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通過,(9)

華一旦下凡歷劫,和白淺的婚事又得後推,雖說不過兩月,但誰又能保證這兩個月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倒是夜華顯得十分淡定,他清楚普化天尊想來執法嚴格,公正嚴明,自己為取神芝草,用毀草以維護天道之名前去,卻殺了父神的兇獸,理應受罰。淺淺也說過,欠別人的終歸要還,為免日後生出什麽事端,還是盡快受罰還債為好。于是夜華鄭重向天君行了一禮:“天君,夜華甘願受罰。與白淺上神的婚事,待夜華歷劫歸來再好好操辦。想必白淺上神也不願夜華欠下債孽,可以體諒婚事後推之事。”

天君見夜華如此說,也只好同意,只吩咐夜華的名簿留白,一切境遇看其造化。

下了朝會後,夜華來到一覽芳華,白淺正懶懶地倚靠在床頭專心致志地看話本子,察覺夜華進殿,頭也不擡一下:“回來啦?”夜華坐到床上,抽掉白淺手中的話本,一把将白淺摟進懷中,“淺淺,我斬殺了父神留下的那四頭兇獸,要被罰下凡歷一世劫,所以我們的婚事還要等上兩個月才行。”白淺摟着夜華的腰,淺笑道:“可以啊!”繼而擡頭“警告”道:“不過有一點,你可不許在凡間給我招惹桃花,否則我要你好看!”夜華似笑非笑,一手抱着白淺,一手把玩着白淺秀麗黑亮的長發,說:“淺淺放心,天君下令命簿留白,一切看個人造化。為夫一定謹記夫人的囑咐,凡間一世,絕不招惹一朵桃花!不過——若是為夫果真不慎惹到桃花了,淺淺打算如何‘不放過’為夫啊?”

白淺瞪了瞪夜華,用力将夜華壓倒在榻上,下巴撐在夜華的胸膛上,纖纖玉指輕點着夜華的嘴角,淺笑道:“你若敢在凡間給我招惹桃花,我便将你搶回青丘,鎖在我的狐貍洞內,讓你日日只能看我一個人,吃飯時看着我、作畫時看着我、睡覺時也只能看着我,就算你膩了煩了我定也不會放你走!我只管自己舒心,才不管你和那朵桃花的死活!”一番霸道的威脅之言說得夜華心神蕩漾,湧起一陣又一陣的甜蜜,似身處蜜罐中一般。夜華翻身反将白淺壓在身下,重重地吻了吻白淺,眼中泛起絲絲淚光,說道:“我夜華,此生能有你白淺一人,足矣!便是沒惹桃花,淺淺也可将我所在狐貍洞,為夫樂在其中。”複而又深深地吻上白淺。兩人緊緊擁抱着對方,黑白的兩具身影緊緊貼合在一起,發絲交纏,分不清誰是誰的。在這個不眠夜中,一覽芳華的寝殿被厚重的仙障籠罩,殿內的兩人抵死纏綿,不為任何人所擾,好似明日永世分離,所以今日不能放過對方一分一秒一般。

第二天,饒是白淺被折騰得提不起一絲力氣,也還是堅持強打着精神要送夜華下凡轉世。走之前,白淺就一些注意事項反複叮囑夜華,惹得夜華嗤笑:“你堂堂的青丘女君、白淺上神,若讓別人看見你這般依依不舍的模樣,可要笑你這小女兒情态了。”繼而俯身在白淺耳邊吹氣輕語:“昨夜,為夫不像之前那般體力不濟,定把夫人折騰得快散架了,夫人記得好好休息、恢複體力才是!”身後的伽昀天樞兩人因離得近,聽到這樣的言語,不禁低頭偷笑。白淺臉色泛紅,心中排腹道:那麽久的事情竟記到現在,居然還在大庭廣衆之下用來調戲自己,真是沒臉沒皮!

