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問題有點兒超綱
“兒”
“媽”
“哎,兒”
“……媽”
邵宅,一樓主卧,王金英女士趁着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悄悄把她那令**心的兒子從樓上卧室叫了下來,拉着他的手,反複欲言又止。
邵與陽一場會議從白天開到晚上,剛才被他媽從被窩裏強行揪到一樓,此刻困得跟三孫子似的,眼看就要阖上雙眼神歸周公了,又被王女士那一字一嘆的“兒啊”強行續命一秒,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老媽在熬鷹。
“兒啊,我兒”
“媽”,邵與陽感覺自己快要靈魂出竅了,“我求你了,放過你兒,有事說事。”
王女士在沙發上側轉着身面對着邵與陽,眼底泛着濃重的憂愁,手覆在邵與陽的手背一遍遍地拍着。她深深嘆了好幾口氣,半晌終于開口道:“與陽,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滿意小惟。”
此刻如果腦內活動可以具象化的話,邵與陽的腦子裏應該是一只大手在強行清理一大團棉花。
今兒是怎麽了,季惟問他是不是要開除自己,老媽也問他是不是不滿意季惟。
難道自己表示好感的方式就這麽不明顯嗎?
邵與陽努力撐開自己糊了膠水的上下眼皮,撇了一眼坐在床前假裝看書的老爸,又無奈地看着面前努力表現得一臉憂郁的老媽,遲緩地把手抽了出來,說:“媽,兒不孝,讓你這麽操心,兒一定改。但是你能不能先說說你為什麽這麽想?”
畢竟旁觀者清,如果萬一也許自己真的對季惟表現得不太友善,那還是有必要改正的。
王女士早準備好了套招,她将身體倏地一正,拿手攏了攏自己的一頭羊毛卷,臉上的表情瞬間淡定:“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邵與陽怎麽覺得自己跳坑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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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滿意小惟,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向他求婚?”一句問話猶如驚雷在房間裏炸開。
求婚???
邵與陽瞬間從瞌睡裏醒過來一半。
旁邊扔雷的人說完這話就一直緊緊攥着自己的雙手,雙眼死盯着面前的邵與陽,眼見他的面部表情從困倦變成驚吓,又從驚吓改成疑惑,幾秒間風雲變色。
自己的兒子她是了解的,腦子不會轉彎的小二逼罷了。雖然不至于混賬到不顧父母的阻攔把季惟趕出家門,但要勉強他娶自己不喜歡的人,也是相當難辦到的。她當時一意孤行把季惟領回家,其實存了份僥幸心理。或許真是天注定的,她第一次見季惟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漂亮又溫柔的Omega和自己兒子是天生一對,除了喜結良緣不能有第二種可能。此情此景之下,她就怕自己的混蛋兒子說出什麽“想讓我跟他結婚門兒都沒有!”之類的剛烈話,那她真的只能以錢相逼了。
屋內燈光昏暗,沙發上的邵與陽不知是氣的還是困的,一張俊臉憋得通紅,猶豫着擡起頭問:“還需要求婚?”
?
這問題有點兒超綱了,完全不在王女士準備範圍之內。好在她多年與兒子鬥智鬥勇,一身好演技向來控制自如。只見她頓了一頓,立馬反應過來,氣沉丹田反問道:“你說呢?”
如此理直氣壯而又天經地義的三個字一出口,把邵與陽唬得一愣,有點兒接不上話。
包辦婚姻也要求婚的?不是都安排妥當水到渠成就完事了嗎?
邵與陽混亂了,他還以為那什麽,直接扯證再那什麽……
王女士見他一言不發,頓時改變戲路,作出痛心疾首狀,循循善誘地點撥道:“我兒,你想,婚姻是不是人生大事。”
邵與陽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想了想,努力點了點頭。
不管他想不想結,婚姻是人生大事,這總是沒錯的。
“那你接着想,人生大事是不是馬虎不得?”
好像也挑不出毛病。
邵與陽又點了點頭。
“那你再想,既然馬虎不得,求婚作為重要的一環,能随便省略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邵與陽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他支撐起自己千斤重的頭,費勁地望向旁邊。自己老媽正一臉嚴肅又飽含深情地盯着自己,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邵與陽強行思索了幾秒無果,于是小心地試探着回答:“……不能?”
“對!不能!”
王女士瞬間一拍沙發,聲音徒然高了兩度,就連在一邊偷聽的邵父都甩掉老花鏡圍了過來,仿佛勝利的老紅軍過來圍剿繳械的鬼子。
“當然不能!不僅不能,你還得拿出一百分的熱情和真誠,好好地向季惟求這個婚。”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邵與陽想把腦子裏的棉花再扯出去一部分。
他張了張嘴,還想問點兒什麽,左右看了看,又覺得眼下這氣氛好像沒人想聽他說話,嘴唇上下碰了碰最終還是閉上了。
邵父邵母此刻依偎在一起,一臉慈愛地望着自己的兒子,溫柔地說:“去吧兒子,想要做個疼老婆的Alpha首先要有老婆,這兩天好好計劃一下,我們等你好消息。”
邵與陽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又被請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他什麽時候決定要和季惟結婚的?
