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開。

墨予見狀給大倪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行動多年,自是默契,于是兩人立馬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後,墨予兩人跟着這鬼鬼祟祟的人來到了一座小山峰,這裏煙霧缭繞,将整個山籠罩在其中。

方才離得遠,墨予一時沒認出這是哪座山,此刻進入山內,他才意識到此處是蒼鳴山,是北冥淵君化龍之前的居所。

此山如今應是由那人在管理,怎會與衆妖失蹤有關。

墨予按下心中思緒,與大倪跟緊前方兩人,終于來到一處寒氣逼人之地。

此地位于山谷,地面挖了一個大坑,裏面盡是鮮血,還有些斷骨殘骸,整個池子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墨予與大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

驀地,一道黑影落在血池前,清瘦與矮個兩人立刻上前行禮:“拜見尊者。”

黑影道:“事情辦得如何?”

矮個在兩人中似乎更有分量,他上前道:“啓禀尊者,那狼妖府邸和蛟所住的湖內皆未留下痕跡,北冥淵查不到我們。”

黑影點頭:“不錯,你們下去吧。”

兩人雙手一拱,齊齊答道:“是。”

待兩人走後,墨予往前探了探身子,他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欲看清黑影是何人,不承想卻看見血池中竟坐着一人。

那人赤身裸體,發絲如雪,眉與睫皆褪去了顏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一雙唇紅得似火,愈顯妖異。

更為詭異的是,這人同失蹤的清越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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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予驚慌失色,正在此時,那黑影落在了他們眼前,是個帶面具的男子。

男子陰恻恻道:“真以為本尊沒發現你們?”

墨予暗自打量眼前的男子,恐怕他和大倪聯手也打不過,為今之計只有——

“大倪,快回去禀報淵君,清越公子在此!”墨予說完便揮掌向男子沖了過去。

大倪本想沖上去幫忙,但出于多年的了解,他明白此刻最應做的便是回去通知淵君來救人。

于是他迅速撤離了此地,向北冥淵趕去。

“呵。”男子并不急着去追回大倪,這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于是他便出手與墨予過起招來。

數招過後,墨予漸漸有些吃力,他明白自己今日恐怕無法全身而退了,于是他催動全身法力往男子臉上攻去。

不料男子根本沒有躲避,而是任他擊落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啪——

伴着面具的落地聲響起,一張同敖霖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墨予眼前。

只見眼前之人揚起嘴角,用墨予十分熟悉的聲音道:“如何,對你見到的可還滿意?”

北冥君府,清越寝殿內。

敖霖抱着一只花盆坐在清越的床上,這是他那晚從清越屋外拿走的琉光花。

清越失蹤的這半月來,北冥淵竟無一人知道他的去向,敖霖幾次欲将神識鋪滿整個北冥淵來搜尋,卻因身受重傷而無法做到。

他覺得自己有些無能。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随即大倪便闖了進來:“淵君,找到清越公子了!”

坐在床上的人瞳孔一亮,立馬站了起來:“什麽?他在哪兒?”

大倪便将在蒼鳴山所發生之事悉數告知。

敖霖一聽,心下越發着急,他正欲立馬前往蒼鳴山,便被河佘攔住了:“淵君,你重傷未愈,此去危險。”

可敖霖一心只有那身處血池的清越,他不知這些人到底想對清越如何,萬一……

念及清越此人,他便無法顧及自己,于是他道:“本君無礙,去去就回,本君會将清越和墨予一同帶回。”

話音剛落,敖霖便化作一道金光離開了北冥淵。

蒼鳴山一處洞穴內,墨予被關于其中,身旁只有一只靈力較為低下的狐妖在看守他,這狐妖便是他曾經跟蹤過的清瘦男子。

墨予看了眼狐妖,心中念道:若不是現下他被捆仙索拴着,無法使用法術,不然他也不會需要忌憚這樣一只小妖。

不過自他觀察,這只狐妖腦子似乎并不靈光,或許他能以狐妖作為突破口。

墨予思索了一會兒,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他道:“道友,尊者竟然派你來看着我,想必地位不低吧!”

