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喜悅?悲涼! (1)
“小影!”剛剛走出實驗室,小影就聽到有人喊她了。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是歐陽教授,便問道:“歐陽老師什麽事?”歐陽加快了兩步,走到她跟前,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了,心事重重的?”“沒事!”小影答。“還沒事,一臉的事都寫在臉上呢!你這兩天狀态不太對啊!”歐陽看着她說。小影慢通通的吐出一個“我...”字,但還沒有想好如何回答。
“下班有沒有事啊?”歐陽不再看她邊走邊問。“沒什麽事!”小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那好,正好小潔去了我媽那裏,你沒什麽事的話,去我家坐坐吧!陪我說會兒話!”“哦,好啊!”小影應了下來。
下了班,小影和歐陽兩人在外面随意的吃了點東西,雖說這一個快要奔三的女子和一個将近四十的女子加起來也快要七十歲了,可無語的是居然兩人都不會做飯,所以最簡單而又能解決餐飽的辦法就是下館子了!
吃過飯,小影便與歐陽回到了家裏,歐陽是典型的幹淨賢良型,家裏的一切事物都被她收拾的幹淨整潔,從地面的幹淨程度到桌上擺放的每一個物件,都是一塵不染的。小影便向她抱怨收拾的那麽幹淨,她都沒地方下腳了。歐陽笑笑說着讓她使勁踩,随便動。可她也只是随便說說,倒也不是個好動的人,只是一個人乖乖坐在沙發上了。
“小影你這幾天怎麽啦?整個人跟蔫了似的?恍恍惚惚的?”歐陽倒過來兩杯咖啡,說着話,将一杯遞給她,然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是嗎?可能最近沒睡好吧!”小影端過杯子盡量表現的不是很刻意的避開歐陽問她話時的目光。裝作很有興趣的看向一旁魚缸裏游來游去的金魚。
許久,卻依舊感覺到有人在探究的看着她,她只好扭頭笑笑,問道:“怎麽了,幹嘛這麽看着我啊?我臉上有花啊?”然後拿起杯子,往嘴邊喂去。“你是因為上次電視裏的那人吧!”她聽到一句很輕卻很有力的問話。小影剛挨到嘴邊的杯子當時就頓了三秒,不得不說心裏慌了一下,可到了下一秒,她仍然淡定的喝了口咖啡,然後對着一旁的歐陽無辜且爛漫的笑笑說:“哪個人啊?誰啊!明星嗎?”
“笑得真假,裝的真假!”歐陽白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撥了撥她放在茶幾上的杯子把子,她好像要将那杯子看穿似的,緊緊盯着出神了,足足兩分鐘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跟你講講我的事吧!”小影一愣,從心靈到眼神都透出了一股好奇,但看着歐陽此刻的表情時,不知為何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她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歐陽教授,這個向來精煉能幹的女人此刻看上去卻是那樣的憔悴。從眼神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透露着深深地悲傷,遺憾,痛苦,凄涼!甚至從她口裏所呼出來的每一縷氣都是絕望的!
小影莫名的就感覺到了來自這個女人身上的氣場,那是一種使人感到悲涼的氣場,她拿着杯子的手不由的慢慢往下了,輕輕地将杯子放在茶幾上,盡量不讓那玻璃杯子發出任何聲響。她想安慰,安慰這個落寞悲傷的女人,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只是呆呆的,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了。
“我的事,已經,很久了!”歐陽盡量保持淡定的随意的擺了擺手,然後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搖了搖頭回想着,又向着她問道:“你應該聽說過吧,我和翟翔是大學同學!”小影看了看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歐陽慢慢将前傾着的身子往後靠了靠,倚在沙發的靠背上,然後随手拿起旁邊的一個抱枕窩在懷裏。小影看的出來,她并不只是為了讓自己舒适,而是想要找個安全一點的位置。将自己安置好後,她又開口了:“我和我丈夫,還有老翟,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我丈夫也是一位化學研究者,他叫廖恒!”
