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餘慧沒跟這人打過交道, 不過既然自己想幫王家,就避不過眼前的人。
餘慧忙堆着笑:“官爺好,小女乃是良民, 乃英烈之後,随隊護送姑母一家流放極北的,小女并無惡意, 這不是看官爺您隊伍裏起了亂子麽, 呵呵,小女會些個粗淺的醫術,且想着給官爺您分憂呢,畢竟每日五十裏地,這些人犯若是耽擱了時辰, 這不是影響官爺您的速度麽。”
馬上的領頭看着餘慧, 沒少跟房爺打交道的他, 自然是知道餘慧的身份的, 以前是沒有交集,眼下再看,領頭心說這丫頭還是個熱心人?
自己倒是有心不放她過去,不過想着這小丫頭說的也對, 即是如此……領頭想了想便大度的點了點頭。
“罷了, 看在你是英烈之後, 且一路行來也沒有給隊伍添亂的份上,本官就放你過去瞧瞧, 不過小丫頭, 你可得抓緊點, 莫要耽擱老子們行進的時辰。”
“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
餘慧點頭哈呀的很配合, 心裏卻暗罵這貨可惡。
不過她也沒敢多耽擱,得了允許,餘慧趕緊就往後頭的隊伍裏沖,跑到跟前的時候,王家的家眷全圍成了一堆在哭,餘慧只看到人群最內圍有兩木枷在晃,自己卻寸步不得再進。
掃一眼慌亂哭泣的人群,餘慧并未看到當日要求子孫們下跪磕頭,自己很有好感的那位中年婦人,餘慧不由有些着急,心說,這出事的人不會就是那婦人吧?
這般一想,餘慧顧不上多耽擱,朝着還在嗚嗚哭泣的人群大喊了聲,“都讓開,我會醫術,趕緊讓開路叫我進去瞧瞧病人。”
聲音一出,哭泣驀地凝滞。
人群中正聲聲呼喚母親的王七郎,王八郎,齊齊往身後的餘慧看來。
王家如今剩餘最年長的兄弟二人,看到餘慧他們先是一愣,随即也沒有因為她是個半大的姑娘就有所懷疑,聽到她自稱會醫術,王家兄弟反而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切的沖出人群,甚至要不是帶着木枷不方便,王七郎王八郎怕是驚慌的,都顧不上男女大妨的要拉餘慧的手去救人。
“姑娘,姑娘,勞煩你看看我母親,求你救救她,只要能救我母親,我們王家定記得姑娘的大恩,我們兄弟為你做什麽都可以。”
“對對都可以,求姑娘救命。”
額,這倒不必,她會來不過是欣賞那位夫人的氣度,而不是圖王家回報的,餘慧擡手制止了王家兄弟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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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別急,我先看看人。”
“好,好,姑娘這邊請,這邊請。”
餘慧走上王家人主動讓開的道,發現暈倒在地的人果真就是自己欣賞的那位夫人,餘慧不做耽擱,趕緊上前,蹲下來就抓起王夫人的手把脈,其實是異能進入對方的身體進行查看。
一查之下餘慧發現王夫人的情況比剛才的柿子還差,畢竟那柿子還有功夫傍身,而眼前的王夫人就真真正正只是個弱質女流,一路熬到現在哪能沒有損傷?餘慧心裏就有數了。
沒有吝惜異能,一大股的異能輸送進去,不過幫人,餘慧也留了個心眼,并沒有完全治愈對方,只給對方續上了濃濃的生機後,她才收回了假裝把脈的手。
真異能者假大夫的餘慧才收手,邊上王七郎他們就急切的問,“怎麽樣姑娘,我母親她?”
