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突如其來的荒誕绮夢完全超出了諸葛霄的掌控, 即便是那時候無意翻開看見了晏清都的話本,諸葛霄也從未想過自己與這個人之間, 會發生這樣的關聯。
他素來在智謀上傲視衆生, 覺得世人皆是愚不可及的棋子玩物,可随手輕易操控擺布,于他本人而言, 卻萬萬無法接受, 自己也成為這樣內心有缺陷, 會被利用操控的愚人。
世間浮名, 他未必在意,可唯獨不能忍受自己的失控。尤其是, 因為晏清都失控。
因為,目前為止的試探裏,諸葛霄還未曾尋到晏清都心中的破綻。
他還未能掌控棋子, 卻反倒被棋子影響, 失去以往的自律清醒,甚至, 生不出什麽抵抗, 這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
諸葛霄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绮夢若有所思的時候, 正好封門那邊出現了焚蓮的身影, 他便有幾分心不在焉, 跟着顧月息一道轉移,離開了清苑縣。
出城的路上,他們的馬車駛過冉家扶棺的隊伍。
諸葛霄略略回神, 唇角緩緩勾起。
……
晏夫人、焚蓮、六扇門、冉家等人相繼離開清苑縣後,這裏恢複了短暫的安寧。
晏無咎擡眸看着遠處萬裏晴空飄着的棉花一樣的雲,淡淡地說:“快要下雨了。”
他不緊不慢穿過長廊,熟門熟路走到晏縣令的書房。
晏縣令神情略略凝重,對他的到來毫無驚訝:“無咎,你聽到了什麽風聲?為何要阿厮送信,叫你舅舅接走你娘?”
晏無咎看了眼他桌案上的印信和烏紗帽,笑容純然無暇,說:“一方州牧的女兒,在別人的地界上這樣死了,還被爆出這樣的醜聞來,牽扯入此事的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從此查無此人,默默致仕。父親……”
晏縣令點頭,并不意外:“為父早已想到了,左右不過這一兩年的光景就要退了。早些晚些都一樣。”
這樣說着,他眼裏到底有些感慨不舍。
晏無咎眉睫半擡,眨了一下眼笑了:“無咎不了解這位冉知州為人如何,不過看他對張俊之事,這人好像氣量并不大。您退了也好,跟着舅舅外公養花下棋,也是極好。”
晏縣令又氣又笑白他一眼:“你這沒良心的小混蛋,盡給你老子惹事。往後你爹我退了,你可記得行事低調些,莫要再惹出一堆事,叫你舅舅外公替你兜攬。”
然而,他卻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晏無咎。
這本是冉家自己德行有虧,反複無常造的孽。晏無咎是遭了池魚之災。
可這禍事不找別人偏扯到他頭上,便是他自己平日裏太嚣張高調,樹大招風所致。
晏縣令在那張眉目分明矜傲淩厲,看上去卻一派乖巧無辜的臉上瞥了眼:“算了算了,收拾收拾東西,等忙完夏日這波事,這致仕的折子也該批下來了。這回去禹城給你外公賀壽,你就別跟我回來了,跟着你表兄好好學着些。往後做個富家翁也好。”
晏無咎眨着眼應下,出了門,乖巧無辜的神情便一步步消散,廊下陰翳投注華美傲慢的眉目,只覺得似有若無的狠厲不遜,引而不發。
他自然不會跟晏縣令說,縱使冉家不來找自家的晦氣,以他素來給自己立下的陰險記仇的人設,也不會就這麽算了,白白被人算計一場。
晏縣令的致仕,只是堅壁清野罷了。
季老爺子的八十五歲壽誕,頗為熱鬧。
季家幾乎代代做着皇商生意,便是偶遇退下來的時候,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賈。
只是,和晏家一樣,人丁單薄。
壽誕只做了三天的流水席,并不特別鋪張,只是按照慣例,折了銀錢捐給寺廟道觀做布施,還有便是襄助一些寒士孤寡。
商賈人家,最忌諱被挂上為富不仁的惡名。
得知清苑縣前段時間的風波,還有晏縣令決定提早致仕的消息,季家父子也頗為贊同。
只是,這樣一來,官場上少了能說得上話消息靈通的自己人,雖然此前的關系網還在,他們這邊行事到底是要更慎重些。不由有些遺憾,晏無咎的脾性不适合混官場。
老爺子的壽誕結束的第三天,晏縣令先一步回了清苑縣。
回去的時候,正值傍晚,夏日火燒雲染了半邊天。
縣衙門口,明火執仗。
晏縣令碰上了上峰派來的使者。
冉知州的度量,并沒有等到晏縣令秋後致仕,而是直接将他下了大牢。
清苑縣的大牢裏,關押了自家的縣太爺。
消息傳到禹城季家的時候,晏無咎都有些驚訝,季家自然是瞞了妹妹和老父親。
季家舅舅季從嘉也六十有一了,眉頭緊皺:“先想法子把你姑父撈出來再說。”
晏無咎端坐,眉峰下壓,眸光沉斂:“我父親是什麽罪名?”
