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活，忙忙碌碌的工作，安安靜靜的日子，每天家和單位兩點一線，小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平平淡淡。清早，七點鐘起床，迎着這初晨的太陽，小影将自己武裝着去上班了，雖說一年四季都是長衣手套的她，看上去很保守，平淡無奇。但每天清晨起來看見窗外的第一束光，心中還算是欣慰的，這樣很好至少自己還活着，至少還在做着自己喜歡的工作。小影常常這樣寬慰自己。
走進化研院的大門，每每迎來的都是清晨最熱情的問候，先是路過門衛時的李大爺：“小影丫頭早啊！”然後有一路碰見的同事，領導，學生。“席教授早！”“小席，早啊！”“席老師，早上好！”小影挨個的也還禮問候。再到辦公室，助理莜莜拿着實驗的報告啊，資料啊！一些個在白紙上寫的密密麻麻的文件讓她看。這種時候總是會覺得頭痛的。當然也會有不用看這些個文件的時候，那便是在做實驗了，這種時候自然是喜不勝收的，實驗室裏，她與助理，學生，同事研究探讨着一些有趣的項目，觀察着各種物質之間的生成，變化。
這天從實驗室裏出來，脫下防護服，與莜莜一起走在研究院的院子裏，邊走邊聊着一些所做項目的問題，隐約間聽到從背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席小影！”小影心中一怔，這個聲音有些悠長，有些熟悉。驀然回眸，見那條紅磚道路上有一個人，簡單精神的短發，黑邊框眼睛，一身休閑服飾，正有些腼腆而又着急的朝着她的方向過來了！小影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盡量淡定的遠遠地朝他笑笑：“你怎麽來了？”那人走近了些，有些羞澀的抿了一下嘴，咽了咽口水，才扶了扶眼鏡框說：“我，我剛好回國！”“教授，這位是？”一旁的莜莜跟着小影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她從來沒見到過小影除了化研院以外的朋友來，不由得有些驚奇。
“哦，這位是姚栎，我朋友！”“這位是莜莜！”小影相互介紹了一下兩人。這兩人也彼此禮貌的打了招呼，只是莜莜這小丫頭有點太過懂事了，随意的說了幾句話之後居然找借口離開了！小影不由感嘆這小丫頭如同瘋兔的速度了。“走吧，我請你吃飯！”小影看看姚栎說道。姚栎什麽也沒說，只是跟着她往化研院的門外走去。
許久他才開了口：“這些年，你還好吧！”小影看了他一眼，聳聳肩，笑道：“還好，你呢？怎麽還像學生時代那樣腼腆？”“也還不錯！沒有吧，我覺得我開朗了好多呢！”他也笑笑答道。“是嗎？沒看出來，哎，你剛說，才回國，去哪兒了？”小影又問。“我，去了美國！”姚栎說着頓了頓，接着又說：“我在布朗教授的辦公室裏，看到了一些你寫的論文原稿！所以就問了布朗教授，找來了！”“我的，原稿？？？”小影愣了一會兒，有些驚奇的看向他有點不可思議的問道。
“嗯，上學時經常看你寫的課堂筆記嘛！”他好無辜的回答。可小影卻是無語的，她有些尴尬的笑着回道：“呵，呵，你記性可真好，那會兒的筆跡都還認得出來啊！”“可是你為什麽不在論文上署你的真實姓名？”姚栎又問。小影沒看他，擡頭看了看街邊的餐廳，使勁的往一邊繞着話題：“想吃什麽！火鍋，西餐？哦，對了，這附近有家炒菜不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是為了躲我哥嗎？”
小影沉默了，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将姚栎甩在了身後，此刻她心裏的想法是：“你要是身在戰争年代，這會兒恐怕已經被槍斃了，你知道的太多了！”可嘴上卻沒有這樣說，而是依舊不鹹不淡的笑着道：“不過是個名字而已！”“是嗎？”他看着她問。“好了，到了！”小影卻沒看他，而是将頭扭向了一邊，看了看眼前這家餐廳的招牌說。