夜華去了冥界,定下投胎轉世之日及出生之家,便回到紫宸殿。司命星君已帶着一碗忘川水等後在那了。進洗梧宮時,天樞告知夜華,白淺已随折顏和白真回青丘了。夜華接過忘川水,臨飲之際,只聽遠方的昆侖墟金光閃現,鐘聲長鳴——是墨淵!墨淵回來了!雖然已相互說清心意,但面對白淺那七萬年的心頭血,夜華還是感到隐隐的不安,慢慢喝下忘川水:淺淺,一定要等我,等我回來!

☆、墨淵回歸

白淺跟着白真、折顏回到青丘,來到炎華洞口。折顏看着泫然欲泣的白淺,淺笑了一下,說:“快進去罷,你不是心心念念了七萬年了嗎?快去罷!”白淺點點頭,又想到當初學藝的兩萬年一直是以男裝示人,正欲念決施法變為男兒身,卻被折顏攔下:“我那法術頂多哄哄你那些師兄,哪裏騙得了墨淵。墨淵早就看出你是女兒身了,只是沒說破罷了,你真當自己騙了他兩萬年啊。”

于是,白淺就這樣一身白色紗裙緩緩走了進去,臉上挂着期待、害怕,眼睛也漸漸濕潤,但還是強忍着沒讓它流下來。白淺心中自語着:“這件事,我盼了七萬年。七萬年,四海之內,六合之間,我一直躲在青丘,看着青丘的大澤旱了七百七十九回,看着那座百年挪一丈的谒候山從燭陰的洞府挪到了阿爹阿娘的洞府旁。這七萬年,是我白淺人生中的一半。這一半的人生我只做了唯一的一件事便是等着師傅醒來。如今,師傅終于醒了……

洞內,一個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在石塌上打坐,偏頭凝視着一旁矮桌上的那株桃花,伸手撥弄着花瓣,嘴上挂着一絲淺淺的笑意,身邊煙霧缭繞,好似下一刻榻上的人便會羽化消失一般,此人正是蘇醒不久的墨淵。白淺急切地跑進裏洞中,看見這幅情景,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如斷線般的白晶玉珠紛紛落下。那靜坐已久的墨淵似感應到什麽,緩緩轉過頭,看見了流淚不止的白淺,眼眶也有些紅了,嘴角微微揚起,玉碎般的聲音吐出一句話:“十七,過來,讓師傅看看這些年長進得如何了。”白淺緩緩走到榻前,側坐在地,臉上交織着驚喜、滿足和激動的複雜情緒,就這樣流着淚看着墨淵。墨淵淺笑着說:“果然是我的小十七!”白淺破涕為笑,伸手撲進墨淵懷中,抱着墨淵的脖子激動得哽咽着說:“師傅,師傅你終于回來了、師傅。”墨淵也抱着白淺,喃喃道:“是,師傅回來了。”

随即,墨淵松開白淺,打量着白淺,笑着說:“我的小十七作這般打扮,也是好看的!”白淺含着淚,聽到墨淵如此調侃,撲哧一笑;“師傅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沒有變”說着抓着墨淵的手上下看着,一如當初在昆侖墟酒窖時擔心墨淵的傷好沒好全那樣:“師傅可有不适?”墨淵笑意更甚,也一如當初那般回答:“還好,還不需要你将自己炖了給為師做補湯。”兩人就這麽執手相看。

不一會兒,折顏和白真走了進來,就看見這師徒倆執手相看淚眼的場面。折顏幹咳了一下,打破這靜谧的氣氛:“墨淵,七萬年了,你總算是醒了!小五為了你也在青丘躲了七萬年!”墨淵看了看折顏,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徒弟,垂下眼眸喃喃自語道:“竟已七萬年了……”白真望了望周圍,提議道:“小五,炎華洞清冷,墨淵上神剛醒,身子還比較虛,先離開這裏罷。”白淺點點頭,有些小小的慌亂;“是了,我高興壞了,竟是忘了。師傅,這裏是青丘的炎華洞,雖說适合師傅仙體休養,但過于清冷,我們快出去罷。”說着便小心翼翼地扶起墨淵,和白真折顏一起走出洞外。

