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拙

“這塊玉佩是趙弦親自給秦嶼刻的,而且是我看着他刻的,怎麽可能會弄錯?”

姑娘被韋秋弄得徹底說不出話來,一雙吊梢眼像狐貍一般睨着韋秋,似乎想把他給生吞了:“就算曾經是秦嶼的,現在它也是我的,把玉佩還我。”

若是能聽她的,韋秋便也就不叫韋秋了。他把玉佩往前一仍,在夜空裏劃了個完美的抛物線,直接扔進了周桐的懷中,然後姑娘問:“你從哪兒弄到的這塊玉佩?”

“憑什麽告訴你?”姑娘撂下一句話,一轉攻勢,差點撲進周桐懷裏去搶。

韋秋怎麽看怎麽覺得周桐是要被人給輕薄了,頗有些後悔把玉佩扔過去,遂幹咳了兩聲,道:“說了就還你。”

姑娘動作一滞,也不去硬搶那玉佩,叉着細腰,目光流轉,道:“你可別以為我傻,秦嶼的下落可比這玉佩要值錢得多。”俨然一副等着朝韋秋提條件的樣子。

韋秋還想同她扯皮,誰料周桐先開了口:“什麽條件,你說吧。”

韋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周桐一眼,心中暗道,這麽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她,不是擺明着等着對方獅子大開口嗎?從前只覺得周大俠財大氣粗的,動不動就瞎砸錢,卻沒想到是個比小少爺還要傻的。

可是韋秋又哪裏知道,在找秦嶼這件事上,周桐可比他急得多。

周桐派出去的手下在苗疆找了幾個月,差點就掘地三尺了,卻連巫醫玄的一根頭發都沒尋到。相比之下,秦嶼的線索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周桐怎麽可能沉得住氣,況且,這姑娘的要求,他有自信答應得起。

“幫我殺一個叫路子真的人。你們把他的頭給我帶來,我就告訴你們我的這塊玉佩是哪來的。”

這要求倒也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內,但韋秋總得弄清楚姑娘為什麽要殺他。

姑娘白了韋秋一眼,說:“當然是因為他是個負心漢,這故事太俗,你确定想聽?”結果沒等韋秋點頭,姑娘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還真的是個相當俗的故事,俗到那些窮酸書生的話本裏都不願意再去這麽寫了。

姑娘是青樓的姑娘,情郎是苦讀的書生,情郎要進京趕考,姑娘給他銀子做盤纏讓他去考。情郎一去不複返,姑娘就在樓裏等了他一年又一年。後來姑娘離開了青樓,輾轉多地,沒能打探到情郎的下落,最後淪落到了鬼鎮。

姑娘嘴裏的話,韋秋是一個字也不信的,別的都不說,單憑姑娘能進來鬼鎮,她就絕對不是什麽嬌滴滴的青樓女子。而且路子真這個人,究竟是真的存在,還是姑娘随口編的,也尚待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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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出了他的猶疑,跺了跺腳,看起來有些生氣了:“你愛信不信!反正你們幫我殺了路子真,我才會告訴你們秦嶼的事,否則免談!”

“既然你這麽恨他,為什麽不自己去殺了他?”周桐問。

姑娘拿手捂着胸口,故意嬌滴滴地咳了兩下,假得不能再假:“人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連他的人都找不到,更何況要我殺了他?”

“那羽春樓和回夢樓呢?給點錢不久行了,又何必非得讓我們動手?”韋秋問。

“沒錢!”姑娘嘟起嘴道,“你怎麽不問我何不食肉糜呢?”

韋秋攤了攤手,說:“行吧,但事成之後,如果你不能給我提供有用的信息,那就麻煩你去陪一陪你的情郎了。”

姑娘哼了一聲,似乎對韋秋懷疑自己感到非常不爽,斜了他一眼,說,你想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會告訴你。

“那我們之後去哪兒找你?”周桐思慮周全,臨走時還不忘問姑娘。

姑娘指了指隔了兩條街的那棟高樓:“去逢春樓,就說找青娘。”話畢又伸了手,一副讨債的模樣:“玉佩!”

“等姑娘告訴了我們秦嶼的下落,玉佩自然還是姑娘的。”周桐看起來笑吟吟的,卻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順手将玉佩收入囊中,連搶的機會都沒留給青娘。

青娘看了看一臉欠揍的韋秋,又看了看笑得不懷好意的周桐,低聲罵了一句,便往回走。

“她罵的什麽?”韋秋指着青娘的背影問周桐。

周桐站得離青娘近,聽得自然真切,神色有些不自然,支吾道:“你,你真的想知道?”

“怎麽,她臨走還朝你吐露了什麽難以啓齒的秘密嗎?”

“沒有,她就罵了一句……”

“一句什麽?”

