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佐伯珠裏牌洗衣機真好用

佐伯珠裏趴在房間裏,一手托腮,另一手翻着波風水門交給她的極密計劃文書。

屋外的雨還未停,細細碎碎的,滿院都是婆娑的響聲。

7月10日……7月10日。

不得了啊,近在眼前了。

珠裏翻了個身,仰躺在榻榻米上,視線望着房頂白光燈的拉線。風從窗戶的縫隙中漏入,吹得那根細細的線一搖一晃的。

再過兩個月就是9月15日,要不要把生日禮物趁早一起買了呢……

——等,等等,這是不應該被考慮的事情。

門外響起了“扣扣”的輕響,是一期一振敲了敲門框。他跪坐在和室外,說:“珠裏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來了。”

珠裏暫時抛下了關于“7月10日”和“9月15日”的暢想,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可當她跪坐到餐桌旁,用筷子面對碗格裏的鳗魚時,關于“生日企劃”的念頭,又蹦入了她的腦海。

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鳗魚,色澤烤得剛剛好,是誘人的成熟顏色。細嫩雪白的鳗肉藏匿在泛着濃郁香氣的表皮下,将飽滿的米粒都染上了醬汁的沉厚顏色。煮好的淡茶盛裝在小壺裏,散發着另一種不同的淺淺清香氣味。

“一期,如果要給別人慶生的話,該送什麽禮物呢?”珠裏撥弄了一下鳗魚,問。

“……嗯?”俊秀的青年停了筷著,露出思忖的神色來,“肯定是要送最為重視之物吧。”

珠裏的右眼微微眯了起來:“所以這就是一期每年在我生日時送眼罩的理由嗎?”

一期一振揚起筷子,将自己碗格裏的一瓣半熟雞蛋夾到了珠裏的碗中,說:“是的。……難道紗布眼罩對珠裏小姐來說不重要嗎?那可是珠裏小姐的本體啊。”

珠裏:……

一期,你學壞了。

飯後,她幫着一期将碗碟和廚房收拾完畢。在摘掉手套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主意——對于漩渦玖辛奈來說,漩渦鳴人應該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孩子”,是願意為之付出生命、寄予其無數美好期望的事物——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母親,都是如此想的吧。

既然有了主意,那就該行動起來。

次日,珠裏就出現在了四代目家公寓樓下,堵住了偷偷摸摸意圖出門的鳴人。

“佐、佐伯?”蹑手蹑腳的鳴人驚了一跳,說,“你幹嘛突然出現!本來存在感就這麽低!很吓人诶!而且我正在逃跑途中……我才不要留下來洗衣服。”

“鳴人君。我有一項計劃,事關玖辛奈大人的生日企劃,還要請你多多幫忙。”珠裏說。

一聽說有關自己的媽媽,鳴人便放下了擡起的手和腳,說:“啊,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一瞬間,鳴人忘記了外出找帶土潇灑的意圖,也忘了家裏那一沙發待洗曬的衣服,帶着珠裏返回了家中。

一進門,珠裏就發現沙發上堆着鳴人那山高的髒衣服:外套、T恤、睡衣、襪子……交疊在一塊兒,變成了一座造型可觀、色彩缤紛的小山。

珠裏的手微微抽了一下。

“……鳴人君。”她的語氣很平,沒有任何波動,“……僅僅是‘把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再加上一顆洗衣膠囊,最後晾曬出來’這樣的事情,你也辦不到嗎?”

鳴人摸着自己金燦燦的腦袋,讪讪地幹笑起來:“啊哈哈!當、當然辦得到,只是今天不太想做,明天……嗯吶……”

他的自我管理一向亂糟糟的,如果沒有玖辛奈催着督着,鳴人常常會不小心喝到“在冰箱裏放到過期的牛奶”,然後開始瘋狂跑廁所。

鳴人正在假裝無事地吹着口哨,珠裏卻一言不發地靠近了衣服山,果斷地将其抱起,丢入洗衣機,又以迅雷之速啪啪丢入了洗衣丸,随後設置好了洗衣模式。洗衣機啓動後,她轉過身,深藏一身功與名:“好了,垃圾掃除完畢,我們可以開始幹活了。”

鳴人:……

他的衣服才不是垃圾!

