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行,我不同意!”

肖啓勝嗓門挺大,他這一出聲,原本只是低聲在交頭接耳的衆人頓時擡起頭,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只見他怒目圓睜,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氣勢逼人,可吼完這一句後,他又語塞了,不知下面該接什麽話。

其實這份計劃書真沒什麽可挑剔的地方,肖啓勝找不出大的漏洞,只好強硬掰扯。這次輪到他打感情牌了。

只見他轉向時瀾,略帶憤怒和傷心地問道:“小瀾,老叔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公司有難,我可以解決,這不是很好嘛?幹嘛要再弄一個外人來攪和呢?不知根知底的人,不能随便信的啊。他這筆資金,你能保證沒有問題嗎?”

這簡直是在胡攪蠻纏了。

喻硯的助理聽到他懷疑自己老板的資金不幹淨,頓時臉都黑了,張嘴就要反駁,但喻硯偏頭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動作。

喻硯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聽到那句出言不遜,而是直接把目光抛給了時瀾,想看看他怎麽處理。

他會相信自己嗎?還是更看重這些老叔們的“忠告”?

在座衆人紛紛安靜下來,畢竟肖啓勝也可以勉強算是公司元老之一,他這話一出,不少人也跟着在心底暗暗犯起了嘀咕。

時瀾無語地看着肖啓勝,說真的,他見這位“老叔”的次數加在一起十個手指頭都數的清,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大臉面敢說“看着你長大”?再有,看看這話說的,什麽叫“能保證喻硯的資金沒問題嗎?”這是想影射什麽嗎?

無論如何,喻硯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來的時氏,肖啓勝這時候當衆下喻硯的面子,難道不是在打他的臉?

時瀾臉上的笑意消失,語氣也變得冷淡下來,他問道:“您這話我聽不太明白。與時投資這些年在M國的名聲想必大家也都聽過,實在不知道的,拿出手機現場搜索一下也沒什麽。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畢竟法制社會了,凡事都講究個證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老叔?”

他最後兩個字咬得很輕,聽起來竟有種說不清諷刺意味。

喻硯聽着這話,身體微微後仰,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雙手交疊在腹部,面上隐隐約約露出了一絲微笑。

肖啓勝被落了面子,又沒有證據證明喻硯真的有問題,他伸手指着時瀾“你你你”了半天,憋紅了臉,又道:“小瀾,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我在商場沉浮這麽多年,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時氏遇見這麽大危機,別人都是避之不及,為什麽他喻硯就願意往前湊?他真的是雪中送炭嗎?他這分明是狼子野心,想要大筆注入資金好蠶食時氏!你還年輕,可別被騙了!”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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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所有再座董事都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肖啓勝了。計劃書上的資金和占股寫得明明白白,任何一個知情人看了都知道一旦計劃書真的落實,占到便宜的絕對是時氏。肖啓勝說的這些話,到底有沒有走過腦子?

時瀾終于怒了。

他本是個不大愛生氣的人,面上常年挂着令人愉悅的笑意,在他身邊,幾乎所有人都會感到十分舒服,自帶溫暖如春氣場。可這會兒,換下日常休閑服的他身着西裝領帶,仿佛穿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盔甲,面色陰沉,目光似箭,冷冰冰地投在肖啓勝身上,整個人的氣質大變樣,展現出了鋒芒畢露的一面。

“肖先生,”他開口道:“您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是可以随便讓您擺布的小孩兒?”

肖啓勝一愣,下意識接到:“不,我不是……”

時瀾沒有理他,繼續道:“時氏是我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至今,我父親也是諸位之中占股最多的那一個,他是法人、董事長,同時還兼任總裁。我說句大話——時氏,就是我時家的公司,就是我時家的地盤!”

“現在你卻對我說,我請來的人在預謀毀掉我家的公司?”時瀾的諷刺終于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眼神冰冷中帶着輕蔑,他在每一個“我”字上都加重了語氣,制造出逼人的氣勢。

“肖先生,您是時氏的老人了,我時常聽父親提起您,對您十分敬重。您的意見我當然會慎重考慮,但若是要胡攪蠻纏的話,那就沒意思了。”

時瀾話音落下,會議室裏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對時瀾的印象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大家心中,纨绔子弟就是一副吊兒郎當、毫無智商可言、成天花天酒地不幹正事、還三不五時要坑一下爹的存在,而時瀾以前除了坑爹沒怎麽幹過之外,基本已五毒俱全了,誰知他居然還有這麽犀利的一面?一朝挑起大梁,竟然還挑得挺穩?