“廖恒,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見過,好熟悉!”小影心中想着,她想着自己所見所遇的人,好像沒有一個叫廖恒的,到底哪裏呢?對了,好像是一本書上,對,在她大一時的一本化學資料裏,看見過這個名字,小影猛然想到:“廖恒,那個因為T9氣體洩漏,而中毒去世的青年化學研究人員!歐陽教授是他的妻子!!!”小影只覺得頭頂好似有一個大鐘被敲了一下,頓時有種懵懵然的感覺,即刻看向歐陽教授時,她竟也好像知道了自己識得廖恒這個人一般,淡淡然問道:“你大概是讀過有關于他的文章吧!”小影輕聲說道:“讀,讀過一點!”
歐陽微笑着看了小影一眼,也沒有再問她什麽,而是慢慢開始了她的講述,她說的很輕,卻字字真切,她說的很淡,卻句句傷心:“我,廖恒,還有翟翔,我們上大學時,是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個時候,空氣還沒有被污染的這麽嚴重,楊柳樹都是翠綠翠綠的...”大學裏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沒有微信微博的嘈雜,沒有手游網游的擾亂,學校裏除了朗朗的讀書聲,便是同學們在操場的歡聲笑語了。小影傾聽着她的講述,感受着歐陽的青春歲月。歐陽溫蒂和廖恒,翟翔便是在那樣一個純粹的年代相識的。
實驗室裏,老教授慢悠悠的講述着課程,歐陽很認真,很認真的聽着。這時,教授說要做一個實驗,有誰想來做幫手,想做的舉手!對于在化學系這樣一個女少男多的系別裏。有女孩子舉手教授可能會格外的照顧些。于是就選了她上臺。等試驗結束,教授讓學生們回答剛才實驗中所發生的所有現象。
那時,便有兩個男生回答了,你一句,他一句,你說前半句,他就補後半句,好不熱鬧。站在實驗桌旁的歐陽看着他們的樣子,只覺得好笑極了,便躲在老教授身後偷笑。等到下了課,歐陽準備回宿舍時,卻被那兩個男生攔住了,一個兇巴巴的說:“喂,我們答問題時,你幹嘛要笑!”而另一個則比較含蓄,委婉的說道:“同學,難道是我們答得不對嗎?你有什麽更多的發現嗎?”
歐陽講到這裏,看了看一旁手撐着下巴聽她說話的小影,微笑着問道:“你猜,這兩人哪一個是你們翟教授?”小影想了一會兒說道:“肯定是那個兇巴巴的吧!”歐陽搖了搖頭:“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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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什麽更多的發現,我只是笑你們倆上課說話時,就像兩只鬥嘴的鹦鹉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還像是兩個對唱山歌的人,這邊唱完那邊唱的,好搞笑!”歐陽笑嘻嘻的對那兩人說完,便準備離去了。“喂,同學你好,我叫廖恒,他叫翟翔,你叫什麽名字啊!”那個之前語氣有些過硬的人介紹完自己和旁邊的人,又問道。說着話還倒退着腳步并肩随着她走。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歐陽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直接走開了。
之後,不知怎麽的,她和這兩人成了朋友,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們一起玩耍,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從那時起,她的命運,她的生活,她的一切便與這兩個人緊緊連在了一起。
後來,那個叫廖恒的男孩子對她表白了。歐陽記得,那天天很藍,空氣很清新,陽光很美好。她與他在一起了,只是那天,她沒有見到翟翔,那個呆呆的,和木頭一樣的,有事沒有就來找她讨論功課的書呆子。
“雖然那天沒見到翟翔,但後來我們還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歐陽說着淺淺的動了動嘴角,臉上劃出一道弧度,那是對回憶裏的事情所向往的笑意,“那個時候,我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人生路上,有志趣相投的好友,又有我愛的人愛我,我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不久,我們畢業了,都考到了化研院裏,我們三人一起工作,一起喧鬧,一起暢談通宵,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簡單美好的!”
