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無心鎖
秋水安幾百貧奴發起了暴動, 貧奴們湧上街頭貼各種條語抨擊着這個國家對她們不平等的待遇, 甚至已經開始沖撞軍機處, 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今日軍機處也将此事上奏周笙。
朝堂上,周笙憤怒地将桌案上的書通通打落在地, 呵斥:“這就是你們要推行的新科舉, 睜大你們的眼睛!你們這是在毀滅這個國家!這就是你們!身為臣子就是這樣為官的嗎!一群混賬!”
底下大臣都縮着頭不敢吭聲。
沐婉上前一步說:“臣認為, 秋水安貧民暴動是因為她們不服氣,她們并不認為自己比貴族們差, 從某種角度來講她們只是缺少了真正發揮的平臺。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給她們這個平臺, 為什麽不能讓她們做自己想做的!”
何潔立馬接上, 冷笑說:“左相大人, 言之過早了,大家都知道這麽多年來貧奴從未出過任何一個有志之才, 都只是一群碌碌無為的行屍走肉。更何況她們本就是罪臣後裔, 本不該寬恕。”
沐婉反問:“右相大人,罪是前人所犯, 為什麽要怪罪後人?更何況,這麽多年貧奴沒出人才,還不是因為右相大人在中間動了手腳,恐怕如今現在這裏列班的部分官員都是仰仗着右相大人的呢。”
何潔急了, 瞪着眼珠子呵斥:“沐婉!我警告你, 你別血口噴人!說話要講證據的!”
底下的大臣們也開始叽叽喳喳議論紛紛。
周笙聽着煩,吼道:“都給朕閉嘴!”
周笙冷靜下來後又說:“沐婉,你的意思是在秋水安中還是有有志之士的, 能同在座的大臣相較。那麽不如,比試一下。這樣子也就沒有什麽可以不服氣的了。”
沐婉立馬接上:“臣領旨!只是皇上要派朝中哪位大臣與其比試。”
周笙打量着底下的人,自然不能選沐婉何潔,但剩下的大多是何潔的幕僚……其他的有大多是些資質平庸之輩。
沐婉見勢發話了:“皇上為難,不如讓禮部尚書許沁來吧。許沁大人平民出身與在座官僚沒有什麽牽扯而且才能非凡,比試最為合适。”
何潔不同意:“不行,許沁不是貴族出身怎麽能出來比試?”
沐婉反問:“那何大人覺着誰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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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潔一時半會兒選不出來,自己的幕僚要說才能,何潔自己都不承認她們聰慧,這群人基本都是仗着祖上的功績在這裏站班的,可是也不能選別人。
周笙笑了:“既然何大人選不出來,那就許沁吧,許沁既是平民出身但她也是官僚,和你們都沒牽扯也聰慧,夠公平,正好也能證明一下平民也是有才能得。時間就定在明日,也不用準備什麽,直接來。”
許沁上前一步颔首:“臣領旨。”
何潔不好再反駁只好答應,但願這個許沁能知進退。
就這樣朝堂上沐婉何潔不歡而散。
朝堂上大臣自然都是知道她們不和睦,但是卻少見她們這麽直接的在朝堂上鬧得這麽僵。
大臣們都走了。
周笙嘆了一口氣看着人群離去,德希過來輕聲問:“皇上還不走嗎?是有什麽煩心事?”
周笙搖了搖頭:“從前覺得做皇女真難,要拉攏人心要讨母皇開心,還要做出政績。可如今朕覺着做皇帝更難,明知道她們各有心思,卻還要敷衍着,呵。”
沐婉回到府上,走來走去總覺着事情有些太順利了,順利的讓沐婉覺得有別的陰謀只是自己沒有發覺而已。何潔并沒有奮力不同意,難不成她還有別的退路?許沁到底可不可信,沐婉在心裏還得打個問號,畢竟自己與許沁也說不上有什麽情分,雖然幫過她但到底沒真的幫上什麽忙。
溫如玉進來,見沐婉面色異常便問:“大人這又是怎麽了,朝上又出什麽事情了?”
沐婉搖着頭,接着走來走去:“不知道,我總覺得慌得很,這事情太順利,順利的讓我覺得就像是假的……太不真實了。”
溫如玉說道:“大人若是覺着不真實,那不如親自去照看着,也就不會出什麽意外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先去找許沁,有空再去找湯鎖心。”沐婉說完就走了出去。
禮部尚書府,
許沁早已備下了酒水:“早就知道大人會來。”
沐婉皺眉:“你知道?”
許沁先是一愣,後說:“是啊,大人難道不是為了科舉一事?”