表兄季一默三十而立,性情穩重頗有城府,他鎮定地道來始末:“無咎別急,現下打聽來的消息說,是上頭查辦貪腐,有人舉報你父親徇私枉法,致一家四口含冤自戕。都是老弱婦孺,孤兒寡母,影響極壞。”
他遞過去文書冊子。
晏無咎看了一眼,就笑了:“這案子我知道,那女人是被那家的男人誘騙拐賣來的,關在家裏做牛做馬,生了幾年才整出個兒子。男人做生意出了意外橫死。他父母使喚慣兒媳了,唯恐她不願守寡跑了,要給她立牌坊。當夜失火,老兩口連同孩子一起葬身火海。唯有那女人幸存。誰知那男人根本沒死,只是做生意發達了,不願意回來面對父母糟糠,假稱自己死了。他告那女人蓄意害命,反而暴露出自己略人為妻,按律徒三年。那女人因證據不足釋放,後杳無音信。怎麽,那個無賴好命搭上了什麽貴人嗎?”
他這樣一說,這素日沉穩的表兄都神情驚異:“事情出入這樣大,他們怎能聽信?”
舅舅季從嘉到底經過的事更多,他眉頭緊皺:“指鹿為馬,這種事何時少見了?你經得事還是太少。可是,案情出入這麽大,大理寺不經審核,他就敢直接将你姑父革職查辦,這未免太過不對勁了。冉知州是個手段圓滑,沽名釣譽的,不至于有這樣狠辣的手段。”
這樣就難辦了。
晏無咎起身:“煩請舅舅表哥繼續打聽消息,我親自去一趟清苑縣,見見我爹。”
兩個人立刻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晏無咎神情從容果決:“另外,找個由頭将外公母親舅母阿湉,送回老家些許日子。冉家的這把火燒得不對,恐怕風是從旁的地方來的,舅舅表兄,也當心些。”
“話雖如此,你回清苑縣能做什麽,說不定那冉家就等着你呢。還是由你護送你外公他們回鄉。這事讓你表兄來。”
晏無咎笑了一下,淡淡地說:“不會。清苑縣是我的地盤。只有在那裏,我才有機會破局。”
他雖然在三人裏年紀最小,自小在季家裏卻是說一不二的。定了的主意,連老爺子都沒辦法更改。
季家二人實則也沒有什麽辦法,出事的又是晏無咎的父親,他們也沒法讓他置身事外。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
表兄季一默護送老爺子和女眷孩子回鄉,舅舅季從嘉奔走關系打探情況,晏無咎只身回清苑縣。
……
晏無咎回去的時候,清苑縣已然物是人非。
晏縣令下了大牢,自然有新的縣令暫代清苑縣的事宜。
晏家被查抄了一次,貴重物品少了不少。晏無咎書房陳設空蕩蕩的,書籍倒是完好。一看就是管家命人整理過的。
晏無咎神情不變,聽着管家說起清苑縣目前的風向。
“那馬家的案子,在咱們這也是聞所未聞的大案子,大家都還記得呢。姓馬的潑皮如今誣告老爺,大家都是罵他的。畢竟他編造太過,退一萬步,他家二老和孩子死于火災,那也是他們家的事。他怕宣揚出自己略賣婦女為妻的事,竟然連那陳氏都編造說是一同死在火裏了,說老爺是看他發了財,要貪墨銀錢,放火燒了他家四口。天地良心啊,咱們夫人娘家那樣有錢,哪裏看得上他這點碎銀子?”
