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5)
她努力平撫了一下，大步踏進穿堂，一眼看見堂屋裏穿戴得體大方的羅秋泉、蘇影、胡奶奶，三人正在堂屋門口邊曬太陽邊聊天，周悅立刻微微彎身，禮貌地喊：“胡奶奶，羅叔叔，蘇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胡奶奶笑着指穿堂一側的房子說：“電話還沒有挂，快去接電話吧。”
“诶好，你們聊。”周悅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進了右側的房子，剛一踏進便看見站在桌前的一個颀長的身影——羅青昊，羅青昊穿着黑色毛衣，袖子上撸一小截，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腕，熟悉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書本，聽到門口的動靜，他緩緩側首看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的有點急，一會兒捉蟲
好肥的一章，晚上繼續肥章！！還不冒泡誇我一下哈
☆、第 58 章
“你來了。”羅青昊站直了身體說, 周悅這才發現, 不過半個多月沒見, 羅青昊似乎又長高了些，年前已經比周悅高一個頭, 現在又高了, 臉部輪廓越來越清晰，更英俊了，真是個優秀的帥小夥啊, 周悅站在門口扯出還算自然的笑容，寒暄：“你回來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羅青昊答。
“聽胡爺爺說，你家車子在小溪鎮打滑了？”周悅問。
“是啊, 這個一會兒再說吧, 你過來接電話，還沒挂上，對方在等着。”羅青昊說。
“對，我差點忘了電話的事兒。”周悅連忙走過去，站到羅青昊身邊, 拿起話筒, 放在耳邊, 說了幾句之後，臉上露出笑容來，應了幾聲挂上電話，然後看向羅青昊, 羅青昊還在低頭整理書，她喊一聲：“羅青昊。”
羅青昊一副才注意到她的樣子，轉頭看向她，說：“接好了？”
周悅笑說：“嗯，剛才忘了說了，新年快樂啊。”
羅青昊說：“你也新年快樂。”
“嗯，那我先回家了？”
“好。”
“再見。”周悅擡步朝門外走，沒走兩步，聽到羅青昊喊自己，她回頭問：“什麽事兒？”
“下午過來玩。”羅青昊說。
“好，還有其他事兒嗎？”
“沒有了。”
“真沒有了？”
“那我走了。”
“嗯……再等一下。”
周悅又一次回頭，看向羅青昊，羅青昊從一摞書上面，将那只在手邊轉悠了半晌的嶄新的黑色鋼筆遞給周悅，周悅問：“這是什麽？”
羅青昊撓撓頭說：“新年禮物。”
“送我的？”
“嗯。”
“謝謝啊。”
“不客氣。”羅青昊說完，以為周悅會再次轉身走，結果周悅并沒有動，一直低眉的他，好奇地擡眸看向周悅，周悅低眉用細長的手指把玩着黑色鋼筆，像是在思考什麽，片刻之後，微笑擡眼，望着他，問：“靜靜和楊明明也有新年禮物嗎？”
“有。”羅青昊答。
“他們的都是什麽？”
“筆記簿。”
“書本大小牛皮紙的？兩個人都是筆記簿？”
“嗯。”
