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怪異的左相

一雙手握了過來,緊張地撫摸着手上那道破裂的勒痕,望過來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心疼。

“走,到車上,我們去上藥”,顧岳拉起蒙恬,快步朝車上走去,蒙摯大聲喝道:“恬兒,不得無禮。”

蒙恬身影頓住,顧岳回頭,警告意味十足地盯了蒙摯一眼,看到這位老将軍低下了頭,便又拉着蒙恬,快步回到王辇上。

看到王上仔細地給自己的手上好了藥,蒙恬看到近在咫尺的臉龐,意識才慢慢恢複冷靜。

這是王上,這是王辇。

他呼地站起來,一個鹞子翻身,跳到了車外,騎上那匹緊緊跟上來的黃骠馬,随侍在王辇一側,看到王上不悅地瞪過來,他咧開嘴巴,綻開一個開心的笑。

顧岳愣了愣,看了眼眉頭緊皺的兩位老将軍,便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坐着,一直到了鹹陽宮。

嫪毐被囚,造反黨羽全數被殺,太後把自己幽閉雍城王宮。

呂不為上竄下跳,急着消滅依附嫪毐的臣僚,卻絕口不提王上親政之事。

顧岳不是贏政,他一點也不急,與其每天把自己困在王宮裏,看那一千斤的竹簡,還不如和蒙恬一起練練劍,和小胖子蒙毅每天逗逗嘴,然後一起去看王離又在試吃一種更苦的藥。

但歷史人物李斯卻按時來到他面前,這個當下很得呂不為賞識的門客,細長的眼睛裏閃着堅定精明的光,他好像一頭饑餓的獵豹,做好一切捕食準備,一聞到大獵物的氣息,便準确無誤地撲了上來。

呂不為在向顧岳彙報嫪毐案的進展時,李斯半點也不關心上司說了什麽,他的眼睛只緊緊盯着那位年輕的王上,在看到王上客氣地跟呂不為道別後,目光略帶好奇地看過來時,李斯轉身,從呂不為身後,立馬折了回去。

“王上龍潛七年,理當親政,攜先輩六世之烈,一統天下”,李斯聲音幹練簡潔,眼神專注明亮地看着王上。

王上是鲲鵬展翅,扶搖萬裏,他李斯,也要裹在大鲲鵬扇起的長風裏,直上青天。

王上的眼睛看過來,黑黑的雙眸中帶着些許笑意,有欣賞,有了然。

“李斯,明天起,出任長史”,王上淡淡地下了道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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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跪地謝恩,他知道,在大秦的仕途,開始了。

而顧岳看着他,心裏卻很是感嘆,這位陪伴始皇帝整個執政生涯的千古一相,正式踏入了大秦的官場。

嫪毐最終被殘酷地處死,連帶者數萬之衆,給始皇帝帶來無限危險和無比恥辱的這個人,被五匹老牛,慢騰騰地撕扯了老半天,才疼痛至死。

大秦的法律就是如此,冷酷而嚴厲,不管你是一個凡夫俗子,還是一個王公貴族。

蒙恬卻變得更加沉默起來,在又一次桃花開放的時節,蒙毅拿着一封信,急急來到王宮,交給了王上。

顧岳接過,展開,看到那一行力透紙背的字時,心下有點悵然若失。

“我一早醒來,我哥就随爺爺去戍邊了,他寫了什麽,王上?”蒙毅看了眼顧岳的臉色,關心地問。

顧岳把信遞給他,蒙毅接過,一行字映入眼簾:“王上,恬要做大秦最勇敢的将軍,護衛王上,護衛大秦。”

“他是個天生的将軍,他會成為大秦最年輕的戰神”,顧岳看着滿枝頭的桃花,想起那個浪漫的黃昏,那張堅毅俊美的臉,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上了點溫柔。

歷史在一絲不茍地向前推進,兩年後,暗流湧動的朝堂最終沸騰,昌平君為首的新勢力向呂不為發起了沖擊,作為嫪毐案的直接牽連人,僞造嫪毐假太臨身份的始作俑者,一手遮天的大秦王上的相父,遭到了新興勢力強烈的彈劾。

顧岳對這個面貌清和端正,才華橫溢,用超越商人甚至政客的大眼光,親自布局,周密運作,一手把始皇帝這一支推上王位的相父,其實心下是很欣賞和敬佩的,對他的結局,總感到很遺憾。

