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他道:“姑娘不必如此,換做他人遇見此事,也定會出手相助,在下所做不過是力所能及之事罷了。”
小姑娘臉色一白,眼眶瞬間變紅,清越只能輕聲安慰道:“姑娘年紀尚小,現在只是很感激在下罷了,如此草率地做下決定,若是日後遇見真心喜歡之人,又該如何?”
小姑娘像是聽進去了清越的話,她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對人道:“那公子有真心喜歡之人嗎?”
清越一愣,半晌他笑了,答道:“有。”
小姑娘只覺得眼前這人的笑容,很溫柔,卻有一絲苦澀。
“能被公子這樣好看的人喜歡,那個人一定也是個絕代佳人吧。”
清越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敖霖的臉,一下笑出了聲,随即點點頭表示肯定:“沒錯,他是個絕代佳人,這世間怕是找不出幾個比他好看的人。”
小姑娘感嘆道:“那我還真想見見這個姑娘。”
清越笑了笑,沒有反駁她口中的“姑娘”二字,反而擡頭看向了北冥淵的方向,仿佛能透過那一棟棟房屋,透過那晦暗的海水,望見那深藏在北冥淵深處的“絕代佳人”。
深夜北冥淵府主殿內,河佘還在盡職盡責地看着玄光鏡中熟睡的青年。突然瞥見一抹黑影出現在青年的床邊,他心下一凜,正要起身時,又瞧見了神秘人的側臉。
河佘:“……”
好了,老年龜可以功成身退了。
此刻,這位神秘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一雙墨瞳盯着床上的人不放,但卻又無意把人叫醒。
他其實在清越說自己有真心喜歡的人時便在了,只是隐在一旁,連一直守着玄光鏡的河佘都沒有發現。
床上的青年睡得正熟,被子被卷到了一旁,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腹,看着這人毫無防備的樣子,敖霖眸色一沉,強忍着想要摸上去的沖動,拉過被子替人裹了個嚴實。
清越被這動作驚醒,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方才還在他夢中的絕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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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才醒過來,腦子還不太清醒,清越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溫熱,他才明白這不是夢。旋即他松開了手,不過那手的主人卻在他松開手的同時握緊了他的手,清越掙紮無果,便任他牽着了。
“你怎麽會來?”清越開口打破了沉默。
敖霖握着他的手,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道:“本君是來接你回家的。”
清越心中一暖,卻不能答應,他拒絕道:“不行。”
敖霖一聽,剛想發作,又見人開口解釋道:“現在不行,突然消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我救的那個姑娘也會被連累。我們明天和這家主人道完別再走吧。”
敖霖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既然決定了明早再走,此刻離天亮還有些時候,兩人也不可能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待到天亮。
“我……”清越猶豫良久,剛準備開口詢問人要不要同自己一榻而眠,就被敖霖惡狠狠地打斷了:“你難道是想讓本君明早再跑一趟嗎?”
清越無奈,往裏挪了挪身子,道:“看來得委屈淵君将就一夜了。”
敖霖瞥了眼人纖細的腰,心想:不委屈。随即他便上了床,然而身子一沾上床,他便忍不住皺了眉。
清越疑惑道:“怎麽了?”
敖霖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沒事,快躺下。”
清越躺下身子,突然明白了敖霖剛剛為何皺眉,這床挺硬,畢竟這是老夫婦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來的房間,褥子不夠,只能湊合着睡一晚。敖霖睡慣了北冥君府內那張溫暖舒适的軟床,現在肯定很不舒服。
“要不,你施個法術把床變軟一些?”清越側身與敖霖面對面,睜着那雙在夜晚顯得越發清亮的眼。
敖霖嘆了口氣,拒絕了人的提議:“不用,本君沒那麽嬌氣。”
“可是……”清越話還沒說完,便被敖霖一把攬入懷中,他立馬伸出手抵住人的胸口,想掙脫懷抱。
“別動,本君只想抱抱你。”敖霖的聲音在清越耳邊響起,令人無法拒絕。清越瞬間失去了抵抗的力氣,雙手變為虛搭在敖霖的胸前。
“睡吧。”敖霖用右手把人腦袋按到自己的胸前,左手圈住人的腰,将人完全摟在懷中。
敖霖身上獨有的淡香味就像是溫柔的海水撫過他的鼻翼,清越貪婪地享受着敖霖所帶給他的安心,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沉睡。
敖霖聞着清越發頂的清香,雙手逐漸用力,讓人與自己貼得更近,直到聽見清越不舒服的悶哼一聲,他才回過神來,放松了力度。
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清越不知在這黑暗中走了多久,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永遠這麽不知疲倦地走下去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光。
清越尋着光走了過去——
那是奢華的北冥君府,金碧輝煌,玉砌雕欄。主殿中央,跳舞的衆女妖長袖齊揮,向後退去,一名白衣青年從殿外飛向中央,足尖點地,随即舞動起來。他身輕如燕,腰肢柔軟,頸輕搖,肩微顫,舉手投足間盡是驚豔絕倫。
一曲舞畢,青年露出絕美的容顏與一雙足以魅人心魄的赤瞳:“在下穹山漓姬,拜見北冥淵君。”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小黑屋碼字速度港港的!
