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佛系女子佐伯珠裏的癖好
佐伯珠裏恢複清醒之時, 已經躺在家裏了。
天光大亮, 窗外有啾啾的鳥鳴,這似乎又是九月一個極好的天氣。軟木板上釘着的照片裏, 一期一振那不變的溫柔眸光,正直直地注視着照片外的她。
珠裏試圖起身, 可卻覺得頭有些疼。
“……疼。”她揉着額頭,勉強爬了起來。環視着四周,她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昨天晚上,她去陪帶土老師喝酒了。原本她是打算去公共浴室去除一下酒味的,但是最後沒能完成這個偉大的任務,她就光榮地醉倒了。
醉酒之後的記憶是模糊而混亂的,她根本記不起來了。所以,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到家中的。只是隐隐約約,似乎出現了卡卡西那張欠揍的臉來着……
珠裏扶着牆壁走路的步伐有些踉跄,行走間不小心就踢飛了枕頭。響聲驚動了守候在屋外的人,障子紙門應聲而開。
“珠裏小姐, 身體無礙吧?”
說出這話的青年端正跪坐在門外。與平日不同的是, 他并未穿着休閑的套頭運動衫,而是齊齊整整地穿上了正裝。肩佩半截披風、軍裝的扣子扣得極為嚴謹、白色手套不染塵埃;不僅如此,他的腰間還配上了佩刀, 仿佛随時便會拔刀而出。
珠裏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
“一期, 你這是怎麽了?”她問。
“昨夜,是宇智波帶土又帶珠裏小姐去喝酒了吧。”一期仰頭,目光透着行軍一般的認真與嚴肅,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現在,在下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這個年屆三十還未結婚的上忍,對珠裏小姐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
一期早就在懷疑帶土了。
在珠裏小姐踏出忍校的第一天,指導上忍帶土就送來了奇怪的禮物——哪有人給女孩子送緊身褲和貼臉膠布的!這是想做什麽!
一期一振的預感沒有錯,那之後,帶土時常會帶部下去喝酒,珠裏小姐也學會了“喝酒”這種大人的事情。
僅僅是喝酒也就罷了,可珠裏小姐竟然每次都醉成了一頭軟綿綿的的沉!睡!小!豬!豬!要說帶土沒有訴求,一期一振是絕對不相信的!
現在,他就要出發為自己的主君伸(斬)張(殺)正(情)義(敵)了!
“一期!冷靜!”珠裏連忙拽住他的手,說,“并不是我單獨和帶土老師喝酒,大家都在,所以沒事的。我酒量不好,這是我自己的錯。”
“不……”一期的眼中有着堅毅,“這并不是關鍵所在。”——關鍵是帶土一定對珠裏小姐産生了不可告人的企圖!
眼看着一期真的要出門了,珠裏只能使出了必殺技——“一期,今天留下來陪我吧。”她十分認真地請求道,“我有一些困擾,不知道與誰分享才好。我希望比我年長的一期能夠給我一些有用的建議。”
一期一振握着刀的手松開了。
他看到佐伯珠裏困惑的模樣,身為侍者的責任感又湧了上來——他是決不能放任珠裏小姐獨自深陷于困惑的。于是,一期溫和一笑,道:“請稍等一下,如果要留在家裏的話,我還是換回原來的衣服比較好。”
說着,一期一振便回房間去換衣服了。珠裏跟着他的腳步,在一期一振的房間外停下了。她靠在牆上,狀似無意地問道:“我昨天喝醉了,是誰送我回來的?”
“是旗木卡卡西先生。”房間內傳來解開扣子和衣衫落地的聲音。一期一振回答完這個問題,忽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輕聲說,“珠裏小姐是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吧?您把卡卡西先生變成了女性。他現在大概也很困擾吧。”
“什麽?!”珠裏巨震。
她昨天竟然去找卡卡西了嗎?!