餘慧示意王家人稍安勿躁,“沒事,令堂只是因着連日的趕路,又饑腸辘辘,得不到水份補充,身子疲乏支撐不住才暈過去的,正好我這還有些個水,你們拿去先給令堂喂上一些,我那還有點對症的藥丸,回頭我再送點過來,你們給她每日吃上兩丸,吃個五日便也差不多了。”
此言一出,王家人當即把餘慧當天神一樣敬重,王七郎跟庶出的王八郎兄弟兩個,竟是齊齊朝着餘慧咔吧跪下,在王七郎的帶領下兄弟二人納頭就拜。
“多些恩人救我母親,我,王瑀,(王琦),謝過恩人救命大恩。”
“哎哎,你們莫要如此。”
餘慧被兩人的大禮驚的連連跳開,嘴裏忙制止,兄弟二人卻不管不顧的拜,這讓餘慧頭大,趕緊就想給了東西閃人。
只是竹筒都要遞出去了,餘慧猛地想起剛才給某柿子喂水太莽,水都喂光了,餘慧伸出去的手猛地頓住,好在王家人太過擔憂病人沒有察覺,餘慧趕緊借着幫忙打開竹筒的動作,手指伸進去,悄摸放了些空間河裏上游幹淨的水進去,灌了約莫半竹筒的樣子就停了手。
“你們趕緊起來,病人耽擱不得,趕緊的把這水拿過去給病人喝了吧。”
這是裝泥巴湯的竹筒,想必裏頭怎麽地也該留下了泥巴殘渣的,自己再灌了幹淨的水,該也不是那麽的清澈,王家人該不會察覺水有異樣,餘慧給的也放心。
王七郎也就是王瑀內心感動,眼角泛紅,顫抖着伸手接過餘慧遞過去的竹筒,珍惜的捧着,雙眼一刻不離的緊盯着餘慧一字一頓。
“在下王瑀,琅邪王氏的王,族中行七,琚瑀锵鳴的瑀,敢問恩人姑娘高姓大名?”
餘慧呵呵笑着,連連擺手:“不敢當高姓大名,我叫餘慧,盈餘的餘,智慧的慧,至于大恩什麽的那倒不至于,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王瑀苦笑,人卻異常的固執。
“此番餘姑娘救助我母,又賜我王家寶貴飲水、藥丸,于餘姑娘是舉手之勞,于我王家,餘姑娘卻是救命大恩,我王家上下自是不敢忘,瑀也懷謹記在心,從今往後,餘姑娘但有吩咐,瑀莫敢不從。”
“呵呵呵,不至于,不至于。”
真的,這就大可不必,老話都說得好,升米恩,鬥米仇,你記這麽大的恩,萬一有負擔了還不起……呵呵,她還是怕被人總惦記的。
把竹筒遞上,餘慧就趕緊告辭,回到姑姑身邊後,得姑姑姑父擔憂詢問,餘慧就把剛才的事情跟姑姑姑父說了一聲。
夫妻二人聽後,自是也想到了那位在船上站的筆直,心有溝壑的王夫人,餘谷雨是滿口唏噓,姑父杜耀澤卻連連搖頭感慨。
“說來王尚書也是可憐人,陛下有心滅世家權貴,為将來的新帝蕩平朝堂,與世家争鬥,最後王尚書卻被家族舍棄,慘也,命也……”
這個問題餘慧就不好插話了,自己以前歷史政治學的就不好,她也不好多做評價,不過從古至今這樣的事情沒少見,只能說是王家身處旋渦倒了黴罷了,再說她也同情不來,自己一家還不也是身陷囹圄的倒黴蛋?
與其同情別人,還不如先顧好自己。
裝着在小表妹屁股底下的儲物箱翻找,抓出一個小藥瓶出來,看小粉團子低着腦袋,憨萌萌的透過自己一雙小短腿中間好奇的看着自己,餘慧被小表妹的模樣萌翻了。
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瓜,悄摸給小家夥小手手裏頭塞了顆鹵好的鹌鹑蛋,餘慧朝着小粉團子眨眨眼,跟姑姑姑父招呼一聲,轉身又往身後王家去送藥。
路過那什麽柿子的時候,這貨還淡淡的撇了自己一眼,嘴巴抿了抿,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餘慧沒有絲毫停留,走的飛快,也沒管這貨,反正只要這家夥死不了就行,別的她再沒有多餘心思。
到了王家,把從空間掉包出來的一瓶養氣補氣的藥遞給王瑀,餘慧還是叮囑吩咐一番。
“王公子,若是可以,你們還是盡可能的想法子給令母補一補,她這身體需要養,可眼下很顯然做不到,畢竟每日這麽高強度的趕路,我們誰都沒法避免,即是如此,補是一定要補的,如若不然,良藥再好,令母怕是也很難堅持……”
餘慧想說,如果不想法子改善情況,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出面相幫,王夫人這樣下去,想走到極北?怕是難啊。
王瑀聞言,接過藥瓶的手頓了頓,邊上的王琦等人也紛紛着急上了,想要再說什麽,餘慧卻沒再停留,畢竟再多的她也幫不了,救急不救窮,于是她果斷提出告辭後,便離開了王家的隊伍。
流放隊伍再往前走,曹州府幹旱的情況更嚴重。
發展到後來,每日嬰孩拳頭大小的黑馍馍,也已經連着有兩三日沒發了,人犯卻還要繼續日日趕路。