“再後來,我和廖恒結婚了,很快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許,上天覺得我一生太過順利了,所以就給了我一個極其殘酷的考驗,”說着歐陽伸手摸了摸兩只口袋,她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掏了一會兒,她從褲兜裏拿出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小影看了看她,沒說什麽,只是将擱的離自己較近的那個煙灰缸往她跟前推了推,歐陽抽煙她是知道的,好多次,她都在廁所裏撞見過的。
小影就這樣看着她,看着她熟練的拿了一枝煙出來,夾在手指之間,然後挨近唇邊點燃又緩緩吸上一口,再輕吐出縷縷煙霧。那芊芊細指間嵌上那一根白色紙條包着的香煙,然後挨着紅唇,時而流出淡淡的煙絲。再加上耳梢的發絲微微有些淩亂,也溜到臉頰跟前來湊熱鬧。這樣的畫面自然很是凄美的。
又吐完一縷煙卷兒,她就又開始了講述:“那個時候我正懷着孕,請假休息在家,那天廖恒下班有些晚了,回來後給我做飯,可是我就是不想吃,我嚷着要去外面吃火鍋,廖恒說今晚不行,明天去吃吧,今晚他還得回院裏給老翟頂一天班。老翟今天有事。這要是平時,他們兩個互相換班我都是不管的,可不知為什麽那天我情緒有點激動,一心想着去吃火鍋,所以就嚷了他幾句,而他臨出門前還在對着我好脾氣的笑着!”說着,她向前傾了傾身子,伸手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
“只是我絕對沒想到,絕對沒想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了,語速也慢了下來,表情漸漸凝重,嵌着香煙的手指撐在煙灰缸的上方,也好似被電觸到了一般,微微抖動着,“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那天晚上他離開家,就再也沒有回來。”
沉默,憂傷的沉默,屋子裏除了各自的呼吸聲,再什麽也聽不到了。小影默默看着歐陽,見她将一支煙已經抽完了,然後娴熟的用手指将煙頭掐滅,丢進煙灰缸裏,接着又續上了一根,繼續吞雲吐霧。
半晌,她又開了口:“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帶到了醫院,醫生告訴我,我的丈夫因為氣體中毒去世了,我是不相信的,我拖着沉重身子跑到他的身邊,他沒有與我說話,甚至他連一個微笑都不給我了,他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着,躺在那冰冷的床上。我痛苦着,歇斯底裏的喊着他的名字,只希望他與我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也好,可他,就是不理我,甚至不肯看我一眼。任憑我怎麽大喊大叫。”說着歐陽将頭扭到一邊,伸手拭了拭臉頰,然後又擡頭看了天花板好一陣兒。
“後來,”她用鼻子猛吸了一口氣,安靜的屋子裏都可以聽到她吸氣的聲音,接着道,“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當我再次醒來時,也躺在了一張潔白的床上,醫生告訴我我早産了。身邊待着的人,是你的老師翟翔,他一遍一遍的跟我道歉,一遍一遍的與我說對不起,可我不知道該如何再去面對他了,我不知道我是該原諒他,還是該恨他。但從那時起我們的友誼便完了。在那一夜之間,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小影雖然聽着,但身子也不由得在發抖,在傷心之餘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原來歐陽老師有過這樣的經歷,原來歐陽老師和翟老師是這樣的關系,難怪歐陽的眼中常懷悲傷,難怪平時總見翟老師對歐陽很好,很溫柔,卻總不見歐陽對他有什麽過多的熱情。他們之間總是隔着一些東西,一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這些東西卻無時無刻都存在着,分割着倆人之間的距離,這就是任憑院裏傳着他倆天花亂墜的流言,卻也不見這二人有什麽別樣的動靜的原因。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很自責,愧責自己那天晚上不應該和他吵架,不應該那麽任性,但有些事情我們是無法控制的,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卻讓争吵成了我們最後的回憶。小影,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有些人失去了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你能在那場災難中幸存下來,是一件很寶貴的事情了,珍惜你所在乎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情,不要讓遺憾絆住你以後的路。不管前路怎樣,至少,不要總是逃避,要學會坦然面對,不論是好是壞!”歐陽看了看她說道,就好似她知道,明白小影的所有事情一樣。
