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哎哎兄弟, 你聽說了嗎?”

“啥?聽說啥?難不成是那姓黃的,終于答應要當着全軍屯的面表演倒立吃屎啦?”

清早的,閑來無事, 河田軍屯的空地上,再次聚集起了一堆堆的人。

說實在的,這大老爺們八卦起來, 老婦女們都要望塵莫及。

這不一個人起了頭, 邊上抄着袖筒,吸溜着鼻涕農民蹲的大兄弟們,一個個的來了勁。

一個帶着狗毛氈帽的大兄弟螃蟹挪步過來,吸吸鼻涕,胳膊肘撞了撞起頭的這位漢子。

“兄弟你說說, 說說呗, 可是你家小黃旗, 咳咳, 不是,是你家黃小旗又鬧洋相啦?”

被撞的那貨直翻白眼,不客氣的胳膊肘撞回去,“滾滾滾, 才不是呢!跟我家小黃旗, 呸呸!跟我家黃小旗無關, 是羅大小旗裏頭那姓杜的!!”

“啊?姓杜的?怎麽又是他?三啊,你給大家夥說說看, 那姓杜的他又怎麽啦?”

衆人一聽, 紛紛附和。

“是呀, 是呀, 申三, 你丫的給說說,那姓杜的又怎麽啦?你說說呀?可是那家夥又搞什麽西洋景啦?”

這叫申三的家夥,見衆人都希冀的望着自己,他那叫一個得意,立馬端起架勢輕輕咳了咳,挺直腰背,搖頭晃腦的跟個說書先生一樣。

“嗯,可不是西洋景麽!兄弟們你們可知道?那姓杜的前頭鬧一回也就算了,畢竟總歸有人幫他兜底,一百畝的荒地呢,人家背後有人,說開就開!不過嘛,這一回卻不一樣!”

衆人伸長脖子疑惑:“咋地不一樣?”

“哎呦兄弟們啦你們是不知道啊,乖乖的!姓杜的這貨居然是個得意就猖狂的主,腦子還不大好使,它會發蒙!這貨竟然還放出話來,要在咱們這地方種稻子,哈哈哈……他居然要在這種稻子!!!哈哈哈,你們說,那家夥是不是異想天開?是不是發癔症了?哈哈哈,竟然還想在這冰天雪地的極北開水田,種稻子,哈哈哈,他還以為這是江南呢!哈哈哈……”

看着申三猖狂得意的勁,有人就看不慣,下意識打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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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三啊,話也不能這麽講,你也先別忙着笑話人家,萬一呢?”,這萬一要是真成了呢?

畢竟人家一百畝荒地那可是說開就開,當時大家不都還看熱鬧不嫌事大,都覺得不可能來着,結果怎麽着?結果才幾日啊,荒地就變成了良田了,那誰又知道,杜家這稻子就不能種出來?

很顯然,申三也知道這反駁之人的未盡之言,也明白對方所表達的意思,可是回頭想想,申三又很肯定的一拍大腿放話。

“嗨,活計這個不一樣!你想啊,那可是種水稻,水稻啊!這種水稻,是只要有人力、牲口就能辦到的開荒嗎?

不!那可是種水稻!是靠天吃飯的種地呀!

哦,他以為,有人幫忙開荒了,自己就能牛逼大發的在咱這極北種出稻子了嗎?要知道,水稻可是只有南邊才能種出來的,千百年來都是這樣的!就咱這地,種麥子都勉勉強強,種稻子?呵呵!”

真不是他諒死人。

有人卻還是搖頭,“三啊,你別笑,真別笑,萬一人家要是真有點本事,真要是種出……”

“呸,不可能!他們杜家要是真能在極北這地,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種出稻子來了,我,申三,回頭就認杜家的當祖宗,老子當着全軍屯的面,親自給他磕頭認爹。”

衆人:“咦……”真不愧是小黃旗帶出來的兵,一樣樣的啧啧啧……

衆人戲虐,有人更是嫌鬧的不夠事大,譏诮道:“嘿,我說申三,話可不能說的太滿你知不知道?要不然到時候打起臉來那可是啪啪的,你丫的難道忘了,上回你押注某人賠的差點當褲子的事情啦?哈哈哈……”

衆人:“哈哈哈,就是就是,申三啊,上次的西洋景,你怕是還沒瞧夠吧?莫不是你也跟你家小黃旗(黃小旗)一樣樣的?gui孫嘞,我們兄弟可是還記得,當初某人還說,那杜家的地要是能順利開出來了,他就倒立吃屎來的呢?如今這倒立吃屎的大家沒見着,倒是又聽你說要認爹認祖宗,申三啊,你小子真決定好啦?”