沐婉頓了頓問:“那……你打算怎麽做?”
許沁笑着反問:“大人希望我怎麽做?”
沐婉見她如此淡定突然不知從何說起:“其實也不用做什麽,你應該明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寒門子弟。”
許沁應聲說:“這一點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大人你能确定你挑的人資質能和我相提并論嗎?秋水臺都是罪臣之女,很多接受的教育都很少,再加上心高氣傲恐怕難以掌控。”
沐婉看着許沁,許沁分析的似乎有道理但卻是與自己背道而馳的……許沁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靜而有心機的,或是她一直都有只是像何潔說的一樣,自己一直沒發現而已。
沐婉面色淡若回答:“這點你不用擔心。只是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支持推行何潔的新科舉。”
許沁看着茶杯,緩緩開口:“大人,我倒是覺得不讓她們參加也挺好的,這本來就是為了穩定朝綱,時間久了她們自然會适應。當然若是大人執意如此我自然不會反對。但我和你們不同,我心裏很明白,可我也有我想要追求的東西,還希望大人不要再問了。”
許沁說得囫囵吞棗,沐婉更是覺着裏面有問題,但是眼下不是追問這些事情的時候。
沐婉撫摸着水杯光滑的表面說:“許沁,這裏的水雖然已經裝在了千金之杯中,但是它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故鄉,所有的水都是一樣的,錦繡外表改變不了什麽重要的是它們是怎麽想的。我希望你想到的能不再是你自己,而是那些從前和你一樣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你是明白的。”
許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酒一飲而盡。
接着許沁淡淡說:“大人這酒甚好,大人不喝一杯嗎?”
沐婉看着酒杯有些遲疑,自打花無錫出事之後,沐婉就極其厭惡酒,可是……自己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沐婉端起酒杯,苦笑着:“許大人相邀,這杯酒自然是要喝的,只是許沁喝了這杯酒,我希望你能做好這件事情。”
許沁微微颔首:“大人,請吧。”
天色漸漸暗沉,連星光都不見一分,只有桌上閃爍的油燈在冷風中不安地跳動着。門外的樹葉被大風吹的搖搖晃晃,地上的落葉都被卷了起來。
湯鎖心坐在椅子上,手指輕叩桌面,這樣的夜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了,大風什麽的都不過是尋常事。
湯鎖心甚至連窗都開着,任風吹進來,吹亂她的發梢。
湯家舊址屋頂突然竄出一個黑色的身影,緊接着從房頂跳下來,那人仔細觀察着周圍,最後眼神鎖定了油燈搖晃的小屋。
黑衣人直接一腳踢開小屋門,看見了坐在桌邊的湯鎖心。
湯鎖心也不慌,冷靜說:“要來的總會來的,瞧,真的來了。”
黑衣人冷冷笑着:“呵呵,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湯鎖心笑了:“什麽人?大半夜的突然出現的,聲音裏帶着狠勁,做事粗魯的人,怕是……來殺我的人吧。”
黑衣人瞧着冷靜的湯鎖心,說:“你這人倒是不怕死。”
湯鎖心揪着手絹,面色坦然:“怕死?我湯家受滅頂之災的那天起我就不怕死了。你恐怕不知道吧,我親手弄瞎了自己,我丢棄了我的雙眼,因為我不想看到這個醜惡的世界,這個世界不配用我的眼睛來看。但是總有一天我的雙眼會成為一把利刃刺入敵人的胸膛。”
黑衣人聽後詭異笑着:“你這人倒是有趣,自己弄瞎自己還有理了?說辭一套一套的,看來确實讀過些書。罷了,你一個瞎子我殺了你會傷我的名號,我把刀給你你自裁吧,也算給你個體面了。”
黑衣人說完把刀放到桌上,湯鎖心摸索着,找到刀。
湯鎖心勾起一抹詭異地笑,陰森森地說道:“這把刀若是殺死了我,就不會有明天了。其實我一直想要一雙新的眼睛,就像是新的生命。而你正好!”
黑衣人面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反應,湯鎖心已經揮刀一把将黑衣人擊倒在地,鮮血濺濕了桌上的帕子。
緊接着黑夜中閃爍着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響聲把原本寂靜的夜徹底劃破。大雨突如其來,将湯鎖心從窗外丢出的帕子上的血跡,擊打的幹幹淨淨。
湯鎖心走出房間,沾滿血污的雙手伸在雨中,雨水将血跡打濕,漸漸化開。
湯鎖心冷冷笑着說道:“聽說雨,能洗滌污穢。可是,這洗滌的是人的身體,還是人的心靈呢,或許明天就會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