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将離擡眼看向淩霄。
他沒想到, 這一世不一樣的不只是淩霄。
就連原本對淩霄唯命是從, 一心撲在他身上的淩以筠，居然都動了害他的心思。
秦将離收緊了手指，将瓷瓶緊緊捏在指尖。他無意識地收緊了臉頰的肌肉，咬緊牙關。
方才淩霄對着淩以筠勾唇微笑的模樣，還在他的眼前浮現着。
不知不覺間，秦将離的手指嵌入了那瓷瓶中，生生将那瓷瓶捏裂在指間。
想必師尊, 不知道這個人要害他吧。秦将離心道, 師尊還看着他，沖他笑了呢。
秦将離的唇角涼薄地勾了起來。
自己一定要替師尊……殺了他。
——
第二日，淩霄便領着十餘個宗門中的弟子，整裝出了清玄宗，徑直下了山去，在山腳下的仙來鎮等候前來參加仙道大會的名門修士。
他倒不擔心秦将離的安危。他雖嚴重懷疑淩正卿的動機, 但他畢竟是一門之主，如今又将要開辦這樣的盛會，淩正卿要顧及的事情多了去了。
修道之人, 最在乎的便是一身清名, 更何況淩正卿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因此, 他不會讓自己門下的弟子在這種節骨眼中出事。
于是, 他放心地下了山。
此時正值民間歷法的八月十五, 據說是個挺重要的節日, 用以讓民間百姓們全家團圓的。
故而淩霄一下山, 在仙來鎮看到的便是一片熱鬧歡騰的場面。街邊上叫賣着各色小吃，炊煙慢吞吞地卷向天上，家家戶戶門口還挂起的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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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生在修仙世家，從沒過過民間的節日。故而，他看着這場面還有些新奇。
“宿主知道今天為什麽過節嗎？”系統的聲音都有些喜氣洋洋的。
旁邊，有個小販對上了淩霄的目光，還探過頭來問道：“仙子，買幾塊月餅嗎？”
淩霄對他搖了搖頭，接着往前走。
“為何過節？”淩霄問道。
“因為今天的月亮是一個月最圓的，叫中秋節！”系統說道。“所以，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呢。”
“所以他們今日要吃‘月餅’？”淩霄問道。
系統說：“是的！”
淩霄不知為何，下意識地便想，今日一定要早些回去，能去月華峰上看看那所謂最圓的月亮，再陪自己徒弟過個節。
自己沒過過民間的節日，想必自己的弟子出自民間，是知道這節日的。他自幼孤苦，也不知有沒有過過這節日。
淩霄不知為何，心中想着，居然就問了出來。
待他回過神來，已經聽到系統對自己說道：
“秦将離？應該沒有吧，他那個養母好早就死了，好像就是死在中秋節那一天呢！”
淩霄一愣。
此時他面前，熙熙攘攘的，路過的人無論貧富，看起來都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而秦将離，就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裏，死了養母，又被全村子的人趕出了村，四處流浪。
淩霄下意識地回過身，就要去尋方才那個喊他買月餅的小販。
可是這街上人來人往，兩側都是扯着嗓子叫賣的店家攤販，方才那個賣月餅的，早就不見了。
他身後跟着的那十來個弟子，見他驟然停下來，都面帶疑惑地擡頭去看他。
“宿主，怎麽啦？”系統問道。
“……沒什麽。”淩霄回道，接着便繼續往前走去。
——
這一日黃昏時分，淩霄在仙來鎮外看到了禦劍而來的修士的身影。
說來也有意思，原本修士上天入地不成問題，其他宗門的修士直接禦劍飛到清玄宗山下，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但這三大宗門的規矩就擺在這裏。東道主的宗門必定要派出門中高階的修士，到宗門外十裏遠的地方迎接對方，以示尊敬和重視。
對這個多此一舉的規矩，淩霄嗤之以鼻。
那一衆修士看過去約有三四十個人，為首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修士，穿着月白色的道袍。看着這道袍的制式，想必便就是無為宗的人了。
那修士從劍上躍下，見着淩霄，面上便露出爽朗的笑容來，在他面前一拱手，笑道：“這位想必就是清玄宗的修士吧？在下乃無為宗大長老雲煥，這廂有禮了。”
兩側随行的弟子接俯身行禮。
淩霄也一拱手，回道：“久仰大名。在下清玄宗宗主二弟子、月華峰峰主淩霄。”
“這位便就是淩潇仙子了？”雲煥訝異地挑眉，接着也不知是奉承還是真心實意地開口說道。“久仰大名，仙子果然是名不虛傳，風華絕代。”