“我呸,一對狗男男。”周桐面無表情,将青娘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啊……時候不早了,咱們快點出鎮子吧。”韋秋鬧了個紅臉,極其生硬地把話題給轉了,“話說她叫青娘,青娘這個名字真的好生耳熟,哈哈……你說是吧。”

“咱們下次想進來還得闖這麽多關口嗎?”周桐從善如流。

韋秋快速從尴尬中恢複了過來,擺了擺手,說:“不必,進來一次就已經算作被鬼鎮認可了,下次守衛會主動放我們進來的。”

兩人之後一路無話,就這麽并肩走出了燈火通明的鎮子,踏過了彼岸花叢。

槐樹林裏仍是陰森森的樣子,同來時沒有什麽變化。

兩個人能獨處的時間不多了,周桐看着身邊沒有什麽交流欲.望的韋秋,覺得很惆悵。理論上鬼鎮之行應該讓他們兩個的關系更加緊密才是,可走了一趟,韋秋和自己相處起來反倒更拘謹了幾分。

他已經整整一天沒有“不懷好意”地喊自己周大俠了!!

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臉輕松地跟自己開玩笑了!!

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得找點兒話說!

“我還要給你銀子嗎?”周桐想起了什麽,突然開口,将韋秋吓了一跳。

“什麽銀子?”韋秋問。

說實話和周桐一起走在荒無人煙的路上,韋秋還是很緊張的,手心裏都出了汗。

周桐咧着嘴,笑得很是燦爛:“某些人,從山河莊離開時,跟我說,路上扯他一次後腿,就得給他一百兩銀子。韋大俠覺得我該給多少?”

“不要叫我韋大俠。”韋秋看着周桐,眯了眯眼,開始懷疑他出鎮子的時候被什麽孤魂野鬼給調包了,不然怎麽莫名其妙地打趣起他來了?人設不對呀?打趣別人難道不應該是自己的獨家專屬嗎,怎麽被他給學了去?

韋秋莫名地又紅了臉,低頭看着槐樹的樹幹,說:“不,不必給了。”

“當真?那我有什麽獎勵嗎?”周桐的虎牙露在外面,尖尖的,像春天裏冒出的嫩筍芽兒。

韋秋摸了摸自己懷裏一厚沓的銀票,生怕被周桐搶了去似的,慌着開口:“給你錢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也不可能給你一分錢的。”

周桐哈哈笑出了聲,拍了拍韋秋的肩膀:“不要你的錢,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韋秋可以避開了周桐的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說,還是像個要飯的叫花子,便點了點頭。

周桐徹底發現了韋秋的不對勁。之前聯手對付別人的時候看不出來,現在兩人獨處,周桐看得便真真切切了——韋秋說話一直不敢直視自己。

不對呀,來鬼鎮之前明明還好好的呢。

周桐看起來糙了些,但行軍打仗的人,哪有心不細的。仔仔細細琢磨下來,韋秋的不對勁大概是在進入鬼鎮之後。

非要再具體說,便是入夜以後,韋秋靠在自己肩頭睡了一覺,醒來時就有些不怎麽自然,甚至帶了幾分的慌亂。

難道……我做錯了什麽?

周桐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在害羞!

看着我的臉,會讓子商覺得害羞。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槐樹林裏的陰風也少了許多,周桐甚至開始産生了喜鵲一邊在枝頭蹦跶一邊快樂地唱着歌的幻覺。

“只要別管我要錢,其他的随你。”韋秋雖然平視着周桐臉的方向,但目光一直沒有落在他的臉上,甚至在周桐看來,他的目光是渙散的。

“當真?”周桐笑了笑,決定試一試韋秋,看看他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于是伸手扯住了韋秋的臉。

被對方觸摸到的部位不出意料地灼燒了起來,韋秋的視線這才聚集到周桐的面部,慌亂道:“你做什麽?!”

“你不是說随我嗎?”周桐咧着嘴,故意調笑道。

韋秋頓了一下,伸出手打掉了捏在自己臉上的那兩根手指,看起來有些生氣。

不管過了多久、帶了多少層面具,周桐還是能一眼看出韋秋生氣的表情,老老實實地将手收了回去。

只聽韋秋淡淡地說道:“周大俠,我記得你是知道的,我是個斷袖。”這語氣嚴肅極了,自從和韋秋重逢後,周桐還沒有他如此認真的說過話。

“而且我還記得,你也是個斷袖,并且有愛人。我不能接受你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喜歡別人的時候,還對着我這麽暧昧。這樣實在是太差勁了。”

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周桐欲哭無淚。

恨不得抽幾個月前的自己幾巴掌。

我教你亂說話,我教你兜不住事兒。

現在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韋秋:呵,瞎幾把亂撩的渣男。

周桐: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韋秋:呵呵。

周桐:老公我錯了。

韋秋:看吧,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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