敖霖摔酒杯×2
上章親臉,這章牽手,下章就能全壘打了(瞎說的,別信。)
明天開始連着四天有事,争取日更,實在不行我就咕咕兩聲吧,反正也沒人看(突然義正言辭。)
☆、血蠱殘魂
“在下穹山漓姬,拜見北冥淵君。”
每一個字都如同石子落在湖面上一般,在清越的心裏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雙赤瞳像岩漿一般仿佛要将人燃燒殆盡。
清越睜開雙眼,眼前不是什麽漓姬,而是那世間獨一無二的敖霖。
是他一不小心又沉溺其中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清越又看了一眼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随後垂下眸子,欲往裏挪動一步以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承想本以為還在熟睡的男人動作卻比他快,兩個人瞬間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清越:“……”
他擡頭對上敖霖熾熱的目光,灼得他心底發燙。
清越掙脫無果,心下一橫,道:“淵君,清越并非雅殿之人,還請淵君放手。”
敖霖身子一僵,清越趁機從他懷裏鑽出來,起身下了床。
在床上的人發怒之前,清越已經拿起一旁的木盆向外跑去,并道:“我去打水。”
清越在院內匆匆梳洗完畢,便打了一盆水端進屋內伺候敖霖梳洗。
出乎他意料的是,敖霖全程一言不發,任他替自己洗臉擦手,并沒有發怒也沒有為難他。
就在清越端着水要出去時,敖霖叫住了他:“阿越,本君要如何做,才能讓你相信我?”
他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回蕩在這個窄小又破舊的屋子內,又重重打在清越的心頭。
“我……”清越雙手用力抱緊了手中的木盆,一時竟有些無措,平時那能說會道的嘴此刻卻僅僅像一個擺設似的挂在他的臉上。
兩人僵持良久,床邊的人先動了,他走到清越的身邊,順手拿過他手中的木盆往外走去,道:“算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清越望着他往院內走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兩人收拾完畢,清越先去找到昨晚救下的小姑娘,問到小姑娘家住何處後,小姑娘說的是附近一個鄰村。
随後三人一同尋到那對老夫婦欲要辭行。
老夫婦果然對突然出現的敖霖感到驚奇,清越便同他們說這是他表兄,特來接他們回家的。
辭別老夫婦後,兩人将小姑娘送回了家,這才一同回到了北冥淵。
回到北冥淵後,清越每日一早就離開北冥淵府,很晚才回來,以此與敖霖避開。
這一晚,清越同前幾日一樣很晚才從外面歸來,不過這次剛走到寝殿,他便看到了門外站了一個人。
果然躲不過,清越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淵君。”清越拱手行了個禮。
敖霖回頭,道:“你在躲本君。”
肯定的語氣,還有些許怒意。
黑暗之中,清越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不敢擡頭,他道:“是。”
“為何?”