齊文成詫異地望向大公子,推了推鼻梁上微微下滑的眼鏡,心中對時瀾有了一個全新的評價。

就在這一片寂靜中,原本一直坐在一邊沒有為自己申辯一句話的喻硯突然笑了,他眼神溫柔地注視着時瀾的,覺得胸腔裏好像有一個大氣球,裏面慢慢都是對時瀾的喜歡,膨脹得幾乎快要爆炸了。

他的語氣也情不自禁地變了,幾乎可以算得上柔和地說:“如果有人覺得不安,可以按市價抛售所持有的股份,與時投資願意照單全收。”

這話一出,股東們猶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原本不夠堅定的人也終于不再猶豫,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唯有肖啓勝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愣愣地看着時瀾,還沒緩過神來,口中喃喃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就算你不同意也沒關系。”坐在他對面的楊茹瞥了他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地道:“反正這桌上的人都同意了,你一個人影響不了大局。”

肖啓勝大受打擊,不知怎的,竟自己擡腳走出了會議室。時瀾看了他一眼,低聲對齊文成說:“齊叔,找兩個人遠遠跟着他,別叫他在公司的地盤上出什麽事了。”

齊文成點點頭,擡腿跟了出去。

肖啓勝并沒有打算做什麽不理智的事,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沙發上坐下來,盯着茶幾發了會兒呆。

他想不通。

按理說,時瀾應該在第一天就六神無主地接納他的建議,同意他加大投資和占股,起碼讓公司度過這個檻才對。敗家子們不都是毫無主見又短視的嗎?時瀾從來沒主過事,又怎麽敢立軍令狀?

軍令狀立了也就立了吧,沒關系,他早已打點好了關系,除了他,時瀾不應該再能找到別的幫助才對,而且只有三天,就算申請銀行借貸也來不及審批。他想了想,就不急了,決定正好等三天後時瀾失敗了光明正大地重新投選董事長,讓公司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誰能想得到,遠在M國的與時投資居然會突然伸出援手?而且時瀾和那個與時的年輕掌舵人關系似乎還很不一般?

他算到了時瀾那些狐朋狗友的家族,也算到了股東們的不安,可手還沒能長到能伸到東海岸去。

這下子,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肖啓勝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一口氣抽了半包煙,眼神陰鹜地再次撥通了那個海外的號碼,沒過一會兒,電話就被接了起來:“肖?”

這是個年輕的男人的聲音,說着華語,腔調卻略顯怪異,像是以外語作為母語的人學說的華語一樣。

“宋先生。”肖啓勝狠狠吸了一口煙,啞聲道:“與時插了一腳注資了,您知道這事兒嗎?”

“與時?喻?”宋先生的語氣略顯疑惑,“他怎麽會回去?他分明昨天中午還在同奧爾茲他們吃飯。”

“我不知道,總之,時瀾很信任那個喻硯,喻硯的計劃書……”肖啓勝簡單同秦先生說了一下計劃書的內容,“他這一招太硬,股東們根本沒有反對的理由!”

“他是瘋了嗎?”宋先生在電話那頭狠狠皺起眉,

誰知道呢?肖啓勝無不惡毒地想,說不定是和時瀾睡過了吧?這麽大一筆嫖資,可得多睡幾次才能回本吧?

“好吧,你那邊的情況我知道了,我先好好想想,我們回頭再聊。”宋先生說着就打算挂電話。

“等等!”肖啓勝連忙喊住他,緊張地另一只手也握住了電話,似乎這樣就能給他更多的力量。只見他喉結滑動了一下,語速飛快地道:“宋先生,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幫你們,現在計劃陷入困局,你們可不能棄我于不顧啊,我這也是冒了大風險的對吧?你也知道,國內的法律……”

“放心,你可是我們重要的合作夥伴,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宋先生輕笑一聲,安撫式地道:“我們只是需要調整一下接下來的計劃而已。”

“那你答應我的那筆錢……”

“事成之後,當然會一分不少地打到你的賬上。”宋先生嘴角的笑容擴大,眼神卻慢慢冰冷。他敷衍完肖啓勝,挂了電話,轉向坐在寬大紅木桌後的老人,“Boss。”

老人是個黃種人,身着長衫,腕上還纏了幾圈串珠。他一頭銀發,面上皺紋不少,眼神卻依舊像年輕時那樣銳利。他全程聽完了這通電話,此時正托着茶盞,品着盞中香茗。

“與時投資。”老人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口純正的華語,“我們本無需和他們杠上。”

“是,據說與時和薩德曼家族也有交情,一旦我們對付與時,我不确定薩德曼是否會出手。”宋先生恭敬地回答,仔細看來,他與老人的面孔竟有七分相似。

“哼,姓肖的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老人掀了掀嘴唇,陰沉地說。

宋先生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還按原來的計劃繼續想辦法拿到時氏嗎?”

“先機已失,對手已經找到了護盾,我們無需同他們拼兩敗俱傷,另外找一個跳板吧。”老人冷靜地道。

“是。”宋先生毫無異議,“那姓肖的那邊?”

老人瞥了他一眼。

宋先生立馬反應過來,态度恭敬地對老人微微彎下腰,自問自答:“孫兒明白了,‘叫他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一周瘋狂吃垃圾食品,智齒牙龈腫痛到睡不着覺QAQ

但是垃圾食品真的很好吃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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