難怪她喝醉後的夢裏,似乎出現了那個讨厭家夥的臉龐。
“這……算了,我一會兒再去找他道歉就是。”珠裏拍了一下額頭,道,“喝酒果然很誤事啊。下次決不能再喝了。哪怕用一個月的拉面來誘惑我也不行。”
“珠裏小姐明白就好。”房門移開,休閑居家的溫柔兄長就出現了,“現在,珠裏小姐可以說一說自己的困擾了。”
“是這樣的,鳴人君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不知道我回答的對不對。”珠裏說。
“什麽話?”一期問。
“他說‘佐伯,請和我交往吧。這句話無論何時,都是算數的。’”珠裏說。
“……”一期一振的表情很微妙,“珠裏小姐是怎麽回答的。”
“我們是朋友啊。”珠裏面無表情。
“恕我直言,”一期一振閉上雙眸,展露出完美的微笑,渾身上下似乎散發着神聖的治愈光輝,“這是一個堪稱毫無瑕疵的回答,您做的非常的棒,不用困擾。”
珠裏:……
不,看一期一振的表情,怎麽仿佛是【豐臣秀吉的敵人被怼了】一樣的爽快呢。
因為鳴人的事,矛盾臨時轉移,一期終于放棄了替珠裏解決帶土老師的想法。在安撫了一期一振後,珠裏決定出門去見卡卡西。
她把那家夥變成女人了,真是麻煩。
***
卡卡西在家。
顯然,他是不會出門的——在變成女性之後,除非卡卡西一直使用變身術,否則別人都會對他投以奇怪的目光。卡卡西當然更樂意蹲在只有他一人的家裏,而非是大街上。
窗戶被人敲響了,卡卡西猜到是麻煩的始作俑者來了。
“喲,珠裏。”
卡卡西(♀)推開窗戶,問道:“終于酒醒了嗎?”
佐伯珠裏蹲在窗臺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性轉的卡卡西後,心底不由有些失望。性轉過後的卡卡西依舊用面罩蒙住了自己的臉,頭發特意剪成了和男性時一樣的發型,胸部好像也束了起來。除了身材比較婀娜,、聲音變得尖細,基本看不出他産生了“性轉”這樣的變化。
真是老奸巨猾。
“嗯。”珠裏說,“昨天我來找卡卡西了嗎?”
“是啊,在我這裏大鬧了一通。沒有辦法,才把你送回家去。”卡卡西回答,“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抱歉。”珠裏搖了搖頭,說,“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卡卡西“唔”了一聲,點頭,心裏想道:果然如此。
上一次珠裏喝醉時,也是這副模樣。明明在醉酒後幹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可酒醒之後,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仿佛是一個薄情又過分的負心漢一般。當珠裏追問起自己酒後做了什麽,卡卡西也只能無奈地回答:“你鬧着摘下了我的面罩呢。”
那時的佐伯珠裏雖然記憶混亂,但記得自己确實摘掉了卡卡西的面罩。于是,她相信了卡卡西的說辭。
“你是我最讨厭的人啊!所以我當然會做這種事情了!”——當初的佐伯珠裏還振振有詞地如是說道。
這一次,恐怕也是如此吧。
“我昨天醉酒後,做了什麽?”珠裏追問道。
“摘了我的面罩,還把我變成了女性。”卡卡西嘆了一聲,“現在的我連怎麽變回去都不知道呢。畢竟我最讨厭的、總是在催促我結婚的父親大人,正在遙遠的雷之國執行任務呢。”
佐伯珠裏木。
那可怎麽辦啊?
“等十五天吧。”她說。
“這就是更麻煩的事情了,”旗木卡卡西的手中出現了一個任務卷軸,“這是前兩天你剛帶給我的任務卷軸,任務內容是要我去一趟草忍村。現在,我要怎麽以女性的身份去執行任務呢?”
“你可以一直用變身術……”珠裏讪讪。
“查克拉的波動會讓對方以為我是冒充者。”卡卡西說。
尴尬與安靜彌漫在空氣裏。
許久後,卡卡西說:“那沒辦法了,作為始作俑者,就讓你跟我一起去執行這個任務,就算是你的賠罪吧。”
蹲在窗臺上的珠裏忍不住吐槽:“我非得去嗎?我去了有什麽用處嗎?”
“珠裏不記得了嗎?我可是‘幫你’執行過一次任務的哦。你不覺得應該還我一個人情嗎?”卡卡西笑眯眯地搖了搖手指,提醒她回憶起舊事來,“宇智波一族的鼬還因此在我面前心酸地說着什麽‘既然卡卡西前輩在,我就不來添亂了’,你不記得了嗎?”
“鼬”這個名字,提醒了珠裏——确實啊。那時,在完成“漩渦玖辛奈生日企劃”時,她謊稱旗木卡卡西在幫自己的忙,卡卡西也替她圓了這個謊。
可是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這也不是旗木卡卡西拐自己出去一起執行任務的理由吧?
