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特別喜歡洗碗
“季惟~你打算畫我的正面還是側面?”
“季惟~你打算畫我的上半身還是全身?”
“季惟——”
邵與陽的嘴被人一掌捂住。
季惟右手捂着邵與陽的嘴,無視他那震驚的瞳孔,左手擡起手表看了看。現在離他們回到家不過兩個多小時,邵與陽以十分鐘一次的頻率變着花樣提醒季惟還欠他一副畫。兩人現在坐在沙發上,原本難得安靜地享受一會兒紀錄片時光,邵與陽也不放過他。
放開右手,季惟直視着前方的電視機,看也不看邵與陽說:
“邵與陽,你再說話就自己3D打印去。”
“哦……”邵與陽讪讪地說。剛閉上嘴又往季惟的沙發那頭挪了一下說:“那你什麽時候幫我畫?”
“坐回去。”季惟面無表情地說。想了想又答道:“明天吧”
明天是周日,他暫時沒有安排什麽事情。
“好啊!”邵與陽一口答應,“就明天!你真好。”
說完便目光定定地微笑盯着季惟,脖子扭成90度,誰知啪得一下一雙眼睛又被捂住了——
“不要打擾我看電視。”
“季惟你松開,你快點兒,松開……”
“好好好你看你的猴子獅子兔子吧,松開松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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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明天的約定總是沒有那麽容易實現。
今天還沒過去,邵與陽就接到公司董事的電話然後臨時決定第二天要去出差,去往坐飛機單程要兩個多小時的明光市,下周還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
這次出差,為的是廣基那塊地。拆遷陸續完成,主抓那片重點區域開發的政府領導下周臨時騰出時間見他,他自然要走這一趟,順便還想定一定建材供應商和施工總承包方。
當晚邵與陽在房間打包出差的行李,季惟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門口,安安靜靜沒有說話。
厚厚的金色窗簾遮住了外面的黑暗,燈光柔和卻明亮,別墅的中央空調也無聲的運作着,整個房間顯得舒适自然。只是屋內被邵與陽翻得有些亂,地上攤着一個大大的銀色Rimowa旅行箱,床上還扔着幾套西服和領帶。
“季惟?有事嗎”
邵與陽從衣櫃中連着衣架一起取出幾件襯衫,餘光發現了季惟。
季惟難得主動過來找邵與陽,輕易就看見了邵與陽眼中的一絲欣喜。
“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邵與陽一邊将手中的襯衫通通先扔到床上一邊回頭對季惟說:“不用,我順手就弄了也省得張姐明天一大早過來幫我收拾。”
季惟點點頭說:“好。”
他應該回房去了,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伫立着的腿,腳步怎麽也邁不動。
“還有事?”
季惟想了想道:“你走了,公司怎麽安排?”
邵與陽将襯衫一件件往箱子裏挪,無所謂道:“交給你,潔萱會幫你。必須要我處理的事可以發郵件給我,白天我不一定能随時看,晚上會集中處理。”
“嗯。”季惟沉默地點了點頭。
“對了。”邵與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直起身來,認真地看着季惟。
“什麽?”
“我不在的時候你萬事小心,藥要随身帶着點兒。畢竟——”他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季惟的脖頸,接着說:“我沒辦法馬上飛過來救你。”
“……知道了。”季惟垂下眼不去看邵與陽,有些站不住了,轉身往外走去。
“季惟——”
邵與陽又出口叫住了他。
“有事給我打電話,等我回來。”
季惟沒有回頭,只背對着邵與陽輕輕地點了點頭,随即消失在了門口。
旁邊房間的門開了又關,走廊恢複了寧靜,樓下的電視機也沒了響聲,邵父邵母今晚又不知去哪裏玩了至今沒着家。
“唉。”邵與陽自嘲地笑了下,小聲自言自語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翌日清晨季惟醒得很早。他在床上躺着靜靜聽了一會兒,隔壁沒有聲音,邵與陽一大早的飛機,現在應該已經走了。
季惟決定起來洗漱一下再給邵父邵母做一頓簡單的早餐,經過邵與陽的房間卻發現他的房門意外敞着,房內的燈也大開着。季惟愣了一下,試探着走到門口敲門喊了兩聲邵與陽的名字,但沒有任何回應。
邵與陽确實一早就走了,只不過忘了關燈。
季惟走進屋裏幫邵與陽關掉了燈,才發現他的屋子竟然不比昨天整潔到哪裏去。被子随意地攤在床上,沙發上還有兩條他沒有帶走的褲子,就好像下一秒邵與陽就會推門進來調侃質問他怎麽會在自己房間。
“這個人……”
季惟無奈的口吻中帶着些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很快幫邵與陽整理好了沙發和床鋪,轉身下了樓。
“小惟,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季惟正從廚房往餐廳端粥,就見王金英邵謙老兩口齊齊圍在餐桌前,驚喜地問道。
“嗯,随便做了點兒。”
“你太謙虛了小惟,這真是我見過最棒的早餐!”