白真和折顏走在前面,白淺扶着墨淵的手臂走在後方,一邊走一邊為墨淵介紹青丘的景色,叽叽喳喳的就如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司音,惹得走在前方的折顏也不禁回頭看了眼這兩人。看着墨淵嘴角始終挂着淺淺的笑意,折顏會心一笑,複而又似可惜般微微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三人一同來到狐貍洞,迷谷奉上清茶,白淺立即雙手遞上一杯給墨淵:“師傅,請喝茶。”墨淵輕抿了一口,問道:“折顏,這七萬年,你可見過一個與我長得與相像的孩子。”折顏看了眼一旁低頭喝茶、頗為心虛的白淺,笑笑說:“見過,這人還跟你這小徒弟很相熟呢!”墨淵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淺,折顏見此調笑道:“怎麽?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也只有到你師傅這兒,你才知道什麽是怕啊!”白淺尴尬的幹咳了一下,面帶絲絲羞澀,嘴角上揚:“師傅說的這個人,大約是徒兒的未婚夫君,這一屆的天族太子——夜華君。”墨淵聞言,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茶杯裏的茶灑出了一些,濕了衣衫,似落寞自語一般:“未婚夫——”随即換上輕松調笑的語調:“小十七,為師的同胞弟弟,就這麽被你拐了?”

“同胞弟弟?”三人俱驚。墨淵解釋道:“當年母神補天動了胎氣,只誕下了我這個大哥。父神愧疚,用了半生的修為将我這個胞弟的元神化為一朵金蓮,養在了昆侖墟後山的蓮池中。大約我仙逝後,他的元神便醒了。”折顏恍然大悟:“難怪!你當初你那麽寶貝那朵金蓮!”白淺則驚呼:“夜華竟是小金蓮!”

墨淵在青丘呆了幾天,便在白淺、折顏和白真的陪同下回到昆侖墟。山下,一群大大小小的散仙齊聚在一起,期盼着一睹戰神的風華。大殿門口,十五個弟子皆一襲白色弟子服,對着墨淵恭恭敬敬地行禮:“拜見師傅,恭迎師傅回山!”十五個弟子無一不神色激動,好幾個的眼眶都紅了。墨淵定定地看着這些弟子,繼而又聽到身後白淺輕輕抽泣的聲音,說道:“進去再說罷!”

☆、回歸昆侖墟,夜談白淺

大殿之內,白淺躲在衆位師兄之後的柱子,看着衆師兄整齊地跪成兩列。只見子瀾頻頻磕頭認罪:“師傅,十七不見了,七萬年來都沒有他的消息。想來小十七定是遭遇不測了!子瀾身為師兄,沒有看好十七,請師傅降罪!”白淺熱淚盈眶,十六子瀾與自己同一日上山拜師,後來便一直處處與自己鬥氣,卻也是自己的搗蛋盟友。現在他因自己消失而請罪,卻矢口不提自己下藥和帶走師傅仙身之事,實在是……白淺出言說道:“我沒有遭遇不測,我好好的就在這裏。各位師兄,我便是司音。”接着,白淺在各個師兄驚異的目光中緩緩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俯身行了一禮:“師傅,當初十七為帶走師傅仙身,在各位師兄的飯菜裏下了迷藥。子瀾師兄不說,怕也是為了護我,請師傅恕罪。”說完又拜了一拜。

