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呔!你個小姑娘, 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趕緊的給老子滾下城牆去,此地危險,不是你玩的地……”
餘慧正探頭從瞭望口處打量着外頭的漸行漸遠的戰局, 看的正出神,準備伺機而動呢,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嚴厲的呵斥聲。
餘慧暗叫不好, 掃了眼匆匆朝着自己方向跑來的一隊軍士, 餘慧二話不說,當機立斷,一個助跑竄上了瞭望口的同時,手裏的爬山虎甩出,異能不斷催發, 一個利索的環繞, 飛速長大的爬山虎繞住瞭望口凸起的牆磚, 餘慧縱身一躍, 順着爬山虎就往城牆外飛躍而下。
匆匆趕來的軍士見狀,吓的臉色一白,領頭下意識的伸手大喊:“危險!小丫頭你快回來……”
而回答他的,卻是餘慧潇灑無比的跳牆動作, 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小姑娘, 一手抓着手中甩出的綠色‘長鞭’, 一個縱身就跳了城牆。
城牆上的喊聲霎時間連成一片,飛下城牆的餘慧卻顧不上這些。
雙腳還未落地, 迎面就飛來了幾只流矢, 餘慧腳踢蹬在身後的城牆壁上, 幾個閃挪, 果斷避開, 雙腳落地的同時,拽着爬山虎的那只胳膊揚起一抖,城樓上趴在瞭望口焦急吶喊的軍士就發現,固定在凸起處的‘藤蔓’,在城牆下小丫頭一抖一甩之間迅速被收回,而那小丫頭迅速一個驢打滾又避過了一箭流矢,小身子就緊縮在了牆根處,暫時沒了生命危險。
城牆上緊張的衆人見狀,心中大松一口氣,而剛才還奔來的那位小将領,忙就朝身後的一隊弓箭手發話大喊:“射箭,掩護,掩護……”
霎時間,城樓上的箭矢刷刷射出,給下頭觀察的餘慧争取到了騰挪的時間。
為首的那小将官趁機半個身子都撐出了瞭望口,心裏一邊惱火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小丫頭到底是哪裏來的?一邊又暗暗罵娘女娃家家的來添亂,面上卻還從容不迫的朝着下頭喊話。
“小丫頭你混蛋!路趕緊的給老子上來,就用你的鞭子,甩上來,老子拉你上來……”
倒不是這些軍士于心不忍,只是在他們的眼中,打仗都是老爺們的事情,女人家家的至多在大後方主持主持後勤工作就好,來戰場第一線幹嘛呀,添亂了不是。
然而一心出來救命的餘慧,哪能聽上頭這群軍士的話,聽得城樓上的喊聲,已經龜縮在屍堆後的她,擡頭朝着城樓上喊話的将士搖了搖手。
見她完好無損,還有心情跟他們打招呼,城樓上衆将士正要松口氣,只是不等他們把這口氣松完,他們就愕然的看到,屍堆後藏着的小丫頭,跟支離弦的箭一樣猛地沖了出去,沖,沖了出去?
“我艹!頭,那丫頭跑出去拉!”
城樓上剛才喊話的将士們,不由紛紛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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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肖校尉他們剩下的人不多了,戰場拉的也不遠,小丫頭這是要去送死呢?”
“麻痹的,誰來告訴老子,這小丫頭片子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跑出去是要去幹嘛?她是瘋了嗎?找死去的嗎?”
餘慧是瘋了?是下去找死的嗎?
不啊,正因為她想活着,所以才出去的呀!
