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悅？悲涼！ (2)
頭對他說自己認錯人了。這，叫他怎麽接受，這，叫他情何以堪！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将自己所有的情緒變成氣力用在了那支抓着她的胳膊上：思念，憤怒，嫉妒，怨恨...他用盡了力氣抓着她，想讓她給自己一句話，想讓她告訴自己她就是她，那個自己苦苦思念的人。
他到底用了多少力氣去捏那纖細的手腕，已經不太知曉了。可是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那支憤怒的胳膊因為使勁的緣故在發抖了，将她那支手腕也抓的在發抖了。可是他再看向那人時，他卻覺得自己是那麽的無能為力，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一湧而上，将他一下子就席卷了，她的眼神為何還是那麽鎮定，沒有絲毫波瀾，她的心到底有多堅硬了，自己這樣握着她的手臂，難道她都不會感覺到痛嗎？“席小影，你到底要我怎樣？”他心中默默哀傷，再也沒有心思與力氣去握住她，挽留她了。緩緩地，緩緩地将手松開了！
小影微微側着頭，餘光看着那支手臂漸漸松開了自己，心中的傷痛也是已無法言語，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來，片刻也不能，她得離開，假裝風輕雲淡，毫不留戀，與這人從不相識般的離開。扭頭，不再看他，不能看他，不敢看他，那麽，不要哭，不要哭，走吧！就這樣輕輕走開吧！
喻舒陽怔怔的收回手，垂眸看着眼前的這個人，他等了她十年，找了她十年，愛了她十年，念了她十年啊！可是，她不認他，她看到他時竟沒有絲毫留念。此刻，他的心就好似在被刀絞一般，痛的已經無法再多動一下了！他希望留住她，他再也無法忍受十多年來的一個人默默思念了！他再也不想承擔再失去她的痛苦了！不行，不管怎樣，他只希望她留下！心中想着，手又不自覺的去拉那個舉步離去的她！
他去拽她的胳膊，卻沒有夠到，手一下子拉住了她黑色的手套，可是她還在繼續離開，手套便随着他的力道，下滑，慢慢下滑，手腕，手掌，到手指，再到指尖。下一秒，他便将她推入了深淵，一個由人性構建的深淵！一個健全人對待異樣的人的深淵！
“你，”他看向她的手，手背上，是一塊紅褐色的，觸目的傷疤，那疤痕如同一只醜惡的蠍子一般趴在她的嬌小的手背上。他驚愕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手，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一下，不停地在溢着血！那種來自于內心的心疼透過眼神，看向那個只将側面遞向自己的她！
剛剛邁出了一步的小影，忽然就聽到了耳邊一些七七八八的話：“啊，她的手！”“快看她的手！”一旁路過的女人說了句。還有來自于那個男子“你”字之後未說完的話。再側過頭看時，她的手套已經在了他的手中。無奈，只能再次停住了。
轉過身正對着他，一瞬間她忽然就坦然了，想過好多次和他相遇的情景，也想過好多次他看到現今這般的情景，更想過好多句要對他如何描述現在的自己的話。可是到了此刻，卻沒有了以往想象之中的那麽緊張，那麽難過，那麽難以啓齒。
她擡頭，看向他，認真的看向那個自己苦苦思念的面龐，将他臉頰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縷呼吸。一絲不漏的看進自己的心裏。因為她不知道，以後自己還能不能再看見他了，還能不能就這樣離他只在咫尺之間的看着他。
對面的那個他，也在看着自己，她能從他的眼睛之中看到很多表情：有思念，有傷心，有心疼，也有怨意。她知道他怨她是對的，誰叫她一個人逃離躲避了十年呢！就這樣，倆人四目相對間，已經有太多的事，太多的話不必言明了。小影此刻甚至就想：就這樣吧，時間不要再前行了吧！哪怕就這樣看着他，一輩子也好！
可時間哪裏會懂得人的心思，還是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着，而此刻站在大廳裏的人們卻好似都沒有了時間觀念，一個個都好像閑得沒事幹一般，都好似被施了定身之術一般，都頓在原地不得動彈了，前臺的禮儀将将要放下手裏的電話，看向這邊時，手卻頓在了半空中；一位剛剛下電梯抱着一大摞文件的女士，不小心掉了一個文件夾，卻忘記了去撿；那幾個之前和舒陽一起聊着天的中人，也楞楞的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了！