水門給出了許多企劃方案,其中有一份方案是“制作相冊”。在珠裏無甚創意的腦海裏,這個計劃就已經是最好的了。當然,挑選的照片得帶着漩渦鳴人——這可是玖辛奈的得意之作。

鳴人也很贊同這個計劃,立即翻箱倒櫃地找起了從前的照片。

不消多時,餐桌上便疊起了厚厚一沓照片。鳴人小心翼翼地搬開了吃完早餐後未洗刷的碗碟,将照片一一鋪開。

懷抱着哇哇大哭的嬰兒、剛成為母親的玖辛奈,

坐在相館裏,靠着丈夫、摟着鳴人的玖辛奈。

牽着鳴人的手、陪他練習走路的玖辛奈。

與鳴人睡成一團,姿态像個天真少女似的玖辛奈。

火紅長發被六歲鳴人拽住的玖辛奈。

站在忍者學園門口,和鳴人一起聆聽水門開學致辭的玖辛奈。

忍者學園畢業儀式,和水門一起在學校門口追着鳴人跑的玖辛奈。

鳴人十五歲生日,親手制作出奶油大蛋糕的玖辛奈。

……

照片一張張翻過,就像是把水門一家從小到大的歷程都走了一遍。珠裏看着,不由發出了自己深刻的嘆息:“養大鳴人君可真不容易啊。”

鳴人正興致勃勃地将照片往相冊裏插着,還在每一張照片下都寫上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寄語。聽到這句話,他丢下手裏的彩筆,嚷道:“說的佐伯小時候就不會幹壞事一樣。”

珠裏光速搖頭。

除了不小心把一期變成女人之外,她小的時候是真的沒幹過壞事。

而且,她也沒有像水門和玖辛奈這樣的父母,可以寵溺着她、管教着她。她所有的,只是那從來未老去的、性情柔和如涓涓細水的近侍罷了。

每年的合影都是如此,一期永遠是那樣的清俊得體、年輕溫柔,而她一點點地長大。三歲、四歲、五歲、十歲、十六歲。

嗡的一聲震響,洗衣機停下了。珠裏走到洗衣機旁,将濕漉漉的衣物丢到了洗衣籮裏。她回頭看一眼鳴人,發現他正沉浸于寫生日寄語不可自拔,于是她幹脆提着洗衣籮,到陽臺上曬衣服去了。

——讓鳴人曬的話,可能衣服都發臭了還曬不完,不如由她來速戰速決吧。

懷着這樣的想法,珠裏手速如飛,用處理公務的速度抖開一件件濕衣,快速幹練地挂到了晾衣繩上。雙臂翻飛,幾乎要留下一道殘影。

鳴人咬着筆杆擡頭時,恰好看到珠裏曬完最後一件T恤。

他懵了。

……佐伯,這麽快就把衣服全部曬完了?

雨後初霁的陽光下,佐伯珠裏站在晾曬的白T恤間,她細碎的黑發和那些洗淨的柔軟衣物一起被風吹過,慢悠悠地飄揚着。她那本就細膩的膚色,在這猶如也被洗滌了的陽光的照射下,白的像是在閃閃發光。

鳴人看呆了。

漩渦玖辛奈常常和他強調所謂“忍者三戒”,要謹慎對待錢、酒和女人。尤是女人,萬萬要仔細對待。最好,以後娶一個像玖辛奈這樣的完美好女人。

但是,現在的鳴人心底忽然冒出來了一個念頭——娶佐伯這樣的女人,應該也很不錯吧。如果是佐伯的話,老媽也絕對會滿意的。

“完成了嗎?”珠裏合上了陽臺門。

“完成了。”鳴人彎腰,遞過了相冊。

“麻煩你了,這一本相冊就先放在我這裏了。”珠裏接過相冊,說,“我還要去找其他人,這件事情,煩請鳴人君先保密。”

“好、好的……”鳴人點頭。當珠裏要走出家門的一刻,他終于想起了什麽,大聲嚷道:“謝謝佐伯幫我曬衣服啊!!”

