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軍屬醫院裏,沉老爺子已經醒了。

周伯在他身邊陪着,一向威嚴的老将軍穿着病房,渾身的煞氣都消失了,如今的他像一個慈祥的普通老人,安安靜靜地躺着病床上,閉着眼睛。

“這些天小少爺一直都陪着您,一個人坐在外邊,三天來只斷斷續續歇了幾個鐘頭。”周伯抹了抹眼淚,“老爺子,小少爺是關心您的。”

“他心中有您,您出事了他比誰都關心。”

“兩個最親的人何必要對着幹呢。”周伯嘆了口氣。

閉着眼睛的老人,睫毛微微顫動,一滴淚珠順着眼角的皺紋滑過耳邊,滴在枕頭上。

“他人呢?”沉老爺子虛弱地開口,睜開了眼睛。

“病了。”周伯将床頭調高了些,取出藥又将早就晾好的溫水端起了,喂沉老爺子服藥。

“小少爺他現在情況很不好,一直處于高燒狀态,現在安置在大院裏醫治,一直昏迷不醒。”周伯也是看着沉希長大的,如今見他這麽痛苦心裏自然也心疼,對于沉老爺子于沉希的事,他也無能為力。

兩人都有心結,又都是偏執孤傲的人,誰也不肯認輸。

“他一直喊着一個姑娘的名字呢。”

“怎麽回事?”沉老爺子吃了藥,還是很虛弱,他躺了下去,心裏因為沉希的病情焦心。

“您知道他說要等一個小名叫酒酒的女孩回家,那個女孩子在首都出現了...”周伯把自己查到的事都一一告訴了沉老爺子,當初沉老爺子要答應任家小孫女與沉希的婚事的時候,他就不是很贊同。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小少爺該有自己的選擇權力。

但他也明白,老爺子當初是提了要求的。

一是,任霜瑩能讓沉希喜歡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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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她能讓沉希不回南城,并且去考軍校。

如果任霜瑩能夠做到這些要求,兩人就可以訂婚,只是不知道怎麽傳出去就變了,任家那邊來确認消息,老爺子顧念着和任家多年的交情,也就認了這回事。

可惜是害了小少爺。

周伯将小少爺的事都一一交代了,沉老爺子聽完沉默了半響。

“他和她母親一樣,都是情種。”

“罷了,為了他,我就做一回不守信用的人吧。”老爺子嘆了口氣。

周伯的眼角浮出笑意,老爺子心軟了。

“小少爺是像您,您不也就只喜歡老夫人一個嗎?”

想起早逝的妻子,沉老爺子嘴角露出些笑意,是他錯了,沉希已經長大了,他和他的父親一樣,都該選擇自己的路。

他不應該逼他們。

“他想回南城,就讓他回吧。”老爺子說完這句話,就閉了眼睛,靜靜地睡了過去。

周伯陪了他幾十年,自然懂他。

老爺子是寂寞了,人到老年,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自己唯一的孫子也要離開他了,他再如何威嚴,戰場上如何殺伐果斷,到底只是一個兒子的父親,孫子的爺爺罷了。

周伯退出了房間,知道他太疲倦了,只讓外面守在的人都安靜一些,不要吵醒了沉老爺子。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沉老爺子猶豫了一下才撥通任家的電話。

任家老爺子雖然覺得可惜,但還是表示理解,他知道沉希那孩子從來就沒有把心思放在自己孫女身上過,倒是自己孫女一顆癡心挂在他身上。

與沉家結親的确對他們任家有很多好處,但是他也不願意就這樣毀了兩個孩子。

“爺爺,你懂什麽啊?”任霜瑩知道任老爺子同意解除了婚約,第一次朝着自己一向敬重的爺爺發火。

“你這樣才是毀為了我,你根本就一點不替我着想。”任霜瑩哭着大喊大鬧起來,“你就是害怕沉家勢大。”

“啪。”

“瑩瑩,你夠了!你怎麽和爺爺說話的?”任霜瑩的母親走上前去打了她一巴掌,“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大沒小的。”她雖然心疼,但是任霜瑩太沒有規矩了,任老爺子雖然一向寵她,但任老爺子在家族積威已久,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爸,您別生氣,我會好好管教瑩丫頭的。”任霜瑩的父親立刻給任老爺子賠罪。

“你打我?”任霜瑩捂着臉,一臉悲痛。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從來沒有人動過她一根指頭。

她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麽錯?

她沒有錯。

錯的是穆瓷,她根本就不該出現。

沉希也有錯,是他把她傷得這樣深的,她也要讓他體會痛苦的滋味。

任霜瑩眼底閃爍着瘋狂和嫉恨。

“哼。”任老爺子瞪了任霜瑩一眼,拄着拐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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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邊緣的城中村附件,密密麻麻的握手樓矗立着,白色的牆皮剝落,牆角爬滿裂痕,街道狹小,昏暗而超市的陽臺上晾着密密麻麻的衣服,多少藍色的汗衫。

擁擠的小區,停放着數不盡的生鏽的自行車,炎熱的夏季屋裏只有一臺小風扇在左右搖擺着,地面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單身沙發上睡着一個穿着白色背心的人。

他身材高大,只能微微蜷着膝蓋。

“嗡.....”

手機不斷的震動着,他不耐煩的挂掉手機,翻身繼續睡覺。

一直在不斷的響,他挂了三次,但那人不停的打來。

他接通了電話,語氣不耐煩,“誰阿?有病吧?”

“歐陽淵。”對方喊出他的名字。

男人身軀一震,他緊緊握住手機,“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就問問,你想不想報仇?”對方用的陌生的號碼,又專門做了變聲處理,歐陽淵聽不出來是誰。

但是報仇,他怎麽可能不想。

他的物件被毀了,職業也毀了,明明那件事沒有宣揚出去,但是所有的學校看見他的名字和履歷就直接拒絕了他,可是他知道,就憑自己眼下的能力,想報仇不過是去送死。

“我能給你提供一切條件,你就說你想不想?”

“我憑什麽信你?”歐陽淵握着電話的手發緊,紅着眼眶問。

“愛信不信,機會只有一次,做不做由你。”

歐陽淵沉默了半響,電話那邊也沒有再說話,似乎在等他給出答案。

“做。”他的人生已經完了,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回不去了,他天天龜縮在這窮僻的小角落,像一只巨蟲茍且偷安着,沒有什麽意義。

他也要讓仇人體會一下他的痛苦。

任霜瑩勾了勾紅唇,挂了電話。

“砰砰砰。”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任霜瑩收好手機,去開門,是她的媽媽。

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任霜瑩的母親看見她哭,自己也心疼得不行,她摸着她的臉,“茵茵,還疼不疼。”

任霜瑩躲開她的手,“你走開,你一點都不疼我了,今天還打我。”

“乖茵茵,媽媽錯了,媽媽那是保護你阿,你知道把爺爺惹生氣了的後果的。”任霜吟的母親摟着她哄她,“媽媽這裏有張卡,你拿去用好不好,別聲媽媽的氣了。”

任霜瑩接過了卡,抽抽噎噎的,半響才道,“我不生你氣了。”

“你以後都不準打我了。”

“好,媽媽保證。”任霜瑩的母親見她不哭了,才放下心來。

她正好缺錢呢,任霜瑩垂着眸,掩蓋住了眼中的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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