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夢醒,芳魂遠

這裏是……

沐婉緩緩睜開眼, 暖暖地陽光鋪在她的臉上, 像是母親的手。耳邊接着傳來熟悉地蕭聲, 那是父親吹的嗎?可是為什麽那麽悲涼那麽惆悵。

沐婉走在長街上,身邊的人影背道而馳, 通通一閃而過, 看不清她們的面相。她們是誰?這裏又是哪裏?

走着走着, 遠遠的兩個大紅的燈籠出現在眼前,裏面走出來的人身穿官服面色溫柔如玉, 而她的身邊站着的是一個手持長蕭的男子, 男子氣質非凡一看便是出生名門。

沐婉看着眼前有說有笑的兩個人, 身體仿佛被掏空, 腳底都變得軟綿綿的。那是——自己的父母。

沐婉走上前呼喊她們,可是她們并沒有回頭, 慢慢的消失在沐婉眼前。

緊接着一場大火襲來, 像是吞噬天地的野獸,下人們哭喊着:“沐大人!還在裏頭呢!快救沐大人!”

沐婉愣在原地看着突如其來的災難。

之後大火将沐府徹底燒盡, 只剩下殘垣斷壁,父親站在沐府前,狠狠将扯斷了長蕭扔在地上,沐婉看見一個女孩緊緊拉着父親的衣角淚眼婆娑, 父親輕輕推開她, 看着沐府前最後一抹春光,最後自刎與屋前。

女孩抱着父親屍首痛苦,那聲音撕心裂肺, 連同邊上的樹葉都搖晃着纖細地枝幹仿佛也是無言的訴說。沐婉伸出手想要抱緊那個孩子,可是畫面突然一轉。

眼前是一棵茂盛的海棠樹,昌平酒樓大紅燈籠懸挂,喜氣洋洋。

沐婉看見自己身穿喜服站着,花無錫如深夜被約的情郎,悄悄躲在雲幔之後,觑視着堂前的華燭高燒,歡宴将散。紅莓似的醉顏,朗星般的雙眸,左右流盼。

之後花無錫走過來舉着酒杯,穿着喜服問沐婉:“既然這樣,那就得喝了這杯酒。”

沐婉看着眼前的自己笑着握緊花無錫的手輕柔說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沐婉眼見花無錫要喝下酒,沖上前要去制止,沐婉幾乎拼勁全力的想要開口,可是卻依舊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最後看見花無錫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後畫面又轉換了。

那是沐婉抱着花無錫在醫館門口,大雪無情的覆蓋了兩人,任憑沐婉的哭喊也沒有救活花無錫,那被稱為靈丹妙藥的顆粒物被無情埋在雪堆中。

Advertisement

一切煙消雲散,昙花一現,到最後只剩下飛落在心頭的都是些殘淚點點。

夢醒了

枕頭已經被淚水打濕,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哭過了。沐婉的心似被掏空了般,努力地想要安慰自己,心卻疼得愈加清晰。夢裏,我和你們曾經肆意地幸福着喜悅着,而我拼命想要抓住我們的未來,可到最後你們依舊回不到我身邊。

沐婉起身打量着周圍,揉着腦袋,突然覺着悲傷似乎讓自己忘記了別的重要的事情。

沐婉突然驚呼:“不好,今天要比試了。”

沐婉匆匆出門,許沁正巧在門口:“大人醒了。昨個兒大人喝醉了,說了些夢話,大人又沒和下人一起來,便讓人伺候大人在這裏歇下了。那眼下是不是該出發了?”

沐婉看着許沁淡淡的微笑覺得有些心慌:“好,走吧。”

比試地點是在翰林院,大臣們都已經到場,溫如玉一大早沒見沐婉回來,便自己去接了湯鎖心。

周笙和何潔是一塊到的,何潔看到湯鎖心先是一愣随後立馬恢複常态。

衆臣先給周笙請安。

周笙落座後說:“行了,都免禮吧。人都到齊了,朕呢就出題了。朕昨個兒啊去了華君那裏,華君你們個別幾個也見過,朕每每和他在一起都覺着年輕了幾歲。突然覺着男女情愛是一件十分特別的事情,其他人未必有這感覺,何大人肯定有吧,你可是有八個夫侍呢!”

