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小棕大鬧洞房

入夜,看蘇小棕悠然自得地在房間裏吃蜜餞,小香忍不住埋怨道:“大少奶奶,大少爺都要躺到別人床上去了,你還有閑心吃東西。”

蘇小棕搖搖頭,自信滿滿道:“不會的,其實……”想想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下去,“我沒法跟你說,反正以後你就知道了。”

“什麽不會?大少爺從米鋪回來就直接到小姨奶奶那房去了。”

蘇小棕愣一下,沒聽明白似地看着她。

“我聽那邊的丫鬟柳月說,要留下來過夜,洞房花燭之夜。”小香刻意強調洞房花燭幾個字。

“什麽?”蘇小棕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立刻就想沖過去一探究竟。

小香一把拉住她,道:“哎喲喂我的大少奶奶,人家正正經經洞房花燭,你憑什麽去鬧?早幹什麽去了,大少爺納妾,你不是也同意了?”

“那是因為……”白蘭蘭囑咐過這件事不便明說,蘇小棕話說了一半又停下,掙開她的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道,“洞房花燭嘛,總要做做樣子,等府裏的人歇息地差不多了,他就會回來。”

靈光一閃,她問小香:“楚柔房間的燈還亮着嗎?”

“方才經過的時候,我看到還亮着呢。”

“那就好。我就說,一定沒事的。”蘇小棕舒口氣,摸摸心口安慰自己。

然而她再也心情吃蜜餞了,坐也坐不住,不時探頭眼巴巴地望着門口。小香在一旁收拾,每每和她視線相撞,蘇小棕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夜漸深,困意襲來,蘇小棕支着腦袋打盹,又不斷驚醒,然後第一時間看向門口,又嘆息着收回視線。

“大少奶奶,該歇息了。”小香提醒她。

“啊?這就歇息了?天還早着呢。”

小香一副無奈的樣子,“這都半夜了,哪裏還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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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再等等。”

小香搖搖頭,出門去給她取驅蚊草,經過楚柔的房間,發現已經熄燈了。

“大少奶奶,那邊已經熄燈了,你就死了心吧。”

蘇小棕心一沉,拔腿就往外跑。

小香趕緊放下手中的驅蚊草追上去。

黑暗中,楚柔和白蘭蘭對面而坐,彼此看不見臉,都覺得輕松一些。

“你一直拖延時間,不願就寝,是在擔心她嗎?”楚柔幽幽地問。

白蘭蘭沒有說話。黑暗中的沉默更加令她難受,仿佛能直接感受到他心中所想。

“也對,如果不是以為這只是一條緩兵之計,她根本不可能讓你娶我吧?”

楚柔自嘲的輕笑砸在他心上,不由得刺痛一下,白蘭蘭啞聲道:“她不同意,我一樣會娶你。”

“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楚柔的聲音由輕柔變得有些尖利。

“小粽她若不能真心接受這個事實,恐怕這白府便要雞飛狗跳、家無寧日了。”

楚柔沒有回應。她心中想,我倒希望這樣,蘇小棕越是鬧就越讨人嫌,說不定最後會被趕出去。

白蘭蘭又道:“她啊……”停頓片刻,再開口竟然有笑意,“天下莽撞她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楚柔心口一緊,那條帶刺的藤蔓又在心底慢慢爬動。

“爹最厭煩這些,如果鬧起來,小粽和你之間,他會選誰我心知肚明。”白蘭蘭摸索到楚柔的手,輕輕包裹在掌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能保護好你,如果必須要有這樣的過程,就算你埋怨我,我也會做。”

這樣的話讓楚柔心中有稍許釋懷,不動聲色道:“我明白。好歹今天是我過門的日子,洞房花燭,新郎不在,我豈不成了這府裏的笑話?你再陪我坐會兒,就回她那邊去吧。”

白蘭蘭心頭一熱,将她的手握得更緊。

蘇小棕一路狂奔到楚柔的院子,果然看到房裏一片漆黑,不由得怒火沖天,沖到門前就用力拍門。

“白蘭蘭!白蘭蘭你給我出來!”