狐妖本不欲理會他,不過他平日在山中只是供人差遣的,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同他說話,于是他有些忘乎所以,還揚起了眉毛,道:“那是當然!尊者平日最看重的便是我了!”

這小妖還真是好懂。墨予心中暗喜,臉上卻堆起不滿:“那道友如此厲害,尊者怎麽不選你做天妖呢?真是白白便宜了那凡人!”

墨予早前便從這狐妖同另一小妖的對話中推測出這狐妖對那尊者選中一凡人做天妖頗為不滿,如今他稍加誘導,便能讓這狐妖為他所用。

狐妖聞言也生出一些怒意:“都怪那不知打哪兒來的凡人,說是什麽命帶妖星,最宜成為天妖的載體,不然如今被選中的鐵定是我!”

命帶妖星?墨予心中一驚,清越竟是這樣的命格。

他突然想起方才被抓之前的場景,池中人的頭發已經全褪為白色,已然是快要完成妖化之兆了。

不行,必須趕緊逃出去。墨予心中擔憂更甚,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蒼鳴山血池外,敖霖看着池中緊閉着雙眼的人,清越面色蒼白,眉頭緊蹙,額間滲出了幾顆豆大的汗珠,似是十分痛苦。

敖霖的心下生出一片怒火,心髒似乎被人緊緊攥在手裏那般疼痛,他一個飛身進入池中,伸手将清越撈了出來,随即脫下外袍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一道法印從背後襲來,敖霖頭也不回,伸手向後一揮,法印應聲而破。

“不愧是北冥淵君,帶着重傷也如此厲害。”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敖霖未作回應,他先将清越放在身後一塊大石頭旁,讓他能夠靠在石頭上休息。

随即他轉過身子面向眼前那個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面無表情地道:“蒼霂。”

被喚作“蒼霂”的男子似乎并沒有在意對方對自己的冷淡,反而很是熱情地道:“原來哥哥還記得弟弟啊,弟弟還以為哥哥做了應龍後,便将以前之事通通忘了。”

敖霖沒有接他的話,反而道:“你不該對他出手。”

蒼霂大笑道:“想不到風流成性的哥哥竟對一個凡人動了真心,這個凡人到底有什麽好?”

敖霖不語,清越這副模樣令他十分擔心,他無意與人多費口舌,于是他直接催動法力恢複龍身,向蒼霂攻了過去。

蒼霂見狀也化作了真身,與敖霖的真身十分相似,身似蛇,首如虎,只是無角也無翼,是蛟。

霎時間,龍與蛟纏鬥在了一處,電閃雷鳴,整個蒼鳴山搖搖欲墜。

蒼鳴山的洞穴內,墨予剛騙得狐妖為他解了捆仙索,正欲動手,便山搖地動起來。

狐妖有些驚慌失措,他向墨予問道:“發生何事?”

“不知,不過你也無需知曉。”墨予話音剛落,便趁狐妖不備将其擊暈,并用捆仙索将人縛了起來。

片刻後,山停止了搖動,墨予走出了山洞,飛速趕往血池。

越靠近血池,他心中的不祥感就愈加強烈。

血池旁,敖霖化為人形立于清越前方,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不疾不徐地開口:“本君就算受了傷,對付一條蛟也綽綽有餘。”

前方是倒在地上的蒼霂,發絲淩亂,渾身是血,他用盡全力站起身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不堪。

“本君留你一命,是念在你是本君胞弟,以後別再對我的人出手。”敖霖方才與蒼霂打完就展開神識找到了墨予,發現人已脫身,便欲轉身帶着清越離開。

不承想那蒼霂卻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敖霖,你确定那還是你的人嗎?”

敖霖還未及深思,臉上驀地濺起幾滴鮮血,胸口一痛——

他低下頭,一只手自背後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他轉過頭,那是一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此刻這張臉上挂滿了陌生的神情,一雙紅瞳更是充滿了冷漠。

敖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從這張臉中找回以往的一絲情誼,然而那人只是平靜地收回了手,還用敖霖替他披上的外袍将鮮血擦拭幹淨。

萬蟻噬心般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沒,敖霖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向前倒了下去,最後落入耳裏的是墨予的疾呼聲:“淵君!”

作者有話要說: 墨予:淵君,我替你摔東西!