……
季惟看着桌上的幾張蔥花雞蛋餅、煎好的速凍餃子和手裏的白粥,突然有點兒接不了話。
“咳咳,兒他媽。”邵謙在一旁趕緊按住王金英說:“好了好了,兒媳婦都不好意思了。你還不趕緊給與陽拍幾張發過去?”
王金英一聽,連忙說對,立馬掏出手機調好濾鏡對着桌上的早餐一通狂拍,然後喜滋滋地拿給邵謙看,老兩口肩并肩欣賞了半天,在季惟的再三呼喚下才終于放下手機開始吃。
“小惟呀”
王女士享受地喝了口綿綿的白粥,微笑着看向季惟。
“嗯?”
“答應媽媽一件事。”
“……您說”
“一會兒能先不洗碗了麽?陪我去趟珠寶店。”
季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左手拿着粥碗有些疑惑地看着邵母。
“與陽跟我說過,說你特別喜歡洗碗,當然媽媽是很支持你這個愛好的。不偷不搶,媽媽覺得很好!但是今天能不能……就先不洗了?”王女士特意加重了“特別喜歡”四個字,眼神中是“就為媽媽犧牲一下”的意思。
邵謙好像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一口雞蛋餅差點兒咽不下去,舉着筷子滿臉問號地看向季惟。
季惟:“……好的。”
正在機場等候登機的邵與陽猛打了一串噴嚏,哪個孫子敢在背後罵我。
吃過早飯王女士果然歡歡喜喜換衣服去了,季惟不敢讓長輩等,快速換了個帽衫和牛仔褲在客廳随手翻着雜志等着。
等王金英走到客廳倆人看着彼此都是一愣。
“額……”
只見王金英穿着一條改良過的小禮服,脖子上的枕形切割祖母綠鑽石項鏈和手上的鑽石戒指閃瞎了沙發上帽衫小夥子的钛合金狗眼。
“……要不我上樓換一下?”季惟試探地問。
王女士快速反應過來,雲淡風輕表示:“沒事兒,我就是……被耳目一新到了!你這樣特別好真的,清新自然,清水出芙蓉!”
——這一家子別說詞彙量還都挺大的。
“好……”季惟就當她說的是真的了。
王女士突然想逛珠寶店還是得追溯到她在家等邵與陽的那天晚上閑極無聊看了本雜志,上面有款婚嫁系列手環她一眼就相中了,本來想捉了兒子兒媳一同過來,沒料到邵與陽突然去了外地,只得先讓季惟陪她過來。
珠寶店開在一家五星酒店裏,熟客預約後前廳會有人接待,面積足有300多平方米,外觀裝潢得像一個巨大的首飾盒,裏面的工作人員也都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至少他們看到“帽衫惟惟”的時候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專業,甚至拿來了Omega普遍愛吃的小零食。
季惟并不知道王女士是來給他們看首飾的,一來就自覺地坐到了沙發上,掏出了他特意準備好的——電子書閱讀器。
“小惟~”王女士突然在玻璃櫃臺那兒沖他招手。
“嗯?”