然而，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得有始有終的呀，又有幾件是：我想看着你，就在這咫尺間看着你時，你便就站在我的眼前，默默與我相望的道理呢！終于，小影動了一下，她緩緩地，不緊不慢的，擡起右手，環過臉頰，将口罩沿着左耳摘下，然後又将手伸向腦後，稍稍偏了偏頭，把那束順在左半邊脖子上的頭發理到了身後，邊做着這些動作，邊輕笑着說道“如你所見，我試驗失敗了！”，她笑得很坦然，說得很平靜。好像就在說着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一般，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同他說這句話，實驗失敗了，壓根與舒陽無關的呀！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脫口而出這一句。
可是她哪裏知道，她這句沒有絲毫波瀾的話，正在一字一字的刺在舒陽的心上啊！就好似千千萬萬根芒刺一般，瞬間就将他的心刺碎了！那從脖頸處露着的紅褐色的傷痕，就像硫磺一般，腐蝕着他的心。他整個人在發抖，從心到手指，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甚至毛孔都在發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播放着她的話：“我試驗失敗了！...”“席小影，你是傻瓜嗎？就因為這樣，就躲了我這麽些年嗎？”他心中默默想着。頃刻，多年來對她的怨恨，生氣都不複存在了。所有的一切心緒都在這一瞬間化作了思念，心疼。
從眼神中溢出的心疼是沒有一絲僞裝的，想起剛剛自己用了那麽大勁抓她，甚至有點懊悔了。悔恨自己不該那樣對她的。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在發顫，但可以确信自己是沒有一絲退意的。他只是沒想到她受了那麽多苦，受了這麽大的疼！他不知道在那些個被傷痛折磨的日子裏，她是如何度過的，那一定是及其煎熬漫長的！
他緩緩地擡起手臂，想要去挨近她，想要去拂拂她的臉頰，問她一句“還痛嗎？”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看看她，想聽她說句話。可是他卻實在緊張的厲害，他怕自己碰到她時她會痛。以至于手臂不由得有些顫顫的。
小影看着他，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她能看見他眼裏的憂傷，心疼，也能看見他那努力含在眼中不讓落下的晶瑩。她知道，他還如從前，不會因為現今的自己而有什麽異常，她知道的，他還是會如從前般待自己的。可是，她又怎麽再去面對他？怎麽能再去拖累他呢！
Advertisement
那支顫顫的手臂，緩緩地，緩緩地伸向了自己的臉頰，漸漸的挨近了自己，臉頰已經感覺到了他指尖的溫熱，可是“席小影，你不能啊！你不能，現在的你還有什麽資格再站在他的身邊！你已配不上他了，還是不要再與他有什麽瓜葛了吧！”小影黯然想着。不再看他，而是偏了偏頭，擡腳默默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
舒陽愣住，擡在半空中的手一剎那就不知該如何動彈了！愣愣的，傻傻的，就那樣擡着。眼神極度空蕩且悲涼的看着小影。
“如今你竟是這樣抗拒我了嗎？”舒陽心低默默淌過一條河流，悲傷想着。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才算有了知覺，默默的，默默的收回那支手臂。
這時的小影是悲傷的，也是慌亂的，她有想過千千萬萬種與舒陽相逢的方式，情景。卻從沒想到過會是這個樣子的，會在這樣的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他将她，現今的她，毫無遺漏□□裸的暴露！
其實她明白的，她什麽都明白的，這些都不怪他的，他只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會拽着她不放，他只是想挽留自己，所以才不讓自己離去。才會将一個醜陋的自己曝光在衆目之下！
可是即使這樣想着，心中的疼痛卻一絲都沒減輕！她可以不在乎衆人怎麽看她，也可以不理會世人的閑言碎語，可是她卻無法以這樣的自己來面對那麽美好優秀的他！于是，她轉身離去，無視旁人的眼光，不理會世人的議論，大步的離去，已經被最在意的人看到了，她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呢？