“那、為什麽我和他們的不一樣？”周悅微微偏頭，想要看清楚羅青昊的表情，奈何羅青昊又下垂着腦袋，背着光，周悅壓根兒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就、随便買的。”羅青昊說完不自然地扭過頭去，繼續整理書本，周悅欲走上前詢問，忽然聽到身後胡奶奶的聲音，她立刻停止步子，說：“好吧，那我先回家了。”
“嗯，下午見。”
“下午見。”周悅轉身走出來，看見胡奶奶，和胡奶奶打聲招呼，便回了家，回到家後，便将電話內容說給了家人聽，是南州市的一個顧客，看上了周悅的手藝，想和周悅合作一個項目，說是詢問周悅什麽時候開學，說是開學後，想和周悅把合同簽了，周悅又細細和家人說了項目之事兒，一家人開心不已，特別是外婆，最牽挂的女兒、孫女兒活的越來越好，她都笑出了一臉的美人褶，聲音蒼老卻帶着喜歡說：“悅悅真是了不得啊。”
“那是因為外婆教得好。”周悅故意說好話逗外婆開心，果不其然，外婆像個孩子一樣，和藹地笑起來，張美群瞥眼，眼中溢出溫柔來。
沒一會兒，一家人便開始吃豐富的午飯飯間，周悅告訴家人吃過午飯去胡爺爺胡奶奶家中，晚飯可能也在那邊吃了。
“這大過年，那一會兒拎點紅糖果子過去給胡奶奶胡爺爺。”張美群說。
“好。”周悅答應。
“美群，我們家那瓶酒還在吧？一會兒讓悅悅帶瓶酒給羅叔羅嬸。”周秦山加上一句。
“好。”張美群點頭，還沒開口對周悅說話，周小雨便開腔問：“爸，誰是你羅叔羅嬸？”
“就是你嘴裏的胡爺爺胡奶奶。”周秦山說。
“我胡爺爺胡奶奶怎麽成了你羅叔羅嬸了，你不是叫胡叔胡嬸兒嗎？”周小雨不解地問。
“小雨你雖然說得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羅青昊姓羅，不姓胡呢？按理說不應該都姓胡的嗎？”張美群反問。
“對啊，為什麽呢？”周小雨歪着腦袋，睜大眼睛的模樣，特別可愛，張美群逗了一下周小雨之後，便笑着向周小雨解釋。
胡爺爺本姓羅，姓胡的是胡奶奶，多年以前，獨自一人逃荒到河灣村，差點餓死在土路上，是胡奶奶一家人收留了他，為了讓戶口，暫時改姓胡，他很感謝胡奶奶一家的救命之恩，對胡奶奶一家特別好，還娶了胡奶奶，本來按約定生的孩子也姓胡的，但胡奶奶對胡爺爺也非常好，就說女孩姓胡，男孩還姓羅吧，所以羅秋泉水、羅青昊兄弟兩個都姓羅，羅青昊的姑姑則是姓胡，張美群說：“你胡爺爺對胡奶奶好，是河灣村出了名的，他和羅青昊的爸爸都很感激河灣村的，河灣村現在能夠發展這麽好，羅青昊的爸爸在暗中使了不少力的。”
“怪不得呢。”周悅說。
“怪不得什麽？”張美群問。
“怪不得我們河灣村中學這麽出色呢。”周悅說。
“嗯，這其中也有羅青昊爸爸的作用，你們學校那些有實力的老師，大部分都是羅青昊的爸爸弄過來的。”
“羅青昊爸爸真厲害。”周小雨說。
“那肯定的。”張美群說。
“那以後羅青昊肯定也會很厲害啊。”
“差不多，羅青昊挺像他爸爸和爺爺的，為人處事看起來是溫溫和和的，其實長肉心，不過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對家人好，知道疼老婆孩子，這點到哪兒都是讓人豎大拇指的。”
“媽，什麽叫長肉心？”周小雨又問。
“就是看着和和氣氣，其實心思重着呢。”
