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瀾今天穿了西裝,不方便騎機車,只好選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上路,來到目的地把車停好,他擡頭望了一眼餐廳的招牌,默默走了進去。
餐廳是詹高卓挑的,時瀾也不知道他什麽毛病,居然選了一家法式餐廳。兩個大男人聊天談事情,又不是要處對象,來這種地方也不覺得別扭嗎?
時瀾在心裏吐槽着,面無表情地跟着服務生在位子上坐下來。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一些,只好先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喝着檸檬水等人。餐廳請了一個姑娘在前面現場奏樂,女孩約莫剛滿二十歲,穿着一襲白色長裙,長發披散在背後,正表情陶醉地拉着小提琴。
乍一看,女孩靈動的手指、飛揚的琴弓和柔亮的黑發構成了一幅足以入畫的美景。可時瀾卻聽得頻頻蹙眉。
這首曲子是還沒練熟就拿出來演奏了吧?聽聽那個跳音,拉成什麽樣了?居然還走調?說真的,如果手指頭忙不過來,為什麽不選個簡單點的呢?非要挑戰難度,卻顧此失彼,簡直是在自取其辱。
時瀾的手指在桌上彈動,心情不虞讓他毒舌地給演奏者做出了不客氣的評價,只是藏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詹高卓踏入餐廳,擡眼就看見了時瀾。
他實在太顯眼了,穿着西裝的他與平時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味道。此時,他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撐在頭側,一臉嚴肅地看着窗外,那條藏藍格紋領帶緊緊地束縛在領口,滑動的喉結顯得如此性感……
詹高卓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生怕不小心流出了什麽不該流出的液體。
他面帶笑容地走上前,在時瀾對面坐下,“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等久了吧?”
“哪裏,是我來早了。”時瀾回過頭,嚴肅的表情瞬間融化,露出了平時詹高卓熟悉的那種笑,“我還以為你會選擇滕王閣那樣的酒店,畢竟那裏看起來比較适合你。”
詹高卓哈哈一笑:“今天不想吃滕王閣,這裏是新店,據說法餐還算正宗,我也沒來過,這次便請你同我一起來嘗個鮮了。”
服務生迎上前,收走了他們點的單,沒過多久,開胃菜就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話題繞了大半個華國,時瀾這才算大致了解了詹高卓家的背景。
“其實娛樂圈也就那樣,”他們面前擺着餐後甜點,詹高卓晃着手中的酒杯,對時瀾說,“混久了也沒什麽意思。那些明星沒有一個不在臉上動針動刀子的,瘦臉針玻尿酸不知打了多少。屏幕上看着光鮮亮麗,那卸了妝臉都不能看。”
“是麽?莊麗麗也這樣?”時瀾接了話茬。
“影後也一樣,都一樣。嘗嘗這酒,品質很不錯的。”詹高卓說着,揮退服務生,親自為時瀾添了點酒,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對方臉上轉了一圈,“其實你的相貌完全不輸給他們,如果你肯混娛樂圈,一定要簽到我公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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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瀾笑道:“我可不混娛樂圈,唱不會唱跳不會跳,演戲也就只會吹胡子瞪眼,能幹嘛?當花瓶啊?”
“花瓶也可以啊,只要有人捧……”詹高卓飲空酒杯,聲音漸低,仿佛在耳語一般,“只要有人願意捧。”
時瀾笑容不變,好像很感興趣似地接了一聲:“哦?”
“我知道你家企業出了點問題,這對我來說不是大事。”詹高卓暗示般地道:我有一個條件,如果你願意,日後需要多少資金我都可以幫你想辦法。”
時瀾笑容漸收,放下了酒杯,“洗耳恭聽。”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情人。”詹高卓終于圖窮匕見,“說實話,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張臉。在這段關系終止前,我會最大限度地滿足你的一切願望,注資不是問題,你們的資金缺口并不算太大,只要股份到位,錢也到位。”
“怎麽樣?這個條件很公平吧?你我各取所需而已,你也不必有心理負擔。”詹高卓說,“日後即便我們結束了關系,也還可以做朋友,需要幫忙就說一聲,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你覺得怎麽樣?”
沉默在他們之中蔓延開來,別的人聲似乎都消失了,唯有前方的小提琴還在盡情拉着吊詭的音樂。
“我覺得……”
良久,時瀾重新笑了起來,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漂亮得好似一片星海,詹高卓沉迷地看着他拎起酒瓶,站起來前傾身體,似乎要給他重新添酒。
接受了?要碰杯慶祝一下?
