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刀光
顧及到楚暮身體, 謝庭月一行路程略緩, 并沒有趕時間,完全沒想到再遇謝庭日等人的可能,畢竟對方正值壯年, 車馬勞頓還會嫌慢。
這日行路忽逢大雨,車夫馬鞭甩的飛起,終于找到一處客棧。
荒郊野外,道路泥濘難行, 半天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客棧規格……想也能猜到了,必不是什麽豪華大客棧。
“大雨留客,也是沒辦法。”看着那扇不存在的破爛大門, 路離感嘆, “地方倒是挺大。”
城外偏僻處,地價便宜, 這客棧明顯是自建,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與城中客棧風格不同,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別院,有牆有門,就是年久失修,看起來略破敗。
秦平給主子打着傘, 說話都用喊的:“夫人, 咱們進去吧!”
春天的第一場雨, 跟往年風格不一樣,一點也不溫柔,大大雨點噼裏啪啦砸下來,似夏日午後的傾盆大雨,聲音也很吵,說話不大聲別人根本聽不到。
謝庭月再次檢查了一下楚暮身上的毯子,肅穆點頭:“嗯。”
将将二月裏,雨大,溫度卻不高,水霧夾着陰涼寒氣,撲在人身上就是一陣冷意,謝庭月都受不了,何況體弱多病的楚暮?
“夫人,那輛車——”
秦平會武,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觀察警惕,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結果就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謝庭月看過去,閉眸長長嘆了口氣。
同行幾人俱都心思細膩,不失觀察力,沖着那方向一看,心裏也就有了數。
路離笑眯眯:“這麽巧啊,你家那位兄長也在!”
“不止,”楚暮微微側頭,“那位柔姑娘,只怕也在。”
路上匆匆一回接觸,不影響衆人觀察,當時道路擁堵,車行不便,很多人幹脆停車小憩,不管謝庭日還是柔姑娘,都不可能自己用腳走,身邊都有車輛代步,且都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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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不用在一堆馬車裏确認哪輛是誰的,現在看到眼熟的車輛,并且當時距離謝庭日和柔姑娘不遠,有些事實就能猜測出來了。
謝庭日行程耽擱了,因為女人。
今日在這客棧恐怕又要偶遇了,而且那閻宏,一定也在。
幾人行至廊前,客棧掌櫃的小跑迎出,滿面笑容:“貴客遠道而來,小店招待不周了!”
“無妨,”秦平代主子回話,“煩請掌櫃的給我們開幾間上房。”
掌櫃面色為難:“這……不是小人有意為難,只是這天色突然大變,小店客多,一時……這一時房間數量有限,僅有兩間上房了。”
“兩間上房也可,”秦平盤算着,主子和夫人一間,路公子一間便好,“普通房間呢?下房,通鋪可有?”
他和随從們都不講究,也就丫鬟銀杏是個姑娘家,有下人房就單獨一間,沒有……隔個獨立空間給她,大家多體諒照顧一下就行。
“這個都有!”掌櫃的一看對方不挑剔,立刻眉開眼笑,頭前帶路,“客人們請!”
謝庭月三人從善如流,跟着往前走,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三人悄悄對了個眼色。
這麽大地方,這麽大個客棧,上下足足有三層,哪怕大雨留客,這荒郊野外能有多少客人?竟然只剩兩間上房……
“就是這裏了——”
掌櫃的叫夥計打開隔壁的兩間上房門,引着謝庭月等人進去看房間情況:“上房天天有專人打掃,保證幹淨,熱水随時都有,客人喊一聲就行,只是這飯食……幾位見諒,小店平日沒多少客人,廚下幫工只有兩人,今日客多,難免招呼不過來,稍後飯點還請客人行個方便,下樓和大家一起選用。”
楚暮不可置否,路離笑着應了:“行!掌櫃的看着安排吧!”