一旁的周悅聽到後，雖然汗顏，但不得不承認，羅青昊真的就是這樣的人，笑起來溫和治愈，其實心裏面彎彎繞繞可多了，至少比同齡人多，不過，她沒有加入張美群、周小雨的話題，而是埋頭吃飯，聽着張美群對羅青昊的評價，她覺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羅青昊一樣，吃過飯之後，她在家歇了一會兒，幫忙整理好家務，然後拎着紅糖和酒來到羅青昊家，沒有看到小汽車、蘇影和羅秋泉，倒看到了蘇靜靜、楊明明，兩個人正捧着羅青昊買的書，在羅青昊房間裏圍着火盆看書呢，見周悅進來，楊明明便說：“啊，青昊回來了真好，整個世界都暖洋洋的。”
周悅上去輕踢一腳，故意咬牙說：“在我家凍着你了嗎？”
“反正不暖和。”楊明明實話實說。
“那你以後別往我家去了。”
“那不行，你是我老板，我還得去你家。”
“知道我是老板，就巴結着我些。”周悅雙手一叉腰，不但沒有氣勢，反而相當可愛，楊明明指着她，對羅青昊說：“青昊，你看周悅這樣子是不是特別傻？”
“你才傻呢。”羅青昊順口來一句，極其維護周悅。
“撲哧”一聲，周悅、蘇靜靜一起笑了。
楊明明氣的直瞪羅青昊。
羅青昊當作沒看見，出去給周悅搬了張凳子，讓周悅坐下看書，而後自己就坐在周悅身邊，四個人圍着火盆安安靜靜地看書，時不時給火盆裏加兩塊木柴，讀到有趣時，彼此交流一下，看了大約兩個小時，窗外鵝毛般的大雪也下了兩個時，地面上積了厚厚一層，蘇靜靜看書看累了，靈機一動說：“我們去大壩上滑雪好不好？”
“雪面太薄了，滑不起來。”楊明明說。
“照這個下法，再等一個小時，肯定能滑了，青昊，周悅你們去不去看雪？”
“去！”周悅、羅青昊同時說。
“好，那我們就再等一個小時，就去看雪。”
一個半小時候後，整個河灣村已經被白雪穿上一層幹淨的白衣，因為寒冷，大人們都躲在房內打撲克、搓麻将、摸骨牌，小孩子則被大人們拘在被窩裏、家裏，免得弄濕了衣裳，沒得換，偶爾跑出來幾個調皮的，只敢在家附近轉悠，只有周悅四人趟着雪朝大壩上，順着雪滑下大壩，呼吸着清冷空氣，感覺到身心都是純淨的，正在這時，周悅突然尖叫一聲，轉頭一看，是楊明明團了一小團雪，往她脖頸裏丢。
“楊明明！”周悅大喊一聲。
“哈哈哈！”
“你大爺的！”周悅才不會吃這個虧，團了一大團雪就往楊明明身上砸，兩個人你來我往地砸，波及了蘇靜靜、羅青昊，最後四個人胡亂砸一氣，玩的臉熱手熱才消停，這時，天色已暗下來，因為有雪，所以隐約能看到人影，不過，四個人已經決定回家，便朝大壩上爬，蘇靜靜、楊明明正在打鬧，一口氣趴上了大壩，繼續打鬧，朝河灣村走，而周悅、羅青昊還在小心翼翼地上壩，突然周悅腳下一滑，“嗤”的一聲，直接滑到壩底，趴在雪上，抽了一口涼氣，羅青昊吓了一跳，忙跑過來，要拉周悅。
周悅連忙喊：“別別別，別拉我，別拉我！”
羅青昊臉色一白，問：“又傷到腳了？”
“不是。”
“怎麽了？”
“頭頂頭發上好多雪，老往我脖子裏落，太冰了，你讓我緩一緩，讓我緩一緩。”周悅捂着脖子不敢動。
“那你別動，我來給你撣掉。”
“好，注意點啊你。”
“嗯。”羅青昊微微直起身，伸手輕輕地幫周悅先撣掉衣領，背上的雪，然後伸手慢慢地拂掉周悅額頭上的雪，周悅微微擡眼，沒有看到羅青昊的臉，看到的是羅青昊的手腕，隐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她突然想到初三那年，周秦山從拖拉機摔下來，急需錢治療，是他給了她六十塊錢，就是這麽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告訴她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同樣的畫面，互通的情感，周悅心念一動，輕輕地喊：“羅青昊。”