她下來前就已經仔細的觀察看過了,此刻城樓隘口外,戰場已經被拉遠,城門外除了堆疊的屍體,滿地的鮮血,與來不及平息的戰場硝煙、殘垣斷壁外,再沒有激烈的砍殺,而戰意正濃的地方,隔着這裏起碼有千米之遠。
以眼下小苗苗反饋回來的情況看,某顆柿子的情況,根本等不及戰鬥徹底結束,自己也沒法等到城門大開,隘口內的人出去掃戰場的時候再出來救人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救人如救火,她才決定要出來冒險的。
餘慧跟只靈敏的土撥鼠一樣,在隘口與戰鬥正酣的戰場千米緩沖帶內穿梭跳躍。
近了,近了,再近了……終于,餘慧停在了一處屍堆前。
她的動靜成功的引起了屍堆下,正抱着兄長瑟瑟發抖的杜禹平的注意。
視線被阻隔,氣味被污染,連耳朵都因長時間的專注與亢奮變的模糊起來,此時此刻的杜禹平很害怕。
害怕是敵人去而複返,更害怕是自己的人打光了,死絕了,此刻是敵人在打掃戰場……
淅淅索索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很明顯,他能感受得到,那是有人在翻動屍體的聲音。
屍堆底下的杜禹平,下意識的把身邊生死不知的兄長抱的緊了些,更緊了些,自己的腎上腺素卻在急劇飙升,他努力咽了咽口水,一只手下意識的在身畔摸索起來,想要極力的找到個什麽防身的武器。
來了,來了,馬上就要看到了……
就在杜禹平蓄力,準備豁出去最後拼一把的時候,突然映入眼簾的,除了灰暗的天空外,就只有天空下那逆着光的那個熟悉面孔,“拖,拖油瓶?”
餘慧……
她挑眉看着眼前一手攬着生死不知的柿子,一手還高舉起尖銳石頭想偷襲的人,拖油瓶什麽的,咳咳,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個的時候。
餘慧沒理會杜禹平的錯愕與訝異,她伸手掰開傻呆呆已經完全不知任何反應的杜禹平的手,檢查了下杜禹辰的情況,确認這貨還沒死,趕緊給對方輸入進了一些異能,治療好他內裏大半的創傷,給輸送進了一股生機,确保吊住了這貨的命死不掉了以後,餘慧就收了手。
不能徹底治愈啊,要不然,回頭自己可解釋不清楚。
收回手的時候,餘慧安撫的給杜禹辰心口已經發黃發蔫的小苗苗輸送去異能,暗暗道了句辛苦了小家夥,餘慧迅速催發讓其結籽老去,收好小苗苗的種子重新收入空間,餘慧彎腰,很男人的一把橫抱起依舊昏迷不醒的柿子。
這男友力……看的杜禹平傻了眼。
擡腳要走的餘慧,見杜禹平這個家夥還傻了吧唧的躺在原地,傻愣愣的擡眼看着自己一動不動的,連眼睛都不會眨,餘慧嘆氣,擡腳踢了踢地上的傻子。
“你準備在這裏躺到什麽時候?”
一語驚醒夢中人,躺地上的杜禹平聽到餘慧的話,這才茫然回神,哦哦哦的趕緊爬起來。
餘慧:“唉,算了,趕緊跟上,你個笨蛋!”
“好,好,跟上,跟上……去,去哪?”
餘慧再不想耽擱時間搭理這笨蛋,直接抱着人擡腳就走,身後杜禹平見狀,這才趕緊舉着他手裏的石頭塊,雙腳發軟,腳步踉跄的跟在了餘慧的身後,三人朝着城門樓下的鐵蒺藜挺進。
而城樓上的衆人,看着這一系列的變動,将士們也不禁發出了歡呼,特別是其中有個愛看話本子,愛腦補的熱血青年。
見到餘慧萬屍叢中過,而後從屍體堆裏扒拉出來個屍,哦不,應該是個人,扒拉出來個人抱着逆光走來,(那一刻,跟在身後的杜禹平已經不重要了)那一幕,硬是看的城樓上時刻關注着餘慧一舉一動的他,緊張震驚的都忘記了呼吸。
給這位腦補青年激動的呀,一把拽住了身邊年長的軍士,興奮的幾欲落淚,語無倫次。
“我天!頭兒,頭兒,你看,你看啊!原來那個小丫頭不是來找死的,她也不是來添亂的,她,她!哦天!她是來救人的呀!是救人,救人!
頭兒,我猜那小丫頭懷裏抱着的人,一定是她心愛的未婚夫,肯定是!
當她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在戰場遭遇危險,所以才不惜冒着失去生命,冒着被高狗的砍殺的危險,千裏迢迢奔襲而來就只為救人啊!我天,頭兒,我太感動了,這怕連話本子都不敢這麽寫!!!”
這一刻,陰霾的天空下,戰火喧嚣的殘垣斷壁前,厮殺震天的金戈鐵馬處,這個抱着‘心愛’的男人,逆光走來的小小身姿,顯得是那麽異常的高大……
然而,這還不是餘慧最讓他們震驚的,最讓城樓上的軍士上下齊齊震驚且被征服的是……
餘慧把杜禹辰抱到城樓下,越過防禦的鐵蒺藜,把人放到了緊閉的城門跟前,把昏迷不醒的杜禹辰安頓在了這裏,還指着狼狽跟上的杜禹平發話。
“杜禹平,這裏眼下還算是安全,你就在這守着你哥,我再出去看看。”
“看,看什麽?”
