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 眼

夢裏夢外, 好像都是你。

晏書看着匾額——左相府。。

晏書不敢走進左相府, 因為他不知道以什麽身份進去, 他已經收到了玉緣替沐婉代寫的信。沐婉希望他離開,可是沐婉, 你可知道我從未放棄, 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淑箐姐姐死了, 如今的左相府讓晏書覺得異常陌生,這裏好像……已經不是那個曾經讓他覺得可以遮風擋雨的家了。

汪琪突然打開了門, 看見晏書, 先是驚訝, 後跑出來說:“晏書!你回來了!你知道嗎, 大人也回來了,晏書你清瘦了不少啊。”

汪琪的熱情, 讓晏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晏書!”熟悉地聲音讓晏書身軀微微一顫, 晏書緩緩回頭,沐婉身穿官服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

是她!終于……

晏書滿心的委屈, 一時間撲到沐婉懷中,緊緊抱着沐婉,淚水不自覺的決堤。

哪怕是一瞬間的溫暖也好,起碼這一瞬間晏書可以記一輩子。

沐婉輕輕拍打着晏書的後背, 沐婉明白他的委屈, 畢竟是自己抛棄了他……就像當年玉衡決定抛棄自己一樣。

沐婉領着晏書到左廂房,這裏還是一樣,和晏書走得時候一模一樣。

沐婉擦了擦晏書的淚痕:“別哭了, 既然回來了,就繼續住下吧。這裏畢竟也是你的家。”

晏書還是抱着沐婉不肯松手:“我還以為……以為你真的永遠不要我了,我還以為真的……”

沐婉任晏書靠在自己的肩頭,晏書一碰到自己永遠都像個孩子,而自己一碰到……花無錫就像個孩子。因果輪回吧。

沐婉突然想起晏書曾經受傷便問晏書:“一路上有人欺負你嗎?”

Advertisement

晏書先是點頭後又是搖頭:“是……不是,她們欺負不了我的,我可以保護自己的。”

此時的晏書仿佛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曾經的他是那麽依賴着沐婉,而如今他似乎對沐婉不再是簡單的依賴,那份真摯而又滾燙的情感,讓現在的沐婉既覺得恐懼又覺得心疼,現在的沐婉根本還無法保護晏書,準确的說她保護不了任何一個人。沐婉不希望悲劇再次重演,對于花無錫她已經有太多的懊悔和自責,同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在晏書身上了。

晏書抱着沐婉,晏書身上的薄荷清香讓原本疲憊的沐婉微微清醒,晏書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或許這幾日他真的是太累了,沐婉為他蓋上被子,輕輕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沐婉覺得頭疼腦漲,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私人感情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今日上了朝堂,沐婉才發覺如今朝中勢力一半以上都已經被何潔掌控,何潔說什麽她們便附和什麽。

如今何潔要實行新科舉制度,要求官員之女,優先考慮,平民只能三甲以後,貧奴取消參加科舉制度。

何潔的理由也很簡單,要保證大周國的支柱力量,不能讓外人掏空(大周國有一大部分平民是古南國原住民)以防止叛亂的發生。而貧民大多是罪人之後,為了防止她們複起叛亂應該取消她們參加科舉的資格。

當然何潔的理由一出,底下的老牌官員紛紛擁護。何潔這麽做是在給周笙顏色看,推行如今科舉制度的便是周笙本人,而周笙當初的意圖也很簡單,希望人心合一。

何潔沒打算給周笙臺階下,何潔已經開始公然挑釁周笙的權威,将她的能力全盤否定。

周笙在朝堂上的臉色自然是異常難看,但是底下沒有人敢和何潔唱反調,更讓沐婉吃驚的是,禮部尚書許沁這一次也站在了何潔一邊。

許沁平民出身,是古南國原住民,她怎麽會擁護損害自己利益的何潔?這太匪夷所思了。

沐婉細細回想着何潔說的話,也許何潔早就已經拉攏了許沁,何潔這個人時刻都在挖別人的空子,給自己找退路。

她口口聲聲說什麽對皇位不感興趣,做的卻全是謀權之事。在沐婉看來何潔不過是打着報仇的幌子謀權。

沐婉自然不打算和何潔同流合污,沐婉自薦要親自開展新科舉。此話一出,周笙沒意見了,何潔也以為沐婉是在幫自己自然也是沒什麽意見。

新科舉制度馬上就會張榜,恐怕會引來大批人的不滿,沐婉要做的就是借助這種不滿。

沐婉找到了溫如玉,溫如玉腰酸背痛的打着哈欠:“大人,您這個孩子是真的頑皮啊,雖說還算是聰慧,可是這好動的性格可得改改,一刻不停,根本靜不下心來讀書。”