“嗯？”羅青昊還在撣她身上的雪，無意識地應一聲。
“我看到了。”周悅說。
“什麽？”羅青昊問。
“我看到了。”
“看到什麽？”
“熱水袋上的字。”
羅青昊動作一滞，緩緩将手放下，視線正好對上周悅的眼睛，周悅眼神明亮地望着羅青昊，問：“你寫的？”
“嗯。”羅青昊目光又瞬間的躲閃。
“寫給我的？”周悅問。
“嗯。”
周悅心裏的某個弦像是被撥動了似的，顫巍巍的又暈乎乎，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妙，傻裏傻氣地問：“然後呢？”
“然後。”羅青昊望着周悅，直直地望着，看着周悅眼中倒影的自己緊張極了，好一會兒，聽到自己說：“然後，然後，我想對你好，一直對你好。”
“好——”
“青昊！周悅！你們怎麽回事兒！”突然大壩上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直接把周悅、羅青昊吓的彈開，轉頭看去，是楊明明，楊明明似乎看到了什麽，似乎又沒看到，怔了下，問：“你們在幹什麽？”
“沒什麽，你怎麽又跑回來了，什麽事兒？”羅青昊先發問，幹擾楊明明的思緒，楊明明的注意力果然被帶跑偏，站在大壩上說：“我還問你們什麽事兒，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有上來。”
羅青昊摸了摸鼻子，說：“哦，剛才周悅滑了一下，我來扶她的。”
“滑了？沒事兒吧？受傷嗎？”楊明明的擔心是真心實意的。
“沒有，沒事兒。”
“那趕緊上來吧，天都要黑了，一會兒雪面上結冰就更滑了。”楊明明說着便下來，和羅青昊一起，把周悅拉上來，上來之後，楊明明自然地松手了，羅青昊卻還攥着周悅的手腕，周悅往自己的手腕上看了一眼，羅青昊趕緊松了手，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然後又恢複平時溫和樣子，周悅突然想到中午時張美群對羅青昊的評價，暗暗在心裏發笑，緊跟着雙手抓住羅青昊的胳膊，羅青昊吃驚地低頭看周悅，周悅笑說：“路滑，我扶你一下。”
“好。”羅青昊點頭，說：“那慢點走。”
“你們都小心點啊。”楊明明也在一旁提醒。
“你和靜靜也小心點。”周悅說。
“靜靜已經到村裏了，你們慢慢走，我先去找靜靜了啊。”
楊明明說完，快速地下了壩堤。
周悅扶着羅青昊慢慢地走着，這時天已經暗下來，雪面将四周映的發灰，四周冷冷清清的，好在河灣村的燈光衆多，為這雪夜添了些許暖意，周悅、羅青昊小心翼翼地走着，到壩底時，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周悅放開羅青昊的胳膊，低頭向前走，羅青昊慢慢地跟上，快走到周悅家時，周悅轉過頭來說：“那我回家了。”
“明天見。”羅青昊說。
“好，我走了。”
“嗯。”
周悅轉過身，才走兩步，聽到羅青昊說：“等一下。”
周悅回頭，說：“等一下了，你想說什麽？”
“想說，想說——這些天——”
“這些天什麽？”
“這些天、我很想你，我、我、我走了。”說完，羅青昊不給周悅反應的機會，轉身就往家走。
周悅呆呆地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一萬字！
明天繼續一萬！
☆、第 59 章