人犯一開始斷糧的時候,餘慧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好。
推卻了姑姑塞來的那一百兩的銀票,打聽好前頭岔路有城鎮的餘慧,仗着自己能自由行動,狠狠心,咬咬牙,暗中留下了爬山虎保護家人,餘慧叮囑交代完姑姑,自己脫離了隊伍。
她做樣子去所謂的小鎮裏頭逛了一圈,再追趕上隊伍的時候,她帶回來了一背簍的糧食。
餘慧分給了同樣也斷糧的房爺他們十一人一半糧食,自己留下了一半,就是靠着這點子糧食,餘慧再次拉進了與房爺他們的關系,得了他們的感激照顧,也讓自己一家四口成功的熬過了這最艱難的幾日。
只是隊伍的行進速度再不能跟以前比,每日走三十裏都很勉強。
這日午間,實在是走不動的隊伍停留在官道旁歇息。
“頭,再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呀,如今一連耽擱功夫,咱們落下一日的路程,那就日日都得落下,趕不到既定的落腳地,錯過一個,個個錯過,如此惡性往複,怕是咱們這隊伍裏頭還要死人啊……頭兒,小的怕……”
他們一隊十一人押解二十六人上路,上頭最高允許死四個的折損,若是再有多,他們到了極北也交不了差事。
如今這樣的情況,初來乍到的押解差不由就怯了。
手下的人一臉擔憂為難,雙眼求助的看着自己,房爺心裏其實也很亂。
說來要不是有那小丫頭二十幾斤的糧食支援,他們怕是……唉!
房爺嘆氣,掃了眼走的拉胯的人犯們,他也皺眉,不過想到今日一早才收到的飛鴿傳書,房爺又有了些許的信心,他給下頭的兄弟打氣。
“沒事的,兄弟們都別擔心,今日我們再趕一趕,想必定能走到五日前就該抵達的驿站,在那我們幹脆好好休整一日,等帶齊了幹糧飲水大家再出發,兄弟們,大家都再堅持堅持,這馬上就要出曹州府的地界了,等出了這曹州府抵達幽州府,情況就好了。”
“真的嗎頭?到了幽州府情況真的就好了嗎?頭兒,您是怎麽知道的?”
房爺還沒回話,邊上另一個跟着房爺久了的衙差,一巴掌就呼在這青瓜蛋子身上,“這還用問,你個傻蛋,當然是我們頭收到了消息才知道的呀,對吧頭?”
房爺看着這倆一唱一和的,呵笑一聲,倒是點頭,“對,今早某收到了飛鴿傳書,确信等過了這曹州府進入幽州府就好了,那裏并未幹旱。”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衙差們聞言,一時間都很振奮,而接下來更讓他們振奮的是,房爺估計也是怕最後的這段日子裏出亂子,為了凝聚人心,竟沒等到最後交差再分銀子,反而是取出自己所得的那些,先給每人分了二兩下去,讓大家嘗嘗甜頭。
押解的十名衙役,一人得了二兩意外驚喜,再聽頭兒說等到了極北交差後還有分紅,一個個樂的連連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接下來他們一定好好當差,看好人犯。
保證完,為了表現衙差們賣力的很,一刻都不多耽擱,揮舞着鞭子就開始驅趕人犯上路,想着盡快多趕些路,盡早到驿站也好早點休息。
餘慧見狀,知道要上路了,趕緊抹去小表妹嘴唇上喝油茶面的糊糊,飛快的把手裏剝好的鹵鹌鹑蛋塞小表妹嘴裏,把手中的蛋殼一捏,順手接過姑姑手裏地來的鹌鹑蛋殼,餘慧又快而隐秘的把蛋殼塞空間裏,抹去了一切偷吃的罪證。
空間裏的蘿蔔蹦跶着,一邊跳腳,一邊罵人,一邊把從天而降的蛋殼攪碎埋入種子地,蘿蔔幽怨的圍着棗棗轉圈,忍不住不滿嘟囔,“棗棗,你說,主銀啥時候才能把我們放出去放風啊?”
回答蘿蔔的是棗棗當即抽來的枝丫,抽的蘿蔔嗷嗷叫的蹦跶到他的責任田,認命的繼續種田去了。
說來也是慘,明明自己空間裏東西豐足,瓜果蔬菜碩果累累,可因着幹旱,餘慧她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拿出來吃,也是老遭罪了。
心塞的餘華打理好自己,拽起小車拖繩就走,路過某柿子的時候卻發現,這貨跟別人不一樣,依舊倚靠在路邊凸起的巨石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着衙差已經揮舞着鞭子要到近前了,餘慧也是欠,擡腳踢了踢某人半曲的腿提醒:“哎哎,杜禹辰,起來了,趕路……額……”
腳都來不及收回,餘慧便錯愕的看到,這貨在自己輕輕一踢的提醒下,靠着的石頭身子就那麽慢慢的滑倒了下來,餘慧吃驚的一蹦開來。
靠,不帶這麽碰瓷的!