沐婉無奈地笑了笑:“沒法子,這孩子以前在鄉下被寵壞了,你多擔待一點。”

溫如玉接着問:“你來找我怕是有別的事情吧,你剛才進來眉頭緊鎖,應該不是什麽簡單事。”

沐婉坐下來說:“瞞不過你,确實有些棘手的事情。”

“你說什麽?”溫如玉聽了沐婉朝堂之事,驚坐起。

沐婉嘆着氣:“你別激動,我也是沒想到就這麽半年時間,何潔的勢力就已經擴散的這麽快了。”

溫如玉蹙眉沉思:“何潔這樣做這會引起底層百姓的不滿,她這麽做國家豈不是要不穩定了,這不符合她一個貪官的特點啊。”

沐婉問溫如玉:“你在秋水安呆了很長一陣子,你應該對裏面的人都很了解了,你說那裏面有沒有才能特別出衆,且是因為何潔彈劾而變成貧奴的人。”

溫如玉仔細思考着,回答:“确實有這麽一個人,不過……她是個瞎子。”

“瞎子?”沐婉覺得有些不對勁。

溫如玉接着說:“對,是個瞎子,據說不是生下來就是瞎的,是後來瞎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會瞎。哦,她叫湯鎖心,她的才華在酒館裏還算是很有名氣的,不過為人有些安靜,不怎麽說話,基本都是一個人在角落裏。”

“湯鎖心……”沐婉喃喃着這個名字,是湯家……湯家當年彈劾過何絮,何絮嚣張跋扈始皇早有鏟除之心,便讓湯家出面,結果何絮沒死成,反而東山再起,湯家自然也就倒了黴。

不過……湯家從未聽說有個瞎子後代呀。這個湯鎖心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或許她就是能幫助天下寒士的救命稻草,只是這件事情有些危險她未必願意以身犯險。

沐婉在秋水安來來去去等了三天,那個叫湯鎖心的遲遲沒有出現。

秋水安曾經是貧奴唯一的出路,如今新科舉推行,她們變得和罪奴唯一的區別是她們可以自由選擇主子,而她們将永遠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再來這裏了。

找不到湯鎖心,沐婉就很不安了。新科舉開展在即,她必須找到湯鎖心力挽狂瀾,所幸這個人還是個瞎子辦起事來恐怕會更方便。

沐婉打聽到湯家舊址已經是新科舉開考前一日了。

湯家舊址已經變成了宛如廢墟般的存在,破碎的大門,雜草叢生的庭院,連匾額都碎了一半,整個宅子給人一種無處落腳之感。

沐婉嘗試着喚湯鎖心的名字:“湯鎖心?湯鎖心?”

一間小屋的門打開了,一個眼睛蒙布條的女子走了出來,女子不高衣着樸素,女子倚靠在門上,開口:“是……左相大人?”

沐婉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是我?”

女子微微一笑:“那日大人來秋水安 ,我聽過大人的聲音。我是個瞎子,但對人的聲音卻能做到過耳不忘。”

沐婉走到湯鎖心身邊,湯鎖心的手上有淡淡的疤痕,袖口也有些髒了。

湯鎖心接着說:“大人來找我,可有什麽事情嗎?”

“你……知道,新科舉的事情了嗎?”沐婉試探性地問。

湯鎖心沒有馬上回答,抿着嘴,之後說:“我知道,其實有沒有都是一樣的,從前的科舉也救不了我們這幫人,我們都是罪臣的子女,那些朝堂上的官員恨不得把我們生吞活剝了,又怎麽會讓我入仕為官。如今,只是變的更加決絕一點而已。”

湯鎖心說的并沒有錯,真正從貧奴晉升為官的人數少之又少,而且大多只是當些小官小吏,想要真的有所作為的人幾乎不存在。

湯鎖心拉着沐婉的衣袖緩緩走進小屋,找到椅子坐下:“大人坐吧。”

小屋很簡陋,連樣像樣的家具都找不到,桌子上的杯子也只有一個,看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沐婉看着小屋紗窗裏透入的陽光問:“你的房間其實很亮堂。”

“是啊。”湯鎖心感慨道:“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受到陽光,對于我來說這樣就足夠了。我不羨慕那些看得見得人,因為她們看得見陽光,卻從來不會像我這樣去真切的感受陽光。有的時候我會覺得得到的有時候還是失去的多,而失去的同樣會得到很多。”

沐婉繼續問:“那……你有為你的将來打算嗎?”

“……我只能為奴,可是我又是個瞎子,不會有官員任用一個瞎子的。”

沐婉拉着湯鎖心冰冷的手:“鎖心,我想我或許需要你的幫助。”

湯鎖心也握住了沐婉的手:“我想我很願意幫助大人你。大人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但是我的心卻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