說到底,還是這讨厭的家夥想要和自己一起……
不,她什麽都沒有想。她才不會想那種事情。
珠裏的心底輕輕“哼”了一聲,她別扭地側開頭,說:“卡卡西,你要拜托我幫忙,也該适當說些漂亮話吧。這不是你一直在教導我的東西嗎?”
卡卡西的頭輕輕一歪。“對喔。”卡卡西說,“拜托你了,佐伯上忍。”
聽見他的拜托之語,珠裏的心底就有種愉悅蔓延開了。她點頭,說:“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
因為卡卡西變為女性,兩個人離開木葉時,都要偷偷摸摸的。原本一期一振還要來送行,珠裏卻以“只是出門兩天而已很快就回來”的借口回絕了。
——多一個人就意味着多一分暴露的危險吶!
踏出木葉村不久後,卡卡西攤開了地圖,低頭研究起來了。
“我們就選這條路線吧,從正道走。速度雖然慢了一些,可路上能落腳的旅館和村子會更多。”卡卡西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畫出了一條路線,“珠裏可不想和我一起睡在森林裏吧?”
“你決定吧。”珠裏的聲音很平淡。
她對這種事情向來沒什麽要求,無論是睡在哪裏、穿什麽樣的衣服,還是走哪條路線,都不是她會強求的條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也可以算是“佛系女子”了,除了特定的事物(譬如辛辣食物)之外,無欲無求,心平氣和。
“真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鬼。”卡卡西感嘆了一聲。
面前的少女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在忍者學校裏,她就比同齡的孩子更為成熟寡言。現在也是如此,她和櫻、井野她們完全不同,一點兒都沒有花季少女的青春感,讓人又想放心、又想操心。
不過,正是因此,佐伯珠裏才會在某些時候更引人注目吶。
“啊,對了。”珠裏忽然想起了什麽,低垂着頭,悶悶地說,“卡卡西的生日快到了吧。我實在想不出送給你什麽禮物。你有什麽特別想要的嗎?”
“禮物?”卡卡西背着行囊,慢悠悠地沿着道路向前踏去,“不送也可以吧。反正我自己也不太在意這些。”
卡卡西想到自己的少年時期——他從前可不是這樣的性格。剛升為上忍的時候,少年卡卡西還直接伸手問帶土讨要了禮物。沒想到時過境遷,他也變得這麽随意敷衍了。
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就不在乎這些虛無的東西了。
“珠裏現在能有這樣的好脾氣,已經是一份很好的禮物了。”卡卡西跨過一道小小的水窪,不疾不徐地說,“雖然珠裏對其他人還是那樣不冷不熱的,但珠裏有在進步噢。”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嘉獎之語,少女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了。她的肩膀顫了顫,随即舌尖和唇齒間便吐出了生澀的聲音:“……多管閑事。”
“我多管閑事?”卡卡西說,“那你就送我《親熱天堂》吧。”
“才不要!”
一高一矮的兩道背影,在晴空下慢慢向前走去。
***
第一夜的落腳點,是一家旅館。因為是村子裏唯一的旅館,雖然價格貴了些,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老老實實住在此處。待兩人走到櫃臺處登記姓名,才發現這是一家溫泉旅館——難怪住宿的價格會貴一些。
店員很忙碌,左手算着賬,右手理着溫泉牌。他的身後懸着刷成了紅色的木板,上面用淡金的色澤漆出了一個狂放的“湯”字。光看一眼這個字,就能想到溫泉裏熱氣騰騰、水聲嘩嘩的美好模樣了。
珠裏的眼神陡然一亮。
就在此時,她聽見身旁的卡卡西發出了疑問:“我是該去男湯呢……還是女湯呢?果然還是遵照我現在的性別,去女湯比較好。”
“不。”珠裏短促地吐出了這個字,“放過我們這些女人吧。”
“那、那我去男湯?”卡卡西問。
“不。”珠裏又說,“放過你自己吧。”
“那我怎麽辦?”卡卡西歪頭。
珠裏沉思了一會兒,轉向店員,問:“你們這裏有給不男不女的人專門泡的溫泉嗎?”
店員懵了三秒,展露出了【制作組也懶得上色的鬼畜表情】。
珠裏也懵了——诶?這個表情怎麽有點熟悉呢?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
“咦……卡卡西?是卡卡西嗎……”
這個時候,卡卡西忽然聽到了十分熟悉的呼喚聲。
那一瞬間,卡卡西很不想轉身。
然而,命運是不會留情的。發出聲音的男人幾步跨了上來,拍了拍卡卡西的肩膀,說:“怎麽覺得你瘦了、矮了好多啊!是我認錯了兒子嗎?”