走進餐廳，先找了個位置坐下，服務生拿上來菜譜，小影伸出右手接過菜譜，邊翻着，邊問着對面的姚栎想吃什麽，自始至終左手都是放在腿上未動的。沒多久，菜上來了，小影熟練地拿起筷子，夾着菜，然後故作輕松的調解着氣氛：“這家菜挺好吃的，嘗嘗！”此時姚栎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目不轉睛一本正經的看着她。這使她有些尴尬了，她不解的問：“怎麽了，這麽看着我？”“不對，你以前好像是用左手吃飯的吧！”姚栎直截了當的問。
“沒有啊？一直這樣啊！”小影右手揮動着筷子，試圖用自己的娴熟來掩蓋他的問題。“不對，我不會記錯的。”姚栎又說。小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說道：“我追求完美啊，左右都會，會顯得我很厲害！”“席小影，你當我傻啊！”姚栎語氣有些嚴肅了。小影見姚栎步步緊逼，便知不好再瞞了，就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我說你啊，就該去當偵探，和你一起吃過幾次飯啊，這麽小的事情都記得，”說着她笑笑：“前幾天做實驗時，不小心燙了一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随便燙了一下，你會将右手練得那麽順溜？”這個老實腼腆的男生忽然憋紅了臉大聲說道。“小聲點，別那麽激動！沒什麽大事的。”小影看着他這個樣子忙勸道。“我看看！”他起身從對面朝她走了過來。“別看，我告訴你！”小影瞅着他，鎮定平淡的說道。姚栎一愣，小影的表情讓他感到恐慌，他意識到她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
“你先坐下！”小影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已經站到她眼前的人。姚栎退回座位。“做實驗的時候，R9.0液體洩漏，引發了爆炸！...”小影很平靜的将這些事情說完，然後無奈笑笑，順便自嘲着自己的不堪：“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沒想到你找來了，記性不錯，上學時寫得字跡還認得，不過現在啊，我可是寫不出那麽漂亮的一手好字了！”
姚栎聽完，沉默了好久才問：“所以你就躲着我哥？躲着我們了？”“也不全是吧！畢竟他，”小影頓了頓，聲音很輕的說，“他也有女朋友了嘛！再見不見還有什麽關系嗎？”姚栎聽她說這話，心中一愣，糾結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緩緩說道：“女朋友？什麽女朋友？他自始至終就交了一個你！席小影，你當初到底為什麽和我哥分手啊！”
小影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聲音有些發顫的問：“你是說他沒有女朋友？”“除了你，從來沒有！”姚栎說着看向小影，他明明顯顯的看到小影的眼睛裏在那一瞬間有驚喜，感動，興奮。可下一秒，立馬又轉換成了悲哀，失落，絕望。
“席小影，他沒有女朋友，他一直是喜歡你的，從沒有變過！”小影心中有一個聲音對她說着，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此刻她是狂喜萬分的。“那又怎樣，席小影，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現在就是一個殘廢，而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了，你有什麽資格再去和他在一起！”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将她那剛剛泛起的波瀾又拂平了，只給那裏留下一連串的絕望，落寞，憂傷...