子瀾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淺,驚訝地說:“你、你竟就是十七?十七啊,你、你,我知道你七萬年來一直在躲我們,卻、卻不想,你竟穿上女裝扮成個女神仙!”白淺啞然,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又聽到子瀾說:“都怪師兄,當初那離鏡來找你,我就不該領他上山的。師兄打絕了他對你的斷袖夢,卻沒有打絕你的斷袖夢。可憐的十七哦,你竟成了個愛穿女裝的斷袖!師兄真真對不起你啊!”座上的白真和折顏相視一笑,袖手旁觀。

白淺哭笑不得,有些艱難地問道:“十六師兄,你真的覺得我這幅樣子,是個男人嗎?”子瀾和其他的各位師兄弟這才仔細打量着白淺,二師兄長衫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十七你當年從不與我們共浴,是因為你是個女人。”白真笑道;“沒錯!她的确是個女——嬌——娥!”白淺狠狠地白了白真一眼。大師兄這才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一直這樣瞞下去,可方才看你一身女裝,就知道你準備言明,只是沒敢替你說破啊。”子瀾看向疊風,訝然道:“大師兄,你竟早就知道了,卻不告訴我們,在一旁看笑話!忒不夠意思了!”疊雍笑着搖了搖頭,擺擺手,說:“不敢看戲,不敢。如今的十七,可是青丘女帝君,白淺上神,按禮我們見了都要先問安行禮,豈敢看笑話!”

衆師兄聞言,驚訝地看向白淺,白淺笑道:“師傅在此,我便還是司音,還是各位師兄的小十七。”說完,衆位師兄紛紛圍住白淺,打趣着白淺。墨淵看着殿中央的十六個打打鬧鬧的弟子,露出很是滿足淺淺的笑意。

自從墨淵醒來,昆侖墟的訪客便沒有斷過,十六個師兄弟一直忙着招待客人,墨淵也有些不耐煩,便以休養為名謝絕訪客。

這日,一衆師兄弟圍在一起說笑。白淺則在主位前為墨淵添茶,恭恭敬敬地雙手遞到墨淵面前:“師傅。”墨淵接過茶,目光幽深,似在隐忍着什麽。白淺卻沒發現這別有深意的目光,遞上茶後便走到衆位師兄中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白淺的婚姻大事,子瀾笑問:“十七,你這樣的品性容貌,不知你的未來夫婿會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啊?”墨淵聽見,拿着茶杯準備喝茶的手微微一頓,只聽白淺笑道:“好說好說,下下個月我正式大婚,屆時請各位師兄喝酒啊!”墨淵聞言,手抖了一抖,茶水便灑到衣服上,又聽到長衫調笑道:“子瀾,你何時如此消息閉塞了?十七既為青丘白淺上神,那她的夫君便是九重天太子夜華君啊!白淺女君與夜華太子的婚事可是傳遍了四海八荒呢,而且聽聞十七歷飛升上神之劫化為凡人時,身為未婚夫的太子殿下親自陪護。兩人可以說——啧啧啧,蜜裏調油!”“哦——”一衆師兄一起起哄,一個個滿臉意味深長地看着白淺,看得白淺低頭喝茶,模樣甚是尴尬,但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紅暈,全然是個羞澀的閨閣小姐。墨淵看着白淺的神情,忽然起身離開,落寞的背影落在了折顏的眼裏。

