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孫琮坐在客廳，叼着根筆。
電視裏播着每年暑假必不可少的苦情劇，孫琮老媽譚菲一邊嗑瓜子一邊目不轉睛地看電視。
孫琮每兩秒擡一次頭，劇情一點不落。
“媽，這男主角也太渣了，不看這個行嗎？”孫琮說。
“你不懂，就是看這樣的劇才過瘾。”譚菲把電視聲音調小，“你這孩子怎麽三心二意，還有幾天就開學了，寫你的作業吧。”
“您在這看電視，我寫不下去。”孫琮看着空白的作業本，皺起眉頭。
“你不會回屋寫啊！”譚菲拿遙控器輕敲兒子的頭。
孫琮合上作業本，“我那屋能聽見隔壁裝修的聲。媽，隔壁空這麽久了，誰要搬來啊？”
“我也不知道。小何母子搬走得十多年了，可能把房賣了吧。”譚菲說。
“那為什麽現在才賣，早就應該賣了。”孫琮拖着腮。
在他小時候，隔壁住了一對母子。鄰居的兒子裴炜比他小幾個月，就一直叫他哥哥。
他還記得每次自己出去玩，裴炜就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
孫琮喜歡和大孩子玩，不願意讓裴炜跟着他，他就瞪着眼睛對跟屁蟲說：“別跟着我，自己去玩。”
裴炜用無辜的眼神看着孫琮，聲音軟綿綿地說：“哥哥...帶我一起玩。”
孫琮看着比自己矮半頭的裴炜，也不好拒絕他，就讓他跟在後面。
他帶着裴炜上樹，下來的時候他在前面，等他落地，裴炜還在樹上。
“你快下來啊！”孫琮喊。
裴炜哽咽地說：“我下不去了...哥哥...幫幫我...”
孫琮一臉悔意，“剛剛上去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下不來啊！”
“孫琮哥哥...救我下來...嗚...”裴炜的淚水順着臉頰淌下來。
“行了行了！你別哭了。我上去救你。”孫琮又爬上樹。
他沒辦法背起裴炜，就告訴裴炜下一步踩哪，自己在後面拽着裴炜的衣服。
好不容易下來了，兩個孩子癱坐在地上。
“你說你怎麽這樣，不能上還跟着我上。”孫琮喘着粗氣。
裴炜又用無辜的眼神看着孫琮，“我怕你不帶我，就要一直跟着你。”
“為什麽你就要跟着我啊？”
裴炜小朋友的眼神純淨，“因為我喜歡你啊。”
孫琮噗地笑了，模仿老媽的口氣說：“你這小屁孩懂什麽啊？”他忘了自己和裴炜同歲。
裴炜認真地說：“孫琮哥哥，我喜歡和你一起玩，我想你去哪都帶着我。”
孫琮想了想，“好吧。我有條件，你必須聽我的話，不能哭。”
裴炜用力點了點頭。
在上小學之前的幾年時光，孫琮有了裴炜這個玩伴。
兩個人一起拍皮球，學游泳，去海邊撿貝殼。
有一次，孫琮在海邊找到了兩個顏色漂亮的小螃蟹殼，他給了裴炜一個。
“哎，小跟屁蟲，這個給你。”
裴炜撅起嘴巴，“和你說過了別叫我跟屁蟲！而且我不小！”
“好的，小...裴炜。你看看這個喜不喜歡。”孫琮張開手掌。
裴炜眼睛都亮了，“哇，孫琮哥哥，這個真好看。我好喜歡啊。”
“給你一個。”孫琮把一個蟹殼放在裴炜手上。
“太好了！我們一人一個，我們就是一對了！”小朋友的世界天真又可愛。
孫琮笑着看裴炜。
“孫琮哥哥，你對我太好了。我想想我有什麽要給你的。你閉上眼睛。”
孫琮不知道裴炜要搞什麽鬼，他眯着眼睛，還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你閉好了嗎？”裴炜問。
孫琮點點頭。
他看見一個影子向他身邊靠近，一個軟軟的東西貼在他的臉上。
“好...好了。”裴炜說。
孫琮睜開眼睛，看見裴炜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
他用手摸摸臉，“你剛剛...親了我一下？”
裴炜不自然地扣起手來，“沒...是...”