清越深吸一口氣,道:“在下不想搬去雅殿,淵君還是請回吧。”
“本君沒讓你搬去雅殿,你同他們是不一樣的……”敖霖跨步走出黑暗中,他有些着急。
“對,是不同,在下只是個凡人罷了。”清越打斷了敖霖的話,他越過敖霖,走到了屋門前,“凡人壽命不長,短短數十載光陰過後,清越就不在這世上了,可是淵君的喜歡,怕是比清越的命還要短上許多。”
話音剛落,清越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敖霖僵在原地,他想沖進去同人說不是那樣,卻又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絲毫沒有說服力。
他靜靜地站在外面,看着屋內的蠟燭被點燃,過了一會兒又被吹滅。
敖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對自己風流成性的過去而感到懊惱,他其實很久沒有碰過雅殿的人了,但清越根本就不會相信他。
他頓感憤怒,他一腳踢翻了門外的花盆,屋內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但許是擔心他在外面,屋內的人并沒有出來。
敖霖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花盆,突然想起這是清越自己種的琉光花,這是仙妖兩界中一種很常見的花,顏色同孔雀石相近,泛着綠幽幽的光,常常用來裝飾院子,但它有個鮮為人知的功效——這花的花蜜能醒酒。
“呵。”敖霖輕笑一聲,這凡人怎生如此別扭,口是心非。
他沒有使用法術,而是蹲下去用手捧起琉光花,重新栽回了花盆中,随即抱着花盆回了自己的寝殿。
是夜,清越只身一人游走在黑暗中。驀然,前方傳來了一道忽明忽暗的亮光,清越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遠遠交錯的走廊盡頭是一座奢華的宮殿,上書“雅殿”二字,這裏是北冥淵君平時取樂的地方。
這裏住着很多仙界、妖界中的美人,有男有女。不過由于北冥淵君素來喜新厭舊,因而他們在這裏的時間并不長,短則一日,長也不過半月,只有一人例外,他在這兒住了半年。
清越從雅殿大門走進去,殿內擺放着許多樂器以及各種供以取樂的事物,清越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往前走去。
雅殿竟是有道後門的,後門推開是幾條交錯的小路,每條小路都通往一個小院子,那些美人便住在這些小院子裏。
清越同之前一般尋着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走了過去。
當他走到盡頭時,一間精致不俗的院子出現在眼前,院內栽滿了奇花異草。
砰砰——
一陣敲門聲響起,清越朝着聲音望去,是河佘正在敲着院門。
一名小厮從院內走出,替河佘開了門,并對人行了一禮。
“淵君派臣将此物送與蛇君。”河佘将手中的錦盒遞給小厮。
清越望見小厮雙手接過錦盒,替自家主子謝過淵君賞賜,旋即轉身将錦盒送至了屋內。
清越知曉這些人其實都看不到自己,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跟在了後頭。
屋內,一名白衣青年坐在鏡子前,一旁的小厮恭敬地呈上錦盒。
青年令小厮打開錦盒,一只銀制的腳環靜靜躺在盒中,上面有着四個小鈴铛,十分精致。
一陣眩暈感突然傳來,周圍的景色變得模糊起來,清越習慣性閉上了雙眼。
等他再睜眼時,已置身于雅殿內,一名黃袍男子正斜躺于正前方的王座上,一雙丹鳳眼半眯着,渾身散發着慵懶的味道。
幾名琴師正在彈奏樂曲,而中央依舊是那名白衣青年,此次他一人獨舞,雖仍舊是一襲白衣,卻與上次有所不同。素羅裹身,卻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與一雙雪白的玉足。
叮——叮當——
青年伸出右腿,足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弧線,右腳腳踝處的鈴铛随之響起悅耳的聲音。他的舞姿柔軟流暢,美豔動人,他望向殿前王座上的黃袍男子,眼底除卻風情萬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愛意。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抓住了青年的腳踝,青年一個不穩跌入人的懷裏。
“這只腳環,稱你。”黃袍男子右手攬住青年的腰,左手手掌順着戴着腳環的腳踝在光滑的大腿上游走。
青年一聲輕吟,伸出雙手勾住男子的脖子,露出一個魅人心魄的笑容,朱唇微啓:“淵君賞賜的,自是最稱漓姬。”
“呵。”男子輕笑一聲,右手往上托住青年的背,微微用力,青年便順勢送上了自己的唇。
輕紗幔帳,燭火通明,清越站在殿外,望着殿內交纏的兩道身影,不管再看多少次,心底的疼痛也不會減少一分,一陣酸澀自他心底蔓延至嘴裏,有些發苦。
這是夢,這是假的,他自我安慰道,強迫自己從那兩人身上移開視線,反正再過一會兒自己就該醒了。
然而同他之前做的夢都不一樣的是——
“你覺得這是假的?”一張美豔絕倫的臉憑空出現在他眼前,那是本該在人身下的青年。
清越驚慌失措地往後一退,不料卻一腳踩空,落入身後的未知黑暗中,最後映入眼底的是青年嘲諷而又有些憐憫的笑容。
燭火未點,屋內漆黑一片,躺在床上的清越突然睜開雙眼,那是一雙在黑夜中顯得十分詭異的紅瞳。
只見他坐起身來,将放在枕頭旁的錦盒打開——蛇狀的血珊瑚安靜地躺在裏面,泛着血紅的光。
翌日,敖霖叫來墨予,同他商量最近長蘭澤的妖怪頻頻失蹤之事,長蘭澤是北冥淵下屬的一個湖泊,由一條蛟負責管理。
墨予道:“淵君不知,其實除了長蘭澤,還有幾個小地方也發生了同樣的事。只是這些地方小到連地仙都沒有,所以并沒有上報上來。”
敖霖問道:“竟是如此,你覺得可能是何人所為?”