吃飯當然是單點自己喜歡的菜色,不被別人打擾最舒服,可出門在外,哪能樣樣如自己的意?偶爾必須随便一點。
謝庭月卻視線一頓,透過窗子,看到了外面泥地上的腳印。
男人腳印,一路從西邊過來,腳跟沖裏,腳尖沖外,踩下去的很重,但因為大雨滂沱,已經不甚清楚了,有很多已經看不到,只窗前這兩個,因為地勢,看的非常明顯。
那邊掌櫃的已經說完了:“貴客只管安心住下,有事随時吩咐,我這就讓小二打熱水來,給幾位去去塵!”
路離看着房間不錯,掩唇打了個哈欠,沖楚暮謝庭月揮了揮手:“我不行了,過去睡會兒。”
謝庭月應了,打發秦平等人自去收拾安排,熱水到了,挽起袖子親自幫楚暮擦洗更衣。
相處日久,他照顧楚暮相當數量,只是今日稍稍有些心不在焉,探手試額溫都試了三次。
楚暮握住他的手:“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嗯?”
謝庭月凝眉:“我就是……心裏有些不舒服,感覺好像哪裏不對。”
“那也要有精神,才好應對,”謝庭月拉楚暮上床,“夫人先睡會兒。”
謝庭月本以為自己睡不着,然而不知道是被窩太溫暖,還是楚暮的懷抱□□心,這一覺他睡得很沉。
醒來時,看到楚暮近在咫尺的臉,差點掉下床。
睡一張床越來越習慣,他也越來越放飛自我,從以前的‘井水不犯河水’,到現在幾乎次次都闖進楚暮的被子,纏在人身上……
楚暮也太好脾氣了,每回都縱容,從不推開他。
還有那眼睫毛,是不是長的有點犯規了!
楚暮沒醒。
謝庭月松了口氣,伸手探楚暮額溫。
還好,沒有發熱。
“夫人……”
謝庭月正在換衣服的時候,楚暮醒了,聲音微啞:“什麽時辰了?”
謝庭月迅速裹好裏衣:“差不多該是飯點了,你等等,我馬上過來幫你。”
楚暮枕着手臂,看着謝庭月手忙腳亂換衣服,微笑出聲:“夫人慢來,我不急的。”
外面雨勢大,光線卻并不暗沉,楚暮幾乎能透過衣服看到謝庭月的身體線條,緊實光滑的皮膚。
他一向知道……夫人的身材很是不錯。
謝庭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看透,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轉身,若無其事的走到床前:“我幫你更衣。”
比起他的害羞,楚暮就大方到一種境界了,袒露身體毫不臉紅。
甚至還會雙臂展開,雙腿也……叉開,方便謝庭月動作。
謝庭月:……
以前不覺得什麽,照顧人這種事他本就習慣,大家又都是男人……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心裏突然有了些小別扭,每每這種時候,都會略難為情。
可他都這樣了,楚暮還是不為所動!
這讓他更氣。
為什麽自己這麽不争氣!為什麽楚暮就是能不動于衷!
謝庭月咬牙切齒,又不知道該怪誰,只能跟自己較勁。
楚暮看着,唇角笑紋更深。
“走吧。”
謝庭月迅速整理好一切,推着楚暮出門。
結果就在轉角,遇到了謝庭日。
謝庭日一如既往,正在糾纏那位柔姑娘。
“……這麽久了,我的真心,你還不知道麽?”
柔姑娘人長的柔柔,聲音也柔柔:“妾就是知道,才直言相拒,妾蒲柳之姿,不敢奢求公子身邊的位置,公子值得更好的人。”
“你就是更好的人!”
“公子莫要如此說話,待表哥看到,又要誤會了。”
“正好,他不要你,我便帶你走!”
“公子……”
謝庭月:“咳咳。”
他也不想撞個正着,可楚暮的輪椅聲太大,轉角過來避無可避,轉身走也來不及。
謝庭日聽到聲音轉身,看到謝庭月的一瞬間,眼神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只片刻,眼神就精明起來,剛剛的事……他都看到了?