蒼霂:不,我來!

摔面具×1

開啓拼字模式就不會摸魚的我,又做到了日更!

下午逛街,今天也許會有二更?(別期待。)

☆、穹山蛇君

我是一條出身在穹山的白蛇,某一日得了機緣開了智,又修行五百年化成人形。

我日複一日地在山中修行,又過了五百年,我成為了穹山新一任的蛇君,與穹山相鄰的幾座山皆派使者前來祝賀。

一日,穹山又來了一名使者祝賀,山裏的蛇同我說那是蒼鳴山的蒼霖,現在還是虺,但以後是要化龍的。

我從未見過龍,也未見過虺,好奇地問它們:龍是什麽樣的?虺是什麽樣的?

它們讓我去見見蒼霖便知曉了。

于是我去了,帶着我的好奇,我見到了蒼霖,只此一眼,便葬送了我的一生。

蒼霖同我在穹山中度過了一百年,我與他結為了道侶。

然而百年後,他離開了穹山,化作應龍,成為了北冥淵君。

再之後我時常能聽聞他的風流事跡,有時是某座山的狐妖,有時是某條澤的鯉妖,據說只要是美人,無論男女,皆來之不拒。

我常常以淚洗面,只想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可曾愛過我?

又過了數百年,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對他的感情,所以我去了北冥淵。

他不記得我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也無從知曉了。

這次我在他身邊待了半年,因為很少有人能在他身邊待上這麽久,所以府中人皆說淵君愛上我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甚至不再去奢求他能記起我來,直到那一日——

他的右手緊緊捏着我的脖子,将我提到半空中,我用盡全力伸出雙手抓着他的胳膊,睜着通紅的雙眼望着他,我想問他為什麽,問他有沒有愛過我。

可是直到我閉眼的那一刻,也沒有将話問出口,應該說是他根本沒有給我機會。

于是我知道了,他從來就沒愛過我,之前所為皆是騙我,他的愛是這世間最為虛假之物。

恨!我好恨!

我這麽愛他,他怎能如此對我?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我聽見手穿過血肉的聲音,感受到手心傳來的血的溫熱,看見了他不可置信的臉,一如當年的我。

我抽回手,看着滿手的鮮血,有些為難。因為龍血很難喝,于是我面無表情地将手上的血擦拭幹淨。

滴答——

一滴水從我的眼眶流出,落在我的唇上,我伸出舌頭舔了舔,鹹的。

墨予帶着重傷回府已有七日,當時他一至府內便暈了過去,如今才蘇醒過來,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清越已成天妖,淵君被困蒼鳴山。”

一時之間,府內人心惶惶。畢竟因為龍族的強大,府內并無多少能力出衆的妖,如今敖霖被困蒼鳴山,墨予身受重傷,獨剩大倪一人,實在是無計可施。

河佘與清醒後的墨予商讨許久,決定去尋求天耀嶺嶺主的援助,一來三嶺四淵中天耀嶺距離北冥淵最近,二來天耀嶺嶺主尤期素來與敖霖交好,此次前去,必能尋得幫助。

兩人合計一番後,決定由河佘前往天耀嶺,而墨予與大倪守在北冥淵,雖北冥淵尚有結界保護,但沒了淵君,結界也比往常弱了不少,若有人趁機來犯,無人守護的北冥淵實在太過危險。

蒼鳴山血池,池中坐着一人,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怎麽?這天妖還沒醒過來?”一灰袍仙君立于血池旁,向蒼霂問道。

蒼霂蹙眉道:“不知怎的,自那日重傷敖霖後,這天妖就一睡不起了。許是還沒完全覺醒吧,姑且将他浸在池中試試。”

“切,也不知你花了這麽多心思搞出來的天妖有沒有用?真不知道那位大人為何如此看重你。”灰袍仙君一臉不屑道。

“呵。”蒼霂冷笑一聲:“沒用?若是沒用,就憑你,怎有機會剜那敖霖的鱗?”