小影心中是感動的,這位工作中的領導,生活中的前輩,掏出了自己最痛苦的回憶給她做雞湯,她又豈能無動于衷,心中的溫熱讓她眼角也有些濕潤了。她扭過頭将那些快要流出來的東西逼了回去,然後對歐陽說:“也給我一支煙吧!”歐陽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小影則對她坦然笑笑:“聽說女人抽煙時很美,我想學學。”
窗外已經是一片燈火了,小影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十點了,便辭去歐陽打算回家了,臨出門時她對歐陽說道:“老師,看得出來翟老師這些年,對你應該不僅僅是愧疚吧!你也應該向前看的。”歐陽愣了愣,半天才說:“是愧疚不是愧疚的,都已經不重要了,我與他之間,相隔的不止是愧疚。”
送走小影,歐陽關上門,有些無奈的閉上雙眼,靠在門上,她又何嘗不知道翟翔對她不止是愧疚,十幾年了,他風風雨雨,春秋冬夏,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在默默地幫她做着一些事,自己總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有他相助,甚至他對待小潔就好似親身女兒一般。十幾年的相伴相助,她有再多的恨也早已經被潤化了吧。可是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們之間互相放不下的不止是愧疚。就好似那天她問他的話一般:
那天,他帶小潔去了游樂場,後來送她回家。見到他,歐陽終于對他說出一直以來想要說的話:“老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當年也不是你的錯,你也年紀不小了,該有自己的生活的,早點找個好人吧!你是你,不該把自己活成他的樣子的。”
“那你呢,你又是真的放下嗎?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是放不下的,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卻因我而死,我該如何放下。你心裏有他,我心裏也有他,你守他一輩子,我便與你一起守他一輩子!”他和往常一樣只在門口站着,也不進來,等話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終于該來的還是來了,領導通知了,星期一就去L城,為期一個星期的出差。小影恍恍惚惚的收拾好行李,又恍恍惚惚的與莜莜,白梓軒一起上了飛機,心情自然是緊張至極的,她不知道人為何會如此糾結,心裏既盼望着回去,卻又害怕着再次看到以前的人和事。她在椅子上斜靠着,眯着雙眼不說一句話,也不理會旁邊談笑的倆人,她實在是無心理會他們。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飛機降落了,已經是中午了,來接他們的人是姚氏派來的。車子從機場一路駛向了市區。L城機場到市區的路,小影還是比較熟悉的,一路上的所遇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些變化,小影看着路過的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自然是有些感慨的:“L城,我離開的時候才十九歲,你我都是青春正年華,現在,我都二十九了,你依舊風華正茂,發展迅速,而我,卻已不是當年模樣了。”
接待的人先将他們一行帶到了酒店,房間是之前定好的,小影幾人便在對方熱情的招呼下吃了飯,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就去姚氏集團了。酒店離姚氏的公司還是很近的,幾個人沒一會兒便到了一棟大樓面前。接待的人一邊介紹着姚氏的一些發展史一邊引着她們進去。走進大樓,和許許多多企業一樣,優雅禮貌的前臺小姐,寬敞亮堂的大廳,以及各個部分分布着的電梯。