我很想你——周悅心湖像被丢進了一顆大石頭似的, 立刻掀起了浪花, 可是、可是這、這、這就完了？
當事人就這麽走了嗎？
沒然後了？
周悅心湖未平, 便開始哭笑不得，這個少年行為如此另類, 怎麽就走了呢, 話還說完啊，正在這時，前來上廁所的張美群看到周悅後, 喊：“悅悅。”
周悅趕緊收起情緒，回頭喊：“媽。”
“你站在這兒幹什麽？不冷嗎？”張美群問。
“冷啊。”
“冷就趕緊回家暖暖去, 快回去，別凍病了。”張美群催促着。
“好, 我就回去。”周悅趕緊收起思緒, 大步朝家裏走，剛進堂屋，才感受到堂屋裏暖洋洋的氣息，周小雨驚奇地問：“咦，姐, 你怎麽現在回來了？吃過飯了嗎？”
“沒有。”周悅回答。
“不是說晚飯在羅青昊家吃嗎？”
“我、我——”周悅只顧得和羅青昊“談情說愛”, 忘了晚上是要在他家吃飯的！
“你不想在他家吃了？”周小雨問。
“嗯。”周悅硬着頭皮點頭。
“不在他家吃, 那就在咱自己家吃，媽說，一會兒下肉餃子吃，然後再炒個菜。我去在鍋洞裏烤個紅薯, 我們一起吃。”
“去吧。”
周悅話剛落音，院門口傳來羅青昊的聲音，她心頭一驚，不是走了嗎？他怎麽又來了？但她還是快步走到院子門，羅青昊飛快地看周悅一眼，然後微微低頭，眼睛低垂，說：“走吧。”
“去哪兒？”周悅問。
“你不是說在我家吃晚飯嗎？”
“嗯。”周悅心裏有些不好意思，也低着頭。
“那走吧。”
“我、我不去了。”
“為什麽？”羅青昊擡眼問。
“我一會兒想在家裏吃餃子。”周悅說。
“我家也有餃子。”羅青昊說這話時，目光又落在院門坎上的一片雪上，如今四周黑乎乎的，确實只能看到一片雪，不過，即使能看清楚周悅的臉，他也不敢看，輕聲帶着埋怨問：“你不是說要在我家吃飯的嗎？”
“我下次再去吧。”
“這次不行嗎？”
“我剛剛和家裏說了在家吃了。”周悅又重複一遍自己的意思。
羅青昊忐忑地問：“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有。”
“那你怎麽突然就不來我家吃飯了？”
“天黑路滑，吃過飯以後就不好走路。”
“沒關系，我送你回來。”
“不要了，你回去吧，下次天晴了再去你家吃飯。”
羅青昊沒動，低頭站着，周悅正要開口時，張美群掐着一把幹燥的大豆杆從外面進來，笑着和羅青昊打招呼：“青昊來了啊，外面冷，快進房坐啊。”
“周阿姨，我不坐了，一會兒就回家。”羅青昊說。
“怎麽了？兩個人都低着頭，鬧氣呢。”
“不是，我喊周悅去我家吃飯，她不去。”羅青昊說。
“沒事兒，不去就不去吧，下次再去，要不，你在我家吃？”張美群笑着問。
“不了，我家都快做好飯了，我先回家了。”
“那也行，路上滑，你注意點安全。”
“好。”說完羅青昊扭頭就走，咯吱咯吱的雪聲傳入周悅的耳中，周悅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回了一趟西房，然後追了出去，喊：“羅青昊。”
羅青昊停下來回答。
周悅走上前，遞給羅青昊一個镂空木制小圓筒，小圓筒上刻的是一朵梅花，梅花旁邊寫着“羅青昊”三個字，羅青昊驚喜地問：“給我的？”
“嗯，給你的筆盒。”周悅說。
“專門刻給我的？”
“嗯。”周悅點頭。
“那——”