再看着走到跟前的游哥,餘慧冤枉的忙舉起雙手解釋,“游哥不是我。”
等話一出口,再看游哥的戲虐表情,餘慧知道自己這是畫蛇添足,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她郁悶的一拍額頭,“艹率了。”,都怪自己反應過度又太快速。
見游哥笑着,手裏抓着的鞭子點了點暈過去的某柿子,又點了點自己的肩頭,留下句,“好丫頭,既然你們都那麽熟了,那你幹脆送佛送到西呗,這人就交給你了,千萬別讓他挂了啊。”後,有個走的幹脆。
望着游哥遠去的背影,餘慧認命。
把小車拖繩交給姑父,餘慧對着夫妻倆道:“姑姑,姑父,你們帶着小表妹先走着,我看看這家夥,立馬趕上。”
這一路上走的艱難,全都多虧了餘慧忙前忙後的照顧他們,他們才能走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損傷,女兒甚至還吃胖了些,人也活潑了些,這就讓如今的杜耀澤很是信服餘慧。
因此,杜耀澤沒多話,接過拖繩,同情的看了眼昏迷的大侄兒,叮囑了句餘慧讓她自己小心點,盡快趕上,便一手拉車,一手牽着不放心連連看她的姑姑擡腳走了。
小車經過餘慧身邊的時候,坐在車上的小粉團還不住的回頭喊着表表,走走,一臉不舍擔憂模樣,餘慧看的心軟軟的,暗嘆自己這段時間沒白疼她,安慰的捏了捏小家夥的小嫩臉,承諾自己馬上就來,小家夥才念念不舍的趴在後座上望着自己,安靜的任由親爹拉走。
家人都跟上隊伍走了,餘慧掃了眼動作快速從自己身邊通過,卻沒一個人上來管這可憐蠢蛋的杜家人,餘慧暗暗撇嘴。
認命的扶起地上昏迷的家夥,身後撩開他臉上雜亂髒污的頭發,露出的那張慘絕人寰帥的臉,放以前,早就要好好圍觀欣賞一番的餘慧,此刻是半點感情都沒得的機器人。
無情慧擡手無情的拍打着這貨的臉,“哎,杜禹辰,你醒醒,醒醒……”,人沒動靜,餘慧再接再厲,又是打臉,又是掐人中的,直掐的這傻蛋鼻下都冒血了,餘慧才悻悻的收手。
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故意遷怒報複,誰叫這一個個的都不讓自己輕松好過呢?
明明她就只是想當一條鹹魚好好的擺爛躺平而已,這些人卻偏不讓她好過。
餘慧一邊氣哼哼的念叨着,一邊動作粗魯的再次依葫蘆畫瓢,快速卸掉某人下巴喂水,還手上裝着把脈,給其輸入異能,又糟心的給這傻蛋治療了個半好,餘慧嘴裏抱怨不停。
“你個傻蛋,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作死也不是這麽作死的,好好活着不好麽?要死要活沒求生欲是要鬧哪樣?你以為你是林妹妹?你以為整個地球得圍着你轉?你以為……”巴拉巴拉……
餘慧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叨叨發洩的正起勁的時候,她身邊的人默默的睜開了雙眼。
起初看到自己跟前晃動的腦袋瓜,杜禹辰還有些怔愣,随後聽到面前熟悉的抱怨說教聲,他的思緒慢慢回籠。
看了眼晃動的黑腦瓜,再看了眼頭頂的天空,杜禹辰嗤笑一聲。
原來自己還沒死啊……
心緒沒有一絲撥動,默不作聲的他就這麽呆呆的靠着,仰望着,直到餘慧越說越過份,越說越來勁,杜禹辰才擡了擡眼皮子,冷眼瞧着餘慧的焦躁抓狂,他嗤嗤的笑了,妖孽般俊俏的臉上,污漬都沒能遮擋住他的風華,可他的笑卻沒有一絲生氣。
“你根本不懂……”
“哈?”
餘慧起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見到是人醒了,還一副死人表情,還說自己不懂,餘慧瞬間給氣笑了,撸起袖子一副幹架模式。
“呵,我不懂?你說說我怎麽不懂?你丫的要是今天不跟我說出個二五六來,姑奶奶就把你踩腳下暴打一頓你信不信?”
