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幾重煙色幾重癡11
一息之後,荒原上出現了無數火把的點點火光,和馬匹踏在地面的聲音,帶頭的正是塗照。
人們看着瑞安府的私兵,不由喜極而泣,紛紛感謝着塗照的救命之恩。只有南返,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那紅衣青年。
荒原上狼群兇性很足,都是好戰分子,有頭狼的狼群,更是寧願不死不休的戰鬥下去,因為等待它們的只有兩種選擇,要麽戰死,要麽餓死,萬萬沒有不戰而退的道理……
塗照一馬當先來到人群面下,下馬,大步走到南返面前,将他緊緊擁在懷裏。
然後這個畫面對于南返來說,就很滑稽了——他的‘狗鏈’還牽在紅衣青年的手裏……
“找到你了……”塗照在南返耳邊低語。
他早在半個月前就來到了邊關,卻一直不敢去與南返見一面,一方面有着司徒奕那邊的顧慮,另一方面,也是不敢,他無法忘記南返離開清月湖時說的那些話。
之後聽說南返失蹤了,他便心慌的派人四下尋找,而終于在今天,他收到了李秀的傳信,直到終于将少年擁在懷裏,他才心安下來。
塗照将南返放開,紅着眼睛打量一番,南返則一臉冷漠的任他看,直到塗照的目光順着‘狗鏈’轉移到紅衣青年身上。
“我是黑顏。”青年松開手,任銀鏈垂落。
南返輕笑一聲,這人的名字好有意思,黑顏不就是黑臉嗎。青年察覺,又沖他輕輕一笑。
司徒奕點了點頭,不想與他多談,他敏感的察覺到,這個人對南返的态度有點暧昧,所以,縱使他長得十分好看,他也不喜歡。
塗照拉着南返朝自己的軍隊走去,路過黑顏身邊時,青年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我找了你好久啊……”
南返一愣,擡頭看去,只見黑顏依舊微笑着,眼裏有說不清的情緒。南返以為他說的是從地宮裏出來後就開始找他,心裏想的是,離開地宮到現在,不也才兩天?
……
南返又被帶回了清月湖,這次卻成了真主子,誰都看得出來小侯爺是真的對南返千依百順,如果不是有個罪臣之後的頭銜在,塗照估計早把人擡回瑞安府了。
三月,草長莺飛。
司徒奕的大軍要班師回朝,順帶回京完婚……
得知這個消息的南返無動于衷,劇情還是回到了這裏,他早就料到了。甭管林馥兒是怎麽認祖歸宗并得到皇室賜婚的,這不是他該操心的,反正世界意思會去自動完善。他只知道,終于要開始收尾這個世界了……
突然興奮……
這天南返在湖邊喂魚,突然聽見前邊一片嘈雜聲,擡頭張望了一會,就看見司徒奕朝他這邊走過來。
回京第一天就來逛窯子,南返微笑。
司徒奕站在涼亭下看着南返,神色莫名。“為什麽逃跑?”
“為什麽不逃跑?你以為我是喜歡做人娈寵嗎?”
南返撒了把魚餌,語氣随意。
“我以為,你是有點喜歡我的……”司徒奕臉色有點難看,他們之前幾個月的相處,一直很和諧,他一直以為,南返多多少少,是有點接受他的。
“喜歡你?我恨你都來不及!”南返聞言,站起身,突然情緒變得很激動。
司徒奕看着南返,終于明白了問題出在哪兒,他無從解釋,轉身欲走,只是背影看上去,無比的僵硬。
“……南承顯,是真的有反意……”司徒奕說完這句,便急忙離開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失态,會控制不住自己。
南返倔強的站着,高高昂起頭,看着司徒奕離去。
等确定看不到人之後,才崩潰般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痛哭。
“那要怎麽辦?難道要我感謝你嗎?”
……
日子過得很快,半月後就是司徒奕大婚的日子,南返在清月湖過自己的日子,塗照因為上次将他送出去的事兒感到心虛,倒是沒有再強迫南返,只是每天都來看看他,大多數時間南返都不搭理他,他也不在意。
轉眼就入了夏,南返決定和塗照好好談談,塗照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渣,反而對他很好,天天噓寒問暖的供着,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他了。
南返第一次主動去書房找塗照,他很清楚的看見塗照局促的站起來,臉上帶着明顯的激動。
“南返,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塗照,我們聊聊。”南返表情平靜的開口。
“塗照,你不要太喜歡我好嗎……”
他想了很久,才決定這樣開場,和他聊了小時候的事,沒有賣慘,只是很平淡的講述了自己的之後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并沒有瞧不起塗照故意避開他,塗照卻越聽心越緊,最後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別說了,別說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以為只是小事,都是他的錯,是他魯莽,是他自以為是,如果當初不是那麽別扭,如果能早點弄清楚自己的心,他們會不會走得更順利?