“你怎麽在這裏?”謝庭日立刻腰背筆挺,姿态矜持,連手都背到了背後,兄長的款擺的足足,“君子非禮勿聽,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麽?”
這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熟練。
謝庭月十分誠懇的建議:“你若講說機密,介意別人‘非禮勿聽’,最好尋個僻靜之處。”
這光天化日,公共空間,你堂而皇之行事,還怪別人非禮勿聽,臉呢?
謝庭日眯了眼。
彼此立場相對,他能看謝庭月順眼才怪,只是以往有母親在前,很多事不用他插手,二人一年也見不了兩面,他從沒親自對謝庭月不客氣過,以為謝庭月多少會給他一些面子,尊他一聲兄長,誰知這賤種這麽乖戾,還讓他在柔兒面前丢了臉!
“牙尖嘴利,婦人之态,怪不得母親将你許出去嫁為男妻,”謝庭日冷哼,“既然嫁出去了,就該宜室宜家,凡事懂些分寸,少在外邊抛頭露面,沒的丢人!”
謝庭月與楚暮成親那日,謝庭日并沒有回去,但他不可能不知道謝庭月的夫君是誰,眼下境況,謝庭月推着輪椅,輪椅上坐着個病弱之人,風采斐然,傻子也能猜出對方身份了,謝庭日卻看都沒看楚暮一眼,視線滑過時充滿蔑視,好像坐在輪椅上的人是什麽髒東西,他不屑一看似的。
正好路離也睡醒,溜達過來與楚暮二人會合,看到了這一幕。
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氣氛緊繃,他不好說話,只暗暗和楚暮打眼色:我說,你這位大舅哥怕不是個傻子吧,表面功夫都不懂得做一下?
楚暮笑容特別有深意,看了謝庭月一眼:夫人認誰我就認誰,這一位——瘋狗,同我有什麽幹系?
謝庭月都不認,大舅哥什麽的,還是算了。
“兄長說的是,”謝庭月看着謝庭日,似笑非笑,“這宜室宜家,規矩體統,想來李家做的極好。”
戶部員外郎李長風,做派清正,口碑極好,家中有一獨女,已和謝庭日定親。
他這話說來,別人不懂,謝庭日卻聽得明白,這是在威脅他呢!
這門親事很重要,萬萬不能丢!
當然,也不能在柔兒面前失了面子。
謝庭日不再和謝庭月繼續糾纏,直接快速結束話題,順便提醒威脅:“既嫁人為妻,有空多學些三從四德,知禮懂節,少在外頭賣弄口舌之利,搬弄是非!柔兒,我們走!”
柔姑娘煙眉輕蹙,聲音低低柔柔,切切生姿:“我是不是給謝公子惹麻煩了……”
謝庭月:呵呵。
那邊路離推着楚暮已經下樓。
他們的上房在二樓,樓梯側有一緩坡,正好方便輪椅上下。
客棧很安靜,幾乎除了雨聲,聽不到其它。
路離微微彎身,低聲在楚暮耳邊道:“發現了沒?”
楚暮颌首,眼梢微眯,迅速劃過樓上樓下各處空間:“太安靜了。”
人為制造的安靜,明面上看不到動靜,實則似乎有人在暗裏戒備,而且——
“三樓一直沒下來人。”
別說人,聲音都沒有。
掌櫃的之前說,客房已經住滿,只剩兩間上房,那為何整個三樓沒一點動靜?
二人對了個眼色,隔牆有耳,不便繼續讨論。
環境有異,不明就裏,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繼續觀察注意,且提高警惕。
樓下坐了一會兒,掌櫃的便出來招呼上菜。
菜色簡單,好在量足夠大,清淡适口,填飽肚子不成問題。
“唉,這倒黴天氣,眼看着回家路只剩一點,竟被困住了!”