因着剛才自己扒開屍體堆後看到的一幕,除了姑父跟小表妹至多一個柿子外,對杜家人一點好感都無的餘慧,此刻倒還算是認可了杜禹平這個膽小又不膽小的家夥。
杜禹平起先還茫然着,只知道傻呆呆的點頭下意識的回嘴,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應了個啥,還是看到餘慧聞言,轉身就要往前頭戰場去,杜禹平這才猛地醒過神來,一把拉住了餘慧急了。
“不是,拖油,額,咳咳咳咳……內個表姑娘,這裏是戰場,很恐怖的,你要去哪呀?”
餘慧卻掙脫開杜禹平伸上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她看了眼前方的屍山血海,再看了看千米外依舊在拼殺的戰場,她的眼裏閃過堅定。
“我要去救人!”
這是冷兵器的時代,哪怕人被砍翻了,被捅了心窩子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把人救回來。
親自來到這戰場,看着這累累屍骨,聞着這遍地的血腥,餘慧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麽,必須得做點什麽。
這麽多的人,不可能完全死絕的,自己救一個就是賺的,所以她得去看看,要不然,餘生她怕是都難以入眠了。
救人如救火,餘慧來不及耽擱,掙脫開杜禹平的拉扯,囑咐了句讓他自己小心點,整個人就躍出了鐵蒺藜,朝着前頭的戰場屍海沖。
樓上剛才還止住騷亂與擔憂的軍士們,緊接着就齊齊看到,已經安全了的小丫頭,竟然頭也不回的又一頭紮進了屍海中。
腦補青年頓時就不解了,他轉頭拉着身邊的頭兒喃喃自語道:“哎?不對啊頭兒,小姑娘不是已經把心愛的人救出來了麽?她怎麽還往戰場裏頭去呀?那多危險啊!難不成?她不止一個未婚夫、心愛人?這是裏頭還有……”
“不止你個大頭鬼!你個大傻子不會自己看啊!那小姑娘是在救人,救我們的袍澤!”
頭兒看清楚下頭餘慧在做什麽後,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了腦補青年的後腦勺上,嘴裏的聲音甚至是吼出來的。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靈活的穿行在屍海中,翻找,翻找,再翻找,從屍堆裏快速扒拉出身穿他們眼熟甲胄的‘屍體’,而後檢查,包紮,背在背上就往回跑,以此往複,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們知道,小丫頭那是在救人,她在冒着生命危險,在稍不注意就要丢命的戰場最前沿救人!
這一刻,他們全都被小丫頭的舉動所打動了,深深的打動,所有人看着城樓下不斷重複,不斷往返的那道身影,他們啞然,他們激動,他們振奮,他們歡呼……他們不自覺的加入到這場與生死賽跑的救助中來。
“噢,噢!又是一個,天,快點跑,小丫頭快點跑啊!”
“加油!加油!”
當他們看到餘慧成功的又扒拉出一個活口的時候,他們歡呼雀躍;
當他們看到餘慧疲憊的背着人踉跄要倒的時候,他們不由握緊了拳頭,屏住呼吸,起身吶喊助威;
“小丫頭小心!”
“天啊,注意啊小丫頭……”
此時此刻的餘慧,就像是黑暗裏的一盞明燈,明明幹的是最微小,最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可擺在眼下這樣的局面場合,卻是那麽的激勵人心。
明明小小個的身影,明明就一個人,卻給了城牆上的人注入了無限的動力與勇氣。
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她,越來越多的人為她鼓勁,越來越多的人為她捏把汗,越來越多的将士恨不得立刻以身代之,加入救人的行列。
只可惜軍令如山,他們沒法打開城門出來身體力行,可他們用喊聲,用認可,用鼓勁,跟餘慧站在了一起。
“小丫頭加油!”
“天,又是一個,又一個活着的!小丫頭又救出來了一個啊,袍澤們……嗚嗚嗚……”
他們下不去,可是有人,有個一人,有一個小姑娘,把他們最想幹卻幹不了的事情給幹了!