“那，他，還好嗎？”小影輕聲問道。“這就要看怎麽說了，說好也好，衣食無憂，努力工作呗，說不好也不好，行屍走肉，消沉度日。”姚栎答道。“哦！”小影低着頭悶悶應了一聲，然後又問：“你這次來告訴他了嗎？”“還沒有，我直接從美國過來的！”姚栎說。“那你別告訴他了吧！”小影又說。
“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嗎？我哥他沒變！”“不了，我現在這樣，又有什麽回去的必要呢！”“席小影，你知道的，他不會在乎的！”“可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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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姚栎是一個星期以後了，他原本是要多留些日子的，可小影一再的拒絕了，那天在機場他對她說：“小影，只要你願意，以後我可以照顧你！”小影看着他有些悲涼的笑笑：“你是因為你哥才這樣說的吧！”然後停了數秒又道：“我很好，不需要別人照顧的！”
看着姚栎時，她能感覺到他還是有話要說的，她也能隐約感覺到他要說什麽。可她還是打斷了他“好了，姚栎，回美國後要照顧好自己。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姚栎只好不再言語，将心底的一席話又咽了回去，伸過胳膊将她擁在懷裏，許久才放開手，轉身離去。
小影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直至快到安檢的時候，才沖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姚栎！”他身體一震，頓住腳不再前行，臉頰露出一絲喜悅，剛要回頭時，卻遠遠的聽見她說：“以後，別再來了吧！好好工作，照顧好自己！”默然，那一絲喜悅被她的話吹得無影無蹤了，心中泛起一陣酸楚，挪回剛要扭過的頭，背對着對她答道：“好！”然後擡步向前，蕭然離去！
時間，就好似流水一般，只顧匆匆往前，連片刻的停留歇腳都沒有。小影也就好似水中的魚兒一樣，與那匆匆的水流中競技着。在一次次的實驗中，病魔中失敗着，又一次次的堅持站起來，堅持着活過來。
小影和同事們在一次次的努力，堅持，嘗試中，在實驗項目上又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他們已經順利研發了R9.0以及好幾個高難度的科研項目。這些都使得小影感到自豪，在這些自己參與并且順利完成的項目上，小影又一次看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自己生命的價值！
這天下午，院裏叫負責研發新型能源H.10的幾個教授到會議室開會，這個項目還沒有完全研發出來，現在正到了關鍵的時候，所以小影，白梓軒，還有歐陽和翟翔都是非常重視的。可在會議上，劉副院長有些嚴肅的表情使得他們有些不好的預感了！
會議已經開始有五分鐘了，可劉副院長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喝水，一句話也不說。小影和歐陽幾人也不知所以，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終于，作為她們科室主任的歐陽教授小心翼翼開口了：“劉副院長，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劉副院長只是搖頭嘆氣，半晌才說道：“各位同事，關于H.10項目研究的第二批經費問題，我深感遺憾，今天早上，我又去了一躺上面，可領導說經費還是沒有批下來，要我們自己解決！所以...”
劉副院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啪”一聲拍桌子的聲音，接着便是翟翔教授的聲音：“這些人，真是不知足，吃着碗裏的還想着鍋裏的！也來越肆無忌憚了！”說着他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老翟，你回來！”劉教授攔擋着，劉教授是個老實人，但也确實為這次的項目奔走了不少對于這一點，翟翔對他還是很感激的。他也知道劉教授奔走時，必定也受了不少領導的氣！
“還回來幹嘛？老劉，你說說，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翟教授雖然大聲但語氣卻也委婉了些。“翟翔，坐回去，聽劉院長把話說完！”歐陽教授沖着已經走到門口的翟教授說道。說來也奇怪，翟教授果然又聽話的往座位跟前走了。
這個會議室裏，小影和白梓軒不論是年紀還是資歷都是小淺的，所以也都沒敢插話，但大家都對于一些事情還是心知肚明的，上面的領導對于有些科研資金的使用确實是有所不當的。這也就不能怨翟翔教授發火了。也許正是因為他這有一說一，說爆就爆的直脾氣才使得他這麽些年一直在化研院兢兢業業卻也沒得到晉升！
