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伽藍兇殺

一向喜歡幹淨的蘭子君也不顧污血沾染,将活無常帶回卧房,。

脫下活無常衣袍的時候,着實驚到花田,張嘴想問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來,大大小小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舊的傷還沒結痂新的傷早已布滿,任誰看了都會心陡幾分。這一身沉重的衣袍裏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就這樣的身體,還背過花田,就這樣的身體,還能笑得如此明媚。

死寂的氣氛彌散,只有偶爾發出的燭心爆裂聲,還在堅持不懈的抗争。

花田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活無常的身體,眉頭皺成一團,心揪成一團。

“驚訝嗎?第一次看到這種下賤的身體吧。”蘭子君語氣平淡。

“你說什麽?”花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下賤,何來的下賤,有的就只剩心疼。

蘭子君話鋒一轉:“床髒了,我去別的屋睡。”

花田攔住蘭子君,不僅想繼續追問,更怕的是活無常流血而死:“你別走啊,他怎麽辦?”

“櫃裏有藥,自己找。”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搬運工具,東西到了,工具就該離開了,蘭子君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花田可沒有蘭子君這麽潇灑,一走了之,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着急忙慌的從櫥櫃中翻找到了許多瓶瓶罐罐後,花田更加迷茫,他對藥一無所知。

根據瓶罐上的标簽,總算是找到止血粉,面對如此多的傷痕,花田無處下手,折騰了好久才包紮完,累的他呼呼喘氣。

見活無常有了平穩的呼吸,花田才松一口氣,躺倒在他身旁睡了過去。

初日,天空像稀釋了的墨水,灰蒙蒙中,一顆鮮豔的蛋黃沖出地平線,掀開了一天的序幕。

活無常的序幕不是因為這顆蛋黃的光芒,而是被身旁花田的呼嚕聲吵醒。

那呼嚕聲時而粗的如雷鳴,時而細的如針尖,要不是暈睡過去,活無常估計得半夜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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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睜開眼睛,活無常最先感受到一股熱氣不斷呼向自己的脖頸,瘙癢的很,再清醒點,又有了新的感受,一個重物壓在自己身上,還不斷的發出吧唧嘴的口水聲。

這可吓壞了活無常,昨晚暈了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誰會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眯出一條縫兒偷看,最先入眼的是花田滿是胡茬的臉和嘴角挂着的口水。

猶豫再三後,活無常伸出手來,決定幫花田擦去口水,還沒觸到肌膚,便迎上了一道銳利的目光。

花田自小有起床氣,因為還不到天亮就被阿爹叫起來打鐵,每天總是睡不夠,所以格外珍惜睡覺的時光,不睡到自然醒,心情就不好,睜開的眼睛滿含抱怨,活無常也難免被這種目光所瞪。

身子半跪着,活無常的手尴尬的停留在空中,不知該怎麽辦。

初生的日光還不算太熱,在這個初夏剛剛好,靜谧的打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一片。

“你怎麽起來了,快躺好。”花田恢複常态,嬉皮笑臉起來。

“口水。”活無常低着頭,用極小的聲音說。

“什麽?”花田沒聽清,湊近了活無常問。

白日看的仔細,花田心中連連暗嘆:這個妝是真的醜呀!

湊得太近,活無常慌亂起來,指手畫腳的說了好長一會兒才描述清楚花田嘴角沾着口水的事。

“是口水呀。”花田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擦嘴角,都已經幹了,“幸虧沒流到床上,要不然子君兄又要讓我打地鋪了。”

……

“大人,案子來了,要你來接。”

門外響起重重的扣門聲,判官鐘離催促着花田出來接案,這次是華蓋帝君帝君親自送來,想着不會太輕松。

“案子!來了來了!”花田異常的興奮,這可是他進府要辦的第一次案。

胡子拉碴,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的沖到了門前,絲毫沒有閻王的形象,偏偏是這種不修邊幅的大人還嫌棄地府破爛,重新翻修了一遍。

“哪兒,案子在哪兒?”

花田跟一匹餓狼似的,流着口水尋找獵物,鐘離也是不敢耽誤大人捕獵,指了指一側的方向:“在大堂”還及時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花田迫不及待的小跑向大堂,鐘離無奈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等等。”一個急剎車,花田猛然停住了腳步,鐘離也跟着急剎了車,差點咬到舌頭。

花田這是想着房內還有個病人呢,回去囑咐幾句,搞得鐘離沒頭沒腦的跟在後面。

不出所料,花田前腳剛離開房間,活無常就下了床起來,忙不疊的想要逃離。

“你傷還沒好,想去哪兒。”折返的花田剛巧撞上了活無常,将他按回到床上,“我有案子要處理,你老實在這兒養傷,等我回來。”

花田發了話,活無常不好推脫,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才松了口氣,花田安心的去辦案了。

入了大堂,沒看到華蓋帝君的身影,蘭子君和牛頭馬面幾個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花田向前擠到了中央,一面臉盆大小的銅鏡出現在眼前:“你們看什麽呢?”