是在返回村子途中、恰在此地休息的旗木朔茂。
剛剛泡完溫泉的旗木朔茂紮着軟而蓬的白發,肩膀上挂着半潮的毛巾。木屐踩過地面,發出咔噠輕響。
“……父親。”卡卡西盡力壓低了聲音,悄然轉過身去。
“?!”朔茂懵逼。
很可惜,就算卡卡西努力壓低了聲音,他變成了女人的事實也無法掩藏。發現這個事實的旗木朔茂大驚失色,随即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說:“我一直以為你不結婚,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适的女人而已。沒想到你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想結婚……”
“等、等等!父親!”卡卡西伸出手去,額上淌下一滴冷汗,“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用說了,你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支持你的一切。”朔茂認真嚴肅,還不忘用毛巾擦一下額頭的水珠,“你大可不必隐藏自己,就算穿起裙子來,你也依舊是我的親人。我現在有點兒明白了,為什麽帶土那小子也遲遲不結婚……”
卡卡西:……
——等一下啊父親!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這關帶土那家夥什麽事!
“你聽我說。”卡卡西扶住額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的不是這樣。我向你保證,再過不久,你就能看到我結婚的樣子了,只是不是現在。”說罷,他推着朔茂向一旁的走廊深處走去,口中碎碎念,“現在,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父親你幫忙……”
父子兩人消失在走廊的深處。
不久後,卡卡西獨自回來了。與去時不同,他從女性變為了男性。
雖然無(撩)聊(妹)時說的是“最讨厭佐伯珠裏”,但真正能解除卡卡西性別轉換的,還是他那時常催着結婚要抱孫子,甚至誇張到了“不擇性別連宇智波帶土也願意拿來當媳婦兒”地步的父親,旗木朔茂。
“珠裏,解決了。”他笑眼一彎,聲音又恢複了男性的慵懶成熟。
“……解決了?”珠裏微驚。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父親,看來選擇這條路線是對的。”卡卡西說,“現在我可以去男湯了。”
***
珠裏泡完溫泉後,在更衣室換上了旅店提供的豎條紋浴衣。熱騰騰的溫泉水熏得她肌膚泛紅,顯得她的膚色愈發晶瑩。發梢上沾着細細的水珠,稍不留神,便順着衣領落入了脊背的方向。
她提着木屐和自己的衣物,朝房間走去。
“吱呀——”
“晚上好——”
伴随着紙門移開的輕響,是旗木卡卡西那有些輕浮的打招呼聲。珠裏擡頭,恰好看到穿着浴衣的卡卡西盤腿坐在她的房間裏,仰着頭,雙手撐在身後,表情是熟悉的、欠揍的、輕快的笑。
那一瞬,珠裏很想卷起手裏的衣服團扔過去。
但是她不能那麽做,因為她的內衣也在這團衣服裏。
“你為什麽在我的房間裏?”珠裏問。
“只是想在睡前請你喝一杯罷了。”卡卡西指了指桌上的酒壺,“旅店送來的,我一個人喝不完。為了不浪費錢,只能勞煩你幫忙了,佐伯上忍。”
“……”珠裏的眼微微一阖,她很快就道出了事實的真相,“……你是想灌醉我吧?卡卡西。看來,我會在喝醉酒之後做出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呃。”卡卡西眼光一飄,聲音悠悠的,“怎麽會呢。我可不是那樣差勁的男人啊。”
珠裏才不會簡單地相信卡卡西。
會遲到三個小時然後用“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作為借口來推脫的旗木卡卡西,可不是什麽老老實實的人。
他一定是想灌醉她。
珠裏雖然面無表情,心底卻已經暗暗有了一個計劃。為了探明卡卡西灌醉她是為了做什麽,她決定實施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将那杯酒,換成普通的水。
那麽,如何調虎離山,讓守護着酒瓶,宛如鳴人守護着佐助的卡卡西離開這杯酒呢?
珠裏“啪”的一聲合上了門,腳後跟一碾,轉向了走廊的相反方向。很快,她就走到了另一間房間前,伸手扣了扣門。
“請問是旗木朔茂先生麽?”