晏無咎靜靜地聽着:“我爹呢?”
“都打點好了,老爺素來仁義,監牢裏都是咱們自己人,雖然不敢做些什麽,但等閑是不會叫老爺吃苦的。這您放心。”
“辛苦了。于叔安排一下,今夜我去見見我爹。”
……
晏縣令穿着囚服,神态安詳,除了人有些遲暮之氣,并沒有什麽損傷。
見了晏無咎,他倒是先笑了。
“你這小混蛋,就是不聽話,叫你別回來了。”
晏無咎看着他,脊背挺直,半蹲半跪下來,微笑認真地說:“爹,你別怕。等我七天,最多十天。就當是在這裏,體驗一下人生。”
晏縣令沒有被逗笑,臉色反而一白,哆嗦了一下抓着他的手:“你想幹什麽?”
晏無咎和往常一樣,緩緩眨眼,笑容無辜溫軟,纖長稠密的睫毛半遮半掩的眼眸,仿佛琥珀和沉澱的濃茶,瞳色晦暗神秘,他含笑平和地說:“不幹什麽,這案子漏洞百出,總有願意聽聽真相的人不是嗎?”
晏縣令沒那麽好糊弄,晏無咎是什麽樣的脾性,他能不知道。
“這事你別攙和,讓你舅舅表兄來,你陪着你娘。”
晏無咎按按他的手:“娘不知道。我已經讓表兄送外公阿湉表嫂還有我娘回鄉了。”
晏縣令眼眸一顫,連岳父他們也要避……
晏無咎擡起眼睫,臉上還是帶着薄薄笑容,認真地說,“現在已經不是這個案子的事了,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嗎?冉家要對付我們,不會這麽做。我需要知道更多,只要您想到的,都告訴我。”
……
晏無咎是天微微亮,才從牢裏走出來。
剛回了季家,用早飯的時候,季家的消息匆匆送來。
“出大事了。少爺。”
皇商織造季家,以次充好,被革除禦用織造的匾額,等候欽差全面審核查辦。
晏無咎嗯了一聲,繼續用飯。
經過昨夜一番長談,加上此前季家送來的消息,晏無咎大致已經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往小裏看,晏縣令是得罪了冉家,被當成替罪羊丢出來。季家是慢了一步,叫對手尋了破綻,打了個措手不及。
往大看,卻跟他們都無關系,關系出在頭頂。
皇帝老了,太子被廢多年,諸王蠢蠢欲動,前朝黨争。
如今大致分成兩派,一派是以副相牽頭的外戚,一派是文臣代表的相爺。
老皇帝有個寵妃,前段時間誕下麟兒,副相這一派,就是這些聚攏起來的外戚新貴。
很顯然,老皇帝屬意他的幼子。副相代表了老皇帝的私心。
其中,相爺那一派最為複雜,牽扯到諸王勢力。
晏縣令既是官員,按理來說也可以當作是相爺那一派的。可是,季家是生意人,不參與這些黨派之争。
有人覺得,後宮那邊寵妃的勢力太大了,想要安插些自己的人手進去。哪裏也比不上內務禦貢事務更合适的。畢竟,說白了無論哪裏當差,大多數人都是為了些身外之物。
籠絡不知根底的人,自然不如扶持一個自家可靠的勢力。軟柿子挑來挑去,就挑中了禹城季家。
誰讓,季家人丁單薄,并無太過強大的後臺,而晏家剛剛得罪了冉知州。
其中兩派之間你來我往扳了幾次手腕,晏無咎不清楚,只知道,最後,上頭抛出來晏縣令這個替死鬼,要擔下後續幾樁罪名。輕則革職查辦,受杖刑流放,重……那就要命了。
晏無咎用完早飯,換了身衣服,依舊拿着他的折扇出了門。
“少爺,外面太陽這麽大,你去哪裏?要不老于先給你安排安排。”
實際上,老管家心裏想着的是,老爺和舅老爺都失了勢,少爺平日裏那麽嚣張跋扈,仇家不少,這會兒龍困淺灘虎落平陽,萬一叫人尋着機會欺負了怎麽辦呀?