“你趕緊回家去吧。”周悅笑容羞赧，眼神清澈地看了眼羅青昊，轉身往家走，羅青昊手中拿着小圓筒，心裏登時一片開闊，低頭看着小圓筒，手指摩挲着小圓筒上的花紋和名字，心裏喜悅一片，不由得擡頭看向周悅，周悅身影這時正好轉彎消失，他的笑容卻沒有消失，嘴角揚起，站了好一會兒，然後緊緊握着小圓筒，步伐輕快地朝家中，到家後，先把小圓筒小心翼翼地放到同樣是筆盒的小方盒前，嘴角含笑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走進廚房，幫胡奶奶燒火炒菜，胡奶奶向門口望了望，問：“周悅沒來？”
“沒。”羅青昊笑着說。
“沒來你還這麽開心？”
“我本來就開心。”
“還騙奶奶是不是？以前要是周悅稍不順你的心，立刻黑臉，今天怎麽這麽開心了？”
“我沒有。”羅青昊坐在竈臺前，從竈臺洞裏掏出火柴，聲音裏帶着愉悅，說：“奶奶，現在可以點火了嗎？”
“你別點，讓你爺爺點，一會兒弄身上都是灰塵。”胡奶奶一般都不讓羅青昊幹活的，但是羅青昊非常懂事孝順，衣服自己洗，鞋自己刷，但凡他能做的，他都自己做，甚至還幫他們幹活，都說“大孫子小兒子”，但是胡奶奶、胡爺爺卻是最愛羅青昊這個小孫子。
“沒事兒，我來燒，讓爺爺歇一會兒。”
胡奶奶說不動羅青昊，便微笑着說：“那你點吧，不想燒了，就讓你爺爺燒。”
“嗯，你少做點，周悅不來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
胡奶奶說着便開始切蔥，羅青昊已點着了竈洞，看着舞動的火舌，像他的心情一樣，分外溫暖、雀躍，心裏對未來充滿了憧憬，飯後，他等着周悅、楊明明、蘇靜靜過來看書，結果只有楊明明過來，說蘇靜靜、周悅怕冷，早就坐在被窩裏了，羅青昊有些失望，和楊明明一起胡亂地看看書，便躺在床上，看窗外的雪，夜幕降臨的時候已經停雪了，并且轉晴，此時此刻天空黑漆漆的，羅青昊看着不覺得乏味，心裏想着趕緊天亮吧，趕緊天亮吧，天亮就能見到周悅，周悅自然不知道羅青昊在想這些，她正在煤油燈下用木頭雕花，周小雨在旁邊看的入迷，說：“姐，你可真厲害！”
“厲害嗎？”周悅笑問。
“嗯，比爸還厲害！爸都沒辦法用這麽小的工具雕花。”
“我也不會，所以在慢慢學的。”
“以後我也學。”
“好，好了，不雕了，趕緊睡覺吧。”
周小雨趕緊脫了布拖鞋爬上床，等周悅上床後，她就抱着周悅的胳膊說：“姐，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兒玩。”
“你不是說喜歡跟你同學玩嗎？”周悅問。
“他們明天都去拜年了。”
“我們不是玩，我們是一起看課外書。”
“我也想看課外書，看羅青昊的課外書。”
“好，睡吧。”
“嗯。”周小雨立刻閉上眼睛。
周悅詢問了外婆一聲，轉頭把煤油燈吹了，但她卻沒有立刻睡着，而是睜眼看着房梁，片刻之後側個身，透過木頭窗子，窺見窗外白白的雪面，偶爾一陣風吹進來，冷的人真打寒噤，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周悅卻覺得心裏意外的溫暖和甜蜜，等到實在困頓時，她才終于入睡。
第二天，一家人睡到自然醒，坐在一起吃了早飯之後，周悅邊開始洗臉，塗了雪花膏，對着家裏唯一的鏡子，把長到下巴的頭發，用篦子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頭發順順溜溜的才行，一旁的周小雨都快急壞了，說：“姐，姐，你還幫不幫我辮辮子了。”
“辮啊。”周悅說。
“那你老霸着鏡子不放幹什麽啊，給我照一下。”
“等一下，再等一下，你再等一下。。”