鄰桌客人要了碗酒,臊眉耷眼的嘆氣。
他留着一抹小胡子,年過而立,支着胳膊抖着腿,看起來不是很坐得住。
果然,沒一會兒他就朝謝庭月這邊搭話了:“幾位是外客吧?咱們這邊的東西可吃的慣?”
他指着桌上一盤青果點。
這是青縣的特色,周邊很是流行,口味略有些怪,多有外地人不習慣。
謝庭月微笑:“還好。”
“那敢情好,我觀幾位氣度不凡,這時候來我們青縣,肯定不是為了游玩吧?”小胡子是個自來熟,“我姓袁,名正誠,就是本地人,幾位若不介意,交個朋友?”
他不說,信息顯露也很明顯,謝庭月三人早猜到他是本地人了。至于交朋友——對方也說了,看他們氣度不凡。
謝庭月心裏快速思量,這般油滑的,氣質感覺有些熟悉,再看對方穿着打扮,似乎是個行商之人。
路離在朝為官,公務行程不好與外人道,楚暮也有自己的神秘之處,且楚家勢大,說出來多有有便,倒是自己這邊沒什麽講究,還可順便試探。
“好說,我們此行,是想做些小生意。”謝庭月笑眯眯。
袁正誠撫掌,眼睛一亮:“做生意好啊,我也是在外頭做生意的!你說緣分這事巧不巧,沒想到大雨留客,還能認識同行的朋友!”
謝庭月便問:“不知閣下做哪一行的生意?”
袁正誠:“咱們青縣緊挨蘇杭,出産多,我這本錢不大,随便做點桑蠶生意,米糧也是做的,不知閣下——”
桑蠶?這麽巧?
謝庭月微笑:“敝姓謝,家中行二,也沒太多路子,過來也是随便看看,找打機會,倒是聽說過青縣桑蠶品質甚好,袁老板既然做這生意,若不介意——随便聊聊?”
“可以啊!”袁正誠眼睛晶亮,“這生意你找我就對了,青縣的桑蠶,誰有我熟?你可別去那蕭家,外頭牛皮吹的大,實則就是一個沒用的書生帶着自家小娘子瞎鬧,哪有咱們這種常年在外頭跑的門路多?那傻書生只會讀死書,小娘子嬌嫩嫩,哪懂的做生意,還好你碰上了我,否則一準被這夥人騙了去!”
謝庭月聽到‘蕭 ’之一字,心頭就是一跳。
姓蕭。
家中賬目,欠債大頭就是青縣蕭家,跟這人口中的傻書生有沒有關系?
他已翻出當年那張契紙,看得出來是多前年所立,紙頁都泛了黃,上書內容也并不詳盡,只說楚家每年給予一定庇護,蕭家照此給予報酬,每年一結。至于庇護是什麽庇護,給予的報酬又是多少,如何衡量,并未有具體數字,但翻看當時入賬流水,的确是筆巨額。
他問過楚暮,楚暮也不明就裏。
楚暮是真的不知道。上輩子一直卧病在床,沒精力關注身邊的事,沒有娶成妻子,自也沒遇到過二嬸為難,他只知道同樣的時間點之後,沒多久,二叔被撸了官職,說是貪污受賄。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的遭遇誰家多少都會遇到,他以為是有二叔得罪了人,有人故意下手。可這輩子有了二嬸為難,思維難免開拓,莫不是……和件事有關?
“哦?蕭家?名頭這麽大,很厲害麽?”
謝庭月狀似不在意的打聽。他在想,在這青縣,有什麽事那麽特殊,需要楚家庇護,而當時楚家,能量有多大,罩住的是什麽點?
袁正誠話很密,當即拍大腿:“可不是!這以前是個匪窩,最不講究,一片人都姓蕭,現在官府管的好,都老實了,霸道作派還是剩了那麽一點,就是這代的家主是個蠢的,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還老瞎指揮,最近聽老農說天氣不好,正讓人忙着收蠶呢,書都不讀了!那蠶現在才出來,伺候不好一死死一片,他這不是瞎胡鬧麽!唉,到底還是年輕啊!我就不一樣了,這青縣,乃至蘇杭,沒有我找不到的門路!我自己不養蠶,但這一圈哪裏有蠶農,我全部都知道!”