白淺眼見墨淵離開大殿,以為墨淵有什麽不适,正想追上去,卻被折顏攔下。白淺疑惑問道:“怎麽了?師傅怕是身子沒恢複好,還有些不适之症,我想去看看。”折顏若有所指地說道:“他那樣子,怕是有些憂思在心,應是心病!”白淺蹙了蹙眉頭,自言自語道:“難不成是見我們十六個師兄弟齊聚在一起,想起了逝去的九師兄令羽?唉——也是,九師兄是師傅撿回來的棄嬰,從小由師傅撫養長大,算是師傅的養子,也難怪師傅會如此想念。”折顏聞言,白了白淺一眼,重重扶額,有些無奈地說道:“小五啊小五,你這上神和女君當的很是稱職。但作為一只九尾狐,你的風情心性實在比不上你娘!若非你生得神似你母親,又承繼了你九尾白狐族的好相貌,我真是看不出你哪裏是頭九尾白狐貍。”白淺皺着眉頭,有些忿忿不平:“老鳳凰,你什麽意思啊?我哪裏不像九尾狐了?我給九尾狐族丢臉了嗎?我們九尾狐向來專一長情,阿爹阿娘那般恩愛,我與夜華感情也很好啊!”折顏嘆了口氣,這孩子一遇到這種事果然就抓不住重點,“我的意思是,你在風月之事上實在是個外行,平時不覺什麽,一到關鍵便少了根筋。”這時,白真也說道:“是啊,若不是夜華大膽主動,總是明目張膽地撩撥你,只怕你也看不到他對你的情意罷?!”白淺瞪了眼“夫唱夫随”的兩人,不再理會,絲毫沒有察覺他們的話題怎麽從墨淵思念令羽的問題扯到了夜華對她的追求。

夜晚,折顏來到墨淵房中,手裏拎着兩瓶桃花醉:“墨淵,可要陪我喝兩杯?”

“好!”墨淵回答得幹淨利落。

折顏驚訝道:“你竟如此爽快!平日裏若是要你陪我喝兩杯,你總是毫不猶豫地拒絕的。”說着,将手中的酒遞了過去。墨淵接過酒,說:“有些事,我想問清楚,若是不就着酒來,怕是問不出口。”折顏自然知道墨淵想問的是什麽,喝了口酒,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可是想問當初小五為何要帶走你的仙身,這七萬年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墨淵點點頭,折顏說:“我看你自醒來後,整顆心一直飄着,若是告訴你,只怕你更是分不清,你對小五到底是師徒之情,還是兒女之情!”墨淵沉默了一會兒,答道:“說罷,我想聽!”折顏便緩緩講起七萬年前,墨淵生祭東皇鐘後的種種。

“就在這兒,她為了你剜取心頭血,一剜便是七萬年,至今仍舊留下一道深疤。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在炎華洞找到她和你的仙身時,她渾身是血的樣子!她從未吃過這樣的苦!”折顏似感懷般輕嘆,一手覆上心口說道,繼而又喝了口酒,說:“若說她是為了等你複活,那還情有可原;但她并不确定你是否還能回來,只為了你的一句‘等我’,便執意要保住你的仙身,已經沒有元神的仙身。”折顏說完,看着默默喝酒的墨淵,他看似淡然,但眼中的波瀾卻是如此的明顯……“不過,我卻沒想到,你的一絲殘魂竟附在了玉清昆侖扇上,一直陪着小五,在她沉睡遭遇刺殺時又護住了她。你是怕自己的元神無法修補成功,無法再醒過來,所以想以這樣的方式陪着她罷?!”

墨淵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答道:“不錯。”接着又沉默不語。折顏也不再說些什麽,兩人靜靜地喝着酒,不再言語。

☆、下凡尋夫,青丘小仙初遇柳映照歌

另一邊,白淺向白真撒嬌,說要去凡間看看夜華,要白真不要透漏給別人,免得被師兄們嘲笑。白真受不住自家小妹的撒嬌,連聲答應。

白淺來到凡間,循着元神氣息找到轉世為凡人的夜華,他正在家中的後山竹林裏習武。聽聞夜華出生于一個閑散侯爵之家,姓柳名映,字照歌。雖說是侯爵,但夜華的這位凡間便宜爹侯爺卻無心朝堂之上的争名奪利,倒是對江湖人士熱情好客,又重視武功傳教,更像是江湖之家。這柳侯爺因從少時便是當今皇帝的同窗兼侍衛,因此深受皇帝寵信,久沐皇恩,竟也算是有權有勢之家。

既是有權有勢的豪門巨室,又是頗有聲望的武林世家,因着這樣複雜的背景,柳照歌自小便接受着文武雙全的教育,雖然從小仍舊如轉世以前那般沉默寡言,但也是個翩翩佳公子的小小少兒郎,溫潤儒雅卻不見一絲酸腐之氣,反多了一絲江湖俠客的潇灑随性、風流倜傥的意味。白淺看着這個在竹林舞着劍的小夜華,如同五萬多年前在天宮一樣,似時光倒流一般,心中徘腹着:“到了凡間,也還是個禍害少女的好苗子!