“你!”灰袍自覺理虧,轉身前往關押敖霖的洞穴洩憤去了。

這個灰袍便是在龍族盛宴上被敖霖破口大罵之人,從那日起他便懷恨在心,如今得知敖霖困于蒼鳴山,還被封了修為,他便日日過來剜其龍鱗。

然而敖霖這人就算是被活生生地剜去龍鱗,也決不叫疼,這七日來,竟沒發出一點聲音。

這讓灰袍覺得很沒意思,他今日前來便是要做出更為狠毒之事,他非要讓這條高高在上的龍痛苦地大叫不可!

滴答——滴答——

洞內漆黑一片,只聽見水流的聲音。

灰袍點燃一盞蠟燭走了進去,洞穴深處,牆壁上垂下五條鎖鏈,分別扣住人的脖子,雙手和雙足。就算是被封住修為,對于龍,蒼霂也還是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灰袍走至人的面前,他将蠟燭端至人的臉龐,那張英俊的臉上滿是血污,看起來十分狼狽。

驀地,敖霖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目光銳利,如同利劍一般要将人刺穿,灰袍猛地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呵。”敖霖輕笑一聲,眼帶不屑。

“你!”灰袍怒火中燒,暗自抱怨自己怎麽這麽輕易就被人吓住了。

他稍整心思,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皺,輕蔑道:“淵君還是先看清自身的處境吧,不合時宜的骨氣只是愚蠢罷了!”

敖霖無意與這人多費口舌,便一言不發地望着他。

灰袍被那雙墨瞳盯得有些發毛,他壓住心中的不适,拿起手中的刀便向敖霖刺去——

茫茫一片黑霧,像一張大網将清越困在其中。

他望着自己的手,幹淨白皙,然而上面還殘留着鮮血的餘溫,刺痛着他的心。

前方有個白衣青年,同樣被困在這張網中,清越認得他,他是漓姬。

漓姬向他走來,帶着失望的語氣:“明明你已看到我的記憶了,為何還不放棄?”

清越收緊雙手置于身後,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他為何殺你?”

“自是可以,他……”漓姬驀地一怔,他不是不願說,只是他想不起來了。

清越不言,耐心地等着他說出原因。

良久,漓姬似是放棄了回憶,他道:“我忘記了。”

“呵。”清越輕笑一聲,道:“既是如此深仇大恨,怎會連這都忘記?”

“我……”漓姬被噎住,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清越接着道:“你這記憶斷斷續續,根本就不完整,你就不怕自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漓姬一驚,道:“誰會這麽做?如何能做到?為何要這麽對我?”

清越指着那無盡的黑色,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縱使你是一個大妖,也總有比你更厲害的妖,對你的記憶做點手腳也并無難事!至于為何?”

他冷笑一聲,接着道:“自是為了對付敖霖。”

“他們把你放在我身體裏,束縛我,控制我,利用我傷害了敖霖……他那麽信任我,護着我,是我的愚蠢,我的多管閑事才害得他倒在了我的面前。”

清越望着自己的雙手,想起敖霖倒下前的那張臉。

他一直都有意識,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他知道自己中了血蠱,知道是他救的那個姑娘作了手腳,還知道這群人真正的目的——他們想把自己變成天妖,利用漓姬的殘魂控制自己,為他們所用。

他很害怕,只能悄悄地躲在體內,等着敖霖來救自己。

然而他的懦弱,他的無能,害得敖霖在他面前倒下。

那場面讓他一度崩潰,于是他爆發了,沒想到竟能将漓姬同他一起鎖在體內,如今兩人皆不能控制這個身體。

雖不是長久之計,但能拖住漓姬一時,這具天妖的身體便不會為那群人所用。

而這七日中,他反複翻看漓姬的記憶,從中發現了很多破綻,他想利用這些破綻将漓姬的殘魂徹底趕出這具身體。

只有這樣,他才能去找敖霖,不管他原不原諒自己,只要敖霖沒事便足夠了。

漓姬聽聞他的話,面露遲疑,他開始回憶,然而越回憶就越覺得自己的記憶不對勁。

不對,一開始就不對,和自己結為道侶的是……

穹山頂上,茂林深處,那一襲青衫,溫文爾雅的玉面郎君是——蒼霂。

蒼霂仿佛就是一把鑰匙,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了漓姬的腦海裏。

“見過蛇君,在下蒼鳴山蒼霖。”這是初見時年少俊雅的他。

“漓姬,我想同你結為伴侶,你可願意?”這是定情時深情款款的他。

“你在穹山等我可好?”這是離別時依依不舍的他。

“你也要選擇他嗎?你也要……背叛我?”這是……不可理喻的他。

漓姬突然伸出雙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腦袋,十指沒入發頂,面部扭曲異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你!”清越大驚失色,想向前看看漓姬,然而身邊突生異變,四周的黑霧驀地向他靠攏,纏上他的四肢,将他淹沒在其中。