敲門聲後,旗木朔茂很快來開門了。他發現站在門外的少女有幾分面熟,正是曾與卡卡西一起工作過的後輩,內心不由有些愕然。
“有……什麽事嗎?”朔茂摸了摸頭,不明覺厲。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佐伯珠裏對社交的恐懼竟然完全消失了。為了探明卡卡西隐瞞的真相,她已經進化了。不僅如此,她似乎還開啓了什麽其他了不得的能力——
佐伯珠裏仰起頭時,她那張從來都是缺乏表情的臉蛋,卻展現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那猶如枝頭殘花一般的神色,仿佛她是以為被玩弄過後慘遭無情抛棄的可憐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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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卡卡西先生剛才是說……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是麽?”珠裏努力又艱難地維持着這來之不易的表情,生怕下一秒就表情崩壞,變回了她的面癱鹹魚臉。
這幅表情,再搭配上這句話,讓旗木朔茂不想歪都難。朔茂退後一步,心底瞬時飛速劃過萬千思緒——什麽“莫非兒子真的突破了師生的極限,對學生下手了”、“不僅下手了還将人家甩了”、“看樣子這小姑娘還被卡卡西那家夥傷的不深”……
旗木朔茂很快露出了沉重的表情。他安慰性地拍了拍珠裏的肩,說:“小姑娘,不用擔心,我會教訓他的。”
說罷,他便出門去尋找卡卡西了。
卡卡西還在原地等着珠裏回來喝這杯酒,冷不防就聽到父親威嚴的聲音:“卡卡西,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很嚴肅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卡卡西:?
礙于父親在家中的地位,卡卡西起身,朝着朔茂的方向走去。沒多久,那一扇紙門外,就隐約傳來父子間的争執之聲。聲音斷斷續續,讓人聽不分明,偶爾還會有卡卡西無奈的笑聲。
“什麽……你說就是那個……”
“所以說是很快就會……”
“這不大現實!連我都覺得你有些過分了!她才……”
“過分什麽啊……”
“算了總比和帶土好……”
佐伯珠裏沒有注意到門扇後隐隐約約的聲音,只是專注地進行着手中的工作。她将那杯酒換成了同樣清澈的水,表情刻板地端坐在桌前,等着卡卡西回來。
約莫十幾分鐘後,旗木卡卡西才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我都不太明白,珠裏是想做什麽了。”卡卡西嘆了一聲,用手梳了一下微亂的銀發。他赤着腳,踩過幹淨的榻榻米,盤腿在珠裏身旁坐下了。浴衣下露出的小腿,也有着勻稱的肌肉感,一點兒都沒有贅餘。
“喝酒嗎?”珠裏問。
“嗯。”卡卡西點頭,“珠裏可是給我惹來了好大一個麻煩啊。不喝酒的話,說不過去吧。”
不等他再勸上一句,佐伯珠裏已經爽快幹脆地将那一大杯酒都一飲而盡了,一點兒也不嗆,讓卡卡西不由懷疑旅館送來的其實只是一杯普通的水而已。可當他捧起自己的杯子時,舌尖的味道卻告訴他這确确實實是一杯酒不錯。
而且,沒過多久,身旁的少女就展現出了暈暈乎乎的模樣。
“……不行了嗎?”卡卡西問。
“好像吧。”珠裏回答。
她猶豫了一會兒該向什麽方向倒,最後大臂一伸,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詳裝自己已經睡着了。為了保證自己裝的足夠像,她甚至可以放慢了呼吸,讓自己像是一具極其安靜的屍體一樣。
——不知道卡卡西會做什麽?
是趁機給她有感情地詩朗誦《親熱天堂》,還是放縱地穿着短裙跳起夏威夷熱舞來?或者幹脆是幹出“在她臉上畫畫”這樣幼稚的事情?
十秒。
十五秒。
三十秒。
一分鐘。
三分鐘。
“珠裏,起來了,不用裝了。”
珠裏聽見了卡卡西的聲音。
她不由睜開了眼睛,朝卡卡西瞥去。他正悠然自得地托着面頰,坐在桌邊,竟然是一步都沒有挪開過自己的位置,就這樣看着珠裏進行自己的表演。
珠裏筆直地坐了起來,木着臉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喝醉?”