***

珠裏回家後,一直到夜間,都在腦海中考慮着這個“特別任務”——想要完成水門的委托,還需要麻煩一些其他人,其中就有……她最讨厭的那個家夥。

珠裏将毛巾在熱水裏沖了沖,絞幹水珠,覆在面孔上。舒适柔軟的毛巾擦過面頰,似乎也擦掉了白天染上的疲憊。

水龍頭沒關,熱水嘩啦啦地往下淌着,紗布眼罩擱在牙杯旁。

她洗完了臉,擡起頭對着鏡子看了一眼。鏡中的少女面無表情,秀麗的眉眼像是被人刻意提前設計雕塑好的,幅度規規矩矩。氤氲的水珠挂在鏡面上,模糊了整一扇半身鏡。

就在這時,浴室裏響起了“嘭”的一聲。

白煙過後,鏡子前出現了一個身材纖弱、天藍瞳眸的黑發少年。此時此刻,他正緊緊攥着拳頭,肩膀正為了不知什麽原因而微微顫着。

一期一振聽見了“嘭”的輕響,在外敲了敲門,問道:“珠裏小姐……不,宗吏少爺,又不小心遇到麻煩了嗎?”

鏡前那黑發少年的拳頭,顫抖得更甚了。

“……啊,是啊。”他清澈的聲音裏夾雜着一絲複雜的意味,“又要去找那個……最讨厭的家夥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老卡似乎股價飙升啊!【舉起了紅酒杯】

這篇文是随榜更新的,可能不會日更噢,啵啵啵=3=

※、誰沒有點不堪回首的往事

要問佐伯珠裏為什麽讨厭旗木卡卡西……

還要從珠裏十二歲,剛剛來到木葉忍村時說起。

那年的珠裏,還是個真真正正的小姑娘,脾氣也和現在有些不同。

在辦妥了申請手續後,她便攜着一期一振搬入了木葉忍村。因為她出自有着特殊血繼的一族,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特意将她召去了辦公室,說些體貼慰問的話。

只不過,無論這位溫柔的火影說了多少句“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面前這個面容精致、黑發雪膚的小姑娘,都始終未擡起頭來,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水門有些困惑。

那時的他,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名為“社交障礙”的東西。對于十二歲的珠裏來說,與不熟悉的人對話、互動,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她只能麻木着臉,一言不發,将自己的存在感壓到最低,用刻板的表情面對這位善良的火影。

水門撓了撓面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從來都在孩子間極受歡迎的四代目閣下,頭一回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火影的筆尖掠過佐伯珠裏的個人資料,在她的家庭構成上打了個圈。半晌後,水門開口說話了:“沒有雙親家人,也沒有監護人,這樣可不太好啊。……至少,我得派個人帶你熟悉一下木葉的生活。”

說着,水門就托着下巴思考起誰最合适做這件事了。

誰料,他面前的小姑娘奮力地搖了搖頭,缺乏表情的臉直直地對着他,眼神裏寫滿了“不用”這個詞語。

水門當做沒看見。

“就讓琳去吧。”水門用筆尖戳了戳紙頁,下了決定,“雖然她剛結婚,就又要她來執行任務,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就在此時,火影辦公室的窗戶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蹲在窗臺上,豎起手掌打了一聲招呼:“水門老師,早。”

聲音缺乏精神,像是被人強迫着從被窩裏拽出來的一樣。

那是個低垂着眼簾、手托小人書的忍者,銀色的頭發歪歪斜斜的,有點兒亂。

“卡卡西來了啊。方便去喊一下琳麽?有任務要給她。”水門說。

“……”卡卡西的眼神裏露出了遲疑,“……水門老師,琳她……”

“怎麽?”

“懷孕了,已經是個孕婦了。”

水門頓時露出“失策”的表情來。他玩了玩手裏的筆,說:“那卡卡西現在有空吧?這位新加入木葉忍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她還是個小女孩,有些怕生,務必不要吓到她。”

在旗木卡卡西尚且懵着之時,佐伯珠裏便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走出火影辦公室後,彎着腰、懶着眼神的卡卡西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帶領一個新來的小姑娘去木葉村裏遛彎。

“不用。”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句話。那漂亮得像個精致人偶似的女孩,用那一如提線木偶一樣僵硬的表情對上他的視線,口中的話像是艱難地從舌尖下擠出來的,“讓我一個人待着就好。”

說完這些話,她就低下了頭,好像根本不願意與他人産生視線的交集。

卡卡西愣了一下,随即彎起了笑眸。他在珠裏面前蹲下,聲音悠悠的:“那可不行啊。這是火影大人交給我的任務。不帶着你去逛木葉的話,就是我的失職。”