糟了,适得其反,自己還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清越逐漸失去了意識。

蒼鳴山血池,血池中的人突然睜開了通紅的雙眼。

“天妖大人您終于醒了!小的馬上去……”立于一旁看守的小妖見人蘇醒,念到要去禀報尊者,話還未說完,

一只手從他的胸膛穿過,又收了回去,小妖低頭看到了那手上紅色的一團血肉,似乎是自己的心髒。

砰——

小妖應聲倒地,漓姬将手上的心髒扔在了一旁,把沾滿鮮血的手指放至唇邊,慢慢舔舐幹淨。

片刻後,血池邊空餘幾根骨頭。

古有天妖,以萬妖之血養成,以妖之血肉為食,不喜食骨。

作者有話要說: 天妖:骨頭,差評。

本章沒有摔東西,遺憾。

做到日更的我真棒,自誇我最行。

☆、重逢

巍峨的山峰隐藏在渺渺的霧氣之中,只能隐約聽見山間傳來潺潺的流水聲。

林間一片死寂,天妖未着寸縷,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小道上。

好餓。

饑餓感如洪水般将他淹沒,滿腦子只剩下尋找食物這一目的。

他驀地停住腳步,紅色的雙眸閃過一絲竊喜。

找到了。

深邃的山洞,漆黑一片,從中隐隐約約傳來利器劃開血肉的聲音,還有人誇張得意的笑聲。

洞外兩個小妖正在竊竊私語。

“仙君這麽折騰,也不怕那淵君就這麽死掉嗎?”

“怕什麽?那可是龍,哪能這麽輕易就死掉的。”

“啧,龍又如何,還不是落到咱們尊者手裏了,高高在上的北冥淵君也不過如此嘛。”

“嘿嘿,就是,就不知道咱倆有沒有機會進去羞辱下……”

小妖話未說完,就被人從身後割斷了脖子,大量的血瞬間從傷口處噴出。

身後的人卻并不在意自己被噴的滿臉是血,反而伸出舌頭舔了一口落在嘴角處的血。

他低頭開始啃食這具失去頭顱的屍體。

“你,你幹什麽?”另一名小妖被眼前這震撼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正在進食的人動作一滞,擡頭看了眼聲音來源。

小妖被人如同餓狼般的眼神吓得聲調陡然上升:“別,別看我啊!”

還有一個。

他露出貪婪的眼神,放下手中的肉塊,沖站在那兒的小妖撲了過去,一口咬住脖頸,大力撕咬起來。

方才還在門口大言不慚的兩個小妖片刻間就只剩下幾根了骨頭。

兩只小妖下肚後,那排山倒海般的餓意去了一半,天妖略帶餍足地舔了舔還帶着血腥味的指尖,正欲離開時 ,洞內傳來一個悶哼聲。

雖然察覺到洞內并無妖的氣息,但不知怎的,他還是鬼使神差地走進了洞內。

洞穴頂部有水滴落下,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發出滴答的響聲。

随着天妖的深入,洞穴深處傳來的聲音更加明顯。

“哈哈哈哈!你終于叫出聲了!看來我今天是選對好地方了!都說龍的逆鱗不要碰,你看我一碰,你不就痛得忍不住了嗎?哈哈哈!”