墨予沉思片刻,開口道:“這些妖怪憑空失蹤,連屍體都沒有,要麽是被大妖吃掉,要麽就是拿去煉制某物了。恕臣鬥膽猜測,這事不是某個大妖所為,便是某位自甘堕落的上仙。”
敖霖不語,半晌,他道:“本君以為,此事并不簡單,此次你與大倪前去調查,務必要小心。”
墨予點頭抱拳:“是。”
敖霖揮揮手:“去吧。”
墨予剛要退出殿內,門外就傳來了大倪的聲音,說是有事禀報。
敖霖将人宣了進來,只見那大倪道:“啓禀淵君,方才有一叫小錦的鯉魚精來府中尋清越公子,說是公子與她相約每日辰時在府外的雲丘藻見,不承想今日過了午時都還未來,小錦姑娘很是擔心,這才到府中來問。”
鯉魚精,小錦姑娘,每日辰時……這就是拒絕他的理由嗎?
怒意爬上敖霖的臉頰,他現在就想沖去看看那小錦長得什麽樣!
但是他強行壓制住了內心的憤怒,問道:“那清越呢?”
大倪面色一緊,道:“清越公子他……,方才臣去敲他的房門,沒人開門,臣以為他不在屋內。剛準備離開,就聽見屋內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臣擔心公子出事,就沖了進去。臣見到……清越公子滿臉是血地倒在地上。”
敖霖臉色變得鐵青,他快步去到了清越的房間。
此刻清越已被下人扶到了床上,臉上的血污也被盡數擦去,一張清秀的臉失去了血色,整個人毫無生機地躺在那兒。
一旁的河佘見到敖霖過來,立馬迎上去道:“淵君,公子這是中了血蠱。”
“血蠱?”敖霖緩緩走到床邊,望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青年。
“是,中了血蠱之人會在七日之後第一次發作,第一次發作是從眼開始,血流不止,一個時辰後便是眼和鼻,直到七竅都開始流血,就是中蠱之人死亡之時。方才公子只剩下左耳和口還未流血,也就是還有兩個時辰公子便……”
“是誰?”敖霖握緊拳頭,身子微微顫抖,脖子上浮起的幾片龍鱗顯露出他此刻的憤怒。
血蠱難以察覺,且發作快,僅僅七個時辰就會要人性命,但也有個致命弱點,那就是第一次發作後便能從中蠱之人身上感受到施蠱之人的氣息,并以此推算出施蠱之人的所在地,而施蠱之人的血便是這血蠱的解藥。
“是……公子上次救過的那個凡人女子。”河佘有些難以開口。
敖霖眸光微閃,道:“竟是她?”
青年緊閉的雙眼中又有血滲了出來,敖霖俯下身子,伸手替他一一擦去,盡管血流的速度比他擦拭的速度快上許多。
敖霖看着自己滿手的血,怒意又蹿上心頭,他從河佘問道:“她在哪兒?”