“劉副院長，可咱們的項目現在正是在關鍵時候，這個時候不能停啊！”小影說道。劉副院長點點頭，然後說道：“是啊，上面的事，畢竟不是我們能管得，現在我們應該多想想資金的解決方法，我打算和院長商量一下，這次我們找私企合作怎麽樣？老翟，你有沒有什麽想法和建議？”
翟教授此刻已經平靜了許多，說道：“也好，現在也只能這麽辦了！”“可是，我們要和什麽樣的公司合作呢？”白梓軒說。“嗯，H.10不是個小項目啊，合作公司上面是得嚴瑾些，這幾天，我了解了一些有能力和咱們合作的公司，有幾家還是挺有實力的，”劉教授喝了口水又看了看小影說道：“哦，對了，小影你身體最近怎麽樣？”
小影一怔，納悶了，好端端的說着正事，怎麽就又說到她了呢！微愣了片刻，才答道：“還可以，昨天又去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恢複的不錯！”“哦，那就好，”劉教授又說：“我了解了一下，我覺得B城的優躍集團和L城的姚氏集團這兩家公司不錯，但我個人認為姚氏更加符合我們的标準，前期的一些具體合作事宜我會派人去談的，這樣，小影，梓軒，這個能源的開發跟進一直是你倆負責的，小影，你要是身體沒什麽問題的話，我還是希望由你和梓軒來負責！”
“L城，姚氏集團？”小影心中隐隐約約的閃過一些東西，可具體是什麽她也實在是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這個公司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傻傻的低頭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傻傻的看向剛剛撞自己的白梓軒。
只見他手指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指着劉副院長的方向朝自己使着眼色。小影這才看向劉教授那邊，劉教授問道：“小影，你有什麽問題嗎？”“哦，沒有，沒有！”小影趕忙答道。“那行，散會吧！”劉教授揮揮手，宣布會議結束！
想到L城，小影的心就莫名跳的慌亂了，有些擔憂，茫然。可又一想，說不定和姚氏是談不成的，畢竟優躍也是很有的實力，說不定就去了B城呢！這樣一想，心中又不免輕松了許多，卻也略略有些失落。将近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小影都是在這樣的糾結，提心吊膽中度過的，她心裏對L城有期盼，有向往，但理智卻時時刻刻提醒着她要斷了所有念想。斷了所有期許。她不能，不應該，不可以再回去的！
周二早上，她一到辦公室，助理莜莜就進來了，聲音洪亮且興奮地對她說着：“席教授，談成了，院裏打算和姚氏集團合作了，H.10又可以繼續了，這樣咱們這幾個月的心血可算沒有白費！”剛端起水杯的小影手不由的抖了一下，水一下子就灑在了辦公桌上。“慢點，有沒有燙到？”莜莜趕忙走過來問。小影搖搖頭！“小心點，快擦擦！”說着莜莜放下手中的文件，從抽紙盒裏抽出兩張紙巾，擦拭起了桌子。
“你聽誰說的？”小影問。“劉副院長啊！他要你十點鐘後去會議室開會呢！”莜莜将桌子抹了抹，然後将浸了水的紙扔掉！“哦！”小影輕聲應了應。“咦，不對啊！席教授，你這幾天怎麽感覺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莜莜又關切的問！“是嗎？沒有啊！”小影有些不太自然的答道。“哦，那我知道了！席教授，你是高興的吧，聽說你大學是在L城上的，咱們要和姚氏合作的話，可免不了會去L城，是不是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莜莜歡快的說着！小影看着她那愉悅的樣子，自己心中卻不知如何是好，要去L城，她到底是開心多一點呢，還是無奈多一點，她不知道，只是莫名的有些害怕，她怕遇見以前的人，以前的事！
院裏最終決定了由席小影，白梓軒，還有莜莜和白梓軒的助理肖剛一起去L城姚氏集團和那邊的幾個專家一起研究項目。小影本想拒絕的，可看着同事們欣喜的樣子時，她實在不忍大家失望了，為了這個項目畢竟大家都付出了很多，竭盡全力，加班加點。現在這個項目可以繼續大家都是那麽高興，自己又如何掉鏈子呢！開完會，小影整個人就陷入了無限的胡思亂想中，以前不敢回去，是因為怕，怕見到舒陽和她人好，自己實在無法接受！現在呢，雖然知道舒陽沒有女朋友，可是依舊害怕，怕他看見自己的樣子，怕自己無法面對他！
小影的心，又一次不知所措了，有時她真的不明白，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心中為何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又自相矛盾的想法！她到底該怎麽做呢？不去，心中難過，去，心中也難過！“席小影，回去吧，回去看看也好，L城那麽大，說不定不會遇見呢！”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寬慰着自己那顆雖已飽受風霜卻依舊善感善愁的心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