尤其,他瞅了眼晏無咎那張俊美嚣張的臉,那張臉上清狂矜傲之色不減,毫無收斂低調做人的意思。是一張從未被風雨所侵,瓊脂玉雪裏滋養出的人間榮華,這不是送上門叫人折辱的嗎?
晏無咎卻全然不察他的擔憂,平靜如常說:“不用,我去見幾個朋友。你認識的。”
這樣一說,管家更擔心了。
就晏無咎平日裏嚣張跋扈的樣子,不是嘲弄就是無視,那些個纨绔衙內眼底別提積壓了多少火氣了。上回少爺汜水河畔打傷了他們,後來還閉門不出跟着大師習武,那幾位幾次上門被拒,臉色可沒多好看啊。
然而,晏無咎向來說一不二,我行我素,他說不讓跟,老管家一時也沒敢忤逆。
晏無咎去了花樓。
清苑縣的人都知道晏縣令的事,不管心下是何想法,面對神色平靜內斂的晏無咎,都不敢多言。
晏無咎點了茶,斂了眼眸靜靜地仰靠在椅背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橫在旁邊的椅子上。
如花的美人靜靜地為他敲着腿,垂着肩,卻大氣也不敢出。
瑞獸裏燃着淡淡熏香,若有若無的薄霧裏,那張半阖了眼眸的面容,越發華美绮麗。
毫無豔色,亦無媚态,仿佛經年典藏的玉器古瓷。
鋒芒半斂,矜貴傲慢,有叫男男女女都神魂颠倒,窒息一般的美。
晏無咎的眼睫倏忽睜開,瞥到站在珠簾外不動的人,随即又閉上了。
被那淩厲冷靜的一眼所懾,門外的人心頭一跳,頓時回神,勉強笑了笑,恢複以往狀态,未語先笑走來。
“稀客啊,無咎少爺今日怎麽想起在下了,不跟着和尚吃齋念經了?”
晏無咎閉着眼睛,淡淡地說:“怎麽,吃醋?要我送你兩卷經文抄嗎?”
“這就不用了。我人間富貴還沒享用盡,六根不淨,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不敢跟無咎你比。”這戲谑調侃的話,往日也沒幾個人敢對晏無咎說。
晏無咎冷哼一聲,閉着眼睛不理。
那人見晏無咎眼窩下淡淡的青色,心不在焉地擺手讓那兩個美人退下。
一面親自斟酒,一面聲音放輕緩,少了幾分之前戲谑的調笑:“你呀,真是沒心沒肺。你爹出了這樣大的事,你還不肯安生些。昨夜又是跟誰鬼混?”
