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什麽奶茶比較流行
或許是中午聽邵與陽他們讨論生意項目的緣故,季惟午睡的這一個小時裏做了一個不短的夢。
他夢見自己大三時的一個周五傍晚,和導師的會面臨時取消,他從學校回了家吃晚飯。進門發現大哥意外地在餐桌旁坐着,手裏還端着一個青花瓷的碗,母親正在給他已經裝不下的碗裏繼續夾着菜。大哥見他進門眉頭皺了皺,第一句話是埋怨自己為什麽沒提前說要回家。他自己到廚房拿了碗筷在大哥旁邊落座,開口對大哥說學校有專業方面的實習要求,希望他能讓自己進金海實習,大哥卻說學生該以學業為重,最近的大學生全都不重視學術,被社會的一股子濁氣攪染了。
畫面又跳到了他大學畢業的那一天。
他一身學士服站在教學樓門口,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左邊站着母親,右邊站着大哥,對面有位同學正舉着相機對着他們,難得的溫情時刻。大哥仍然穿着上班時的一套西服,影完相就匆匆接起了手機來電,拿着手機越走越遠。
夢還沒來得及往下延伸,他就醒了過來。
帳篷裏面有些悶,熱度全攏在這小小的空間裏,他睜開眼一時沒弄明白自己身在何處,明明記得自己在畫畫,後來......自己好像不知怎麽就睡了過去。他全身出了層薄汗,撐着手肘坐了越來,發現身下墊着一條海綿寶寶圖案的絨毯,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意。邵與陽的朋友怎麽都跟邵與陽一樣,思想比長相幼稚。
正在帳篷外玩着掌機的隋文宇打了個寒戰......怎麽感覺有人冤枉我幼稚。
季惟踏出帳篷時,邵與陽正坐在不遠處的矮凳上和旁邊的朋友說話,他脫掉了上身的夾克露出一件黑色的T恤,手裏拿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細木棍,邊說邊在地上畫着不知道什麽線條,眉飛色舞的樣子。
察覺到季惟的身影,邵與陽往帳篷看了過去,兩人的視線倏地撞上。邵與陽的神情瞬間有些松動,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旁邊自然有人主動自覺地給季惟讓座。
“醒了?” 邵與陽有些好笑地看着季惟,面前這人午睡剛醒的樣子還挂在臉上,後腦勺有兩縷頭發微微翹起,配上他睡意未退的臉着實有些不太和諧。
“嗯,我怎麽睡着了?”
“那要問你自己。一副畫都還沒畫完就打起了嗑睡。” 邵與陽有心調侃,用手裏的木枝碰了碰季惟的褲腿。
季惟臉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本來是打定出意出門畫畫的,沒想到山頂太舒适了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可能是昨天沒睡好。”
“又看鬼片了吧?!不是我說你啊,鬼片那個東西有那麽好看嗎?你都不害怕的嗎”
Advertisement
邵與陽反應比鬼還快,立即就能想起來鬼片的事,這個坎是過不去了。
“我又不是你,我不害怕。”
“誰跟你說我害怕了。我是告訴你要多出門看真人少在家看鬼片。"邵與陽眼睛瞪大,眉毛上揚,用盡全臉表情反駁着。
邵與陽早就想說了,管他是誰呢老在家呆着算怎麽回事?王金英女士說的話有些還是可取的,長期一個人在家沒準兒真能抑郁,愛看鬼片這種反人類的東西就是一個有力的佐證了。
見季惟不答話,邵與陽彈了彈他的膝蓋:“我說,要不然你後天跟我去趟公司吧。”
季惟聽到他的話,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邵與陽也不管他,手裏的木枝繼續在地上劃着,說:“去公司。正好東游島豪華酒店那個項目正在設計階段,你也幫我參謀參謀設計方案。”
“酒店建築結構我不太熟。” 季惟猶豫了,邵與陽突然提出要帶他去公司,非奸即盜。