申三……

衆人只見申三嘴巴嗫嚅了半天,倒是沒再繼續放狠話了,人群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看着申三的眼神格外鄙夷。

“三啊,我看你還是省省吧,昂,你家小黃旗的教訓,你吃的還不夠深?別又在這說風涼話了,你須得知道一個道理,眼下宏願發的爽,回頭杜家若是真把這稻子種出來了,你別認爹……咳咳!那啥,到時候你們別是全小旗一起表演倒立吃屎啊,哈哈哈……小子,那不好!有礙觀瞻,別搞的我們整個軍屯都臭不可聞啊,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上次人家開荒,你們小黃旗就說人家不行,就說倒立吃屎,結果呢?結果人家荒是開出來了,你們家小黃旗倒是再不見人影子了,這會貓哪呢這是?

三啊,別鬧,乖,家去跟你們小黃旗,哪裏涼快哪裏呆着去!這屎還沒吃呢,我們可不稀噠再跟你們小旗的人玩兒。

人得言而有信知道不?這會你又來?啧啧啧……三啊,做人要厚道你曉得不?

若是人家杜家跟羅大小旗的人,真在咱這地搗鼓出了水田,種出了稻子,那可是造福我們整個軍屯,乃至整個極北的大事,這樣的大事,可不興你們拿着做賭局的,而且萬一你們要是再輸了,你們整個小旗還不得蹲在糞桶裏吃個夠?”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那新來的杜家就不是一般人,既然都不是一般人了,那萬一真把這稻子給種出來了呢?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糧食啊,都說民以食為天,糧食就是他們這些人,乃至全天下的人活着的根本。

便是自己再不是個好人,在糧食面前,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希望,他還是堅定的站在糧食這一邊的。

衆人的态度讓黃小旗的狗腿申三氣紅了眼,手抖啊抖的指着面前揣着袖筒看戲的一幹衆人,申三氣的仰倒。

“你,你們……哼!不是我申三看白了他們,這水稻,這天,哼,杜家要是能種出來,我就喊他們祖宗!”

申三氣急敗壞的跳腳。

“哼,也不瞧瞧眼下是什麽天氣,也不瞧瞧這是哪裏!這麽冷的天,連麥子都不得活,還種水稻?怕不是在白日做夢了這是!

而且羅大小旗裏頭的那三只手還一個勁的嘚啵嘚,說他們馬上開春就種,要知道,那稻子苗可是最喜溫度,須得提前育秧的,他們連秧苗都沒育,怎麽種?拿什麽種?

哼,他們要是真能種出來,我申字就倒過來寫!”

衆人:切……

“我說三啊,你是欺負哥哥們不識字是吧?你丫的姓倒過來寫不還是你麽,狗ri的!”

“就是,就是,三啊,做人不能不厚道啊。”

巴拉巴拉……

不過這就是這位申三孤陋寡聞了吧?

知道什麽是暖房提前育秧麽?

知道什麽是無土栽培麽?

知道什麽是抛秧大法麽?

知道什麽是二茬稻麽?

知道什麽是雜交水稻麽?

她——餘慧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歷經三世,闊(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成長起來的異能者,直白點,她特麽的一般起來都不是人!!!

自己就表演個,什麽叫驚掉你的下巴給你們看。

早在開荒開始的時候,餘慧看着焦慮的姑父,她就在暗地裏搞事情,咳咳,搞研究了。

自己放出了要在極北這個地方種水稻的說法,倒是把糧食增産的事情暗暗的壓在了心底,只準備最後豐收的時候再來個驚爆衆人的眼球。

畢竟在餘慧看來,自家眼下的自保能力幾近于無,而以自家姑父這樣的能耐,這輩子是不可能靠軍功翻身的了,可他偏偏又是個軍戶!

如今小粉團子還小,姑姑也還年輕,姑父也不用上前線戰場,便是身為軍戶,日子也尚且還能過。

可等以後呢?

等小粉團長大了呢?

姑姑若是年老了呢?

萬一他們夫妻再給造個男娃子出來了呢?

又或者是姑父哪一日倒黴催的,被征召入了正軍要去前線打仗送死了呢?

