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決心
唐景文緊緊捏着秦勉之的衣領，骨節都微微泛白，像是要将他吃拆入腹一般咬牙切齒地說：“你！你對離兒做了什麽！”
秦勉之微微一掙，脫離了唐景文的束縛，整了整衣領，正色道：“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不勞你費心了。”
“你……你這混蛋！”唐景文不顧自己的傷，握着拳朝秦勉之沖去，“她是我的王妃！你怎麽敢！”沒什麽力氣的拳頭砸在秦勉之的胸口。
秦勉之輕松躲開唐景文毫無章法的攻擊，毫不留情地回嘴道：“表兄似乎忘記了，成為你的王妃似乎并不是離兒的意思。若不是你從中作梗，離兒她早已與我成婚，又怎會漏夜出逃？還有，”他一把掐住唐景文的脈門，“你現在打不過我，不要白費力氣了。”
唐景文喘着氣收回了手，惡狠狠地瞪着他，“你等着，這筆賬我遲早要找你算清楚！”
秦勉之冷笑，“這句話也正好是我要對表兄說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唐景文才再度開口：“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冷靜了一會，他知道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最主要的是把人先找回來。
“什麽？”
“離兒她，真的已經離開了？她的國家是哪？”
秦勉之慢悠悠地說：“我騙你做什麽？她真的已經離開了。只是，表兄，讓你找到她，又有什麽意義？你覺得她會和你回來嗎？”
唐景文沒有說話。
“你那樣對她，換成是你是她，你也不會回來的吧？還有，表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好像你到現在都沒有看清楚，她到底喜歡的是誰。”
唐景文一怔，秦勉之說的正是他的痛處。
“我不攔着你去找她，但是把一個不愛你的人綁在身邊，有意思嗎？”
唐景文頓了一下，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何你明知道她要走，卻也不留住她？”
秦勉之面不改色地說：“因為我知道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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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文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少說廢話，你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裏？”
秦勉之任由唐景文抓着，語調仍舊慢慢的，“她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大梁了。表哥，我和你不一樣，如果我愛的那個人不愛我，我不會把她綁在身邊，我會希望她得到幸福。”
“你懂什麽？你怎麽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不幸福？剛剛開始相處有些沖突是正常的，慢慢的她就會接受我了！你等着看吧！她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唐景文說完，一把推開秦勉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秦勉之看着唐景文離去的方向，微微蹙了一下眉，看着天空自語道：“離兒，我真羨慕他，他可以這樣名正言順地去找你。我呢？我們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他苦笑道：“我想你的時候，該怎麽辦呢？”
殷莫離一行人喬裝之後，踏上了回月離國的船。
月離國位于翔龍國東邊，是個島國，面積比翔龍國小，但國力并不比翔龍國弱。
月離國的國主是殷莫離的父親殷青，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殷莫離是最小的。兩個皇子——殷莫軒和殷莫庭都很優秀，但是比起殷莫離來還是遜色了些。雖然他們兩個的能力都沒有殷莫離強，但是根據月離國的傳統，繼承皇位的會是殷莫軒。而殷莫離也并無什麽稱帝的想法，只是盡心盡力地輔佐大哥，完成殷青交代的輔政之大任。
前不久，殷青去世了，而殷莫軒還沒來得及繼位，齊戈就起兵造反了。
齊戈是月離國的大臣齊善的兒子，為人乖張跋扈，雖然骁勇善戰，但卻一直野心勃勃。曾經還為了權位向殷青要求要娶殷莫離，殷青深知齊戈的為人，當然沒有答應，并留下遺诏，讓殷莫軒在繼位之後，想辦法除掉齊戈。
齊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先一步動手了。為了防範殷莫離，還特地挑選她前去國境最北邊的北魁珍珠養殖場視察的時候行事。
殷莫軒在齊戈造反時被殺了，二哥殷莫庭被抓，殷莫離也在回程的途中遭遇了襲擊。
齊戈知道殷莫離的手段，知道最難對付的就是她，所以留了殷莫庭這張底牌，在未确定殷莫離的死訊之前，這可是他保命的護身符。
殷莫離慶幸自己沒被齊戈的殺手殺死，因為只要齊戈知道自己沒死，就不會傷害二哥。
“二哥，你要等我！”殷莫離站在船頭，緊緊地捏着拳頭，關節處都泛白了。
秦勉之告訴唐景文的訊息很少，唐景文只能順着那條僅有的線索“不在大梁”來尋找。
大梁周邊的國家很多，但根據自己派到秦勉之身邊的人回報，秦勉之是在去翔龍國附近的海域剿完水寇回來救到的離，那麽離應該就是那個附近的人。
翔龍國附近，有大梁的盟國慕堯國，有距離較遠的小國月離國，還有其他的很多小國，和無數小島，離到底屬于哪個國家的？月離國，這個國家只聽過，從來沒有去過，對這個國家沒什麽了解，首先還是從大梁的盟國慕堯國找起吧！
唐景文回到朝中，跟皇帝告了很長時間的假，将要處理的事物都交接給其他人之後，就立即踏上了去慕堯國的船。
他不是第一次出海，但是因為太久沒出過海，路途遙遠，加上海上風大浪急，他又長時間不休息，時間久了，就有些暈船。