“這邊主要是工作人員的辦公樓,幾位教授也應該了解過了,姚氏的實驗樓,穿過這棟樓就到了。不過我們現在先得去會議室開會。”接待的人一路微笑陪同着她們。全程,小影很少說話,一直都是白梓軒和莜莜與他聊着天。不過就算如此,那人也不時的向她撇來異樣的眼光。其實,也不怪這人看她,因為她是來談事情的,可是全程除了吃飯時,她都沒有露臉,說話也是簡簡單單的發問與回答。
她将一頭長發沿着左肩披下,然後又戴着一個口罩,身上穿着一件暗色的大衣,手上套着一雙黑色的手套,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如此這般,她自己也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粽子一樣,站在人群裏,好似存在着,又好似不存在。按理說,她左手不方便,不應該再留長發的,可自己始終不敢将左臉下的脖頸暴露在人前,所以留長發只是為了将那塊醜陋的疤痕遮住。雖然此舉有些自欺欺人,但她卻還是這樣做了。
小影幾人一路随着接待的人走着,這人邊走邊與一旁的人們時不時地打着招呼,這不,他又與一位腳踩高跟鞋,身着正裝的長發美女說話了:“琳達,上樓順道告訴老嚴一聲,十分鐘後會議室開會!”那美女幹淨簡練的答道:“李總監,嚴教授不在樓上,我馬上去實驗室通知!”說着話,沖他們一行人微微笑笑,款款的踩着那高跟鞋離開了。
小影一路看着,跟随着人群走着,不得不說姚氏集團還是很大的,說着話這幾人才快要走到大廳的中央了,可是,不遠處迎面走過來的那幾個聊天的人----天哪,小影的心就好似被彈簧崩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上,繃得太緊已經不知道動彈了,也記不起要呼吸了。
前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正慢慢向她方前行着五六個人,小影看了一眼,其中有三人她是認識的,有一個是她的老學長周協,還有一人好似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但此刻她已無暇仔細想這人到底在哪見過,因為她已将全部的目光思想投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那人正款款向這邊走着,邊走邊與一旁的人說着話,他穿着一身幹淨簡單的深藍色西服,潔白的襯衣領遠遠地就已經映入了小影眼裏。英俊的面龐依舊是那樣引人注目,高挑的身材潇灑的出現在人群裏還是會使人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不由得,小影的眼神已經被釘在了他的身上,再也無法轉移了,來之前,她也想過,或許她和他會在L城遇見,可是卻也從未想到,她剛來的第一天便碰上了。可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記得他的公司沒有關于能源,化學方面的生意啊!只是這些她都已經無暇細想。
看着一步步朝這邊走來的那人,小影緊張的厲害,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是不是還在走路了,自己是不是還在前進,甚至她覺得她只是在随着她的團隊向前平移滑動着。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眼神還在遠遠地随着他動着。看着他與自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許久,那僅剩的一絲的理智将拉她回到現實,她能聽得見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說着:“席小影,淡定,別慌,你裹得像個粽子一般,他不會認得出你的,而且好多年了,你大概也長高了不少!”心中這樣想着,卻又不想這樣想,一邊希望他也看到自己,一邊卻又不不希望他看到。終于,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她總算是有了意識,“席小影,現在的你都這樣了,還有什麽資格理由去打擾他,不能讓他認出你,不能!”慢慢的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移了移,盡量插在人群中間,向前移動着,緩緩走着。
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依舊與旁邊的人說着話,絲毫沒有朝她這邊投來一絲目光,就這短短地幾步間,小影心頭傷心之意,慶幸之氣,全部湧了上來,而她傷心慶幸的卻只是同一件事:他沒有發現她,是啊!他沒有發現她,絲毫沒有!