罹患社交障礙的女孩,瘦弱的肩輕輕抖了一下。

随即,她立時朝着反方向跑開了,在走廊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得不說,她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無形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極為稀薄的地步。稍不留神,她就會從視線的角落裏消失得幹幹淨淨。但是對于擁有寫輪眼的卡卡西來說,找到佐伯珠裏并不困難。

兩個人就像是捉迷藏一樣,在木葉忍村裏四處晃悠起來。

往往是,珠裏費盡心思地把自己藏到貨架底下,又或者巷子角落裏;不多時,卻能看到那人緩慢悠然、像是在散步一樣的腳步。

從貨架下只能窺伺到他的腳踝以下,每每那雙腳在面前停下,腳跟一碾,轉向珠裏所藏的方向,那就是珠裏內心最為崩潰的時刻。

——不要!不要再和她說話了!

——除了一期,她不想和任何人對話!

那雙腳不再動彈了,卡卡西無奈又透着一分懶意的話,在不遠處響了起來:“雖然可能是性格使然,但是以這種方式拒絕火影大人的好意,可是稍稍有些不禮貌噢。”

抱着膝蓋、蹲在角落裏的珠裏,輕輕咬住了唇角。

她當然知道啊。

沒有勇氣在水門面前直白地說出拒絕之辭,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幼稚的抗拒。說實話,确實有些失禮了。可是小女孩的自私占據了上風,讓她不願意鑽出這個角落。

終于,卡卡西低低嘆了一聲氣,轉身走了。他走的時候,忍具袋裏有什麽東西“啪嗒”落了下來,是一本封皮豔麗、标着18R标志的小人書。

卡卡西走遠了,珠裏慢慢從角落裏爬了出來。她撿起那本書,卷在了手心裏,心底有一絲複雜的裂紋。

——還是,把這本書還給那個叫做卡卡西的男人吧。這是他的東西。

可是,她又該到哪裏去找旗木卡卡西呢?讓她開口問別人,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無計可施的佐伯珠裏,捧着那本名為《親熱天堂》的小人書,站在了離人來人往的街道口不遠的花壇處,希冀用目光在往來的人流裏找到卡卡西的身影。

她孤零零地站在燈光下,影子被慘白的燈光拉得很長。

書店的老板娘一早就注意到了她,也發現了她手中拿着那本《親熱天堂》。本着與人為善、教育年輕人的心理,熱情又嚴苛的大嬸走到了珠裏身旁,大着嗓門嚷道:“這種書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啊!”

珠裏被吓了一跳。

在她簡單的世界裏,還從未有“大嗓門大嬸”這樣的生物出現過。

依靠單方面規避而形成的社交保護屏障,瞬間在此刻崩塌了。

大嬸想從她的手裏抽走書,口中念着:“要是讓上邊知道我們賣這種書給小孩子,那可不行啊。你跟嬸嬸來,我給你換一本更有趣、更适合孩子的。你喜歡什麽書啊?你怎麽不說話呀?”

佐伯珠裏已經悄然後退了一步。

她的右眼裏,有着一層不可察覺的驚懼。

對于“說話”和“交流”的恐懼,令她的心底微微顫抖着。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緊緊抓着那本《親熱天堂》沒有松手。

叽叽呱呱的說話聲,對她來說是最為可怕的東西。

終于,卡卡西像是電影幕終的救星似的出現了。佐伯珠裏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聲音大到自己都無法相信了——

“卡卡西!你的書在我這裏!”

人潮湧動的街道上,銀發忍者停住了腳步,悠然地回了頭。當他看到珠裏慘白的面色與喋喋不休的大嬸後,他笑着,一邊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一邊走了過來:“啊,原來是被你撿走了啊。這可是自來也大人簽名的限量版呢。”

書店的大嬸看看卡卡西,又看看珠裏,終于讪讪道:“啊,抱歉啊,原來是卡卡西先生的書啊。……真是的,我看這孩子一直不說話,還以為是她的呢……”

等到大嬸走了後,卡卡西半蹲下身,将手支在膝蓋上,笑眯眯地說:“你不是會正常地說話的麽?挺好的嘛。”

等待他的,卻是少女突如其來、似用了全部力氣的一瞪。

“我……我最讨厭和別人說話了!”