他臉色慘白地躺在船艙的躺椅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問身邊的随從：“還有多久到？”
随從低頭答道：“回王爺的話，如果風向不改變的話，明日午時就能到達慕堯國了。”
唐景文蹙了蹙眉頭道：“讓他們再快一點。”
随從愣了愣，低聲說：“可是，再快的話，只怕王爺您會更加不舒服……”
唐景文擺擺手，“不礙事，去吧，本王想早些到慕堯國。”
可能到了慕堯國，就能找到離了。唐景文這樣想着，也沒之前那麽難受了。
殷莫離剛踏上月離國的領土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聞了聞自己國土上那熟悉的味道，然後對都已經喬裝好了的屬下說：“你們去打探一下情況，傍晚時分在躍居樓會合。”
六人退下之後，殷莫離面朝大海，背着手站了一會，然後若有所思地擡手摸着自己的頸間的紅絲帶，這個動作她最近經常做。
過了一會，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擡起另一只手伸到頸後，将挂在自己脖間好幾個月的絲帶解開來，取下挂在絲帶上的白玉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絲帶，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綁頭發的絲帶，因為洗澡睡覺都帶着，讓原本鮮豔的紅色都有些褪掉了，但她卻像稀世珍寶小心地摩挲着，無論如何舍不得丢棄。
思量了片刻，她最後還是将紅繩往左手腕上挽了幾圈，系一個結，然後才帶起鬥笠，向城鎮中走去。
一番調查之後，她發現現在島上的情況真的很不妙，屬于她的勢力已經幾乎被消滅殆盡，齊戈已經掌握了全部兵權，現在他正忙着處理那些不肯歸順他的人。
齊戈這個人心狠手辣，他絕不會只殺掉那個不肯歸順他的人，而是用大梁有的一種叫做“誅九族”刑罰來處理這些人。城中百姓怨聲載道，都對他頗為不滿，幾乎都要揭竿而反了，卻有些貪生怕死，不敢造次。當然這些民怨也不完全是百姓自發的，那些隐藏在百姓之中的忠于殷莫離的屬下也功不可沒。
讓殷莫離有些欣慰的是，她的二哥殷莫庭仍舊被齊戈囚禁在宮中，情況還算穩定。因為之前派去中原大梁的殺手已經證實了她還活着，齊戈就更不可能殺掉這個重要棋子了。
“主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若茗輕聲問道，生怕打擾了殷莫離喝茶的雅興。
殷莫離用手指摸了摸茶杯的杯口，淡淡地說：“靜觀其變，憑我們幾個人是撼動不了齊戈的。你們忘了麽？齊戈手下的那些軍隊，可是我父王一手訓練出來的精兵。”
若茗噤了聲。
一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二是被殷莫離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撼到了。雖然跟随她多年，但始終習慣不了她那偶爾散發出來的逼人的氣場。
殷莫離喝了一口茶，站起來整了整衣角，才緩緩開口道：“今天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出發去翔龍國。”未待六人說話，她又道：“若茗，你去通知蕭啓言，我明日到達翔龍國。”
“是。”
“陶衣，通知兄弟們，他們做得很好，繼續隐藏，想辦法加深民怨。要他們安心地再堅持一段時間，不久之後我就會回來了。”
“是。”
除了退出去辦事的兩人，屋內剩下的四人因為剛剛殷莫離的那一番話顯得格外興奮。
“主子，我們的真的不久之後就能回來了？”善用毒的龍軒忍不住開口問。
殷莫離看了看他，揚起嘴唇道：“怎麽，不相信我有這個實力？”
龍軒立刻道：“屬下不敢，只是聽聞這個消息，十分高興，想跟主子确認一下而已。”
殷莫離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我向來說到做到。”
善劍術的丁柔開口道：“主子，你莫不是想借助翔龍國的力量……”
殷莫離點了點頭，“不然還有何法子？”
丁柔咬了咬嘴唇，手緊緊地握着劍鞘，指間微微泛白。她知道翔龍國二皇子蕭啓言一直垂涎于主子，這次要翔龍國幫忙，看來主子是打算委身于蕭啓言了。
那個沒用的皇子怎麽配得上公主……一想到這裏，丁柔就覺得格外忿忿不平。
殷莫離看着丁柔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只是在家國大義面前，有些東西是不得不放棄的。我想，你們都會體諒我的，是嗎？”
四人沒有出聲，望着自己的公主，一直覺得她的确有過人的才華和十足的魄力，這也是她們跟随她而不是輔佐國主的原因。殷青将輔政的大任交到她手上是理所當然的，她比她的兩個哥哥真的優秀太多了，若不是身為女兒身，她一定能成為比殷青更加偉大的國主。
只是一直以來，他們只看到了殷莫離的才幹，卻忽略了一件事情：她終究只是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姑娘，本該是在家繡花撲蝶做大小姐享福，等着父母安排一個如意郎君的年齡，卻要肩負起整個國家的重任，百姓的安危。這對她來說，是件多麽殘酷的事情。偏偏她還是個十分要強的小姑娘，絕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疲憊，這更讓人心疼了。
唐景文找遍了整個慕堯國，都沒有找到殷莫離的身影，而且他掌握的信息有限，連殷莫離的全名都不知道，所以也沒獲得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收拾行裝，明日向翔龍國出發！”
唐景文剛剛下完這道命令，就收到了京城的加急信件。是他的母親得知他興師動衆去尋找那個有些癡傻的王妃，特地下令催他回去的。
這位長公主本就不喜歡她的這個兒媳婦，嫌她過于癡傻，但是因為是皇帝下的旨意，殷莫離當時又是羅顯名義上的義女，所以只好硬着頭皮接受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離開了，她當然不希望唐景文将她找回來了，所以急急的催他回來。
唐景文一直是個孝子，但是這次他沒有聽他母親的話，固執地朝翔龍國前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