詹高卓下意識把酒杯遞了過去。
下一刻,他就被酒瓶當面拍在了頭上。
酒瓶碎裂,紅酒和着血一起從詹高卓腦袋上潺潺流下,餐廳裏頓時尖叫四起,一片混亂。
時瀾筆直地站着,伸手用力拽松了領帶,扯開兩顆衣扣,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
他憋了一天的氣,這會兒終于在詹高卓這裏徹底爆發了。
“我覺得,你這個提議實在太他媽操蛋了。”他笑容滿面地說着髒話,看也不看倒在座位上的男人一眼,對沖過來的服務生道:“賬單算他身上。”
他大步離開了卡座,臨到餐廳門口,還遇上了驚駭地抱着小提琴的演奏者。他彬彬有禮地沖人家一點頭,口中毫不留情地點評道:“第一樂章錯了三處,第二樂章跳不起來,尾聲更是糊成一片,整部作品情緒處理都有問題。小姐,再回去多練兩年吧,以你的水平,拉這曲子是對它的亵渎。”
說完,這個混蛋也不管女孩泫然欲泣的表情,徑自揚長而去。
...
到家已近零點,時瀾叫了兩聲弟弟的名字,家裏的阿姨才來告訴他,因為明後天是周末,小少爺放學回來後就直接去醫院陪床了,臨走時還給大少爺發了短信報備。
時瀾掏出手機,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手機已經關機了。也是,他今天打的電話抵得上過去半個月,手機早就給他用沒電了。
打發了阿姨回去睡,時瀾疲憊地脫了外套,從冰櫃裏提出一打啤酒,在沙發上坐下來。
電視裏在在播夜間新聞,財經頻道的評論員在對今天的股市進行複盤,面色一本正經,講得頭頭是道,聽得時瀾雲裏霧裏,兩眼險些被分時圖晃成蚊香。
他大馬金刀地占了一整個長條沙發,一手夾着煙,一手拿着啤酒,時不時喝上一口,十足的頹廢大叔樣。
怎麽辦?沒有資金,大後天就真的去給老狐貍們認輸,開投票換董事長?
其實也不是不行啊,大不了把股票一賣,套現,也夠他時家至少兩輩子花的了。正好老爸身體也不好,趁這個機會退休下來頤養天年多好?等小汐日後長大了,白手起家也不是不行……
無非就是,時家從此在D市圈子裏擡不起頭來。
那又怎麽樣?大不了搬家,換一個地方,人哪裏不能待?山溝溝裏的貧困戶不也照樣住得好好的嗎?
時瀾腦子裏充斥着無數消極的念頭,拼命找理由說服自己放棄。
“——好,照片中的這位就是著名青年企業家喻硯先生。喻先生今年還不到三十歲,畢業于國外某高等學府,回國後涉足高科技産業,成績斐然……”
不知何時,財經點評節目變成了財經八卦,主持人也從評論員變成了套裝美女,美女笑顏如花地介紹着喻硯,大吹他的個人能力和家世,看得時瀾幾乎懷疑若是喻硯在她面前,她恐怕會直接撲上去就親一個。
照片裏的喻硯穿着一身鐵灰色修身西服,頭發絲毫不亂,面容英俊,輪廓深邃,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細框眼鏡,高貴冷豔地直視鏡頭,通身貼滿了“精英”、“禁欲”、“有錢”的标簽。
“據悉,喻先生還未成家,身邊也一直沒有親自承認的男友或女友,是位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哦。”
美女主持人說了三分鐘,終于用這麽一句話結束了喻硯板塊。
時瀾聽說過喻硯,但從來沒想過結識他。人家是工作狂精英,和他一個纨绔子弟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共同話題都沒有一個,湊上去讨人嫌麽?更何況,喻氏搞得是生物醫藥、信息技術等高新産業,和他家的業務八竿子也打不着,圈都不在一起,就更別提結交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時瀾在煙霧缭繞中仰起頭,靠在沙發背上,自言自語,“人家是家裏的大功臣,你呢?你給家裏拖後腿,現在還要把父親的江山拱手讓人……呵!”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前一晚熬的夜和白天的疲憊共同襲來,他不知何時,他已在自我唾棄和電視的唠叨聲中沉沉睡去。
...
響亮的門鈴乍然響起,時瀾猛地睜開泛着血絲的眼,憤憤地想:哪個王八蛋大半夜的摁門鈴?找死嗎?
旋即,他瞥見窗簾縫隙中洩出的陽光,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是已經天亮了。
阿姨正在廚房做早飯,家裏的其他傭人還沒有上工。時瀾只能昏昏沉沉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親自去開門。
他穿着一身皺巴巴的襯衫,打着哈欠,直接拉開了門,嘟囔着:“小汐嗎?這麽早就回……”
下一秒,他呆在當場,揉了揉眼睛,望着來人,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
“喻、喻喻喻喻……”
昨晚還在電視上叫主持人犯花癡的男人此時正活生生地站在時瀾家門口,剛乘坐紅眼航班直接從國外飛回來的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手裏還提着一個黑色電腦包。
男人推了推眼鏡,語氣是與表情如出一轍的高貴冷豔——
“幸會,我是喻硯。”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說的沒錯吧,攻這一章出場了……(頂平底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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