“這次的案子。”鐘離向旁邊移了移,給花田讓了位子。

這面銅鏡是華蓋帝君留下的,記錄了案件的發展。

探頭一看,鏡面平滑光亮,其中的影像清晰可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花田不禁喊了出來:“盈盈?”

“?”衆群一頭霧水。

“她是案子的主犯柳盈盈,怎麽,你認識她?”蘭子君問。

“啊!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柳盈盈。”花田不敢相信,柳盈盈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怎麽可能犯案。

“哼,看來你身邊沒一個好人。”蘭子君譏诮道。

“你罵我可以,但不要罵盈盈。”花田怒目瞪着蘭子君,少有的生氣,。

她和柳盈盈何止是認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情感,雙親紛紛離去後,花田沒了依靠,連吃飯都困難,是柳盈盈一直接濟他,偷摸着塞給他私房錢,這才使他在塵世中茍活這麽久,不至于混個餓殍的死法。若要談清他們的關系,盈盈是花田的恩人,花田就算舍身也要護她到底。

瞧出了花田的異常,蘭子君知趣的閉了嘴。

花田轉而問向鐘離:“鐘離,你說,她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她觸犯了佛法,罪行極大,小的不知道該怎麽判刑,還請大人定奪。”鐘離向花田颔首作揖,天界之中,佛法最大,這又是華蓋帝君親自囑咐的,鐘離不敢獨自判定。

“我不信,這個案子我要親自去查。”花田執拗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他認定的人,認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

鐘離留在地府,蘭子君與花田來到人間查案。

花田頭帶蓑笠,身穿長袍,将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問向蘭子君:“你還能認出我嗎?”

蘭子君翻了一個白眼:“白癡,客棧所有人都看着你。”

穿着個喪服般的黑色袍子,還偏偏挑了客棧的最中間的位置,不紮眼才怪。

“那我能怎麽辦,總不能跟他們說我是詐屍吧。”

花田低頭嘬了一口面條,頭頂的蓑笠脫落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全客棧的人都停下了動作,目光灼灼的看着嘴上挂了一半面條的花田。

生怕吓着別人,花田将臉扣在桌子上,大聲喊叫着:“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花田,不是花田。”

“神經病”

“這人腦子有泡吧,大晴天的帶什麽蓑笠。”

“娘親,這個叔叔好奇怪。”

客棧又恢複了往常的熱鬧。

嗯?他們的反應不對呀。花田一頭霧水,看向一旁淡定吃面的蘭子君,“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腦子反應的真快。”蘭子君瞟了一眼花田,他怎麽可能讓已死的鬼魂出來吓人,這是地府最忌諱的事。

“子君兄,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害得我當衆出醜。”花田抱怨道。

“呵,你出的醜還少?”蘭子君覺得花田說的話很搞笑。

“小二,結賬。”花田被怼的沒話說,怒氣沖沖的将銀錢拍在桌子上,朝銀兩撒氣,他上一世一定是跟蘭子君結下了什麽梁子。

“花田,好久不見你,脾氣大了不少。”店小二不着急收桌子上的錢,先調侃了花田一番。“是不是有了錢就不認兄弟了。”

花田經常來喝酒,與店小二熟識,他也是不明白了,他一身黑袍,再樸素不過了:“你從那只眼看出我有錢了?”

店小二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蘭子君,示意花田。

蘭子君穿的是江南上好的蠶絲袍,頭發是用紅錦緞紮起,一顆圓潤飽滿的血鴿子石發簪穿過更顯高貴,腳上穿的更是平常人家少有的銀絲靴,這一身行頭堪比皇室子弟,一看就是華貴人家。

同樣是在地府混,為什麽差別這麽大,花田心中默默的留着淚。

“我雖然沒富裕,但我也不會忘了你,小時候餓得快要死掉,幸得你給我口飯吃,我的大恩人。”花田朝店小二擠眉弄眼道,把生死看的同吃飯睡覺那般輕。

店小二只哈哈幾聲,同是命賤的人,越是知道活着不易,越會互相攙扶。

蘭子君聽到後,表情有了一絲的松動,轉而又恢複了無所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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