“快點啊，我都站在這兒等好久了，你今天怎麽老梳頭了啊。”周小雨一副埋怨的樣子，周悅确實站在鏡子前，站了好久，于是內疚地笑着說：“我馬上就好，你先去和媽說一聲，一會兒我們去羅青昊那兒。”
“那我回來你給我辮辮子。”周小雨和周悅談條件。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
周小雨一走，周悅将書包裏的口紅掏出來，對着鏡子畫嘴唇，畫上之後覺得太過妖豔了，于是擦掉了一點，可是還能看到，她覺得自己有點現世了，才十六七歲就用口紅，會不會太臭美了，而且特意塗口紅幹什麽呢？怎麽她會突然想塗口紅呢，正在她左右為難之時，周小雨叽叽喳喳的聲音轉過來，她心裏一緊張，立刻拿了衛生紙，往嘴上一抹，把塗的口紅全部擦掉，然後快速把口紅裝起來，接過周小雨手中的梳子說：“做好，我給你梳。”
“你給我綁新買的頭花喔。”周小雨說。
“好，臭美的很你。”
“頭花本來就是要綁的呀。”
“是是是。”周悅笑着附和。
周小雨坐小凳子，周悅坐在她身後的大凳子，輕柔地将周小雨頭發握在手裏，熟練地梳着，不一會兒就辮了兩個綁着鮮豔頭花的麻花辮放在周小雨的前面，周小雨對着鏡子照了又照，說：“姐，走吧，我們去羅青昊家。”
“嗯，你帶着筆記簿和筆，遇到好的句子摘抄下來。”
“好，我現在去拿。”
周悅、周小雨準備好了之後，一起朝羅青昊家走，路過周二娘家時，看見了周向龍、周向虎，周向龍、周向虎現在都不上學了，都出去打工了，聽說賺了錢，周二娘、周奶奶現在可高興了，逢人就說周向龍、周向虎賺錢了，說什麽上學沒用之類的，過年的時候，買了半個豬腿，明晃晃地從村子裏晃過，見人就打招呼，現在一家人都不正眼看人了，而是斜視，此時又在和鄰居炫耀周向龍、周向虎在城市裏的生活，說城市裏到處都小汽車，出門都不用走路，全靠坐車，說城市到處都是水泥路，下雨下雪都照樣出門，腳都不沾泥等等等等，周悅、周小雨互看一眼，也沒理周奶奶、周二娘，從一群人面前經過時，周二娘特意喊：“小雨，小雨。”
周小雨繼續走。
“小雨啊。”
周小雨不理她。
“小雨啊小雨，別走啊。”周二娘特別熱情地追上來，拉起周小雨的手，塞給周小雨兩個糖紙皺巴巴的花生糖，說：“拿去吃吧，你二哥從城裏買的。”
“我不吃。”周小雨拒絕。
“拿着吧，不礙事的。”周二娘一副疼愛周小雨的樣子。
“我不拿。”
“拿着。”
在周二娘、周小雨推辭時，周悅開口說：“二娘，謝謝你，小雨還在換牙，吃糖容易粘掉牙，你不要浪費了，自己拿着吃吧。”周悅說的斯文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意思，周二娘本來就沒打算真給周小雨吃，不過是在鄰居們面前做做樣子，一來讓鄰居們覺得她這人不錯，二來炫一炫她家周向虎打工了賺錢了，哪知周悅又開口說一句：“二娘，糖這東西貴又不實惠，有錢買這個，不如把蘇靜靜奶奶家的豆種還了。”
說完周悅拉着周小雨走了。
周二娘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沖鄰居們笑笑，然後說周悅、周小雨這兩個丫頭真不懂事，給糖吃都不吃等等，但是鄰居們被周悅一句話提醒的，也都知道周二娘的意思了，有錢買糖炫耀，沒錢還別人家豆種，還真是一言難盡啊，心裏不由對周二娘有點看輕了，周二娘面上不顯，心裏被周悅那死丫頭急壞了，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得了，而周悅早把周二娘這茬給丢到一邊，來到羅青昊的穿堂右邊的房間，沒看到羅青昊，倒看到蘇靜靜、楊明明已經坐在桌前看書了，周小雨立馬拿本書，湊到蘇靜靜面前坐着，周悅笑着坐下，剛一坐下來，蘇靜靜、楊明明就湊過來說周二娘的事兒。