謝庭月微笑側首,安靜聽對方說話。
這袁正誠有點小狡猾,藏了些東西,但這是商人本色,是為了做生意,謝庭月心中理解。
至于蕭家……
謝庭月也有自己的思量。
百年一遇的春日水災,即将在青縣上演,他是重新活過一回的人,會知道很正常,可蕭家這位書生只憑老農的話,就敢有此決斷,是個很有主意的人,絕非像袁正誠所言,是個傻書呆子。
“做桑蠶生意找我啊,我才是東道嘛!”
正說着話,另一道聲音插進來,正是閻宏。
閻宏笑眯眯坐到桌邊,看向謝庭月:“謝公子想做什麽生意,蠶絲還是染草,藥材還是棉線,不管什麽,我都能給你找來!”
他這話就比袁正誠有底氣多了,而且一來就點明了對謝庭月很‘要命’的染草。
本身他就是蘇杭人,攤子鋪的大,還有姐妹們的‘傾情助力’,勢力不一般,走出去很多人都認識,也會給面子。
袁正誠自也是認得的,當下咬牙切齒,話中夾槍帶棒:“喲,這不是閻爺嗎,不在外面發大財,來我們這小地方搶食?”
閻宏正色:“此言差矣,買賣數目,財路寬窄,從不以地方大小論,我瞧着青縣就挺不錯。”
“撈過界了可是不好。”
“買賣是大家的買賣,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何來過界一說?”
二人就怼上了。
一看就是同行相輕,二人之前有過矛盾。
謝庭月清靜了,繼續腦中思考。
到這時候,他也注意到另一件事——謝庭日和那位柔姑娘,一直沒下來。
掌櫃之前特意提醒過,飯點吃飯,過時不侯,這兩個人不可能不知道,不下來,是想餓肚子麽?
有些方向,謝庭月不如楚暮和路離敏感,反應略慢,可到現在,也察覺出不對了。
是不是……太安靜了點?
“轟——”
窗外閃電伴着雷鳴,鋪天蓋地砸來,映在人臉上,滿滿都是凜冽威壓。
今年的第一場春雨,挾着風雷之勢,來勢洶洶,預示的不僅僅是水災,還有更危險的……刀光!
謝庭月捕捉到了來自窗外的刀光!
有危險在靠近。
一瞬間,眼前無比清亮,連袁正誠和閻宏的吵鬧聲都小了。
比起争鬥,他們更該考慮的是性命!
有人刀劍在手,絕非拿出來玩耍那麽簡單,對方的目标是誰?是他謝庭月,楚暮,還是路離!
他都來不及提醒,‘咻咻’破空聲響,寒光随着閃電逼近,是箭雨!
“躲!”
謝庭月只來的及推開楚暮,自己往旁邊一滾,什麽都做不了。
箭矢射中他的衣服,連着衣襟一起釘在地板。
好在楚暮沒事,秦平反應快速,立刻推開了主子,并且随手一拎路離,往旁邊一抛,三人都躲開了箭矢。
無奈箭雨太密,阻了秦平的腳步,他沒辦法過來幫謝庭月。
楚暮和路離一人一人角落,看着謝庭月十分心焦。
“夫人!”
“謝二!”
謝庭月動不了,眼看着箭矢馬上又到,急的汗都下來了,用力撕扯衣角,哪知布料如此結實,根本撕不開。
箭矢已至眼前!
“夫人——”楚暮目眦欲裂,手掌一拍暗器發出,可惜阻得了箭雨一瞬,阻不了永遠。
更多的箭矢已至!
謝庭月咬着牙,聲音都顫抖了:“拜托拜托——你倒是給我撕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