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兩年後的秋日, 清河堡将軍府。

夏天的尾巴已經過去,秋老虎還未來得及發威的秋日,明明天氣不算多熱, 将軍府中的某人,卻還因為自己剛剛收到的消息急的燥熱連連。

被加急傳召來的劉威,一來就被他便宜姐夫的親随領到了府中前院書房, 隔着大敞的屋門跟窗戶, 劉威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書房中急的來回踱步的人。

劉威心裏一咯噔,人卻不敢多耽擱,畢竟自己還得靠着屋子裏那熱鍋螞蟻吃飯了,他趕緊迎了上去, 進門就行禮。

“姐夫好, 姐夫安, 姐夫您今日傳召小弟是有何要事啊?”

聽到劉威獻媚的聲音, 屋中來回踱步的楊将軍立刻停下腳步,他回頭轉身看向來人,先是不耐煩的擺擺手,而後開門見山就道:“怎麽樣, 今年莊子上我們秘密種植的水稻收成幾何?可是高産?”

劉威:“額……”

一被問到這個事情, 一想到昨日他們才收割的稻子出産, 劉威卡殼了。

楊将軍見狀,表情越發不好, 瞳孔中透出的都是怒氣, 不禁被劉威的慫樣氣笑了, 他咬牙切齒的。

“呵!怎麽, 又是顆粒無收?你個蠢材!當初是誰信誓旦旦的保證, 自己拿捏住了那小丫頭,保證那小丫頭不敢搞鬼,保證一定給本将軍種出糧山的啊?是誰?”

便宜姐夫的震怒讓劉威皮頭都發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劉威還是得硬着頭皮的哄人。

“姐夫,姐夫,您息怒,您別生氣呀!老弟我不也是同樣上了那死丫頭的當,沒想到那死丫頭膽子能那麽大麽啊!

去年秋下,咱們按照死丫頭給的秘法種稻子,結果顆粒無收,給我氣的呀!當時小弟我就說去找她麻煩,把他們一家子都抓進府裏的密室嚴刑拷打逼供一番的,還是姐夫您說,那死丫頭投靠了姓蕭的臭小子,咱們不可大動幹戈呢,我才……”

“呵,你這是在埋怨我咯?”

劉威趕緊搖頭擺手,“不敢不敢,小弟我哪裏敢埋怨姐夫您啊!”,嘴上是這麽說,背地裏卻是在暗暗撇嘴。

楊将軍看不到劉威暗地裏的表情,氣哼哼的一甩衣袖,“哼!諒你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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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小舅子的态度讓楊将軍滿意,狠狠瞪了眼跟前的廢物便宜小舅子,他揭過自己失誤的話題繼續道。

“行了,不提去年,只說今年,眼下這個時候,稻子也該收的也差不多收了吧?我可是聽說了,今年先鋒軍那邊可是大豐收,不僅成功的種出了稻子,産量甚至比江南的稻谷還豐厚三成……”

“那不可能!”,聽到楊将軍的話,劉威當場就急了,當場彈跳起來,只差沒有指天發誓,“這根本就不可能!姐夫,咱們這可是極北,是苦寒的極北!本身能種稻子就已經是天方夜譚了,更何況是比江南出産還要豐厚三成的收成,姐夫,您覺得可能嗎?”

怕自己這大靠山不相信自己,以後再不管自己,急于證明的劉威忙忙補充。

“而且姐夫,我發誓,自打去年吃虧上當後,我對着稻子的事情可上心了,小弟花費大量人力物力買通了河田軍屯的人,打從今年開春起,小弟不錯眼的盯着那裏,那是他們河田軍屯做什麽,小弟我就跟着做什麽。

他們下苗我下苗;他們抛秧我抛秧;他們施肥我施肥;他們除草我除草;

小弟以小弟的親人發誓,小弟絕沒有半點懈怠!

姐夫,這比江南還豐厚三成消息絕對不可能是真的,姐夫你不要被他們騙了!”

其實打從心底,楊将軍這個粗人也覺得,這個消息不大可能,畢竟太誇張,太天方夜譚了!

所以他一直認為,這消息許是姓蕭的那小子放出來的障眼法,誇大其詞罷了。

不過對于手下,楊将軍還是端着。

身為英明神武的大将軍,自己怎麽可能想不到這麽淺顯的道理呢?所以嘴裏還是打壓。

“哼!怎麽不可能,還是你覺得,本将軍手裏的探子能耐還不如你?”

劉威頭皮一麻。

“可是姐夫,這沒可能的呀?怎麽會這樣呢?明明我盯的那樣緊,河田軍屯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的一切舉動盡在我的掌握中,他們今年秋裏的收成我也知道,不過是比去年高産了一點點而已,根本就沒有超江南三成,難道……”

劉威着急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着,想着想着,心念電閃間,他猛地想明白什麽,劉威目光如電的猛地看向楊将軍急切道。

“姐夫,難不成死丫頭使了障眼法,河田軍屯種稻是假,先鋒軍能傳那樣的消息,定是他們背着我們在別的地方偷偷種稻子了,河田軍屯種的那些絕對是面上讓我們掉以輕心的掩護!一定是這樣!!!不過姐夫你放心,這事情交給我,小弟這就去查。”

就在這時,敞開的窗戶邊傳來一陣咕咕聲,瞬間吸引了屋內二人的注意力。

劉威只見一只灰麻麻的鴿子落在窗邊,自家便宜姐夫二話不說上前,抓起鴿子,熟練無比的從鴿子腿綁着的小竹筒裏掏出個小紙卷,迅速的打開掃了一眼,劉威就見,自家便宜姐夫瞬間變臉,臉色越來越黑,戾氣越來越重。

劉威後脊發涼,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試探性的開口,“姐……姐夫?”