何潔面色微微尴尬,只能應和:“皇上說的是。這個男女之事确實是很獨特,自打先祖以來一直都是為人所稱道寫這種詩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皇上的意思是……”

周笙得意一笑:“就寫男女情愛。誰寫的更加纏綿悱恻誰就贏了,你們看怎麽樣……”

許沁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手緊緊捏着袖口。湯鎖心淡淡一笑看上去很坦然。

沐婉見狀便說:“既然皇上出題了,那就請二位快速答題吧。”

二人落座,許沁看着這張白紙遲遲未曾下筆,何潔見狀面色緊張,霍燕君走到何潔邊上低聲問:“何大人……她怎麽回事……該不會不會寫吧。”

何潔不說話,霍燕君撇了撇嘴走到一邊。

湯鎖心摸着紙張,果然是上等的澄心紙,薄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湯鎖心微微思考着開始下筆寫了起來。

周笙一直打量着這個湯鎖心,一個瞎子,既然能得到沐婉的賞識,恐怕這個人的文采應當是不錯的,不過身為瞎子還能有不小的才情的話,真是可以為人稱道的。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湯鎖心已經寫好了。

紙張呈上。

周笙一邊看一邊念:“紅燭輕帳偷春歡,榻邊金鈎绾羅帳,燭光一室映纏綿。夢醒,紅燭成灰芳魂遠。”

沐婉聽了詩,心中一冷:夢醒……芳魂遠。真是像極了我的夢……

周笙連連贊嘆:“真是好詩,又有意境又有情感,看得朕眼前就是一幅畫面。你叫什麽名字。”

湯鎖心行禮回答:“名喚,湯鎖心。”

“鎖心?”周笙覺着好奇:“為何取名鎖心?你的父母是有什麽心結難舒?”

何潔面色有些慘白,看着湯鎖心說:“這名字該不會是反義吧。”

湯鎖心悠悠回答:“不是,只是民女是個瞎子,父母取名也沒太用心所以就換做鎖心。”

周笙接着問:“随便取得?倒是不錯啊,還挺特別。”

周笙轉眼看向許沁,許沁滿頭大汗,手指都在不住顫抖。

周笙蹙眉:“許大人這是怎麽了,面如土色。何大人去看看吧。”

何潔得旨意立馬上前低聲質問:“你怎麽回事!你這寫的什麽?”

許沁回答:“我……寫不出來。”

何潔微微擡頭看見周笙在喝茶,又呵斥:“怎麽會寫不出來呢!你不是女人嗎!奇了怪了,你是不是和沐婉那貨串通一氣了!”

周笙放下茶杯:“行了別嘀嘀咕咕了,寫完了沒啊,這很難嗎?朕要是讓何大人來寫估計她能寫上百首。”

在座的大臣聽了都掩面輕笑。

何潔瞪了許沁一眼走開,許沁提筆艱難寫着。

周笙見狀便說:“那就再等你一會吧。”

宮人呈上許沁的詩。

周笙看了看,念道:“攜君手,得永安。就這麽兩句?許沁你會不會太敷衍了!”

許沁立馬跪地說:“皇上恕罪,臣未曾娶夫,這種詩寫不出來。”

何潔立馬跟上說:“皇上,雖然許大人寫的倉促,但是意思還是在裏頭了,不過一個是相愛破碎一個是相愛未得而已。”

沐婉說道:“何大人言之有理。臣認為此二人寫得都甚好。”

何潔擺了擺手:“不,還是許大人的好,一個還有期許,可另一個已經破滅了太過凄涼,由此可見寫詩的人心境悲傷太過悲觀,無法擔當重任。更何況……還是個瞎子。”

沐婉反駁:“何大人,湯鎖心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心如明鏡,一個盲人尚且懂得這麽多,我們這些明眼人是不是應該好好反省。您說她悲觀,臣不這麽認為,失去摯愛确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她起碼曾經擁有,那麽這段回憶依舊珍貴,這段感情依舊讓人難忘。她并不是悲觀,而是在呈現一種旁人體會不到的美好,而這種美好……叫做——失去!”

何潔翻了個白眼:“既然要失去何必擁有,豈不是掃興?”

沐婉苦笑着:“因為失去,我們才會更加珍惜眼前。何大人從小錦衣玉食少有失去過什麽所以很難感同身受。”

何潔瞪着沐婉,低聲說:“我要是有失去的,你也得不到。”

周笙皺着眉頭發話了:“行了!別争了,朕倒是覺着都挺好的。湯鎖心,朕對你是刮目相看,你讓真看到了一個貧奴的高姿态,朕很欣賞你,只是你眼睛不行,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就去翰林院,對跟着沐婉去修書當個禦史,朕也相信她能照顧好你。”

湯鎖心立馬領旨謝恩。

何潔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那皇上的意思是……”

周笙環視着所有大臣:“今日你們也都瞧見了,這貧奴中還是有厲害的人才的,只是缺少發掘。至于許沁,你也是這麽大了還沒個照顧你的人,這樣吧讓何大人給你找個夫侍,她呀挑男人眼光好。啊,何大人記着點上心點。”

何潔只好應下,可是心中卻是一百萬個不樂意。

周笙見狀,心情大好:“這新科舉就作罷吧,以後別整這些什麽個亂七八糟的油頭了。”

群臣跪地領旨,周笙笑呵呵地走了,邊走邊對德希說:“你瞧瞧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寒了某個人的心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