白蘭蘭和楚柔都是一驚,一時沒反應過來。楚柔先回過神來,裝作起身開門被絆倒。她本就坐在靠近床的位置,順勢跨兩步,用力倒在床上。

見無人應門,蘇小棕把耳朵貼到門上,聽到床的吱嘎聲,怒火更盛,恨不得一拳把門捶爛了,更大聲地嚷道:“白蘭蘭你出來!為什麽和說的不一樣?你給我出來!你再不出來我撞門啦!白蘭蘭,你怎麽不說話,不敢說嗎?你出不出來,你出不出來……”

半夜弄出這麽大動靜,住在府裏的下人紛紛披衣出門看個究竟。有人通報了白敬先和兩個姨太太。白敬先在四姨太的埋怨聲中起身。二姨太置若罔聞,躺在床上沒動。

白蘭蘭把燈開了,看到楚柔趴在床沿,滴滴答答地掉眼淚。

他把她扶起來,看着她萬分委屈的眼淚,心裏一陣惱火,對蘇小棕的莽撞很是不悅。

他正要去開門,卻被楚柔拉住了。

“別……外面那麽多人。新婚之夜,正房太太沖到洞房搶丈夫,你讓我的臉往哪放?雖然我是別人的下堂妻,好歹也是有尊嚴的。”說着,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你若是出去了,是罵她還是不罵?我可不希望你因為我,博了個喜新厭舊、無情無義的壞名聲。”

“可是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鬧下去。”白蘭蘭一面心疼她,一面感動她還在為自己着想,心中對蘇小棕的不滿更深。

“就讓她罵一罵解解氣,反正過一會兒你就要回去了,再跟她解釋清楚。”

白蘭蘭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出去把蘇小棕勸走。

楚柔起身撲到他懷裏,順手拉下燈繩,房裏恢複一片黑暗。

“哎呀,我不小心……”她連忙裝作很慌亂。

蘇小棕原本叫嚷得有些累了,雙手叉腰等白蘭蘭開門,豈料門沒開,燈居然又滅了,剛剛消下去一些的火苗騰一下竄到九重天。

“白蘭蘭,你這個大騙子!根本就是你們舊情複燃,難舍難分,早就想好了怎麽把她娶進門吧?你想娶你直說啊,我讓位!你為什麽要騙我?大騙子,大混蛋!我蘇小棕算是瞎了眼!”

她沖上去就要踢門,被小香死活拉住了。

“住口!”白敬先一聲怒喝,整個院子瞬間安靜到仿佛能聽見風吹過的聲音。

“都回房去!”一聲令下,下人們紛作鳥獸散。

“小粽,你也回去。”

“可是爹……”

“納妾之事是你自己同意的,如今在這大放厥詞,鬧得全府上下不得安穩。”

蘇小棕急切道:“爹,是白蘭蘭騙了我!他說他只是……”

“放肆!一個做妻子的,對丈夫沒有半分敬畏,直呼其名,氣焰嚣張。趕緊回房去,否則別怪我請家法。”

此刻白敬先腦中有些恍惚,眼前的蘇小棕仿佛變了臉。他的思維一下子回到當初阿清進門的時候。當年,趁他外出談生意,發妻和二房便每日在阿清門外大吵大鬧,欺負的阿清一連兩個月沒出過門。阿清的丫鬟也被欺壓,拿不到吃的用的,阿清被困在房中,虛脫得差點丢了性命。

蘇小棕百般委屈,倔脾氣上來,頂嘴道:“我為什麽要對一個騙子心存敬畏?是他騙我,是他不對!”

“啪!”

這一記響徹夜空的耳光打懵了三個人。蘇小棕,房內的白蘭蘭,還有白敬先自己。

白蘭蘭的心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站起身就要往門邊去,被楚柔拉住。

“孺子不可教,好自為之!”面對蘇小棕驚詫而百般委屈的淚水,白敬先心中也是一陣抽痛,匆匆甩下一句話,扔下她獨自離去。

“大少奶奶,你還好吧?”小香趕忙上前查看。

白蘭蘭也在等着她的回答。然而良久沒有回應,他的心不由得提起來。

終于,他聽到她抽噎的聲音,又努力壓制住,帶着哭腔,堅決道:“為他哭,不值!”

