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色奔馳低調地駛入車庫,時瀾乘電梯上了十九樓。時間還早,醫院裏還沒什麽人,電梯一路沒停,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時父的病房是個套件,費用高昂,但服務絕佳。時瀾進來的時候,時汐正在同時父吃早飯,時瀾瞥了一眼菜色:“看起來味道還可以。”
“VIP餐廳的。确實味道不錯。”時汐笑着,對飯菜很滿意。時瀾觀察着他的臉,說道:“昨晚沒睡好吧?黑眼圈這麽重的,臉色也很難看。”
确實沒睡好,畢竟是在醫院裏,時汐時刻擔心着時父的病情會惡化,總是睡不踏實,翻個身就醒一次,臉色能好才怪。
然而,同樣是一夜沒睡好,時瀾卻已經精神抖擻收拾停當,看起來完全不像頹靡了一夜的樣子。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時父病情好轉,時汐多少還是松了口氣。稍稍放下心的時汐打了個哈欠,多少恢複了往日本性,嘟囔道:“其實還好,高中生嘛,我會漸漸習慣的。”
時父在一邊聽了,哭笑不得地插話道:“人家高中生熬夜,那是因為學習刻苦,你呢?”
時汐道:“我學習也很刻苦啊,您這次也看了成績單了,我期中考排名年級前三十的。”
時父瞪了他一眼:“是,你這私立高中全年級就一百五十號人!”
時汐眉梢一塌,沖時瀾擠擠眼睛。
時瀾咳了一聲,覺得這種時候有必要站出來為弟弟說句話了:“那個,小汐成績不錯了嘛,都前五分之一了,我當年還沒有這個成績呢……”
時父哼了一聲,涼涼地道:“可別這麽說,你也是有五分之一的,雖然是從後往前數的。”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互相為對方掬了一把辛酸淚。
插科打诨一番,病房裏的氣氛也熱了起來,沒過一會兒,時父吃完了飯,護工走過來把餐具收走。時汐幫時父把床搖低了回去,方便他躺下。
“小汐現在越來越會照顧人了哦。”時瀾笑嘻嘻地誇他,手裏掂起一個紅蘋果,坐到床邊,用小刀慢慢削了起來。他削下來的果皮粗細幾乎均等,十分漂亮,還會弄簡單的雕花,都是以前哄情人時練出來的小把戲。
Advertisement
“這兩天公司怎麽樣?”時父看着時瀾将蘋果切塊,插上牙簽,忽然問道。
時瀾手下動作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問道:“挺好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不是什麽大事?”時父嘆了口氣,“那批貨至少讓公司資金空出了這個數,你說不是大事?那什麽是大事?”
時瀾把蘋果盤遞過去,不以為意道:“您老這都躺下了,就少操點心吧,再說我已經擺平了。你看我一大纨绔都能輕而易舉地搞定那些老頭老太太,能算大事嗎?”
“哦喲?那還真要對你刮目相看啦老兄。”時汐嚼着蘋果,含糊不清地插了句嘴。
“吃還堵不住你嘴?”時父揮了揮手,示意時汐閉嘴別轉移話題,繼續問時瀾:“你怎麽擺平的?”
時瀾道:“對症下藥嘛,資金鏈出現缺口,那就找一筆錢堵上這個缺口不就完了?正好人家喻硯回國,我同他套了套交情,他覺得我這人挺不錯挺靠譜的,就同意出資了,只占百分之一的股份,從時家這邊分。”
時父瞪眼:“你說誰?喻硯?喻家那個在M國自己搞出一家與時投資的喻硯?”
“與時投資?不太清楚。”時瀾實話實說,“不過,确實是那個喻氏目前的執行總裁喻硯沒錯了。”
時父:“……”
時汐看看時父,又看看時瀾,還是忍不住插嘴道:“老哥,咱家和喻家也沒什麽交情吧?而且你和喻總這這這,八竿子打不着啊!人家霸道總裁分分鐘一千八百萬,你分分鐘一百八十邁……你們倆能有什麽交情?”
時父道:“對,我不信,老實交代。”
“嘿你個小兔崽子,我沒聽錯的話你是在嫌棄你哥?”時瀾一把隔着病床撈過時汐的腦袋狠狠搓了兩把,在時汐的“嗷嗷”求饒聲中,扔下一記“東X導|彈”:“就算哥分分鐘一百八十邁,一千八百萬也要跟哥過了你曉得不?”
導彈落地,炸出一片祥雲。
時瀾默默放開時汐,時汐臉上的表情還在呆愣。
“你說什麽?”時父茫然地道,“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時瀾瞅了一眼心電圖檢測儀上正在玩蹦極的折線,小心翼翼地道:“您要不要先平靜一下?”
時父閉上眼,深深吸了兩口氣,好不容易等心電圖平穩下來,他再次睜眼,面容已恢複了冷靜,“現在,你給我詳、細、地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時瀾咽了口唾沫,從昨天上午和齊天成開股東大會說起,省略了同詹高卓在法國餐廳發生的糟心事,一直說到喻硯向他提出的聯姻計劃。
時汐聽到這裏,顫巍巍地問:“所以,你就答應為了公司賣身啦?”
時瀾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賣個鬼的身!”