河佘道:“北夏王宮。”
話音剛落,敖霖便化作一道金光離開了北冥淵府。
河佘嘆了一口氣,喚來周圍的侍女替清越擦拭臉上的血跡。
待他們收拾幹淨,退出房間時,方才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青年卻睜開了雙眼,紅色的,如烈火般灼灼燃燒。
作者有話要說: 敖霖摔花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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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魂神封
天色暗淡,唯餘天上皎潔的月光灑在這紅磚青瓦上,正紅朱漆大門頂端一幅檀木雕刻而成的匾額上書有三個大字——沐陽宮,這正是北夏王朝長公主所居住的地方。
可這奢華尊貴的宮殿如今卻被身着鐵甲的禁衛軍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原因無他,只是此刻殿前站着一位身着黃袍的英俊男子。
男子面無表情,眼神卻寒氣逼人,似利刃一般要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眼前之人即是長公主——沐陽公主,只見她頭戴華飾,一襲宮裝,一臉平靜,看起來與之前在漁村的那個小姑娘相去甚遠。
“北冥淵君,多日不見,可還安好?”沐陽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呵。”敖霖冷笑一聲,道:“原來公主早知本君身份,當初何必裝得那番天真無邪?”
沐陽掩嘴輕笑,不急不緩地答道:“自是為了淵君身邊的清越公子,像公子那般品貌非凡的人兒,本宮本是想将他招做驸馬的,可惜啊——公子他看不上本宮,那本宮只能取其性命了。”
敖霖怒不可遏:“你這女人好生歹毒!”
沐陽聞言竟笑着沖人行了個謝禮:“多謝淵君誇獎。”
敖霖不承想到這女人竟如此不要臉,他并未打算與她再多費口舌,準備直接上去取血。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之時,腳底突然出現了一個法陣,瞬間形成一個紅色的牢籠,将他困在裏面。
敖霖冷眼看向沐陽,用帶着怒意的聲音道:“你以為區區這種法陣就能将本王困在這裏?”
沐陽往前走了幾步貼近法陣,竟是絲毫不怕法陣中央的敖霖,她朱唇微啓,十分漫不經心地道:“淵君還是仔細看看這個法陣吧,畢竟你們有神格的仙人可是不能妄殺普通凡人的。”
敖霖查探了一番這法陣,心中一驚,這竟是喪魂神封陣!
喪魂神封陣,是專門用來困住神仙的。
有兩法可破此陣,一是以此陣布陣時的方位來破,但此法耗時久,清越怕是撐不到那時。
那就只能毀掉陣眼了。
敖霖心下一橫,催動全身法力,欲要強行破陣。
沐陽見到此景,笑得愈加明豔動人:“不愧是淵君,就算這陣眼是紅鸾星君的命魂,你也照毀無誤!”
敖霖手中動作一滞,腦海裏閃過玄野嶺那條被禁足的龍,他的眼中閃爍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你們竟然敢對上仙出手?就不怕得罪整個仙界嗎?”
沐陽呵呵一笑:“毀掉紅鸾星君命魂的人可不是本宮,仙界怎能難為一個無辜的凡人呢?”
敖霖有些失了耐心,他威脅道:“若你立刻說出背後之人是誰,本君可饒你一命。”
沐陽無視他的威脅,淡淡道:“淵君還是乖乖待在陣裏吧,本宮乏了,就不奉陪了。”
語畢,沐陽挪步往寝宮走去。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整個王宮在那一瞬仿佛置于白晝。
沐陽回過頭看向法陣——
只見那被困于陣中的黃袍男子周身泛着金色的光芒,他右手置于左手上方,雙手放于胸前,兩手掌心之間浮現一顆圓潤的珠子,那是龍珠!
沐陽突然大笑起來,這使得她美麗的臉龐有些猙獰。
紅鸾的命魂就快毀了,而敖霖經此一劫,修為必然大減,他們這一石二鳥之計竟進行得如此順利,還要多謝那愛管閑事的凡人。
沐陽越想越得意,她站在殿前,望着天色那層層密布的烏雲,幾道閃電劈開雲層……
随着敖霖的蓄力一擊,法陣破了。
随即雷聲響徹天地,地上狂風大作,刮得城牆上的磚瓦嗡嗡作響。
沐陽被這風吹得發絲淩亂,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此刻她更在意的是那法陣之中的敖霖。
王宮中央,法陣崩塌之處,一雙泛着光的金瞳浮現在一片灰燼中。
風漸漸停息,塵霧散盡,男人半跪在地上的身影逐漸浮現,衣袍已然破裂,他擡起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站起了身子。
沐陽有些得意:“淵君竟置紅鸾星君的命魂于不顧,天道定是怒極,這幾道天雷怕是……”
話未道盡,她的聲音陡然一變:“你,你要做什……啊!”