但好像也沒什麽辦法,呂不為是個天生的冒險家,非常有表現欲的政治家,他從來都是高調地活着,從挂在城門的《呂氏春秋》千金挑一錯字的舉動中,就可見一班。

寧願喝下□□,也不孤苦伶仃,默默無聞,老死山野,這是屬于呂不為的驕傲。

大秦帝國依舊按部就班地繼續強大,呂不為的時代剛一落幕,文昌群和尉缭便身着嶄新的三公服飾,華麗麗地又開場了。

而李斯,也升至客卿,加入了秦王的顧問集團。

顧岳正式進入了始皇帝苦逼的親政生活,每天坐在大殿上開完大會,回到內殿繼續跟顧問團開小會,開完小會便孤單單一個人,眯着眼睛看那重一千斤的竹簡奏對。

其實顧岳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始皇帝的所有記憶都存在他的腦海裏,每個人,每件事,都可以順手拈來,根本不需要再去慎重的思考,周密的權衡,争分奪秒的學習充電。

“國尉大人求見”小內侍蹑手蹑腳地走上前,輕言細語地通報。

“啊,快請進”顧岳擡起頭,收起神游天外的心思,看向殿外。

尉缭面目清瘦,眼窩深陷,一身青衣無任何裝飾,走起路來疾步如風,遠遠看去,倒像個道行挺深的高人。

“見過王上”,尉缭剛要行禮,便被站起來的王上扶住了,對這個不願事秦而三番五次要逃走的大才,顧岳表現地比始皇帝還要親和。

“先生快快請坐”,顧岳拉着尉缭枯瘦的手,坐了下來,微笑着看了過去。

“王上,缭知王上胸有大志,劍指天下,但即便秦城池百座,兵強馬壯,沃野萬裏,畢竟是以一敵六,除了兵事,王上現在起便要準備另一手了”,尉缭臉色清冷,語氣平淡無波,聽起來很是勉強。

“先生請講”,顧岳作謙虛後生狀,笑着看着他。

“準備三十萬金,派伶俐之人分赴六國,對實權派展開金錢籠絡,借他們的嘴,引導他們的君王按我們的步伐向前走。” 尉缭繼續說道。

“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先生好計謀”,顧岳由衷贊道,這一手撒錢,一手大棒的外交政策,在這二千年的古老中國,便已被運用得如此純熟。

尉缭看着王上,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顧岳預感到他接下來的話不會太好,果然,這位仙風道骨的謀略家,在稍一猶豫後,又開始了見秦王一次,便請辭一次的固定套路。

“王上,缭的住所處又多了四個高手,可又是您所派?”見面前的王上低頭不語,尉缭蹙了蹙眉頭,更加不悅地說道:“王上如此,讓人如置囚籠,更是呆不住”。

“先生,那要如何,要不,把那四名保護您的高手撤回來,再派四個美人給您?”顧岳實在猜不透這位奇才,每次都能把秦王的好意曲解,理直氣壯地問罪。

“缭簡單慣了,享受不了如此豔福,還請王上自己留着吧”,尉缭站起來,又一次氣呼呼地離去。

這傲嬌的老先生。

但顧岳還是又一次屈從了尉缭的心意,他當天便撤回了那四個武功高強的侍衛,改由暗哨,時刻盯着這位怪人的去向。

金元外交很快便實施下去了,大秦的朝堂,效率奇高,文昌君雖然潇灑風流,家裏隔三差五地便買進個伶童什麽的,但該做的事卻也一件沒耽誤。

暮春三月,涼風習習,文昌君的母親六十大壽,全鹹陽的達官貴人幾乎全部出動,文昌候府人聲鼎沸,賀壽的禮物堆成了小山。

酒過三巡,最尊貴的客人到了,華陽老太後在王上的陪同下,帶了滿滿一車的禮物,很給面子地,親自來參加老夫人的壽辰。

文昌君春風滿面,率衆人向王上行禮,老夫人也起身,親自扶過了娘家人華陽老太後。

“諸君請起,快快入座”,顧岳擡了擡手,笑着扶起文昌君。

美酒歌舞,笑語晏晏,文昌君作為有名的大孝子,還風度翩翩地持劍起舞,為母親祝壽。

大官員見了王上要敬酒是要禮儀周全,小官員見了王上更要敬酒聯絡感情,說不定被王上青睐,便會像李斯那樣,青雲直上。

幾圈下來,顧岳便感到頭暈暈沉沉地,文昌君忙遞眼色,兩個眉清目秀的小清館伶俐地走上前,扶起王上,前去最近的院子裏更衣休息。

文昌君府與秦國的其他府第不同,這裏不但規模宏大,布局更是借簽了楚地的精致奢侈,亭臺樓閣,掩映在綠樹紅花之中,每個院子更是以名為志,植滿了各種花木。

這最近的院子為梨花院,內有抱粗的梨樹幾十棵,碩大的樹冠,淡淡地開着一樹純白,清風撫面,帶着令人愉悅的花香。

“就在這兒休息一下吧”,顧岳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倚在了樹幹上,閉目養神。

兩個小清館立馬跪在兩側,輕輕捶打着他的大腿,邊捶邊拿眼睛偷瞄着,看到王上嘴角微翹,一臉愉悅,手便大膽地往上移動。

醉酒的顧岳很快便睡着了,夢中又好像到了蒙府,與蒙恬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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