她知道這樣做是很不禮貌的，她是來工作的，卻如此失态，沒有給衆人一個交代就這樣走了！可是，這時的她又哪裏考慮得到工作，又哪裏考慮得到衆人。再次見到他的那一刻，她這些年來的所有淡定自若，心如止水都通通灰飛煙滅消失不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姚氏那棟大樓的，只記得自己迅速的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子，上了車子，與司機說了目的地，将要關上車門時，卻覺得門子被人拽住了，她微微擡了一下頭，看了看來人，沒有說話！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麽！
他也弓了弓身子上了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他坐在右側，安安靜靜的坐着，小影坐在左側，頭斜着倒靠在車窗上。倆人之間沒有一句交談，于是車子裏是很安靜的，好似與外面車水馬龍的鬧市沒有絲毫關系。明明幾分鐘就到的地方，小影卻覺得車子好像開了一個世紀般漫長。頭一次她感覺到與舒陽在一起漫長而不适！
下了車子，她一個人在前面走着，她知道身後不遠的距離他在跟着，只要她一回頭，便會看見他。可是她不敢回頭，不敢回頭，她怕這樣的自己去面對他！而他，只是遠遠地跟着她。遠遠地看着她。因為他知道此刻對她最好的關心就是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他抑制着自己再次見到她的喜悅，壓抑着自己想要迫切的關心她的心情，只是默默地跟着她，看着她走進酒店的住房，緩緩地關上門！
“哐”小影用盡全身的力氣将房門關上，有氣無力的靠在那漆的深紅色的門上。她知道的，他在門外，可是她卻不敢開門，也不敢請他進來。緩緩地，緩緩地，她的身體漸漸下滑，然後無力地坐到了地上！她得重新考慮要不要留在L城了，雖說這次來工作也就一個星期左右。可現在呢，剛來的第一天就遇見了他，還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的所有僥幸心理都一下子不複存在了。現在，她一刻也不敢待下去了！她想逃，逃得遠遠地，天涯海角，哪裏都好，只要是不再與他相見！
一個人也不知坐在門邊多久，才算緩回了一些氣力，走進卧房，将來時放在床邊的行李箱抽出拉杆，準備向門外走去。手機的來訊息提醒響了一下。小影只好先放下拉杆箱，看起了手機。訊息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過來的，只寫着短短的幾個字，可小影看到後，卻覺得每一個字都在敲擊着自己的心，一遍一遍，來回循環的敲擊着自己的每一個毛孔——“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再找不到你！”
看到短信的內容，小影自然知道是誰發過來的了。此刻，她當然不會幼稚的去想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號碼的！是啊，人都已經到L城了，而且姚氏應該有自己的聯系方式吧！她的心已經慌亂的不像樣子了，“可不可以？”那是懇求的口吻啊！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那樣優秀的一個人，竟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悲傷，竟會因為找不見自己而緊張！
小影是感動的，可又是糾結的。無奈，看到訊息，她竟再沒有一絲力氣去向前邁出一步了，緩緩地将身子倒下去，倒在那張軟和的大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了好一會兒頭頂的潔白的帶着花紋的天花板，暗暗想着：“舒陽，你到底要我怎麽辦！”又默默閉上雙眼，眼睛明明是閉着的呀！可是，淚水卻還是好似決堤了一般一湧而出。原來想要流淚的時候，就算你閉着雙眼，也是徒勞！