額……
可能是這踩在腳下暴打一頓的威脅太恐怖?
又或許是臨死之前有了一番暢所欲言的吐露心情?
總之,明明一心求死,覺得人生了無生趣的人,竟奇跡般的開了口。
依舊是那副餘慧看不慣的鬼樣子。
他說:“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被在意的人欺騙,以為的好全是虛幻,被唯一敬愛的人背棄,被整個世界抛棄是什麽樣子的……
你是不會懂,那種沒人在意你的死活,沒人知道你也會痛,會怕,會哭,會也想要人疼疼自己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你更不會明白,當你以為自己抓住了光,抓住了救贖,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唯一溫暖與救贖,可就是這光,這救贖狠狠把你推入深淵,讓你萬劫不複的時候,你會如何?
呵呵呵呵……你怕是還不如我。”
呦呵,這還帶人參攻擊的。
餘慧想說,姑奶奶我活了三輩子,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沒經歷過?她都不說,不帶抱怨委屈的,他一個男人還……
餘慧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面前的人還在自顧自的說,一邊說他還一邊笑,笑聲無比凄涼、譏諷又驚悚,看向餘慧的一雙眼裏寫滿了瘋狂與絕望,還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寂落。
“你說,如果你是我,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告訴我,你會如何?”
仿佛也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他又指着自己的心。
“我,這裏很痛,覺得很累,覺得這個人世間的一切都糟糕透了,根本沒什麽好留戀的,所以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這厭世的态度,比自己還擺爛的架勢讓餘慧坐不住了。
這混蛋明明就是心理被逼的變态,不想活了呀!
可你丫的不想活不要緊,姑奶奶我想活呀!
三輩子的穿越重生,她都想好好活着,哪怕是來到陌生世界,哪怕是一無所有,哪怕掙紮末世艱難求存,哪怕是被人要挾被逼的無路可走,她也想要好好活着!
因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熬在絕望裏還得活着。
餘慧氣憤的抓住這狗日的胸前衣襟,幾乎是吼出來的。
“放你娘的狗屁,什麽叫姑奶奶我不懂?姑奶奶我跟你說,姑奶奶絕對比你懂!
你丫的就是好日子過多了,吃飽撐的,你若是到那吃人的世界走一遭,去看看最底層的人過的是什麽日子,我看你還會不會這麽無病呻吟。
不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極品欺負你沒娘麽,欺騙你感情麽;
不就是一朵老白蓮當面對你好,背地裏捅你刀子麽;
不就是沒人關心你,讓你以為自己沒人愛,心裏難受委屈麽;
姑奶奶告訴你,這都算個屁!
越是這樣你就越要活的好好的,活的比他們都好,都滋潤,都潇灑,都強大,待到你有力量了,你就把這些曾經欺負過你的辣雞們都狠狠踩在腳底下,高高在上的看着他們對你痛哭流涕,對你搖尾乞憐,對你懊悔自責,你就是不原諒,精神加□□的軟刀子割肉,折磨他們,加倍折磨他們!狠狠的折磨他們!!!
最好是讓他們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之中,後悔今日這麽對待你,羞辱你。
你得讓他們時時刻刻敬你,怕你,無時無刻不擔憂你會報複,讓他們受盡恐懼,而你就是在邊上涼涼看戲,看着他們茍延殘喘,看着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啊,那樣的場面,你難道不覺得特他媽的爽嗎?”
就非要想不開的自己折磨自己,放棄自己,這特麽的不是傻子是什麽?
他的親娘死的早,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而這一刻,餘慧的言論讓杜禹辰驚呆了,他的腦子裏仿佛有一扇大門神奇的被打開了。
此刻的餘慧,就如沙漠裏的綠洲,暗夜裏的明燈,瞬間照亮了杜禹辰內心深處的黑暗世界,成為了他的指路明燈。
是呀,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呢?
自己自怨自艾,自暴自棄的若是真死了,那豈不是成全了這一家子的壞東西嗎?
不,他不要這樣!不要!
他要把自己這十幾年來遭遇承受的一切,都千倍萬倍的還給他們。
他要讓他們都後悔,将來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搖尾乞憐,要讓他們嘗一嘗自己遭受到的一切!
杜禹辰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的豁然開朗起來,望着餘慧的雙眼熠熠生輝,眼眸中有種傲然的光芒在流淌。
此時此刻的餘慧并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番‘指點迷津’,竟然讓這貨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而她更加不知道的是,未來這個人會成為那樣的存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