心裏猛一顫,他不顧楚柔的阻攔,快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院子裏已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地空蕩的月光。

他立刻就要追着她去,卻聽楚柔道:“就算要解釋,也得先讓她靜一靜,現在她不可能聽得進去。”

“我知道。”白蘭蘭點點頭,還是追了上去。

楚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的黑暗中,雙手緊緊捏起來,把裙擺攥在掌心,骨節泛白,兩只手都在顫抖。

蘇小棕忍了一路,回到房間,忍不住趴在桌上嗚嗚大哭。小香正要上前安慰,卻見她擡起頭,看似潇灑地抹去眼淚,道:“我幹嘛要哭,應該揍到他哭才對。”

小香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問,默默地在一旁陪着。

蘇小棕趕她回去休息,自己從床上扯過一個枕頭,上手又是掐又是打又是捶。

“該死的白蘭蘭。不要臉是吧?我打!眼睛瞎是吧?我戳!騙我是吧?我掐!”

“啊呀!”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蘇小棕愣一下,看看四周并沒有人,狐疑片刻,繼續蹂/躏無辜的枕頭。

“啊呀!”慘叫聲繼續傳來,和她的節奏相當一致。

枕頭會說話?蘇小棕把枕頭舉到眼前看看。開什麽玩笑,當她白癡?

她朝門外看一眼,看到白蘭蘭捂着心口,一臉痛楚地走進來。

無聊。蘇小棕呵呵幹笑,把枕頭扔到地上。

白蘭蘭“啊”一聲,一躍而起,把自己摔到地上,然後蜷縮着身子喊痛。

蘇小棕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雖然白蘭蘭一直對她溫柔寵愛,但他本質上是座冷酷的冰山沒錯。向來不茍言笑、冷若冰霜的白大少,忽然用這樣耍寶的方式哄她開心,她這是見了鬼吧?

不,不是見了鬼,他要不是真的騙了她,怎麽會做出如此反常的事?

他果真騙了她!

越想越氣,蘇小棕一把把他拎起來就往門外推。

白蘭蘭連忙解釋:“我本來就要回來的,我沒打算在楚柔房裏過夜。”

“鬼才信你。你愛去哪過夜就去哪過夜,跟我沒關系。”蘇小棕毫不留情把門關上。

“小粽,今天畢竟是楚柔過門的日子,如果我連她的房都不進,下人們會怎麽猜測?如果傳出去被黃老板知道怎麽辦?”

“那你現在去啊,去她房裏,想待多久待多久。”

“這可是你說的。”白蘭蘭也沒了耐心,回頭瞥一眼跟在身後的下人。

這個下人號稱白府風流郎,在丫鬟們之間很混得開。

也不知這蘇小棕給下人們灌了什麽迷魂藥,這人居然自告奮勇跑過來,要幫他哄回大少奶奶。

好吧,他按照他說的做了,然而就是這種結果?在一個下人面前,被自己妻子像貨物一樣輕而易舉拎起來甩出門外,顏面何存?

“大少爺,你太浮誇了,演得這麽爛,根本沒有真情實感好嗎?”風流郎憋住笑搖搖頭。

白蘭蘭瞪他一眼,他不敢多說,請安告退。

無奈來到書房過夜,白蘭蘭沒注意到身後跟着一個人。

原來蘇小棕見白蘭蘭真的走了,心裏又氣又急,一路跟了來,發現他并沒有回楚柔房間,這才好受許多,心想:他說的都是真的。

打好地鋪,白蘭蘭關上房門,深深呼吸,做了幾個準備姿勢,然後朝床鋪上躍起倒下。

這不是做得挺好的嗎?方才他也是這麽演的,哪裏爛?

自我肯定間,門被人推開。

蘇小棕面無表情地扔下他明日要穿的衣服,不發一言,扭頭就走了。

白蘭蘭無語凝咽,将扔在地上的衣服疊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蘇小棕,粗魯歸粗魯,倒也有女人的通病: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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