這讓他們怎能不激動,不拍手叫好,不激動的拍案叫起,不興奮的抱着身邊的袍澤歡呼雀躍?
這一刻城樓上所有的人,哪怕剛才還疲乏的縮在牆角休息等待換班的将士,在聽到身邊站在瞭望口的袍澤不斷的發出驚呼後,他們也紛紛跟着站起身,順着大家的視線齊齊看去,而後,他們就看到了寧自己終生難忘,寧自己內心振奮的激動時刻。
所有人的內心瞬間湧起一股異樣振奮的情緒,紛紛加入了歡呼鼓勁的行列,朝着下頭奔波于救人與救人之間的餘慧加油打氣。
城樓上歡呼陣陣,城樓下餘慧嗓子都跑的冒煙了,她卻絲毫不敢停歇。
鐵蒺藜裏的傷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這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正因為的對的,餘慧越發不敢停歇。
“杜,杜禹平,你盡可能的給這些傷好包紮一下,傷勢嚴重的你別動,插入身體主幹的箭矢你也不許拔,這些傷勢得回頭等城門開了,把人送去傷兵營讓軍醫治療。”
杜禹平自然知曉自己的斤兩,面對餘慧的吩咐,他手腳不停,哎哎的應了,而餘慧叮囑完杜禹平後則再次快速投身進了前方戰場,根本沒多的功夫關注杜禹平是如何忍着害怕,是如何顫抖着雙手,聽從自己的吩咐,哭着、掉着眼淚的在給傷病包紮。
忙于救人的餘慧,靠着自己悄默聲撒出去的那些種子,催發它們,讓它們幫助自己從屍山血海裏找尋那些還有活氣的人。
找到的活口,發現是穿着己方甲胄的人,餘慧就動手輸入異能先吊命,而後背着往回安置。
若是碰到的是高狗,餘慧則狠狠心,直接調動種子吸食掉對方的生命力,而後用積蓄到的生命力,救治更多的自己人。
這一刻的餘慧就像是一臺冰冷無情的機器,收割着敵人的性命,也救治着自己的将士,她卻不後悔自己手染鮮血,因為現場的情況實在是太慘烈了,現實根本容不得她做多想。
餘慧的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連指甲都翻了蓋,她卻顧不上疼痛,也顧不上先治療自己,一刻不停的按照種子的指引,再次翻開眼前的屍山,看到底下發出微弱氣息的人,餘慧起先還不以為意,一樣的輸入異能救助,直到把人從屍體堆裏頭扒拉出來,接連又看到這人手裏還死死拽着的一條胳膊時,餘慧下意識的沿着那只不肯松手的胳膊,又從隔壁的屍堆下扒拉出一個人來。
因着拖拽,這人頭頂的藤甲帽已經脫落,露出了護帽後的臉孔,餘慧定睛一看,呵,原來還是熟人。
既然被抓住不放的那人是王琦,那自己剛剛救助的人不會是?
餘慧回頭,下意識脫去對方頭頂卡着藤甲帽,抹去對方臉上的血污一看,嘿,沒錯了,就是王瑀。
感情這王家兄弟也齊齊上了戰場啊!
不過也是,連杜家兄弟都不能幸免,王家哥倆在此也就不奇怪了。
餘慧沒做耽擱,一次性背不了兩個人,她幹脆就蹲下,調整好位置,一邊胳膊卡上一個,把并不高大的哥倆當麻袋一樣,卡着就往城門口去。
腳下飛快,餘慧一邊送人,一邊還在心底嘀咕。
自己救人歸救人,可一會若是遇上杜耀宗一行人,她怕是沒那麽好心眼的救助,不上去補刀都是她的仁慈了。
此刻還不知道杜耀宗三人并未跟随肖校尉出隘口厮殺,此刻就躲在隘口內當縮頭烏龜的三辣雞,并沒有如餘慧的願。
把王家兄弟送到鐵蒺藜後,餘慧轉身又要走,忽的,前頭的戰場卻在此時突然傳來了敵人的歡呼。
餘慧皺眉不解,下意識探頭張望,可受視線所礙,餘慧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千米外的戰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沒有看到,可城樓上的将士們卻是看到了的。
原來是他們的先鋒軍就在剛才被打垮了,連最後堅持的虎威校尉,也在剛才,在敵人的圍攻下倒了下去……
敵人幹翻了最後一個反抗的敵軍,瞬間爆發出陣陣歡呼,城樓上的衆人看的卻肝膽俱裂。
沒等敵人反應過來,城樓上的人就先急了,有的無助大喊。
“不,不能這樣啊!下頭還有人,還有我們活着的袍澤,趕緊請示千戶大人開城門啊,把下頭隘口的城門打開,外頭還有那麽多的袍澤活着,我們得把人接進來,得趁着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殺到跟前來的時候,把人接進來啊!”