“唔……”

視野逐漸明亮,落入天妖眼底的是一個被鎖在牆壁上狼狽不堪的男子,滿身血污,只能依稀辨認出曾是明黃色的衣袍此刻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領口大開,露出帶着鱗片的胸口。

他的面前站了一個灰袍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貼近他的胸口,輕輕一劃,一道血痕便浮現出來。

“哎呀,一不小心割歪了,淵君不會怪我吧?”對于沒有剜下龍鱗,灰袍做出一副很意外的模樣,語氣中帶着一絲挑釁。

敖霖這次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灰袍十分不滿,重新将刀尖貼近敖霖的胸膛,這一次他沒再劃向其他地方,而是對着他的逆鱗割了下去。

龍之逆鱗不可觸,敖霖一雙墨瞳瞬間變為金色,臉上也漸漸浮現出金色的龍鱗。

灰袍不以為意,反而更加用力地欲将人的逆鱗割下來。

“唔……”敖霖還是忍不住悶哼出聲,鮮血從他的胸口慢慢滲出,滴落至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這一幕大大地刺激了灰袍的施虐欲,他開始大笑起來,表情變得十分猙獰。

驟然間,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握住了灰袍的手腕,灰袍手一軟,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鳴響。

灰袍情不自禁地看向手的主人——天妖一雙血瞳帶着寒意,将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你怎會在此?”灰袍強忍懼意,勉強穩住心神道。

天妖并未打算搭理他,抓着他的手往外一揮,砰的一聲,灰袍撞上了洞壁。

灰袍自知自己不是天妖的對手,趁機溜了。

敖霖看着眼前這個人,熟悉的眉眼,縱使他的眉和睫都褪去了顏色,原本清秀的五官竟在紅眸的襯托下憑添了幾分妖冶。

那人擡頭與他對視,不閃不避,眼底盡是茫然。

天妖不知自己為何要走進這個洞穴,不知自己為何要阻止那只蛟,他明明只需要食物,方才那只蛟和眼前這條龍都不是自己的食物,可他卻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這個洞穴。

一陣靜默。

半晌,敖霖驀地胸口一疼,仿佛回到了被人穿過胸膛的那天,他眸光一暗,率先移開了目光。

天妖瞧見他的反應,心髒仿佛被人揪緊一般,他有些無措的捂了捂胸口,随即便想逃離此地。

慌亂間,他突然瞥見敖霖右手小指上閃過一絲微光,他愣了愣,走上前去仔細看了一眼。

一根細長的青絲在他的指間輕輕飄蕩,天妖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這根發絲,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指尖迅速竄向他的腦中,在一片渾渾噩噩中開辟出了清明。

“敖……霖?”他捂住還有些許混亂的腦袋,艱難開口。

敖霖一怔,失去光芒的瞳孔瞬間煥發光彩,他柔聲叫道:“阿越,是本君。”

清越望向敖霖,眼眶驀地紅了,若不是他,敖霖怎會如此狼狽地被關在這個狹窄潮濕的洞穴之中,又怎會日日承受剜鱗之苦。

他對敖霖早已情根深種,可是因為他的膽怯與不信任,他将自己的一顆心藏起來,化身為刺猬,不僅讓自己痛苦,更讓敖霖受盡了折磨。

清越挪開目光,将手放在鎖鏈上。

哐哐當當——

鎖鏈盡數應聲而碎,敖霖一時沒站穩,身體向前傾倒。

“敖霖!”清越立馬接住了他,敖霖趁勢靠在了他的身上。

“阿越。”敖霖将頭埋進清越的頸間,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

清越不知想到了什麽,他輕輕推了一下敖霖,沒有推開,于是他道:“別聞了,我在那血池裏不知泡了多久了。”

敖霖身體微僵,神情微妙地擡起了頭。

清越忍住笑意,道:“你的修為還沒恢複,我也不知自己能清醒多久,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敖霖點頭,随即便要拉着人離開,然而卻發現人停在原地未動,疑惑間聽人語帶尴尬地道:“能不能……給我件衣服?”

敖霖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人已經赤身裸體很久了,他眸光微動,帶着一絲狡黠從上往下将人打量了一遍。

方才情況緊急,敖霖沒來得及仔細瞧,現下才發覺裸着的清越真是好看。

清越從小便養在府中,跟着他學防身的招式,并勤于練習,因此他的身材很好,肌肉十分勻稱。又因在水底,皮膚本就白皙光滑,浸過血池後越發顯得白嫩,甚至有點泛光。

敖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清越臉頰通紅地走過來扯下他的外衣給自己裹上,他才回過神來。

暮色漸深,兩人匆匆走在下山的路上,為何是走,因為一人修為未複,一人不熟妖力,兩人皆擔心清越妖力失控,徒增意外,所以才決定采用最普通的方法下山。

“你現在感覺如何?”敖霖見人頭也不回地往前邁,擔心他身體吃不消,遂問道。

清越身體不可察覺地一顫,随即恢複鎮定,道:“無礙。”

清越仿佛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他有些不确定地道:“你還記得漓姬嗎?”