“啊？你說什麽呢？”孫琮把耳朵湊近裴炜。
“不要過來了。”裴炜小聲說。
孫琮看着他有些紅的耳朵，“你怎麽跟個小女孩兒似的，你害羞啦？”
裴炜搖頭。他正要開口，旁邊的孫琮竟然睡着了。
裴炜想：這樣也好。
他輕輕趴在孫琮哥哥的身上，感到無比開心。
孫琮躺在床上，忽然想起那個小蟹殼。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來到陽臺。
在一堆箱子中找到自己小時候的玩具箱，搬回房間。
他坐在地上翻着玩具，這裏面有他小時候最喜歡的汽車人，有陪他度過許多個下午的積木，有癟了的小皮球，還有一副沒拼好的拼圖，很多東西他一看到就想起了兒時的情景，腦海裏浮現了一張小孩的面容，那雙純淨的眼睛，笑盈盈地叫他哥哥。
孫琮拿出一個小圓盒，裏面裝着那個好看的螃蟹殼。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湊成一對了。”
孫琮按響許飛揚家的門鈴。
“我的哥，你可算來了，就等你的數學了。”許飛揚看到孫琮就像看見了神仙。
“語文和英語都有了？”孫琮換上拖鞋。
江正正在吃水果，“語文沒問題，老胡的英語馬上。”
胡俊遠飛快地寫完最後一個單詞，合上筆帽，“英語也no problem。”
孫琮拍了下手，“好的，還有六個小時，大家抓緊。”
每個返校日前的一天，孫琮和同學都會約在許飛揚家進行“查漏補缺”。
“你們聽說了嗎？咱班要來一個轉校生。”江正的叔叔是學校的主任，他總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比如哪天春游、哪天考試。
許飛揚一邊寫一邊問：“男的女的？”
“應該是個男的。”江正咬了口蘋果，“可能要住我們屋了，孫琮。”
孫琮屋裏本來是四個人，有一個轉走了，胡俊遠又常常溜回家住，所以他和江正兩個人住四人寝，非常舒服。
孫琮嘆了口氣，“希望新來的同學能勤快一點，別像你一樣愛堆臭襪子。”
“我哪有！我馬上要棄你而去了。我和我叔說了，我要回家住。”江正笑嘻嘻地說。
孫琮停下筆，“江正，你小子太不地道！我要和新來的共處一室了，愁。”
許飛揚給大家拿了飲料，“孫琮，沒事兒，說不定新來的特別愛幹淨呢。大家趕緊啊，明兒可別被馮哥抓出去罵。”
晚上八點，幾個人終于完成了這個拖了兩個月的“工程”。
孫琮家電梯口堆了一些家具，工人在等着電梯。
他不願意在這擠，走了樓梯。
孫琮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力，費勁地爬到八樓。
又見到了樓下的家具，就是搬到隔壁的。
孫琮從一個縫裏擠過來，打開鑰匙開門。
他往隔壁瞟了一眼，有個帶口罩的大高個開了門。
那人也往他這邊瞅了一眼。
“兒子回來了。”孫修明正在看報紙。
“哎，爸。”
孫修明說：“明天返校，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孫琮答道：“準備好了。爸，您知道隔壁是誰住嗎？”
孫修明笑了一下，“是咱們以前的鄰居啊，何阿姨和裴炜。”
“是何阿姨嗎？”孫琮有些驚訝，“我剛剛看見個男的。”
“那是裴炜吧。今天何阿姨帶着裴炜來咱們家，你不在。裴炜現在可高了，估計比你還高點。”孫修明喝了口茶，“裴炜就轉到你們學校，他剛到你多照顧他啊。”
孫琮有些不爽地哦了一聲。
裴炜回來了，他們又成了鄰居，以後還是同學。
那為什麽剛剛沒來和他打招呼呢？難道已經把他忘了。
不管怎樣，自己才不要主動去和他說話。
孫·傲嬌·琮看着小蟹殼，“哼，湊不成一對了。”
早上六點，孫琮帶着起床氣洗漱。
譚菲裝了兩大行李箱，還要往書包裏裝吃的。
孫琮一邊啃面包一邊說：“媽，吃的不要了，那邊都有。”
“就是，別裝了，兒子也拿不了。”孫修明說。
“你懂什麽？那邊的東西沒家裏的好。兒子，聽話，都拿着啊。”譚菲又塞了兩袋零食。
孫琮和孫修明進了電梯。孫琮聽見樓道裏有開門聲，趕緊按了關門鍵。
孫修明按了開門鍵，沖外面說：“小炜，快來快來，我送你一起去。”
孫琮一臉詫異地看着熱心的老爸。
“謝謝叔叔。”一個陌生的聲音。
裴炜一進電梯，孫琮真是吓了一跳。
他的身高在班裏算高的了，可是裴炜比自己還要高半頭。
這家夥吃了什麽長這麽高啊？明明以前比自己矮的。
孫琮偷偷的打量裴炜，他沒有校服，穿了一身黑。
而且竟然穿着一雙孫琮夢寐以求的球鞋！全球限量，他沒搶到。
今天裴炜又帶了口罩，額頭還貼了一個創可貼。
“小炜，一會坐叔叔的車去啊。”孫修明拍拍裴炜的肩，“長得真高。”
裴炜點點頭。
孫琮撇撇嘴，嘟囔着：“傻大個。”
裴炜好像聽見了一樣，看了眼孫琮。
孫琮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到一點情緒，他明白，裴炜變了，不是以前那個叫他哥哥的跟屁蟲了。
兩個人坐在後座，各自看着窗外。
孫修明聽不見一點動靜，以為兩人都睡着了，就調小了廣播聲。
裴炜無聲地轉過頭，看着孫琮的側臉。
口罩下的臉仍然面無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