柳照歌察覺到似乎有人在觀察他,一時的警惕使然,劍鋒一轉直直刺向不遠處一棵翠竹下的一個白色身影。當他使用輕功飛身将劍刺了出去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絕美傾世的臉龐,頓時大驚失色,但慣性使他一時無法收回劍鋒。

白淺從話本上看過不少關于江湖俠士警惕性極高,一有風吹草動都能察覺到的例子,可這回才真真見識到,因而她的第一反應是驚了一下,随之而來的第二反應是——有前途!白淺輕松轉身躲開,又拉了一下因慣性即将撞上竹子的柳照歌,令其背撞進自己的懷中,兩人轉了個圈方才停了下來。

柳照歌仰頭定定地看着抱着他的白淺,嘴巴張開卻吐不出一個字,他只覺得這個絕世傾城的姑娘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白淺放下夜華,不,是柳照歌。可柳照歌卻沒有一絲反應,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一副傻掉的樣子。白淺微微一笑,柔聲問道:“怎麽,莫不是吓傻了?”如此悅耳動聽,真真是“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白淺見柳照歌還是沒什麽反應,只知道愣愣地看着她,于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柳照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後退幾步,将劍收回劍鞘中,揖手行禮:“謝姑娘相救!在下柳照歌,方才多有得罪。”姑娘?與五萬年前一樣,聲音稚嫩,語氣卻頗為老成,而且還是這麽沒大沒小沒禮貌!即使投胎成了凡人也不會變。白淺輕笑着微微搖頭,轉身正欲離去,她也只不過想來看看他罷了。不想卻聽身後叫道:“姑娘留步——”白淺轉身回頭:“怎麽?小郎君有事兒?”柳照歌點點頭,又立即搖搖頭,過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問道:“姑娘,我以前,我、我以前是否見過姑娘?”白淺疑惑,喝了忘川水不應該是将前塵往事全數忘記的嗎,怎會如此問?柳照歌喏喏地說道:“照歌自有記憶以來,便總是重複做一個夢,夢裏有個身影,與姑娘很是相似。”

白淺一聽,心中甜蜜上湧:沒想到喝了忘川水他也還存有着印象,還能時時夢到自己。眼珠一轉,白淺計上心頭,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悲悲戚戚地說:“天下的男子果然都是沒良心的,原本以為郎君是世間鳳毛麟角的例外,不想也是如此薄情寡幸!”說着還假意用袖子拭淚,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若是以前,柳照歌對這種動不動就哭的小姑娘感到十分煩悶,但如今面對眼前的白淺,卻亂了心神,連忙上前拽着白淺的衣袖,慌亂地說:“別、別哭啊,你告訴我怎麽回事,我一定、一定想法子補償你。”想也不想便這樣說了,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是否真的虧欠過她。白淺這才斷斷續續地編着瞎話:“妾、妾本是青丘的一只小狐貍,修行多年方才成仙。前世與郎君相識相知,放棄了升遷的機會,無奈、無奈郎君英年早逝,臨去前與妾約定來世,還說非妾不娶。不想、不想郎君轉眼竟将妾給忘了。”柳照歌聽得目瞪口呆,一副懵掉了的樣子。白淺在心裏偷笑,這樣的夜華好可愛啊!哼,叫你趁我失憶變為凡人時那般框我,看我這回不好好框一回你!于是,白淺哭得更兇了:“妾本不該來,否則也不會落得個如此傷心的境地!郎君莫憂心,妾這就離開,再不來打擾郎君了!”