邵與陽一聽他這麽說,用木枝不耐煩地戳着他的鞋:“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去”
季惟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像夢裏夢見的那樣,曾經非常渴望進入金海工作。那個時候他覺得季恒每天有無數應酬和開不完的會,作為季家的一份子,他很想幫忙。
不過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發現自己實在是想多了。季父季母并沒有絲毫想讓他進金海的念頭,季恒更是如此,直到一年前季父因病去世,他也從來沒有在金海上過一天班。季惟可以有自己的愛好,可以去找別的工作,就是無法在金海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邵氏集團是地産業龍頭,季惟肯定是好奇的,他只是摸不準邵與陽的想法。不過,總歸對自己沒有壞處,邵與陽要是挖坑給他跳的話......算了,他也挖不出什麽坑。
邵與陽還不知道季惟已經在心裏給他打好“想不出什麽花招的二傻子”标簽了,趁着天黑前又開開心心地把季惟馱回了家。
——
季惟沒想到邵與陽說幹就幹,第二天就讓人送來了一套西裝。
“這套衣服你先穿着,這周抽空我們再叫人上門來定做吧。哎不是我挑,這個牌子的西服也是越做越次,明明四五年前還挺過得去的,現在是怎麽了,老師傅都走光了嗎,虧我以前還想着把它收購進來讓人打理。”
季惟看着自己床上這套價格夠他去畫展挑副好畫的西服,無語地說:“定做就不用了,夠穿就行。”
“你這是什麽話,那怎麽可以,你是要跟着我去公司,穿得太随便肯定不行。”
季惟的眼皮跳了跳,剛想說自己還有一套舊的衣服可以穿,就聽見王金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兒媳婦!聽說你要和與陽一起去公司?”
“對,跟他......去學習一下。”
“哎喲這可太好了,你就應該時時幫我看着他。”
王金英女士正因為兒子的突然懂事而欣慰不已,忽然看見床上攤着的那套西服,她快步走到床邊,彎下腰掀開衣服的裏料和外側摸了摸,又卷起褲子的邊腳,皺着眉說:
“與陽,這就是你給小惟準備的衣服嗎?”
“嗯。”邵與陽不以為意。
季惟擔心王金英覺得浪費,剛想開口說自己穿舊的也可以,只聽見王金英扯着褲腿指着自己兒子說:“你良心何在呀,啊?!要去公司為什麽不早早地準備,明天穿這套去怎麽行,都不是比着身材定制的哪裏合适得了,還有,還有領帶呢?皮鞋呢?手表呢?袖扣呢?哪裏是現買可以湊合的?”
“手表和袖扣就先用我的,一會兒我帶他去儲藏室挑。我都答應他了,其他的這周就會讓人上門來量尺寸的,媽你別管了。”邵與陽不耐煩地把王女士抓着褲腿的手推到一邊。
“真的不用了,這套衣服已經很好了。” 季惟覺得小富小貴和大富大貴之間的差距是他來邵家之後學到的人生重要一課。
王女士又拉起季惟的手認真地說:“我們小惟,真的是......委屈了。” 滿眼都是對苦孩子的疼惜。
季惟的手任她抓着,眼神無奈地飄向門口,邵與陽已經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
周一一早,邵與陽開上自己的大奔載着季惟奔向公司。
天氣其實還是不錯的,但季惟有點憂愁。
“那個......” 季惟無奈地看向左邊認真開車的邵與陽。
“嗯?”
“我想問一下,公司是不是快到了,一會兒進去之前你會把墨鏡摘掉的,對吧?”
如果邵與陽說不會,季惟應該很難說服自己和他一起走進邵氏的大門了。
聽他這麽說,邵與陽把墨鏡潇灑地一摘,扔到前面的盒子裏,說:“麻煩。”
季惟這才轉回頭在副駕駛上坐定,繼續閉目養神,天朗氣清了,鳥語花香了。
從邵與陽和季惟踏進邵氏總部大樓的那一刻起,邵氏大樓裏員工們的議論就跟無線電波一樣,在邵與陽和季惟聽不到的地方持續不斷地傳遞着,一陣強過一陣。
“哎哎哎你們看見了嗎!邵總帶着一個大帥哥來公司了,好像是個Omega!”
