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間地府

“于子亦平時也不是樂善好施的人,那天差我去買了兩個饅頭,用草紙包着,暖呼呼的親自給徐百裏送去。”

“吃吧。”于子亦将饅頭遞給徐百裏。

衆侍從皆都在低頭竊竊私語,讨論着一向孤僻不愛理人的少爺,竟然會給一個小叫花子買饅頭

徐百裏不客氣的接過饅頭,看來是餓壞了,狼吞虎咽起來,幾口下去饅頭就沒了。

于子亦和一衆侍從站在冰天雪地裏,看徐百裏啃完兩個饅頭。

一抹嘴,徐百裏擡起頭來,終于看了眼“恩人”,

朝于子亦笑問道:“有水嗎?”

于子亦被問蒙了,吃了他的饅頭,還嫌噎得慌,向他讨水喝,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而且還是一個叫花子,着實有趣。

歪着腦袋,于子亦迷惑不解的盯着徐百裏研究。

徐百裏看于子亦無動于衷,心裏想:不會是個傻子吧。

又問了一句:“有水嗎?”

“有,府裏有。”于子亦話一出,衆侍從全都沉默,吃驚的看着自家少爺。

這小叫花子這般無禮,少爺不僅忍了,還要将他帶回府裏。

“那走吧,去你府上。”徐百裏也不客氣,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徑直走向馬車,絲毫沒有因為穿着簡陋而感到羞怯。

一個躍步跳了上去,還不忘回頭跟于子亦說:“你怎麽還不上來。”

船小哥談到此事,笑了一笑,那日于子亦确實好笑,一直被徐百裏壓制,完全沒了大少爺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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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徐百裏什麽來歷,怕帶回府裏惹了事,我便勸了一句,沒想到反而挨了罵。

于子亦罵完我,便跟着徐百裏上了車。”

“徐百裏進了于府,然後呢?”花田問。

船小哥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于府依仗着財力雄厚,廣收才子,所以門下聚集了不少賢士,于府出錢培養秀才進京趕考,考取功名,作為回報,凡是受于府恩惠,入仕為官的才賢,在官場上皆都關照于府,這也是于府長久繁榮的原因。

徐百裏進府後,漸漸展露才學,于老爺看他年少才高,前途無限,便禮賢下士,給他以最高禮遇相待。

就這樣,徐百裏順理成章的安居在于府,因才華出衆,很快在衆門客中站穩了腳,在于堯也嶄露頭角,成為無人不知的天才少年。

在于堯,能與徐百裏齊名的只有于子亦,一把風霜劍練得出神入化,爐火純青。

那時在于堯有一句廣為人知的俗言:文不及徐百裏,武不過于子亦。

若是二人參加科舉,必中文武狀元,他倆是于老爺的希望,也是整個于堯的驕傲。”船小哥突然嘆了一口氣,道,“唉,只可惜……”

“可惜什麽?”

“進府一段時間,一日,徐百裏外出,突然帶回一個面容醜陋猙獰的男子來。”船小哥想起男子的臉依舊心有餘悸。

花田看船小哥面露懼色,便好奇問道:“那男子是有多醜陋,竟把你厭惡成這樣。”

船小哥知道自己表情失常,定了定神,恢複了常态,都是往事,何必認真,向花田輕松笑道:“這人叫馬越,其實他長得也不算是醜陋,只是臉上多了一道從額頭長至下巴的刀痕,故而看上去兇殘。”

“哦,這人和徐百裏是什麽關系?”花田突然又想起一事,剛才聽的太入神,竟然忘記問了,“徐百裏又是何方人士?沒有家屬嗎?”

“這是我正要說的。”船小哥道,“徐百裏剛進府時,時常有人問起他的身世,他只慘淡回一句:家住百裏之外的山野中,因為發洪水躲不及,全村人都死了,只留了他一個出來逃難。

聽他這樣的悲慘身世,衆人也沒好意思再問下去,只覺得可憐,更加惜才。”

“山野荒僻。”花田打斷船小哥,道了句:“他的滿腹經綸和心高氣傲來的真不易。”

船小哥沒聽出花田的話裏有話,繼續道:“剛才講到的馬越,據徐百裏說,是他的一個遠方親戚,來于堯投奔他,希望于老爺給他口飯吃。

于老爺看馬越除了面相駭人點,身體倒是很強健,可以留他在府上謀事,便和我一樣做了馬車夫。

一開始還以為馬越是個安分的人。”