“是啊,千戶大人呢?千戶大人呢?趕緊下令開城門啊,外頭的兄弟還活着,還有不少人活着,都是那小丫頭救助過來的人呀!都是自己人,快啊!快……”
可是讓大家失望了,他們遲遲沒等到千戶下令,城樓上一些年輕點的将士當場就哭了,抹着淚,半個身子都探出瞭望口,使勁的,無助的,撕心裂肺的,朝着城門下的人搖手吶喊。
“兄弟,兄弟,躲起來,快,能動的都躲起來啊,快點躲起來,嗚嗚嗚……”
一時間,隘口城樓上頭的人竟是泣不成聲。
如剛才那腦補青年,這會子也咬着自己胳膊的衣角,哭的不能自已。
“嗚嗚嗚,明明還活着,明明都被救到了城樓下,他們都還活着的呀,千戶大人,先鋒軍都是好樣的,他們還有喘氣的呀!我們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他們被高狗虐殺,嗚嗚嗚……千戶大人您下令啊,大家想想辦法啊……嗚嗚嗚,頭兒,頭兒,您老想想法子啊,下頭的人明明還活着的,活着的,小姑娘跟她心愛的人也還活着的,嗚嗚嗚……”
腦補青年泣不成聲,而邊上被他拉着搖晃的中年軍士,也不忍的忙忙把頭扭到一邊。
“我,我們……孩子,軍令如山,我們的命令是死守隘口不容有失,城門不能開啊,你該懂得的……”
“不,我不懂,也不想懂,嗚嗚嗚……”
看着年輕的骨子裏還帶着善良與天真的屬下,此刻哭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中年軍士也再忍不住眼眶裏的熱意,不忍再看屬下,也不忍再看城樓下的袍澤,只把臉別到一邊,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
若是剛才沒救人,他們也沒跟着激動的慶幸歡呼,此刻他們還不會這般難受。
這該死的高狗,該死的老天爺啊!
明明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轉眼就又要直面死亡,可能還是比先前慘烈百倍的死亡,他們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對于他們來說,對于底下重傷的袍澤們來說太殘忍,太殘忍……
前方戰場的變故,城樓上壓抑的氣氛,餘慧都且顧不上。
察覺到不對,餘慧迅速做出防禦。
再來不及去翻屍海中的幸存者,餘慧迅速回防,一邊往城門口的鐵蒺藜處跑,她一邊不惜灑下大把的種子,都是那種帶刺的防禦力強的種子,比如荊棘藤,比如月季花等等。
這時候餘慧甚至在想,哪怕自己拼盡異能,也得把敵軍殺他個片甲不留,倒不是自己大義,而是,若身後那顆倒黴柿子挂了,自己也活不成呀!
既然都是個死,那……拼啦?
跑回到鐵蒺藜前,餘慧一個鹞子翻身飛躍到了鐵蒺藜後,她看了眼自己救助過來的滿地昏迷不醒的傷員,再看了眼還在給傷員包紮的杜禹平,餘慧呵的一笑,擡首問杜禹平。
“杜禹平,你怕死嗎?”
借着忙碌緩解內心害怕的杜禹平動作猛地一僵,也不說話,更不回答,只是複又埋首繼續他包紮的工作去。
餘慧見狀,呵的又笑了。
看一眼靠坐在城門上依舊垂頭昏迷着的杜禹辰,餘慧暗暗着撇嘴。
“你個狗日的柿子,你欠我欠大發了,五輩子都還不完!!!丫丫個呸的,真是便宜你了,臨死都要拉上姐這麽個宇宙無敵美少女墊背,也不知道你丫的是修了幾輩子的福運,可惡!”
唉!
只希望回頭姑姑跟小粉團子她們,知道了自己挂掉的噩耗後不要太難過;
也希望姑父從今以後堅強點,別再軟弱,要好好保護好姑姑跟小粉團子才好啊……
擺開防禦架勢的餘慧,心裏默默的想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