十米,五米,三米,近了,更近了,小影的心跳速度已經無法計算了。五步,三步,兩步,他到了她的左前方,再一步,他和她比肩了。小影不敢看從左邊路過的那些人,因為她知道,此刻看向他,她就完了,她的目光會将她徹底出賣,她将再也無法前行。鼓起勇氣,由着內心肆意疼痛,她閉上雙眼。憑着意識向前挪動着已經毫無知覺的腳步。
終于他從她的身邊走過,一步,他到了她的身後,兩步,三步,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感覺就這短短地幾步,卻好似走了有一個世紀長。他們終于在人群中擦肩而過,終于形同陌路。小影睜開雙眼,懸在嗓子眼上的心總算是下降了幾分,可卻不知為何,失落,傷心,沮喪感也漸漸濃烈了。
一切,大概都算是過去了,大家都繼續各自前進了,小影也如釋重負般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呼。”“咦,席教授,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助理莜莜突然冒出來一句。小影那顆剛要定下的心便又被她這一聲話給抽了上來,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那種感覺就好似是你在分數不高的考卷上代替家長簽字然後交給老師,正當你以為蒙混過關了要離去時,老師卻又叫住了你。
而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對助理輕輕搖搖頭,表示沒事。然後心裏僥幸的想着:“已經離他們有些距離了,大概沒有聽到,而且,天下姓席的人也不止,我一個吧!”這樣想着,假裝淡定的繼續往前走,她努力的挪動着腳步,盡量不讓自己顯得有異樣。只是她的僞裝是那樣的拙劣,步伐的淩亂早已出賣了她。
“站在,請等一下!”她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喊到。而喊話的那人,聲音是那樣熟悉,那樣親切,那樣讓人難以忘懷。那個聲音曾無數次在自己的耳畔輕聲嘀語,那個聲音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午夜夢回。她聽得出那是舒陽,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舒陽,住在自己心底的那個人。她也聽得到,自己的心也由那個聲音帶動了,一直“砰砰”跳個不停。但她更知道,無論心中多痛,無論心跳多快,她都無法再與他一起了,她都無法再似從前般面對他了。
身邊的幾人,聽到有人喊都停了下來,有些愕然的轉過身看向身後,而她卻只能停住腳原地不動了,她緊張得已經忘了,該怎樣轉身,該怎樣向後看。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大概是停在了自己的不遠處。而此刻,小影已經是毫無力氣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冒汗,臉色也已蒼白。雖然頭戴了手套和口罩,但還是有這樣清晰地感覺。
“喻總啊,有什麽事嗎?”一旁接待他們的那位李總監問道。“沒事,這幾位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又說話了。“這幾位是新來的專家,要與我們合作研究新的項目!”李總監介紹到。“哦,是嗎?新來的教授,這位教授好像有些眼熟啊!看上去像極了我的一個朋友!”那人移動着腳步,走到了她面前,小影低着頭,就看到了一雙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黑色皮鞋。
一旁的白梓軒打量了一下來人,隐約覺得有些眼熟,再看看邊上小影雙目低垂,一言不發的樣子,便知道情況不對,這才想起來人好似就是那個在電視裏出現過,讓小影失态的人。見小影不說話,也沒動靜,便接茬到:“這位先生,認錯人了吧!我們第一次來到L城,怎麽會是你的朋友呢?”
“怎麽會?我的朋友我自然是認得的,只是這位教授戴着口罩,我實在不好辨認,要不你摘下口罩讓我看看?”舒陽将身子湊近了小影的左耳邊,輕輕說道。小影感覺到聲音就在離自己耳邊幾厘米的地方,可是她卻不敢動,一動也不敢動。她不知道該如何去答他的話,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因為她明白,只要她一開口,自己就會毫無懸念的暴露了。他便會真的認出她了。她想只要她不開口,他便不會認得的。
而這些,都只是她的慶幸,她的以為罷了,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從她在他身邊經過的那一刻,便暴露了。那一刻,她從他身邊走過,他便有了隐隐的感覺,不由的朝着她看了一眼,卻見那人雙眼緊閉,好似很緊張,他便隐約意識到大概就是她了。只是她隔着自己,又隔着人群,他還不太确定的,不太确定這到底是自己思念過甚又出現的幻覺,還是他又一次認錯人了!再走幾步回頭看時,卻見她步伐有些淩亂,而且旁邊的另一個女孩叫她:“席教授。”他便瞬間怔住了,真的是她,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那個自己心心念念苦苦尋找了十年的人。
他克制着自己十多年的相思之情,盡量平靜的走向她想與她相認,卻哪知她毫不理會自己,竟不和自己說一句話,假裝互不相識,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也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要把自己僞裝的這樣嚴實。難道僅僅是因為不想讓自己認出她嗎?可是她的不相認卻是實實在在的傷害到了自己。
湧上心頭的思念和憤怒交織着,語氣卻盡力克制着要平和。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都能一眼就認得包裹的嚴實的她,那個和自己曾經朝夕相伴,嬉戲玩耍的人。而她又怎麽可能不認得自己?又怎麽可能不認得自己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他看着她,他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她要假裝不認識自己?