轉身剛想離開,不想柳照歌立即跑到白淺面前攔住她,鄭重地說:“你,仙子不要走,我不是負心漢。仙子留下來,等我長大,我長大後便娶仙子,定不會負了仙子。”白淺搖搖頭,說;“妾雖只是小仙,但深知感情之事不可勉強,小郎君既心裏已然沒了我,還是不要委屈自己了。妾向來眼裏不容沙子,不欲日後與郎君成為怨侶。妾、妾還是走罷!”柳照歌便急了,上前往下扯着白淺的袖子,拉下白淺的手緊緊攥着,臉色微紅,有些結巴地說:“我、我,我并非心裏沒你。自我開蒙起,我已經常夢到仙子的身影。我,照歌雖還只有十歲,但從看過的戲文話本來看,我定是思慕你已久!仙子既說你我前世有情緣,照歌雖不記得仙子,但必定是從未對仙子忘情。我、我……”這回輪到白淺目瞪口呆了,随即釋懷:也是,夜華說過,他兩萬歲便對自己傾心,轉為凡人也還是這般早熟。

柳照歌見白淺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生氣,把手攥得更緊了,生怕她會走掉。白淺手上有些吃痛,見自己的手被柳照歌抓紅了,正想抽回卻被他往懷裏帶,此時的柳照歌像極了怕被娘親抛棄、緊抱着娘親的手的孩子。白淺無奈,擺出委屈的樣子,說:“照歌,你把我的手都抓紅了。疼!”柳照歌才放開白淺,但還是緊緊地攥着白淺的衣袖。白淺念決變出一串珠鏈,遞給柳照歌,說:“既如此,你把這個收好了。這個珠串是個有靈氣的物件兒,可逢兇化吉、保你平安。”

柳照歌收下珠鏈,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玉佩遞給白淺:“這個玉佩,雖是凡物,但請玄光寺的住持大師開過光,我随身佩戴了許多年,送你罷!”正欲為白淺戴上,但卻尴尬地發現白淺比他高好多,費力地踮起腳也遠遠夠不到。

“你,你能彎下腰麽,我夠不到!”柳照歌尴尬地紅着臉說道。白淺輕笑,俯下身來,讓柳照歌為自己戴上玉佩。白淺将玉佩收到貼身的裏衣中,說;“我要走了,你可要等我啊,等你長大後我便來尋你、嫁你。”柳照歌一聽,連忙又抓着白淺的手:“你要走?不可以留下來陪我嗎?”白淺搖搖頭,看着柳照歌期盼的小粉臉,忍不住摸了摸,說:“我還有事要辦,待你長大,我便會來尋你。你可不能另娶她人啊!”柳照歌雖是小孩,但也不似一般孩子那般喜愛哭鬧,只是略帶落寞地放下手,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等你來尋我。”

白淺看柳照歌這幅委屈的小模樣,俯身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個香吻,便化為一縷青煙,走了。只留下柳照歌一人再次愣在原地,手輕輕撫上臉上被吻的地方,咧開嘴巴傻笑着。

白淺回到昆侖墟,便兀自滿足地回房休息,全然無視白真八卦的眼神和調笑的笑容。

☆、酒窖緬懷過去

第二天,白淺拎着一桶水進了酒窖打掃。白淺皺着眉頭看着滿天滿地的灰塵,不禁一邊清理一邊抱怨:“這個二師兄,說是守在昆侖墟打理,怎麽也不知道将這酒窖打掃打掃啊,這麽髒。”路過的子瀾見了,調笑道:“喲,小十七,過去讓你打掃你就只知道一味躲懶;現在成了女人倒是會主動打掃了?果然是要嫁人了,預備着要做賢妻良母了!”白淺斜了他一眼,回嘴道:“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師兄,不幫我的忙,還在那裏說風涼話。”子瀾笑着擺擺手:“我怎麽能剝奪你小十七歷練成賢妻良母的機會呢!你好好打掃,我先走了。”說完如腳下生風一般逃開了。