他将玉白的酒樽遞到晏無咎唇邊不動,白玉精美的花紋在晏無咎的淺色的唇上淺淺壓下一點,顯得那唇平白多了一絲旖旎。
晏無咎的眼睛猛地睜開,那雙被稠麗眼睫籠着的瑞風眼,眼尾微揚,瞳眸似深深淺淺的茶,似日光下的琥珀蜜糖,層層疊疊深入,幾乎将人的魂一同懾去。
那眼眸淩厲矜傲,第一時間自然是叫人驚心動魄,心頭狂跳的同時,卻越發沉醉。
就像是,明知故犯的禁忌。
越是明令禁止,就越是引人動妄念。
晏無咎就像一只雪原上皮毛光鮮卻孤身落單的雪狼,睜開無情美麗的眼睛,看着獵物躍躍欲試踏入他的領地。
對峙的時候,獵物沒有退,鎮定自若,就像是錯認的獵人。
晏無咎忽然笑了,一笑便繁花盛開。笑得時候,他一手接過那盞酒,一手猛地按着那人的後頸拉過來。
凝眸靠近,笑容絢爛又冷冽,一手掐着那人的下巴,一手将灑出來的酒倒進他嘴裏。
他無趣又嘲弄地說:“柳珣,敬酒好喝嗎?”
他松開手,順便扯着這位柳公子幹淨柔軟的緋色衣袖,将手指上濺上的酒水擦幹淨。
擦完了,晏無咎姿态不變靠回去,這回沒有閉上眼睛,只是百無聊賴,寡歡無趣地靜靜看着他。卻也不知道,眼裏有幾分是看着人,幾分是漫不經心放空。
柳珣被他驟然拉近灌了酒,嗆得不斷的咳,一邊咳一邊抱怨,不是是笑還是氣。
“晏清都,有你這麽求人辦事的嗎?一杯酒都不肯喝?你以為就你是少爺有脾氣?”
晏無咎面無表情,擡擡下巴,淡淡道:“你幾時見過我求人辦事?柳珣,今天天氣熱,別專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發瘋。你若是覺得這點風波就算我淪落谷底,也可以試試。”
柳珣立刻搖頭,抱怨道:“我不試我不試,我不過喂你喝杯酒你都這麽兇,你出去問問,洛陽多少人能得我柳珣親自敬酒的?我若是再試了一試,我怕你弄死我。”
晏無咎伸手食指百無聊賴地撩了一下他的下巴,虛僞地笑了一下,緩緩眨眼說:“怎麽會?至多是讓你敬酒敬個夠。”
柳珣心下一半極冷一半極熱。
晏無咎的手已經收回去,略略蹙着眉,矜傲不耐地說:“你若是沒什麽有用的話說,門在那裏。順便帶話,叫他們做蠢事前想清楚了,別讓我騰出手來。”
他微微歪着頭,靜靜地看着柳珣。
那雙似笑非笑的淩厲眼眸,眉睫半斂一半絢爛華美,一半陰郁晦暗,倒影着人心**,绮思雜念,纖毫畢現,足以把桃花春水凝成萬劍寒刃。
呼吸間,心扉都像凍結。
柳珣坐在那裏,一眨不眨看着他,最開始的心思浮動,煙消雲散。
他坐得端正嚴謹,就像最正經的書香世家的公子。
他義正言辭地說:“無咎,看你說得什麽話?你我之間何必說這樣的話?你舅舅那邊的路子,你沒少帶着咱們這些人一道,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的事自然就是我們的事。哪個人敢為難你,叫他豎着進了清苑縣,橫着出去!我早就給洛陽家中去信了。一定替晏伯父疏通。至于那些蠢貨,不過是難得見你低落,抓緊機會扳回一籌,玩笑罷了,哪個人敢真對你不利,柳珣第一個剮了他。”
晏無咎看着他,笑容絢爛又淩厲,春風夾雜霜雪:“阿珣這麽乖?不過,我不需要你做別的事,只問你打聽一個人。越詳細越好。”
柳珣蹙眉,心下微微一緊:“誰?什麽事我辦不好,要找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嚣張跋扈的少爺落難了,一群大狗搖着尾巴想這樣那樣,然後被睜開眼的少爺一爪子拍回去了,立刻嘤嘤嘤裝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