卡卡西晃了晃手指,說:“因為珠裏喝醉酒後,根本不是這樣的反應啊。”
佐伯珠裏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個詞語——“可惡”。沒錯,這家夥總是這樣的令人讨厭。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心理都掌握清楚了,他太熟悉她的一切了。所以,才能夠用輕而易舉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令她心底掀起奇怪的波瀾來。
“所以,我喝醉酒之後是怎樣的?”珠裏問。
“珠裏不會想知道的。”卡卡西笑眯眯地将手指抵在唇前,做了個“噓”的姿勢,說,“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啊。”
說完,他站起了身,朝着房門處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朝後揮了揮手,權當做這就是“再見”和“晚安”。
“等一下——”珠裏迅速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低垂着頭,聲音有些艱難,“我喝醉酒後……到底會做什麽?麻煩你了,卡卡西先生,謝謝。”
她的敬語和道謝之詞,已經很熟練了。
與當初那個不善言辭、只會躲避的小女孩相比,她已經進步很大了。
卡卡西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她揪緊自己衣袖的手指上。許久後,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真是拿小孩子沒辦法啊。你一定要知道嗎?”
“嗯。”珠裏點頭。
“那好吧。”卡卡西轉過身來。
下一瞬發生的事情,就有些超出珠裏的預料了。銀發的男人忽然彎了腰,将面龐湊到了她的眼前。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有了似乎下一秒兩人便會親密相貼的錯覺,她甚至能輕易地看到對方瞳孔中那屬于她的輪廓倒影。
如果不是卡卡西依舊戴着面罩,并且還刻意保持着一指寬的距離,也許兩人已經親上了。
佐伯珠裏的心髒陡然漏跳了一拍。
一瞬間,她看不到面前的人和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睛,竟然只能注意到餘光裏亂七八糟的事物,譬如那牆上的十六瓣菊挂畫、桌上喝空了的酒杯、壁櫥的櫃門有不知是哪位客人留下的塗鴉……
“卡、卡卡西……”
珠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好像比平常更緊張了。
“嗯,這就是你在喝醉酒後會做的事情了。”卡卡西直起腰來,用手提了一下面罩,好像是在确保自己的真面目不露出來,“你以為你每次摘掉我的面罩後,都是什麽都不做嗎?你還會做剛才那樣的事情噢。”
卡卡西的話,就像是接連不斷的重錘,一下又一下落在了佐伯珠裏的心上。
她的面頰泛開了一片薔薇色,一雙手不知如何放置,胡亂地揪着浴衣一角。這種時候,她所有的勇氣都退縮了回去,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社交障礙、恐懼說話的女孩,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竟然對卡卡西——
珠裏低低地垂着頭,半晌不說話。許久,她才嚷出一聲“讨厭”來。這聲音帶着少見的情緒,讓卡卡西瞬時聯想到了初初來到木葉時的佐伯珠裏。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發出了呼喊,崩潰地訴說着對溝通的讨厭呢。
“讨厭我嗎?”卡卡西用手指戳了戳面頰,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因為讨厭我,所以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啊。原來如此。”
“是、是又怎麽樣!”佐伯珠裏攥緊了拳頭,語無倫次地說,“我可是最讨厭卡卡西了……總是在看不正經的書,總是強迫我說‘請’和‘謝謝’,總是遲到……”
“這是我的缺點曝光大會嗎?”卡卡西問。
珠裏又噤聲了。
許久後,她又拽住了卡卡西的袖子,一副不讓他離開的模樣。她低着頭,以極小的聲音輕輕說:“彎腰。”
“嗯?”
“彎腰,像剛才那樣。”
卡卡西露出了笑意,果真乖乖地、像剛才那樣彎下了腰去,保持着恰好與她平視的高度。他臉上的笑容,對于珠裏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早在來到木葉忍村的第一天,他就在這樣子懶洋洋地、輕浮地笑着了。
“我最讨厭卡卡西了,”她換了手,像是女王一樣扯着卡卡西浴衣的領子,低聲喃喃道,“因為卡卡西是第一個……那樣子對待我的人啊。所以……”
下一瞬,少女彷如醉酒了一般,将他那張可惡的、用來遮掩真容的面罩拽了下去。繼而,她合上雙眼,親吻了男人。
只是淺嘗即止的一個吻,卻讓她的面孔紅得不像話。
短暫的數秒後,她就松開了卡卡西的領口。大口地喘了一下,她低低地繼續剛才的話:“……所以,生日快樂,這就是……我的禮物。”
卡卡西沒有驚詫和訝異,輕輕地“唔”了一聲。随即,他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唇角,說:“珠裏的‘因為’和‘所以’間,似乎沒有什麽關聯呢。珠裏果然還是學不會如何正确的社交啊。”
“煩人。”珠裏恢複了死魚一樣的表情,語氣也變得很平淡了。
“現在的我只有一個問題,”卡卡西說。
“嗯。”
“珠裏說的‘禮物’,是剛才的吻,還是……‘佐伯珠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