原是敖霖一個閃身沖至沐陽身前,抓住她的胳膊,手指一劃,一道鮮血滲了出來。
“公主!”一旁的禁軍統領見公主受傷,連忙拔出腰間的佩刀向敖霖砍去。
敖霖取到鮮血,頭也不回地化作金光消失了。
禁軍統領見狀收回佩刀,随即跪下請罪:“令公主受傷是末将失職,請公主降罪。”
沐陽用沒受傷的手捂住傷口,瞥了禁軍統領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本宮有令,禁軍統領護駕不利,革其職,貶為庶人,賜刖刑。”
話音一落,衆禁衛軍一時駭然,刖刑,剔其膝蓋骨,禁軍統領的後半生怕是只能在床上度過了。
禁衛軍中有人想要求情,卻被統領攔了下來,他對這位長公主的脾氣很是了解,若有人求情,自己所受的恐怕就不只是刖刑了,而這些求情的人怕也是脫不了罪。
統領解下佩刀,向前一拱手,道:“草民謹遵長公主令。”
随即便跟着兩名曾經的屬下往刑場走去,他的背脊挺拔,步子不徐不疾,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然而沐陽對此卻漠不關心,她欲傳太醫來為她包紮傷口,突然自殿內跑出來一個宮女,她面色很急,幾步便跑至沐陽身邊,湊近沐陽與其耳語了幾句。
“什麽?”沐陽驟然臉色大變,慌慌忙忙地跑進了殿內。
不承想本是玉砌雕欄的公主寝殿,殿內竟是如此陰森可怖。
兩排白色的蠟燭自殿門起擺至殿尾,最中間有一張床,上面躺着個白衣青年,容貌堪稱世間少有,他的頭頂、兩肩側、雙足下分別點了一支蠟燭。
沐陽走了上去,探了探人的鼻息,頓時怒不可遏,她大叫道:“怎麽會這樣?”,又揮手将蠟燭掀到地上。
一旁的宮女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上,汗不敢出,氣不敢喘。
該死的敖霖,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沒有毀掉紅鸾的命魂!
“陽兒——”
一名男子憑空出現在殿內,他一襲黑袍,臉上帶着一塊黑色的面具。
“尊……尊者,是陽兒無用,讓尊者失望了,還望尊者恕罪。”沐陽驟然失去了方才那盛氣淩人的姿态,驚慌失措地跪下請罪。
然而男子并無怪罪她的意思,他走上前,替沐陽整理着淩亂的發絲,緩緩道:“無妨,本尊早知敖霖必會設法保住紅鸾的命魂,故此計并非為了毀去紅鸾的命魂,而是使敖霖修為大減罷了。況且——”
那人已經成功離開了北冥淵府,如今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內。
沐陽疑惑道:“況且什麽?”
“無事。”男子輕笑道,随即擡起沐陽受傷的胳膊,敖霖并沒有下狠手,傷口并不嚴重,血也早就止住了。
男子伸出手附在傷口上,一團藍色的光自他掌心浮現,傷口瞬間愈合,胳膊又恢複了雪白如初。
沐陽大喜:“多謝尊者。”
男子用指尖輕輕撫過那受過傷的胳膊,語帶憐惜:“陽兒如此嬌嫩的肌膚上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聞言,沐陽竟生出了小女兒的嬌羞狀,兩朵紅霞浮上了她的臉頰,她嬌聲道:“尊者又在取笑陽兒。”
“陽兒如此聽話,本尊喜歡還來不及,怎會取笑呢?”說着他将吻落在了沐陽的胳膊上。
沐陽見狀十分驚喜,她愛慕這人多時,如今終于能如願以償了。
随即她便主動貼近了人,送上自己的雙唇,不料男子卻制止了她的動作,只是輕輕在她額間一吻。
“本尊還要要事,今日就不陪陽兒了。”語畢,男子消失在殿內。
沐陽有些不滿,跪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宮女恰好撞進她的視線,沐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宮女頓時吓得驚慌失措。
敖霖帶着沐陽的鮮血,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北冥君府,不承想府內竟亂成一團。
河佘見人帶着重傷回來,立刻迎上去詢問道:“發生何事?淵君怎會受此重傷?臣馬上叫……”
“本君無妨。”敖霖揮手示意自己不需療傷,問道:“府內這是發生何事?”