這樣想着,他便這樣問了出來。
“不會。”
南返冷漠的回答他,并将他推了開來。
“塗照,那樣的話,我只會娶一個妻子,不必擔心會死得太早,不必擔心會辜負她,但是我絕對不會喜歡你。”那是原主臨死前反複在腦海裏臨摹的畫面,他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一個平淡的人生。
“……所以,你不要喜歡我了好嗎,因為我不會喜歡你。”
真的很絕情的話啊,真的很絕情的轉身,塗照看着南返說完這些,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留在原地,感到了真正的絕望。
……
盛夏的時候,司徒奕還是派人來将南返帶回了王府,塗照沒有出面,那日與南返交談之後,他知道他改變不了什麽,索性日日飲酒,得到這個消息時,也只是充愣了片刻,得知南返沒有反抗的就跟着司徒奕的人走了,他面露諷刺,說什麽是因為小時候的事,說什麽想娶一個妻子,其實都是敷衍他的話,他根本,就是喜歡上了司徒奕。
有時候,男人腦補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塗照只是誤打誤撞猜到了南返的感情,卻沒有摸清他的心思。
司徒奕将人接進門後,安排在了一處水榭,南返以為他會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林馥兒。
此時林馥兒已經進門兩個多月了,而距離上次邊關一別,更是已經四個月之久,她的身上沒有了那種做婢女時的低眉順眼,反而處處透着大家閨秀的雍容,仿佛從小就是貴族裏教養出來的嫡女。
“馥兒姐姐。”
南返低垂着眼斂,語氣淡淡的開口。
“公子近來可還安好。”馥兒笑意盈盈的開口,南返卻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眼裏的一絲緊張。
他有點疑惑,她在緊張什麽?他只是沒名沒分被擡進王府的一個小倌,頭上還有個罪臣之後的頭銜,而她現在已經是正經的王妃了,對她的身份地位沒有半分威脅。難道她未蔔先知,知道自己要殺了她兒子?
南返腦洞大開的想。
“很好,馥兒姐姐呢。”
“我也是呢,好不容易找到親人。”馥兒觀察了一下南返,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之處,随放下心來。“公子還是莫要喊我姐姐了,免得平白惹人誤會。”
“……”
南返一臉震驚,他實在是沒辦法裝聽不懂這話,接着他又臉色一變,一臉哀傷的看着林馥兒。
“既然如此,是我逾矩了。”
如此一來,林馥兒也滿意了,讓人送了一堆的绫羅綢緞吃食補品什麽的,就翩翩離去了。
如此又過了幾日,司徒奕還是沒來找他,這樣的态度,搞得南返有點疑惑。把人接到眼皮子底下,卻又好像處處躲着他?這是什麽操作。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初一十五,反正總得有那麽一天的。
司徒奕沒等到,南返倒是先等來了另一人。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問,如果在京都裏出現一頭荒原野狼是個什麽效果?那麽其他人可能會像看傻子似的看你。但是在今天之後,賢王府的人能告訴你,那感覺賊刺激。
夏日的夜很是炎熱,入夜後下人們都習慣先在庭院裏納涼,本來以為這晚跟往日的沒什麽不同,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聊最近京都或者府裏的新鮮事兒,比如最近小侯爺像是失戀了呀,整天借酒消愁,什麽公共活動都不出現了,又比如,今天後院廚房不知道咋回事丢了三只雞一頭羊啦,會不會是之前病死的那個燒火丫頭回來了之類的。
正聊得開心,所有人就聽見一聲狼嚎。
下人們面面相觑,王府怎麽會有狼?莫不是什麽人開玩笑在學狼叫吧。
實際上王府的暗衛們已經快瘋了,他們被一頭狼溜了!下午的時候那頭狼不知什麽時候,又是從什麽地方潛進的王府,進來以後就直奔後院廚房,偷了三只雞一頭羊,吃得一地毛之後就開始大搖大擺的在王府後院裏溜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