蘇靜靜笑說：“周悅，你二娘真是太不一般了！”
周悅問：“怎麽了？”
楊明明笑說：“全村都知道她兩個兒子打工賺兒了。”
“撲哧”周悅沒忍住笑出來，說：“結果沒還靜靜家豆種是不是？”
“是啊。”蘇靜靜接話，說：“還有你那個大堂哥周向龍，之前不是和青昊的哥哥青濤玩得可以嗎？結果周向龍老吹青濤的身份，借着青濤的身份招搖撞騙的，現在青濤已經不和他玩了。”
“還有這事兒？”周悅問。
“有。”這個字是羅青昊發出來了。
周悅擡眸看去，羅青昊端了兩杯熱牛奶過來，遞給周小雨，周小雨問：“這是什麽呀？白白的。”
“牛奶。”羅青昊說。
“牛奶？”周小雨登時兩眼發光，問：“好喝嗎？”
“你喝喝看。”羅青昊笑着說。
“嗯。”周小雨立刻低頭喝一口，說：“甜的，好好喝啊。”
“那你喝吧。”羅青昊把手上的另一杯遞給周悅，周悅接過來說：“謝謝。”
“不客氣。”羅青昊就勢坐到了周悅身邊，周悅心髒一縮，莫名地緊張起來，她趕緊轉移視線，看到周小雨咕嚕咕嚕把一杯牛奶全部喝光，伸手把自己的這杯也遞給周小雨喝，羅青昊立刻側首過來問：“你不喝？”
“我來之前喝了好多水，喝不下。”
“哦。”
“看書吧。”
“好。”
周悅低頭看書，不一會兒便發現羅青昊時不時拿目光瞟她，瞟的她總是分神，看了半天，就看了半一頁書，正要詢問一下情況時，村外轉來叫喊聲，原來是張嬸家的牛沒拴住，跑了。
“牛跑了，我去看看！”一向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周小雨，立刻蹿出房門，激動地問：“牛跑哪兒了，跑哪兒去了。”
“我們去幫忙捉一下。”羅青昊說。
“好。”楊明明站起身來。
于是五個人全出了院門，站在門口，看見一頭牛，哞哞叫着朝地裏跑。
“在那兒，快追。”周小雨喊。
“小雨，你慢點。”周悅話剛落音，楊明明、羅青昊已經跑去追牛了，四五個大人把牛堵在一個角落裏，把張叔喊過來，這才把牛牽回家，由于剛才跑的太快，周悅五人身上腿上都弄了雪和泥，到了羅青昊家後，站在水井邊處理，周悅、羅青昊先整好了，來到暖意洋洋的房間，繼續看書，看着看着，羅青昊突然扭過頭來：“你、你、你、塗口紅了？”
“啊？”周悅微微一愣，好像聽見羅青昊說什麽了，又好像沒有聽到。
“你、你今天塗口紅了？”羅青昊有些害羞地說。
“你怎麽知道？”被發現了，周悅臉開始微微發熱。
“嘴角有一點點突出來。”說着羅青昊先是伸手虛指了兩下，見周悅一副茫然的樣子，他幹脆用指腹點一下周悅的嘴角，周悅因為第一次塗口紅，有點害羞有點緊張，擦掉時也是慌裏慌張，後來又給周小雨梳頭發，她完全沒注意到她根本沒有擦幹淨，此時她的嘴唇還是紅紅的，整個人都特別鮮活好看，只是嘴角突出淺淺一個紅點，不細看，根本看不着，不過羅青昊看到了，在他的指腹觸到那點紅時，輕輕一用力，将那點紅擦掉，說：“好了。”
周悅羞的蜜色的臉蛋“唰”的一下通紅。
羅青昊本來只是想幫一幫周悅，不知道為什麽指腹觸到她的嘴角，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