季惟的閱讀器才剛打開,保溫杯還沒來得及掏出來。
“你過來。”
季惟以為王女士讓自己幫忙參考樣式,聽話地走了過去。
櫃臺上赫然是一對多形切割鑽石手鏈,看上去實在是——季惟只能說是非常得不低調。
季惟剛一站定,戴着白手套的職員就一臉恭敬地将手鏈捧到了他眼前。
“這是?”
“這是給你和與陽選的。”王金英看上去特別滿意這個款式,“人家都說戴情侶手鏈能牢牢拴住彼此,媽媽必須為你們配上!”
季惟一時分不清她說的手铐還是手鏈……
“……要不還是算了吧”
王金英彈射反對:“怎麽能算了呢?!小惟你不要擔心,媽媽不刷與陽的卡。”
聽上去邵與陽告訴他媽的事情不止季惟非常熱愛洗碗這麽一件。
“我——”
“請問?”
季惟剛要幫自己澄清,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好像在跟自己說話。
他轉過身,只見一名樣貌英俊的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面容似曾相識,眼型狹長。雖然臉上正微笑着,卻無端讓他感到有些危險。
“你是……?”
季惟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裏見過面前這個男人,就連一旁的王金英也轉過身奇怪地看着他們倆。
“不記得我了?”
男人的聲音放得很輕,帶點兒氣聲,仿佛在誘導季惟想起些什麽記憶。
“那次在巴曼島,我很抱歉。”
是那個陌生的Alpha!
季惟記起來了,那時讓他在海灘差點遭遇意外的那個人正是眼前這個人。季惟的神情立刻變得戒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小惟,這是你的朋友嗎?”王金英疑惑問道,她覺得眼前的人和季惟之間的感覺有點兒奇怪。
面前的男人微欠了欠身,微笑着禮貌回道:“我和這位先生在巴曼島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我們有過一些誤會。”
他又轉頭看向王金英道:“請問,您是他的母親嗎?”
誤會?王金英一聽,登時警覺起來,面前這個人來者不善。
“我是他婆婆。”
“婆婆?”男人向後拉開了一點距離,目光毫不掩示地在眼前二人身上左右徘徊,仿佛對二人的關系有着極大的興趣。過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
“跟自己的婆婆來挑珠寶?”
他的眼神相當銳利,似乎要刺破季惟的皮膚穿透到他的內心去,讓他乖乖說出自己想聽的一切。
季惟原本是坐在高腳凳上的,此刻起身不着痕跡地擋在了王金英的面前,說:“你有什麽事。”
男人見他動作,勾了下嘴角說:“偶遇罷了,你不用這麽防備,我不會傷害你。之前只是意外。我是想跟你道歉。”那笑容并不像邵與陽那樣朗然明亮,而是透着些讓人琢磨不透的暗詭,似笑非笑地讓人周身湧出一絲寒意。
季惟正思襯着作何反應,王金英突然從後面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口型無聲地說:“要叫保安嗎?”
季惟擡手在王女士的手上輕拍了拍,極輕地搖了搖頭。轉頭對眼前的男人說:“道歉我收到了,你可以離開了。”
店內的店員似乎是認得這個男人的,此刻全都一言不發候在一邊。
男人招了一招手,立即有人将一個裝好的紙袋恭敬地遞到了他手上。他一邊接過一邊對季惟說:“那我就先走了。剛才忘了告訴你,我叫羅毅。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能接受我真心的歉意。”
直到他消失在酒店頂層的門口季惟才松了一口氣,轉頭對王金英說:“沒事了。”
王金英似乎有許多問題想問季惟,但她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說什麽。
最終季惟還是沒讓王女士買那對手镯,剛剛讓王女士挂心的小插曲漸漸被店裏絢麗奪目的各色珠寶所淡化,在店裏被導購拉着試起了耳環。
季惟坐回沙發上,再沒有心思看電子書,只若有所思地望着珠寶店的大門,思忖着剛剛發生的事。目光掃過桌面的手機時,季惟猶豫要不要告訴邵與陽。
只是,現在這個時間邵與陽應該還在飛機上,季惟心想。
就當這是個純粹的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