他這“風華絕代”四個字，誇得淩霄腦瓜疼。
淩霄勉強勾唇，強笑道：“……您過譽了。”
雲煥左右看了看，問道：“問劍門的道友尚未趕到？”
淩霄搖了搖頭：“尚未，還需勞動雲道友陪在下在此稍候片刻。”
那雲煥笑起來，說道：“無妨，佳人在側，多等多久都沒有問題。”
淩霄暗中收緊了牙關，看了他一眼，心道：忍一忍，此人境界比我高，打不過的。
“聽說，淩潇仙子收了一位親傳弟子？”雲煥同他閑聊道。
淩霄頗有些意外。
清玄宗雖在修真界久負盛名，而他又是宗主的徒弟，但也沒到一些小事都會驚動修真界的地步。無為宗遠在大陸西南，他收個徒弟，這雲煥怎麽知道？
雲煥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笑道：“因為仙子收了個五靈根，實在是修真界頭一遭，故而雲某知曉一二。”
淩霄聽他提到五靈根時的神色口氣，心下有些不愉快。他面上未顯，但語氣卻有些不善：“是的。但我這弟子自有過人之處，恐怕不少天資過人者都不及他。”
雲煥見他不悅，連忙說：“是了，自當如此。”
就在這時，一陣凜冽的風從他們頭頂刮過。
淩霄擡頭，便見一人身着衣袂飄飛的廣袖道袍，負手踏劍而來。他身後跟着烏泱泱的弟子，長發束在墨色寶冠之中，遠遠看着，便如淩風之玉樹，不似凡人。
這劍一路下降，落在他們衆人面前。
這人生了副凜冽堅毅的好相貌，一雙狹長的眼凜冽冰冷，薄唇緊抿，眉目和鼻梁都精致而挺拔。他微微擡着下巴，從劍上緩步而下，站在淩霄和雲煥面前，緩緩一拱手。
“問劍門翟亭深。”
他聲音冷冽如冰谷泉水，醇厚而冷冽，言簡意赅地開口道。
翟亭深，不必他自報身份，便沒人不知道他是誰。
問劍門門主獨子，得天獨厚的冰系天靈根，十二歲築基，二十歲結丹，可謂是修真界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
但是，偏偏淩霄不知道他是誰。
他聽着翟亭深這幅口氣，便覺得有些有趣，覺得這人跟前世的自己倒有幾分像。不過前世他沒覺得，現在看起來，這幅目空一切的模樣，着實有些欠打。
系統連忙在他耳邊科普了翟亭深的身份。
淩霄聽完，嗤之以鼻。
“就他這，還算天之驕子？”淩霄對系統說。“那我前世算什麽？你讓我親自來，我吊着打他。”
系統說：“可你現在打不過他。”
淩霄說：“閉嘴，還不全都怪你？”
系統委屈巴巴的不說話了。
那邊，雲煥聽到翟亭深的名字，笑眯眯地便上去打招呼。翟亭深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側過頭去，看向了一邊的淩霄。
這女子冷着神色，眼光雖看着自己，但這眼神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第一次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翟亭深覺得有些惱怒，但是惱怒中，卻覺察出幾分有趣。
這女人，同別人還真不一樣。
“清玄宗宗主二弟子淩霄，有禮了。”淩霄對他拱了拱手，說道。
他正要引着衆人一同回宗門，卻聽到翟亭深喉中發出一身低沉磁性的低笑。
淩霄：“……？”
下一刻，他看到翟亭深上前一步，竟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頭微微擡起，與自己對視。
“女人，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翟亭深命令道。
淩霄：“……？！”
下一刻，锵然一聲，淩霄抽出了自己的秋水劍，一把橫在翟亭深的脖頸上。
“放開手。”淩霄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旁邊的雲煥吓了一跳——這兩位見面還沒怎麽說話呢，怎麽就拔劍要動手了？
他正要上前勸說拉架，便又聽翟亭深低沉地笑了一聲。
“有趣。”他看着淩霄，說道。“小野貓，還懂得亮爪子。”
說着，他慢悠悠地放開了手。
［滴！翟亭深好感度 50，當前好感度為50，好感度等級：情窦初開！］
淩霄：……。
面前這個人，腦子有病。
他咬牙，忍住了和這人拼死搏鬥的念頭，忍得嘴唇都有些顫抖。
片刻後，他一把收回劍，冷聲道：“請吧，諸位。”說着，轉身走向仙來鎮。
跟這個智障在這裏糾纏，不如趕緊回去完成任務。他還要找一找賣月餅的地方，買幾塊回去，給他徒弟吃。
而在他身後，翟亭深擡起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摸了摸脖頸。
那兒還留着淩霄秋水劍冰涼的溫度。
翟亭深心道：這個女人，有趣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