說完這一句,她又轉身跑掉了。

卡卡西注視着她的背影,有些頭疼。

“初初一看很乖巧,其實比鳴人君還要叛逆難折騰啊……”

跑開的珠裏,蹲在了一道溪流邊。

她還從未在一天之內,被人逼出那麽多的情緒過。此時此刻,望着溪水裏的倒影,她不由有些後悔聽從一期的話,搬來這個人來人往的村落了。

她揉了揉眼睛,蒙在左眼上的紗布眼罩忽然落了下來。

一眼望去,“嘭”的一聲輕響,佐伯珠裏變成了佐伯宗吏。

雖然變了性,但她一點都不急。

她知道該怎麽辦——回家,找總是逼着她早睡、吃蔬菜、學習忍術的,讨厭的一期哥哥,讓他抱着自己,微笑着說一句“我最喜歡珠裏了”,然後就能解決一切煩惱。

然而,這一次,魔法卻失效了。無論一期對她說多少次“我喜歡你”,佐伯宗吏也變不回佐伯珠裏了。

一期露出的笑容,染上了一分落寞之意:“啊,珠裏小姐有更讨厭的人了。”

是的,她有更讨厭的人了。

現在,她還必須讓那個最讨厭的人,對她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這是佐伯珠裏遇到過的,最讨厭的、最大的挑戰。

作者有話要說: 珠裏一開始的性格,emmmm,不太讨人喜歡噠,有點……壞=w=

※、卡卡西的未來惹朔茂發愁

十六歲的佐伯珠裏……不,佐伯宗吏,走在空無一人的夜街上,她用上衣的兜帽罩住了頭頂,以免有人認出這個瘦瘦弱弱的少年是誰。

她穿過因接觸不穩而暗滅不定的路燈,停在了一棟公寓樓前。仰頭一看,六層的窗戶亮着,透出一片昏黃的燈光。

唔,今天卡卡西和白牙應該都在家吧。

她将查克拉凝聚在腳底,幾步就沿着牆壁垂直向上跑去,最後停在了亮着的窗戶旁,扒着窗縫朝裏望去。

窗內的景象,可以算的上是平淡溫馨了。

那昏黃的光線正是客廳的燈所散發出的,窗前四仰八叉地躺着名為帕克的忍犬——順帶一提,即使是睡着了,帕克臉上還是一副苦悶的表情。

旗木朔茂坐在玄關前,擦拭着自己的短刀。這位中年忍者一旦散開那微蓬的白色長發來,就有了一副和平常在村裏時截然不同的形象。原本是個號稱“木葉白牙”的幹練忍者,這時在燈火的映照下,反倒和卡卡西一樣有幾分懶散的感覺來。

該說,“果真是父子”嗎?

隔着玻璃,朔茂的聲音有些模糊,但還是能聽見的。

“宇智波一族不收回寫輪眼,那是因為看在你救了帶土、又在戰争中立下了大功的份上。可即使擁有了寫輪眼,也不能忘記了練刀啊。”朔茂說。

“是,是。”

旗木卡卡西靠在床邊,眼簾都沒擡一下,視線不曾離開手裏的《親熱天堂》。

“怎麽和老爹說話的呢?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也該少看一些那種不靠譜的書了吧。”旗木朔茂拍了一下膝蓋。

“是,是。”

卡卡西的回答和之前相同。

“還有啊,你什麽時候考慮娶老婆的事情?”朔茂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色,“這一輩的年輕人裏,就你和帶土最讓人憂心。你老爹我啊,可是剛成為下忍不久就娶到了妻子噢。你們這一輩的,夕日和阿斯瑪似乎已經在準備請帖了;野原家的那個姑娘,孩子都已經四歲了。疾風和夕顏吧,也一點兒都不讓人擔心,只有你和帶土啊……”

“等帶土結婚了再說吧。”卡卡西翻過了書頁,語氣裏透着一層無奈,“我可想再多享受兩年自由的人生吶。”

“卡卡西!”朔茂嚴肅了神色,瞪向了卡卡西的方向。

只可惜他的瞪視,對旗木卡卡西來說完全沒用。卡卡西甚至都沒瞥他一眼,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語氣恢複了慵懶:“瞪我也是沒用的。瞪的再厲害,下一秒,我身後也不會空降一個願意嫁給我的女人啊。”

朔茂被氣了一下,嘟囔了一聲“不像這個年紀的人”,就回房間去了。

卡卡西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身後的玻璃窗外響起了“篤篤”的敲打聲。他的肩膀,陡然一僵——莫非,真的空降了一個……

他轉過頭,看到把臉貼在玻璃窗邊緣的佐伯珠裏,便無奈地笑了起來。他一邊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一邊說:“啊,還滿懷希望呢,原來是個男人啊。”

他開了窗,對珠裏說:“又想聽我說那句話了嗎?”