常言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一入軍戶,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那可都是軍戶啊!

姑姑、姑父若老,必定無所依靠;

小粉團長大了也得嫁進軍戶,或面對年輕守寡,或子子孫孫都是軍戶;

要是姑姑再生個小表弟,啧啧啧,那更是慘,怕是老婆都不好讨!

自己絕不能放任這麽凄慘的悲劇發生,可想要改變姑父這軍戶的出身,又是何其艱難?

思前想後,絞盡腦汁,餘慧确信,靠着姑父自己建功立業往上爬改出身,嗯,怕是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那……

餘慧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異能,想到了糧食。

在大靖這樣的古代封建王朝,糧食就是根本啊喂。

君不見糧食的大事,在自己上上輩子,上輩子,那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超級大難題。

上上輩子若不是有袁爺爺,上輩子若不是有諸多木系異能者,多少人得忍饑挨餓吃不飽肚子,而且雜家水稻什麽的,優化種子,科學種植什麽的,別人穿來了大靖,沒有專業豐富的知識辦不到,自己卻不一樣啊,她不是一般人!

于是,餘慧暗搓搓的早早就開始了打算。

開荒的時候,餘慧讓小旗裏的人,幫着自己在家裏後院悄摸蓋了一大間偏房,餘慧還大手筆的給通了地暖。

清河堡一帶,正常(按陰歷)三月的時候,偶爾還會飄雪,天冷啊,照道理這時候是種啥都不成的。

餘慧為了保證首次種植能成功,仗着空間跟異能的便利,嚴格按照上上輩子北大荒變糧倉的種植時間,在三月中旬就泡上了自己利用異能,優中優選出來的稻種給泡上了。

而後不顧蘿蔔的哭唧唧,空間裏半個球場的植物都被她拔了,餘慧改旱地為水田,把稻種抛灑下去,還用異能勾搭哄騙蘿蔔,讓他幫忙照管,這裏是完全模仿自然種植。

而在外頭自己搗鼓出來的暖房,餘慧結合現代科學種植辦法,花了大價錢定制了很多的木頭培養基,分了一半泡好的稻種,參合上自己調配的營養土,均勻的埋入培養基裏,整齊的放置在暖房的架子上,每日辛勞的澆水,燒火,控制溫度,細心照料觀察做記錄。

為此,餘慧甚至還不惜花費銅板跟糖果,忽悠屯子裏的小孩給自己打柴,為的就是給暖房燒火保證溫度,一力确保稻種的順利發芽長大。

好在餘慧的努力沒有白費。

三月中旬種下的種子,外頭暖房的長勢雖然沒有空間裏的好,也沒有空間裏的強壯,卻也是實實在在長成了的。

正好的外頭的荒地被開了出來,冰雪消融,再經過餘慧帶領着他們小旗的人通過暴曬,育肥,抛肥,引入潺潺流水把水田灌溉滿上,到了四月中旬的時候,軍屯裏的人都才剛剛準備春耕的時候,餘慧就喊上他們小旗上下,備下了豐厚的吃食,開始準備抛秧了。

這下子,先前開荒完畢後一個個還駐足觀望,躍躍欲試,發誓賭咒的人都驚呆了,真真看西洋景呀!

特別是那申三,就跟跳梁小醜樣,忍不住又開始出來嘚瑟啦:“來來來,咱們今個再設個局,老子押杜家根本就種不出稻子來!”

哈哈哈,真特麽的笑死自己了。

今個杜家下田插秧,為了不自打嘴巴,不放心的他,還悄咪咪的跟着去瞧了呢。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哈哈哈哈,真的,此刻的他自信無比。

想他申三,那也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若不是當初犯事,他這個地道南邊人,怎麽滴也來不了這極北度日。

他家曾在江南水鄉,家中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的都種田的,自己十五歲之前,那也是日日跟着家中長輩下田的,可特麽的,你見過誰種稻子,是抓着小秧苗随便往田裏抛的?哪個不是面朝水田背朝天,一株一株的給深深插進田裏去的?就那樣,他們還生怕秧苗插的淺了,秧苗浮起來不定根。

杜家這插秧,這不是鬧了麽這是!