“帶人來 ?邵總不是從來沒帶過朋友來公司嗎?”
“那是邵總的什麽人啊?”
“這麽好看,會不會是他的Omega。”
“我去,邵總結婚了?”
真是公司內部通訊軟件流量暴增的一天......
邵與陽自動忽視一路上好奇的目光和心碎的眼神,徑直帶着季惟走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以後你來就坐這部專梯,可以直接上頂樓,指紋一會兒讓我的秘書幫你錄入。”
邵與陽的這部總裁專梯視野非常好,位于這座20層高的大樓最東側,樓外寧安市最核心地段的繁華街景盡收眼底。
玻璃外是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寬闊的路上滿是急馳着來去的車流,季惟看着身邊正低頭整理衣袖的邵與陽和眼前的電梯指紋器,突然覺得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切,似乎自己前一秒還在房間裏看書,下一秒就随着筋鬥雲瞬移到了這電梯裏。
“怎麽了?” 邵與陽見他出神,疑惑道。
“沒什麽。”季惟淡淡搖了搖頭,“走吧。”
對于邵與陽的秘書李潔萱來說,邵與陽帶着一位Omega來公司讓人傻眼,這位Omega帥得像流量明星來體驗生活的也讓人傻眼,但最讓人傻眼的是,工作狂邵總來公司第一件事不是找人開會,而是......
“你可以坐那邊,電腦一會兒就有人送上來。”邵與陽示意季惟坐到辦公室角落的一張寬大的實木桌那兒,“郵箱我的秘書已經提前幫你申請了,前綴是你的名字全拼。裏面應該已經有設計師發來的海島酒店CAD三維圖了。”
季惟想不到邵與陽如此雷厲風行,居然連郵箱都已經申請好了。
“潔萱,你進來一下。”邵與陽将外套一脫,坐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
李潔萱作為邵與陽的秘書是見過大場面的,她敲門進去見到邵總的辦公室多了一位陌生的帥逼,就猜到這位必定就是邵總交待她申請郵箱的那位了。
她一秒整理好表情,說:“邵總,有什麽吩咐。”
“幫我弄一杯美式。順便把這些文件拿出去給銷售部副總。” 邵與陽工作時總是習慣在早上來一杯美式咖啡提提神。
李潔萱點點頭,剛想離開,又想到了什麽,猶豫着問:“邵總,您的這位.....朋友,需要喝點什麽嗎?”
邵與陽這才想起季惟,将椅子一轉,面向季惟問:“你要喝什麽?”
“和你一樣吧。”
“美式?別了吧,你睡眠那麽差,晚上又在房間看着鬼片蹦迪怎麽辦?”
李潔萱希望自己是聾子。
可惜她不是。
對于聽老板房間裏的事她興趣不大。
可她還是豎着耳朵聽了。
“潔萱,現在什麽奶茶比較流行?”
“啊?”李潔萱一回神,發現邵與陽是非常認真地在問自己。
奶茶這個詞究竟是怎麽蹦到他腦子裏的,迷。
“我去查查,您想要什麽口味的?”
邵與陽又轉向季惟:“你想要什麽口味的?”
......其實沒人說要喝奶茶吧。
“我乳糖不耐。”
“什麽意思??”
“邵總......您朋友的意思應該是,他不太能喝牛奶一類的東西。”李潔萱看不下去了,她發現自己的老板缺乏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識。
“真難伺候。” 邵與陽撇了撇嘴,轉頭對站在門口一臉窒息的李潔萱說:“那你先給他倒杯水。”
随便吧,畢竟寄人籬下。
季惟決定認真看圖。
走出總裁辦公室的李潔萱決定,抓緊時間了解一下乳糖不耐又睡眠不好的人适合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