次日八點多，她還是出現在了姚氏集團的實驗室裏，一個晚上，她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已經注定無法改變的，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坦然去面對。她盡量保持平和的心态去上班，努力的不去理會人們的眼光和周圍的一切，可是一天下來還是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喻舒陽的辦公室冷不丁的，意外的就在一天之內出現在了姚氏集團的大樓裏。再比如，她做完實驗要下班時，他忽然就出現在了實驗室的門口，然後很理所當然的對她說：“走吧，程璐聽說你回來了，要請你吃飯！”
他說的很自然應當，口吻和語氣也很熟悉，和十多年前叫着自己吃飯一樣平常，就好似她只是出了幾天差一般，從來沒有正真離開過。小影聽着他的話不禁有些恍惚，那種感覺就和十多年前一樣，竟是那般的熟悉平常！可是，不對的啊！難道他不應該和自己談談她們之間的事情嗎？只是，他只字未提，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就不好提起了！叫她吃飯？程璐？多麽理所應當的理由啊！是啊！那麽多年的好友，她無法拒絕的呀！
懦懦答了一聲：“好！”然後脫下防護服，摘下口罩，将一些事情交給莜莜去處理。随着他離開實驗樓！臨走時白梓軒一臉不悅的将她叫到一邊說：“小影，我知道，你與他的關系不一般，可是你們都已經十年了，我還是希望你慎重處理！”“我知道的，以前，回不去了。我有分寸，只是從前的好友相約，我不能不見的！”小影答道。
出了姚氏大樓和他一起來到馬路邊的停車場，走到一輛黑色的車子跟前，他停住不走了。小影知道這是他的車子了，她雖然不是很懂車，可看這輛車子的樣子，和他剛畢業時的那一輛相比，早已是天壤之別了，現在的這輛恐怕夠買當年的那種車子好幾輛了吧！可是他們的人生畢竟不是車子啊，哪裏又會那麽輕易的就做出新舊好壞之分呢！
“傻站着幹嘛？上車！”他站在車邊一手拉着車門說道。“哦,好!”她愣了一下，輕聲回答。然後有些慌亂的跳上車子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接着是身邊“哐”的一聲，挨着她這邊的門子關上了。數秒後，她的左邊駕駛位上便出現了一個人。總之，從她跟着他出來，心情也不知為何就莫名的有些緊張了。思緒也不知神游到哪裏去了，她傻傻的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玻璃窗外。
許久，車子沒有開動，小影茫然的向方向盤的位置撇一眼，車子是發動着的啊！他為什麽不走呢？卻又不敢轉頭去看他，便只好又回過眼眸，低頭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雙膝了！只是片刻之後，忽然感覺有個溫熱的氣息漸漸的離自己近了，小影愕然擡頭，就看見一張男子的完美側顏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他離自己就那麽近，一丁點兒的距離，然後那張臉緩緩地，緩緩地轉向了自己，他那如同暗夜般漆黑的眸頃刻間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裏。他也在看着她，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吞噬了一般！
小影是驚愕的，也是緊張的，瞬間感覺自己的氣息好似有些不暢了。她努力的想讓自己平靜一些，可是她越想平靜就越平靜不了！是啊，他們曾是那麽親密的一對戀人啊，十年不見了啊，如今重逢了，這個時候還哪裏能有理智什麽事啊！可是，她的心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誡着自己“席小影，你不能，不可以，你已經配不上他了！”她感覺到他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她看到他的眼也越來越迷離，離自己臉頰的距離也逐漸相近了！
“不行！”終于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她猛然伸出那支還可以伸的手，将他推向了出去。然後黯然低下頭，默默将那不知為何湧上來的就要溢出來的淚水又咽了回去。喻舒陽被她一推，心頭對她思念的灼熱就好似被人冷不丁澆了一盆涼水般被澆滅了。他很是氣憤的，可是卻又不舍對她發火，甚至都不敢問她一句為什麽拒絕他！只好壓着心中的情緒悶悶對她說：“安全帶，系好！”然後弓着身子，夠過她的安全帶，給她系上。再回過身子，專心開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