少年跪在窗臺上,秀氣的面龐上雖沒什麽表情,眼神裏卻絞着一層微微的不情願。他放低了聲音,道:“……請,請吧。”

卡卡西拖長聲音“唔”了一聲,一邊打量着她,一邊用手托住了面頰,慢悠悠說:“這樣子敷衍可不行啊。再說一遍吧。”

珠裏淡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縮。

她沉默了一會兒,咬字清晰地說:“卡卡西先生,請你幫忙。有勞你了,十分感謝。”

伴随着這句話,旗木卡卡西原本懶散的眼神裏,流露出了一分微溫的笑意。黑色的眼眸被溫暖的燈火所襯,似乎也染上了漂亮的琥珀之色。

他伸手,撫了撫珠裏的頭頂,說:“這樣子才對嘛。與人社交,還是要先從‘請’與‘謝謝’開始說起。……我很喜歡這樣的珠裏喲。”

佐伯珠裏的手指攥緊了鬥篷的邊緣,将其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伴随着一聲輕響,她變回了女性之身。不知為何,她将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好似根本不想讓面前的人看到她現在的表情。然後,她聲音極輕地吐出一句感謝之辭來:“……謝謝你。你是好人。”

“後面那一句就免了吧。”卡卡西坐回了沙發裏,重新翻開了《親熱天堂》,“可真是拿小孩子沒辦法啊。‘渴望獲得認可’這樣的事情……”

“……卡卡西!”窗臺上的珠裏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拜托你,是關于玖辛奈大人的生日的。”

話還未說完,旗木朔茂的聲音就忽然響起來了:“卡卡西?你在和女人說話?我聽到女人的聲音了。怎麽回事?不是說想再多享受兩年單身生活嗎……”

說時遲,那時快,珠裏以迅雷之速替卡卡西合上了窗扇,蹬蹬蹬就朝樓底下跑去。朔茂再開窗時,就只能看到一條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了。

珠裏跑出許久後,才在心裏暗暗呼了一聲“好險”。

好在,她最終還是變回來了。

但是,想到卡卡西剛才說出“我很喜歡珠裏”的模樣時,她還是有幾分別扭。這樣的別扭,從卡卡西第一次說這句話時起就存在了,直到現在也未改變——

剛剛搬來木葉,就讨厭上了卡卡西。卻偏偏在這種時候,不小心把自己變成了男孩子。為了趕緊變回來,她只能硬着頭皮去找那個托着小人書的銀發忍者。

“能對我說一句‘我喜歡你’嗎?”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擠出這句話來。面對面前這個不算熟悉、大上一輪、行為使她讨厭的男人,她的心底已經隐隐有了崩潰的跡象。

二十六歲的卡卡西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他托着下巴,揣摩了好一陣子,黑色的眼裏盛滿了狐疑。

——面前這個小姑娘,在二十分鐘之前,還用近乎尖叫的聲音對他大喊了一聲“讨厭”,然後逃也似的飛奔走了。現在,她又僵着死人一樣的臉色,用平板的語氣說出了如此奇怪的請求。而且,她還特地變成了男孩的模樣,又是在想什麽……

“為什麽呢?”卡卡西歪頭問。

“別問。”她的回答很失禮。

“那可不行啊,”卡卡西繼續摸着下巴,語氣悠閑,“我發覺,你好像有一點兒害怕與生人接觸。可是在木葉忍村生活的話,這樣子是會很麻煩的噢。我覺得你不妨考慮着學習一下如何與人交際?”