——
翌日一大早就猛地清醒過來的邵與陽是無比崩潰的。
他坐在床上一邊奮力扯自己的頭毛,一邊回憶昨晚的事。
自己好像是答應了……向季惟求婚?
睡覺誤事,可悲可嘆,稀裏糊塗一輩子就交待出去了。
結不結尚且沒想明白,就直接奔求婚去了。刀架脖子上不得不結了。
早起就是思路清晰,他開始逐層逐層地分析起來。
如果哈,如果,現在跟父母說自己不求婚了,自己下半輩子能活得像個人的概率應該不大。況且,自己怎麽說也是個頂天立地的Alpha,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機油,斷斷不可能再收集回來塞回摩托裏了。再說,他邵某人一條好漢怕過誰?求個婚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跟誰求婚不是求?哦那倒不是,話也不能這麽說,跟誰求婚還是有所謂的。跟季惟求婚并且結婚,聽起來就沒有那麽難以接受嘛。季惟又好看又有文化,又溫柔又孝順,又堅強又明事理,誰敢說和他結婚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呢?
邵與陽這會兒倒記起季惟的好來了,他在心裏掰着指頭數季惟的優點數個沒完,仿佛之前嫌人家是個渾身軟趴趴的冷漠Omega的人不是他一樣。
還有還有,如果自己不肯跟季惟結婚,季家人一怒之下把季惟随便許給哪個阿貓阿狗怎麽辦?別人能像自己一樣紳士,說不碰他就不碰他,就算他有潔癖也不嫌棄他嗎?如果季惟奮起反抗,他一個無父無母的Omega又能怎麽辦,跟季家斷絕關系獨身一人堅強地活着?當然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邵與陽相信季惟是個有能力養活自己并且過得不錯的人。但是先不說情感上季惟能不能接受,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能忍着不幫他嗎,畢竟怎麽說那也是自己害的吧。幫他,怎麽個幫法,給他錢估計他是不肯要的,他這人絕頂別扭的,那讓他繼續在邵氏工作并且住在邵家,跟和他結婚有什麽分別?
怎麽想都覺得結婚是最經濟實惠合情理的,好了第一階段捋清楚了。
邵與陽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對季惟已成既定事實的好感,他決定将這一切都歸于欣賞和同情。
他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勢将兩條大長腿一盤,雙手撐着膝蓋舒服地思考起第二階段問題。
如果自己真的向季惟求婚,季惟能不能同意。
這個他把握還是比較大的,大致可以從這麽幾個方面去思考。首先也是最關鍵的,季惟既然同意到邵家來,想必已經做好了犧牲自我跟他結婚的準備,要不他來幹嘛?蹭飯嗎難道。再來就是邵與陽比較有自信的部分了,季惟可能一開始來的時候是不情不願的,或許打定主意咬牙堅持,但是來了以後這段時間想必已經發現他隔壁的Alpha是怎樣的英俊不凡以及器宇軒昂了吧,并且還在寧安富豪榜常年排名前三,另外倆人都是糟老頭子。還有,自己性格還這麽平易近人,跟自己接觸這一個月他必須發現了吧。試問這樣萬裏挑一的Alpha他能放棄嗎?他不能。他會錯過嗎?他不會。
所以說這第二階段問題也有了結論,季惟會同意的。
那麽,顯然只剩下最後也是最艱巨的問題了:求婚,怎麽個求法。
萬年童子雞邵與陽當然是沒有經驗的。不過這沒有關系,難不倒他的大腦袋瓜子。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隋文宇求婚的時候他在現場呀,貌似還錄了段手機小視頻。
對!
手機小視頻找起來。
邵與陽動作敏捷地翻身下床,穿着條Armani內褲兩步就跑到桌前拿上手機,迅速翻找着自己的相冊。
畫面不過十幾秒,一點開就到關鍵步驟了。只見一家氛圍小資的咖啡館裏,地上和桌上鋪滿了紅色的玫瑰,牆上還挂着marry me字樣的氣球,一身西裝的隋文宇手托戒指盒單膝跪在一臉驚訝的谷悠面前,旁邊包括自己在內的幾個兄弟大聲地起着哄。
可以說是羞恥度爆棚了。
隋文宇這孫子可以的,這都辦得到,不得不服。
臉面問題先放到一邊,正事要緊。
邵與陽重新開始犯愁了。人家這麽求婚自己就不能這麽求了,要不然季惟跟谷悠倆Omega湊一塊兒一交流不就知道自己抄襲人家創意了麽,邵某人求婚也要求得與衆不同方顯男兒本色。
不過優秀的經驗還是可以借鑒學習的。他拿着手機想了想,發了條短信給隋文宇,決定還是找人家倆口子商量一下。丢不丢人的暫時是顧不上了,誰讓自己事事務求盡善盡美呢。
隔壁的季惟在睡夢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