顧不了太多,直接沖到兒子身邊把他抱了起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兒子就又被人搶了去。
一大一小兩個人擁抱了良久,謝辰才想起正經事來,趕緊地問:“煥煥,你這些天去哪裏了?”
煥煥親了親爹爹的臉,說:“是阿娘,阿娘說帶我來玩。”
“煥煥,別胡說。你阿娘她已經……”良久,謝辰才開口。檀娘早都死了,是他親手埋的,謝辰是不可能弄錯的。是誰居然敢打着亡妻的旗號來拐騙自己的兒子?謝辰抱着煥煥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一個拳頭,恨不得将那賊人碎屍萬段。
王憶谙站在一邊,搞不清楚狀況,但以他飽覽話本的經驗來看,這種情況下還是什麽都不要說,老老實實地當個背景板來得踏實。
煥煥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似乎聽不懂爹爹的話一樣,歪了歪頭,朝着布莊內指了指,說:“可是阿娘就在莊子裏呀。阿娘就是我阿娘,她還給我看了她身上的玉佩,和爹爹的是一樣的。爹爹我沒有騙你……”
話說到一半,見爹爹怎麽都是一副不肯相信自己的樣子,煥煥雀躍的心情低落了下去,連聲音都小了幾分。但這種低落只維持了幾句話的功夫,因為布莊門口真的站了一個穿紅衣的女人。
“阿娘!”煥煥朝她喊道。
女人長得很漂亮,甚至可以用妖異來形容。無論是衣着打扮,還是她小臂上紋着的彼岸花,都在宣示着她是曼殊教的一員。
謝辰看見女人,瞬間感到兩眼一黑,因為女人長得和檀娘一模一樣。可是,檀娘她不涉江湖紛争,不過是一個柔弱的普通女人,又怎麽會死而複生,甚至和曼殊教有所牽連?
檀娘好像知道會再次見到謝辰似的,并沒有一絲的慌張與歉意,甚至落落大方地朝着謝辰打了個招呼,好像兩個人只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
謝辰把煥煥方下,交代王憶谙把孩子帶回客棧,自己則仍沉默地看着檀娘。
王憶谙聽說了曼殊教信徒的邪乎招數,也親眼看見了紅色眼睛的信徒,雖然他一向與謝辰不對付,但覺得莊主好歹也算自己的半個朋友,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這裏。
好在布莊離客棧不遠,王憶谙抱起煥煥就往回沖,把煥煥往韋秋和周桐手中一放,半句話來不及說,又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