過了一會兒,墨淵靜靜地走了進來,看着那個纖瘦的白色忙碌背影,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喚道:“小十七。”白淺回過身來,揚起笑容:“師傅——”甜美的笑容在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耀眼奪目,白皙嫩滑的臉頰上沾上些許灰塵,卻沒令美貌損色半分,反而更顯得嬌俏可愛,墨淵看着巧笑嫣然的白淺,一時有些癡了。

“師傅?”白淺喚回了墨淵的心神,又嗤笑道:“原來師傅也會走神啊!難怪十七這樣頑劣,師傅也願意收我為徒。”墨淵聽着白淺的戲谑,微笑着說:“竟敢如此調笑為師,小十七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說着,伸手擦掉白淺臉上的灰塵。

“師傅,來!”白淺拉着墨淵來到裏間的一個石塌前,“師傅,當初十七為離鏡傷情大醉,師傅就在這兒安慰十七的。”白淺坐到榻上,雙手撐着下巴,疑惑地問墨淵:“當時衆師兄不知十七的真實身份,皆以為十七是為玄女傷情;師傅卻說離鏡眼光不佳,師傅當時便已知十七是女兒身,是青丘白淺了嗎?”墨淵點了點頭:“為師從第一次見面,便知道你是女兒身。”白淺愈發好奇:“可是師傅不是不收女弟子的麽?為何會收下十七呢?”墨淵定定地看着白淺的眼睛,說:“你以為,我是為何?”

白淺想了想,眼珠轉了一轉,笑着說:“定是因為那老鳳凰罷!那老鳳凰是個難纏的人,師傅那麽随性灑脫,定是擔心被他纏上,惹上麻煩。”複而又垂下眼眸,有些自責;“只是,師傅收了我這個徒弟,更麻煩了。”墨淵淺笑不語。白淺起身走到墨淵面前,擔憂地問:“師傅,你醒來後,身子可有不适?”墨淵微微搖頭,說:“為師沒事。倒是你,折顏說,你為了保住為師的仙身,自剜了七萬年的心頭血。”說着,手覆上白淺有着傷疤的胸口位置,心疼地問:“疼嗎?可要緊?你一個女孩子,留下疤痕總是不好。”白淺笑着搖搖頭,說:“不疼,不要緊。雖留有疤痕,但左右在這個位置尋常人也看不到。師傅待十七恩重如山,若不是為十七擋天劫受了傷,也不會在那次大戰中……區區心頭血,能保師傅仙身不毀,十七認為十分值得。”

墨淵沉默了一會兒,說;“師傅這七萬年一直不停歇地努力修複自己的元神,你可知是為了什麽。”白淺笑着答道:“折顏說過,師傅是個鐵骨铮铮的大英雄,答應了的事一定會辦到,絕不會令着緊的人失望的。”墨淵看着白淺清澈透底、沒有一絲雜質的美麗眼睛,說:“不錯,我的确是為了自己着緊的人!”

“十七知道,師傅是為了我們十六個師兄弟,師傅着緊我們每一個人!”白淺略帶驕傲地說道。墨淵有一瞬失神,很想說些什麽,但又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輕抱住了白淺。白淺回摟住墨淵,幸福而安心地輕聲喃道:“當初在大紫明宮,師傅來救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抱着十七的。真好,師傅有回來了,真好!”

☆、阿離拜訪,墨淵閉關

不一會,子瀾在酒窖外叫道:“十七,昆侖墟來了個貴客,你快去看看罷!”白淺從墨淵懷裏退出來,兩人一齊跟着子瀾走到大殿中。只見其餘十四個師兄團團圍在一起,議論着:“嘿,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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