結果才出聲,就被對方暴怒打斷,對着他當場就是一頓劈頭蓋臉。

“姐夫個屁!你個蠢材,你還說不可能,還去查?哈,本将軍要是等你查到,黃花菜都涼了!”

“不是姐夫,你到底怎麽啦?怎麽火氣這麽大?”

“哼!我還火氣大?”,面對這麽個蠢貨,他實在是懶得多說,只把手裏剛剛看完的紙條往蠢貨身上一丢,“你自己看!”

劉威急忙伸手,雙手忙亂的接住砸來後差點掉落的紙條,捧着急忙打開一開,小小的紙條上只有那麽一句簡短的話,劉威喃喃閱讀。

“蕭遞秘法入京,由禮部侍郎大朝呈遞,聖上得祥瑞龍心大悅,特派欽差前往極北,不日出發。姐夫,這?”

劉威看完紙卷上的內容心裏也驚了,忙慌亂的看向神色陰沉的楊将軍,他指着紙條上祥瑞二字,不怕死的詢問,“姐夫,這祥瑞,是不是就是那死丫頭種稻的秘法啊?”

面對這麽個便宜蠢貨小舅子,楊将軍也是麻了,根本就懶得看這個壞自己大事的蠢貨一眼。

此刻他滿心滿眼想的都是,自己絕不能讓那欽差順利的抵達極北,絕不能讓欽差驗證這所謂的祥瑞,然後成功的把這獻上祥瑞的人帶入京都,不能讓他們自此發達,加官進爵。

要不然,就這幾年自己把那姓蕭的往死裏得罪的架勢,加上自己對那制造祥瑞的死丫頭的威逼,他可不敢高估人性,更不會覺得,對方在得勢後會大度的不計較一切,不對自己來個事後清算。

既然自知已無退路,前路又渺茫,那還不如……

抓着紙條,內心茫然,只一個勁緊盯着他便宜姐夫的劉威,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姐夫,嘴裏惡狠狠的說着什麽一不做二不休,手裏還冷酷的比着刀鋒。

劉威吓的雙腿都發軟,一把抓住便宜姐夫比劃刀鋒的手,聲音都在顫抖。

“姐,姐夫,別沖動!千萬別沖動,姐夫不可意氣用事啊!”

開玩笑,他這便宜姐夫是想帶着他們全家一起上西天嗎?他可還沒活夠啊!

得罪個朝中有人的五品将軍,得罪個只會區區醫術的丫頭賤民,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甚至只要自己肯鑽營,他就能繼續活的潇灑。

可若是膽大包天的截殺陛下親派的欽差……

劉威不由縮了縮脖子,看着便宜姐夫的目光都充滿祈求。

“姐夫你三思啊!這截殺欽差可是砍頭滅族的大罪,姐夫你萬萬不可沖動,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從死丫頭這邊入手,我們悄悄找到他們的祥瑞毀了便是,姐夫你萬不可沖動啊!”

楊将軍低頭,淡淡的掃了眼緊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禁冷哼。

“蠢材,等你找到人家的地,毀了所謂的祥瑞,本将軍怕是墳頭都長草啦!再說了,誰說本将軍要截殺欽差的?”

“诶?不,不殺?”,劉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善變人,手不由松開對方的胳膊,學着他剛才的樣子,掌成刀鋒,在自己的脖頸處來回比劃着,“那姐夫你剛才還這樣,這樣……”

“哼,本将軍怎樣?本将軍說什麽了嗎?”

劉威:“額……”

不等被自己驚愕住了的蠢材反應過來,胸有成竹的楊将軍眉峰邪氣的一挑。

“再說了,咱們這地是哪裏?咱們這裏可是高狗橫行肆虐,百姓随時都可能送命的極北!所以,朝廷派來的欽差行蹤暴露,行事不秘,一個不好被高狗惦記上了,人家高狗要報複朝廷,借着欽差殺雞儆猴不是應當?

且誰又能說得清,欽差沒了不是因為那些制造所謂祥瑞的人,因為祥瑞是假事情暴露,為保自身全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人嫁禍呢?”

劉威聽着聽着,越聽他的眼神就越亮,聽到最後,劉威不由的朝着自家便宜姐夫豎起了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姐夫,還是您英明神武,智計百出。”

“哼!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麽蠢。”

自得的楊将軍得意一笑。

再然後,整個清河堡也不知從哪裏開始刮起了一陣妖風,導致清河堡上下,甚至是各處駐軍以及軍屯內外,都流傳出了一個消息。

那就是他們河田軍屯的小神醫種出了祥瑞,聖上聽聞龍心大悅,特派遣欽差下來巡視,不日抵達的消息。

可以說,這本秘密的消息一出,蕭逸與餘慧那邊是如何應對尚且不提,只說某些人……

就比如成功的搭上了虞山軍屯屯長,這些日子正給虞山屯長家待嫁長女教導規矩的王夫人。

聽到這個消息後,當日給屯長家姑娘上課的王夫人坐不住了,沉穩如她第一次走了神,當日的功課匆匆結束了不說,王夫人還特意請了個假,獨自一人再次奔赴了先鋒軍找兒子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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