“不要。”她的回答還是很失禮。

卡卡西想,連着幾次被一個小鬼頭兇,這可還是第一次呢。

(當然,後來有了個叫做宇智波佐助的部下,就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旗木卡卡西在心底好笑了一陣,便笑眯眯地彎下腰來,與她保持視線齊平,“那我的回答也是‘不’。随随便便就對女孩子說‘喜歡’,可不是個好習慣。”

佐伯珠裏握緊了拳頭,又一次艱難地說出了請求之語:“……求、求你了。”

卡卡西再次陷入了困惑,不明白她的動機是什麽。思忖一會兒後,他慢悠悠地低聲說出了自己思考出的答案:“是想要獲得我的認可麽?……所以才想聽我說這句話?嘛,算了。只要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說。”

“什麽?”

“好好學習如何與人社交。并不要求你改變性格,變成一個開朗的人,因為有些人的天性就是不喜歡社交的。但是,至少基本的‘有禮’和‘不讓人感到難堪’,你必須學會。……就先從‘請’和‘謝謝’開始學起吧。”

那一瞬間,珠裏覺得又一座大山直直朝自己頭頂砸了下來。

“請……”她卻服從了,“請卡卡西先生幫忙。有勞你了。”

“可以喔。”卡卡西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很喜歡這樣的你。……啊,真是拿‘想要獲得認同’的小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嘭的一聲響,面前的少年變成了少女,急匆匆丢下一句“謝謝”,便飛快地逃跑了,留下卡卡西一人在原地揣着小人書。

——沒錯,就是這樣。從第一次說那句話開始,珠裏就覺得很別扭了。直到如今,好幾年過去了,珠裏還是沒法抹去那層別扭。

十六歲的佐伯珠裏離開旗木家好遠了,這才有些遺憾剛才沒趁機把關于玖辛奈生日企劃的事情告訴卡卡西。

路過一家茶屋,她耳朵尖,忽然聽到了裏邊坐着幾個同屆的女忍者,正在讨論一個詭谲的話題。

“真、真的嗎?佐助君他真的……?!不要啊!!”

“千真萬确,他真的在佐伯家過夜了噢,有人親眼看到的。”

“沒想到已經發展到同居的地步了嗎……佐助君啊啊!沒想到佐伯也是我們的情敵!”

珠裏:?

更可怕的事情,在此刻發生了。

她發現那家茶屋的門口,正立着個烏黑小辮兒的年輕人。他托着一袋三色團子,面色認真地側耳聆聽着茶屋內的八卦,渾然忘我,是宇智波鼬。

珠裏:……

完了,現在在妹控(劃去)弟控鼬的心裏,她是不是已經成了拱走後院大番茄的老母豬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珠裏:我頂多是只小豬豬,不算老母豬,而且我也沒拱啊!!!!

※、這對兄弟請不要擅自加戲

夜裏的街道很熱鬧,茶屋吵吵鬧鬧的聲音,沒能影響宇智波鼬的專注。珠裏看着他,開始猶豫要不要開口說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可不太喜歡主動開口和人打交道。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不澄清的話又有哪裏怪怪的。

珠裏就這樣木着臉龐,站在茶屋的門口。屋內的燈光是暖人的澄黃色,落在她淡藍的眼眸裏,映出一圈泛着金色輪廓的屋宇人影來。

宇智波鼬沒注意到這個低存在感的少女,茶屋內的女孩們卻注意到了。這非常難以解釋——珠裏那容易令人無視的氣場,怎麽就驚動了這群女孩呢?也許答案只有一個:戀愛中的少女,雷達總是敏銳異常的。

“佐伯!是佐伯啊!喂佐伯!傳聞是真的嗎!”

“你真的和佐助君在交往嗎?進行到哪一步了?!”

“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

瞬間湧上的女孩,将珠裏環繞得嚴嚴實實。被衆星拱月一般簇擁起來的珠裏,板着一張漂亮的臉,平視着前方,始終一言不發。她那視線專注無比,仿佛正前方空曠的花壇處有什麽東西似的。

“佐伯,是不是真的啊——?!”女孩們卻仍舊沒有放過她。

“……”珠裏終于吐出了一句話,“假的。”

“我不信!”女孩們明明希望她說出一句“假的”,可當珠裏真的說出這句話,她們又不依不饒起來,“我不信,既然是佐助君親口說的啊,那就一定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珠裏:……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她對着夜空展露出了【制作組也懶得為之上色的鬼畜表情】,開始思考着利用替身術從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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