不怪他這麽問,因為敖霖這人花心慣了,這麽多年來他寵愛過的人也許都能填滿整個北冥淵,要是想每個都記得,那也太為難他了。

然而敖霖沉思片刻卻道:“記得。”

漓姬畢竟是唯一一個在他身邊待了半年之久的人,想忘記怕是很難吧。不過,就這麽聽人說出來,清越心裏卻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清越剛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口,敖霖卻接着往下道:“本君當年察覺他目的不純,但一時之間竟沒查出他背後之人是誰,于是便将他留在了北冥淵府。本想借此查出那人是誰,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放棄了對本君出手,半年後還向本君辭了行。本君見他心思沉重的模樣,念及他半年來未曾對本君出過手,便放他離去了。”

清越一言不發,沉默着聽人繼續講道:“不過他放棄了,不代表他身後之人也放棄了,于是本君還是繼續派人探查,最終是讓本君查到了。不過那時漓姬似乎已經不在人世了,本君也不太清楚他是怎麽死的。”

敖霖話音剛落,便看見清越眼眶紅了,心下一驚:“阿越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清越搖搖頭,道:“不是我。”

見敖霖一臉疑惑,他便解釋道:“我體內有漓姬的殘魂。”

聞言,敖霖皺了皺眉道:“那你的身體?”

“無礙。”清越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漓姬也只是個被利用的罷了,蒼霂對他,竟是連一抹殘魂都要利用幹淨。”

“你是如何得知的?”敖霖疑惑道。

“自重傷你後,我便能看到漓姬殘魂中的記憶,由此發現了他記憶殘缺得厲害。我借此機會刺激了一下他,不承想他居然恢複了全部記憶,便從中知曉了當年之事。”

聞言,敖霖點了點頭:“本君當年也查出了是蒼霂,只是他似乎得到了某人的庇護,消失得無隐無蹤,本君竟察覺不到他的半點氣息。短短二十年,他竟然能做到如此,看來是本君低估他了。”

“哦?能得到哥哥的贊賞,是蒼霂的榮幸。”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令兩人都回過了頭,

此刻暮色已散,夜色正濃,一輪圓月高挂蒼穹,皎潔的月光灑在山間,一道人影迎着月色走了出來。

敖霖微微側身将清越護在身後,眼帶寒意地望着蒼霂,一字一頓道:“蒼,霂。”

蒼霂見狀,不怒反笑:“呵呵,哥哥你別急,我不會對清越做什麽的。”

接着,蒼霂将目光落在了清越身上,眼底閃着意味不明的光:“我只是好奇,一個凡人的魂魄要怎麽壓制住天妖的本性。”

話音剛落,蒼霂手一揮,砰——

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道結界!此刻結界碎了開來,一幕令人驚駭的血腥畫面便呈現在兩人眼前——

那是數名受了重傷的大妖!

敖霖心中咯噔一下,這些似乎是長蘭澤失蹤的妖,怎會在此?不過這個數量似乎只是失蹤的一部分。

“你這是何意?”這畫面令他有了不祥的預感。

蒼霂沖人微微一笑,道:“哥哥,不如你回頭看看?”

聞言,敖霖立刻回頭,落入眼底的是身後之人通紅的雙眼和陌生的神情,那是只有未開智的野獸在饑餓覓食時才會有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問答:敖霖到底穿了幾件衣服?

下一章公布答案。

嗯,快完結了。

☆、結束

“阿越?”敖霖心底發顫,試探着叫了聲愛人的名字。

“吃……”清越擡起頭,如同看着美味的食物一般用他血紅的雙眼望向結界中受着重傷的大妖,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以緩解自己喉嚨裏不斷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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