“哦?為什麽說是一開始?”花田問。

“我和他一起謀事,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挺長的,本以為能摸透他的性子,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馬越在于府待了一年,一切都相安無事,剛巧那一年中,我因契約到限,離了于府,另謀他事,幸得這樣,保住了一條命。

其他是事我都沒有參與,都是聽途說而來。

在于子亦進京趕考的前天,馬越本性外露,夥同郊外的賊匪殺進于家,屠殺了于府上下一百多條性命,卷走了萬貫家産,就這樣,于府一夜之間衰落,而馬越至今還沒有抓到。”

船小哥七七八八的回憶完了,看向花田,此時花田用手搓着下巴,雙眼出神,進入了放空狀态。

船小哥在花田面前擺了擺手,道:“說完了,我走了哈。”

“慢。”花田突然回過神來,抓住船小哥的胳膊不放,疑惑問道:“既然你說馬越屠殺了于府上下,那為什麽于子亦還活着?你還沒有告訴我于子亦是怎麽瘋的?”

船小哥一拍腦袋:“對了,剛才說的太多了,我都忘記了。

那夜于子亦出去喝酒應酬,沒在家,躲過了一劫,因為受不了全家被殺的事,受了刺激瘋掉了。

三十多歲的人,什麽事也不幹,天天在船上吹笛。”

“幾個疑點。”花田拽着船小哥分析起來,“第一,你怎麽确認于子亦瘋了?他在船上吹笛,說不定只是為了排解憂愁。”

船小哥一攤手,理所當然道:“一吹就是三年,再大的憂愁也會吹吐了吧,家人慘死,家都中落,很明顯是受了刺激瘋了嘛。”

“好,就算你說的是事實。”花田不反駁,繼續說道:“第二個疑點,殺人總得有理由吧,馬越和于家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屠殺于家滿門。”

“還有一點,徐百裏還活着嗎?馬越與徐百裏是親戚,總不會連他也殺了吧。”

花田連連發問,船小哥被問得張口說不出話,結巴了半天,惱火道:“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看到,你這人怎麽這麽多事。”

“不跟你廢話了,我要去喝酒了。”船小哥撇下在認真思索的花田,氣哄哄的走出碼頭。

蘭子君幾個看船小哥怒氣沖沖的離開,以為事情黃了,上前來嘲諷道:“讓你嘴臭,是不是又和船小哥吵起來了。”

花田陷入思索中,沒理會蘭子君的冷嘲熱諷,從錢袋中掏出一錠碎銀子抛給蘭子君。

“沒吵起來,他全告訴我了。”

接到銀子的蘭子君立馬明白花田是用了什麽法子讓船小哥開口,埋怨道:“又花錢,又花錢。”

“有舍才有得嘛。”鐘離趕緊上前替花田說話,調節緊張氣氛,“大人,你問出什麽,跟我們說說。”

花田将船小哥講的原封不動的說給幾個聽。

聽完後,幾個陷入沉默,許久鐘離才開口道:“于子亦也太慘了吧。”

感慨了一句,鐘離心中不免對于子亦産生了同情。

“哎,子君兄,是誰說,如果黑衣男子不是兇手就去吃米田共來着。”花田和蘭子君合作,故意調戲鐘離。

蘭子君也不計較錢的事,和花田配合道:“不應該說是黑衣男子,應該說是于子亦。”

“對對對,如果于子亦不是兇手,鐘離你要幹嘛來着?”花田直接問向鐘離。

鐘離懊悔,早知道花田和蘭子君這樣不仗義,剛才就不該上前勸架,讓他們吵下去。

被花田激的,鐘離依舊強硬道:“我又沒說要反悔,案子還沒結束,兇手還沒确認呢。”

“好,那我們就去确認一下兇手。”花田拍了拍鐘離的肩膀,走出渡口。

蘭子君看了一眼在船上吹笛的于子亦,也走出渡口。

鐘離一頭霧水,什麽意思,怎麽都走了?

眼神迷惑的看向打算走的兼堅。

“大人說,要去确認兇手。”兼堅重複了一遍花田的話。

鐘離依舊不明白,問:“去哪兒确認?”

“你個榆木腦子,今晚我們夜探于府。”花田看兼堅還沒出來,知道定是鐘離纏着他不讓走,怕鐘離這榆木腦袋難為了兼堅,便折返回來接兼堅。

“哦,我知道了。”鐘離反應過來時,花田已經帶着兼堅離開了渡口。

一切行動,只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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