四周漸漸變得寧靜了,小影再也聽不到有人說話了,再也聽不到來往的高跟鞋的聲音了。這平日裏熱鬧的姚氏集團就好似沒有營業一般,安靜的讓人有些不自在。偌大的公司大廳裏,小影卻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呼吸聲。只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她雙目雖然低垂的只能看見對面人的一雙鞋子,可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那人的眼神十分灼熱,好像随時要将自己燃烈了一般。
“只是,席小影,現在的你該如何面對他?你到底為什麽要來L城?不該來的啊!你是真真的來錯了!”小影心中默默想着。正這樣想着,然後就感覺到右手被人牽住了,小影看了看,白梓軒也看看她,接着便拉着她要離開。于是,她不看他,就好似沒看見沒聽見眼前這個人一般,避開他,跟着白梓軒繼續往前走去。
可是,身子卻被迫站住了,她微微回了回頭,看見自己的左臂被他給拽住了。是啊,她也只能是看見了,他拽着自己,但卻絲毫感覺不到。要不是胳膊還和身子連着,恐怕手什麽時候被拽走了她都不會知道吧!
“你放開她!”白梓軒大聲說着也停住了,然後一臉緊張又氣憤的看向喻舒陽。莜莜也趕忙過來試圖掰開喻舒陽抓着她左手腕的手,緊張的說道:“你快放開她!”可是,卻無濟于事。她便只好按着這兩人的胳膊,擔憂的看看小影問道:“席教授,你怎麽樣?”
喻舒陽徹底憤怒了,瞥眼看向白梓軒,眼神裏的那團火也越來越濃了,看着那人牽着小影的右手,他嫉妒得要發狂了,恨不得即刻沖上去将那個男人殺了。他與那人互不相讓的看着,眼神之間盡是雷電火石,地裂山崩。邊上抓着舒陽和小影胳膊的莜莜瞬間就感覺到自己弱爆了,她想自己是不該過來的,便悄悄地,怯怯的,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手拿開了。她知道,這倆個男人正在進行着意念與意念的戰鬥,眼神與眼神的厮殺。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是退步保命,悄悄觀戰了。
“為什麽?”舒陽聲音低沉的問道,他雖然與那人互相較量着,心中對小影的怨卻也不少,他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與自己相認,為什麽要躲着自己。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再見到她有多開心嗎?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有許多許多的話想對她說嗎?可是她卻如此狠心,竟對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就跟着另一個男人走了。
小影知道他這話是問她的。可她依舊沒有回答。看到這兩人這樣,便知道自己不給一個交待是離不開了。便只好鼓起勇氣,看向右手邊的白梓軒,開始掙開被他拽住的右手,輕聲對他說道:“放開我吧!”“可是,”白梓軒還想說什麽,卻被小影打斷了,她知道白梓軒是擔心自己,便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我沒事的,反正也感覺不到!”白梓軒慢慢放開抓着她的右手。小影轉回身子,看向對面的那個人,緩緩說道:“不好意思,先生,你認錯人了!請放開我!”
喻舒陽徹底懵了,他聽到她剛剛說話,聽到她對那個男人說讓他放開她。他甚至是有一絲興奮的,可下一秒,她卻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