河佘臉色一白,顫顫巍巍道:“啓禀淵君,清越公子……不見了。”
聞言,敖霖兩眼一黑,心頭發緊,竟吐出一口鮮血。
“淵君!”河佘見狀立馬沖上去扶着。
敖霖穩住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艱難開口:“不見,是何意?”
河佘這才道出淵君離去之後所發生之事——
原來衆人退出寝殿後,床上之人就醒了過來,他赤着足走出了屋內,一路上竟不曾與衆奴仆相遇。
還是河佘擔心人中途醒轉望見屋中一片黑暗而行動不便,故而點了一盞燈送回去,這才發現人不見了。
于是他便帶着衆人在北冥淵中找尋,待他們發現“清越”的身影時,人已經走到了北冥淵上方的結界邊緣處。
河佘見狀立馬叫道:“清越公子請留步。”
前方的“清越”确實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沖衆人露出了一個陰恻恻的笑容,配上一雙赤瞳,令衆人頓感毛骨悚然。
就在衆人失神的那一瞬間,“清越”跨出了結界。
河佘最先回過神來,便帶着衆人沖了出去,不承想結界外竟被人布了一個法陣,他們一出來便中了招,幸而只是匆忙之中所布,他們也只是全部暈過去了而已,并未受傷。
待他們醒來,就不見清越的身影了。
敖霖聽得臉色發青,墨予和大倪被他派往長蘭澤,而他也前往北夏取血,恰好這個女人還用喪魂神封陣拖延他的時間……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有人設好的圈套,那這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麽?
“淵君,奴婢找到此物!”一名侍女手捧幾塊紅色的器物跑了過來。
敖霖拿起一塊放在眼前端視,這是——血珊瑚。
這東西仿佛是被人摔成這樣的,不過不是很碎,敖霖幾下便拼出了大致模樣。
敖霖一怔,半晌,輕笑一聲,目光變得十分柔和,只聞他輕聲道“呵。這人到底偷偷做了多少東西。”
旋即,他将這些碎片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傳令北冥淵,搜尋清越下落,凡知情者,無論仙或妖,皆有重賞!”
敖霖推開寝殿大門,恍惚間仿佛看見清越還躺在床上靜靜地等他回來。
對不起,是本君回來晚了。
敖霖走至床邊,床榻間似乎還留有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繞在他鼻尖,揮散不去。
他伸出一只手輕輕撫摸着床榻,感受着那早已消失的餘溫。
作者有話要說: 有修改√
☆、萬妖血池
長蘭澤,位于北冥淵最西側。
月色朦胧,茂林深篁,兩道人影在此暗中探查,這兩人是墨予與大倪。
竹林中有一道靜谧幽深的小道,小道盡頭是一潭幽靜的湖,湖邊有兩人正在竊竊私語。
墨予兩人便是跟着他們來到此處的,他們在長蘭澤已有半月,挨個查探了失蹤妖怪們的洞穴府邸,在探查最後一個失蹤狼妖的府邸時,墨予看見這兩人在府邸外鬼鬼祟祟的,覺得有些詫異,便跟了上來。
此刻墨予兩人屏氣凝神,聚精會神地聽着那兩人的對話。
一清瘦男子狐疑道:“你聽說了嗎?那馬上要出世的天妖之前竟是個凡人!這樣的天妖會厲害嗎?”
一旁的矮個男子立馬反駁道:“怎麽不會?尊者他們弄了這麽多只妖過去養着,如果不厲害,他們不吃飽了撐的?”
清瘦男子似乎是贊同了他的說法,點頭道:“說的也對。”
“行了行了,任務完成了,咱們快走吧。”矮個男子說完便要拉着清瘦男子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