申三見了餘慧他們随意的抛秧,這會子信心倍增,得意洋洋,大開賭局。

邊上還有那沒去親眼看餘慧他們插秧的,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呀,他們只看到了人杜家真擔着綠油油的秧苗出了門,他們都還準備打趣申三來着。

有人就戲虐:“三啊,別鬧!剛才羅大他們擔着秧苗打軍屯口過,我們這群大老爺們可是瞧的真真的,我看啊,你丫的這祖宗爹怕是認定了,你知不知道?人家那是真有秧苗種,真的有!你別鬧!”

申三:“哼,有又怎樣?有苗又不代表了有稻子,先不說會不會天災人禍,就是風調雨順,這苗能不能長成還不一定呢,哼!就杜家那樣的插秧法子,還稻子?哼!怕不是白日做夢呢。”

哎?這裏頭難道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要不然這申三咋的這麽橫呢?

衆人疑惑,忙不疊的紛紛沖到杜家的地頭去看,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衆人傻眼。

所有人紛紛指着正在抛秧的餘慧他們,一個個不是搖頭就是晃腦的,看的本來心裏就沒底的杜耀澤他們更是心慌。

要不是家裏侄女一慣靠譜,要不是小丫頭頑固堅持,他們手裏這秧苗怎麽地也抛灑不下去呀!

然,這時候的餘慧,杜耀澤,乃至整個羅大小旗的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因為他們‘随意’抛秧的插秧法,讓本身還支持他們,站他們這一邊的人都心灰意冷,一個個只覺自己瞎了眼,再下注打賭的時候,一個個的竟然都站申三那一邊去了。

是個人路過杜家水田的時候,看着那歪七扭八的秧苗,一個個都不由的搖頭嘆息,心痛無比的說糟蹋了,糟蹋了……餘慧卻不以為意,嚴格按照上上輩子自己所知道的知識操作,都沒敢用異能幹涉,期間有過補苗追肥,薅草,除蟲,看水,就靜待秧苗們的成長。

而空間內的地,拔了秧苗後地空着也是空着。

餘慧想着如今自己也不缺糧食吃,幹脆的就把空間這一半的土地全改造成了水田實驗基地,讓蘿蔔照管,争取在不用自己異能外力的幹擾下,培育出雜交水稻出來,當然了,空間一年就可以種植兩到三季稻谷,本身就是在作弊了。

在餘慧明裏暗裏的不懈努力下,在所有人的不期待,不看好下,還是應了那句話,有時候這打臉啊,特麽的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啊!

都不用等到九月的豐收,沒用多久的日子,大家就漸漸發現,杜家的水田開始變得郁郁蔥蔥了起來,原來那些瘦瘦弱弱,被抛灑的歪七扭八的秧苗兒,漸漸的,漸漸的,開始舒展了自己的身體,發育的棒棒噠。

待到金秋一到,餘慧他們家開鐮豐收的時候,實實在在收上來稻子,還有稻子的産量,着實是驚呆了河田軍屯所有人的眼睛。

然後,河田軍屯裏的老少爺們,婦女孩童們就發現,自家男人最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嘿,兄弟,你最近看到小黃旗跟申三那貨了麽?”

“啥?你也等着他們一個表演倒立吃屎,一個當場跪下認爹呢?”

“嗨,那倆gui孫最近都不見人,老子當初可是長了一雙慧眼,下注杜家能種出稻子了呢,結果如今老子贏了,那gui孫卻不見人影,不行,不行,老子得找他要銀子去!”

這貨是絕對不會承認說,當初他就是一個手抖不慎下錯了杜家贏,結果想反悔來着,申三那狗玩意還笑的暢快說不讓,說是買定離手,概不退款,麻蛋的,那貨不就是看大家都押他,沒人押杜家,回頭他贏的不多麽。

結果怎麽着,打臉了吧?

人家杜家可是一賠十的賠率,哈哈哈,想不到自己還有這個偏財運,這錯的好,錯的妙,錯有錯着!要不然,他哪裏能二兩變二十兩?

不行,不行,得趕緊找到那gui孫拿錢兒去,遲了,萬一那孫子不認賬可咋辦?

說起這個賭局,好多人立馬就縮了,畢竟自己是賠了呀。

而餘慧呢,冷眼旁觀着屯子裏這一場場鬧劇,自顧自的在邊上整理着自己的記錄本,畢竟她忙啊,沒時間啊。

嗯,這空間育苗的水田出産,始終還是比暖房育苗出産的多,這個差別還有點大,這是哪裏出的問題呢,她得好好研究研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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