“這跟賣身有差嗎?”時汐捂着腦袋,欲哭無淚:“說真的哥,這喻總不會是看上了你的美色特意搞了這一出就為了這時候英雄救美吧?”
這話一出,還未等時瀾開口,時父先一掌蓋在了時汐額上:“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叫你平時少看點不三不四的書了!”
時汐無語凝噎,蹲下了,抱着腦袋上的包,終于閉了嘴。
“我覺得這次的事應該不是喻總搞的,”時父沉着地說:“這批貨走的流程和以前的一模一樣,連廠商都沒有換,按理來說,除非有人偷梁換柱,否則不至于這麽悄無聲息。”
“難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導致質量檢測不過關?”時瀾問。
時父搖了搖頭:“應該不至于。廠商的甲方又不只我們這一家,別家可沒聽說有出事。”
時瀾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
“再說,我只是剛聽了個消息就躺下了,具體是什麽情況還沒查,不好下結論。”時父撚了撚手指,有點想抽煙,“這事兒等我出院了要好好查查。”
時瀾敏感地發現發了他的語氣變化,“你是說,公司裏有內鬼?”
內鬼?
時汐腦子裏跑過了一系列諸如X間道之類的電影,難以置信地道:“不是吧……”
“一切皆有可能。”時瀾随口說,“老爸你先好好養着,等喻總的資金到位,公司這關穩了,我就找齊叔幫忙,開始自查。”
“嗯。”時父點點頭,眼神複雜地看着大兒子,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只是嘆了口氣。
“老爸你想說什麽?你別這樣,看得我心慌。”時瀾注意到了,直接問。
時父一梗,艱難地道:“你那個……喻總說的聯姻計劃,你真答應了啊?”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時瀾道。
“唉……你你你你……”時父一言難盡地道:“可你們倆都是男的啊!你不是一直都追女孩子的嗎?”
時瀾仰起頭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覺得事到臨頭,大概是瞞不過了,只好招認:“實不相瞞,其實我以前也找過男孩子的。”
時汐傻乎乎地看着他哥,目光裏寫滿了欽佩:他哥真敢玩,還在老爺子面前招了,真乃壯士!
時父:“……”
時父覺得自己此時若是能行動自如,很可能會拔下鞋照時瀾的臉扇過去。
然而他還躺在病床上,只好強迫自己心平氣和地道:“這樣吧,等再過幾年,你就找個由頭,多送人家一些股份,好聚好散吧。人家一個大男人,前途大好的……”
“老爸,你兒子這麽入不了您的眼?”時瀾挑起眉,“別告訴我你搞歧視哈!”
“我就是覺得怪怪的。”時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想,你開頭已經拒絕他的投資了,可轉眼他就想出這麽個計劃來。要知道,在D市,比時氏更合适的聯姻對象浩如煙海,人家憑什麽選你啊?你連孩子都生不了……說不是蓄謀已久,我不信。”
時瀾給他爸氣笑了:“難道喻硯他生得了?不是,怎麽就說到孩子了?就算我倆都生不了,那不是還有代孕嗎?M國代孕機構了解一下?一百二十萬M金還可以選男女和雙胞胎了解一下?”
“那能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反正DNA也只有一半是父系基因。”時瀾道,“再說,就算生下來,誰帶?喻總日理萬機,我也不會帶孩子。”
“帶孩子我……我呸!”時父下意識地接話,接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又被這小兔崽子繞進去了,頓時怒了:“帶個錘子,你快走吧你!”
時瀾哈哈大笑,躲開時父往他身上砸來的一次性紙杯,順便拎走了時汐,趕他回家寫作業,病房裏的事暫時交給了護工。
城市另一邊,喻硯全神貫注地把電腦裏的融資方案修改了一遍,确認沒有問題後,他拔出U盤丢給助理:“後面的事你處理一下。”
“好的,喻總。”助理訓練有素地為他端上一杯咖啡,退了出去。
喻硯喝完咖啡,長長出了一口氣,起身來到辦公室後方的房間。
總裁辦公室配有單間,專供總裁休息和洗漱,裏面有一張舒适的雙人床,一面牆的衣櫃和巨大的落地穿衣鏡,還有一間設備齊全的浴室,內置按摩浴缸。
喻硯把自己泡進了浴缸裏,結果差點因按摩太舒服而睡着沉底。
那就尴尬了,他一點兒也不想因為在浴缸裏溺水自殺而上頭條。
大概是完成了一件夢想了很久的大事,喻硯心情十分放松,面上難得顯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他下身圍着一條浴巾走出浴室,發絲淩亂,水珠順着肩膀滑落,滾過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部,沒入浴巾邊沿。鏡中的他剝離了那層西裝和眼鏡鑄就的外殼,年輕得不可思議。
喻硯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很久,這才從衣櫃裏拎出一套新西裝,重新變身精英總裁。他摸出手機,心情很好地打算給時瀾打個電話,約定一下融資會議時間。誰知,他剛點亮手機,就被那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刷了屏。
他的手機靜了音,來電一個都沒注意到。
正在這時,電話又打了進來。
喻硯的眉頭緩緩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及至電話差點因太久無人接聽而自己挂斷,這才按下通話鍵。
“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困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