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妃

那聲音有些耳熟,殷莫離掀開紅蓋頭聞聲望去,心頭大震,看着門口的那個人也,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閉了閉眼,再睜開,定睛一看,那張臉除了有些倦容和胡渣還有兩個鬥大的黑眼圈之外,的的确确是大梁蔚王唐景文沒錯!

這張憔悴的面容,是自己曾經見過的,殷莫離不知為何心跳漏了一拍。

從進來之後,唐景文的眼睛就沒有看過別人,一直停留在殷莫離的臉上,這讓她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微微一皺眉,又将這感覺壓了下去,面無表情地回看着他。

蕭啓言顯然對唐景文的不請自來非常惱火,但鑒于他的身份,還是壓着火氣問道:“堂下何人?敢擅闖我翔龍皇宮!”

“大梁蔚王,唐景文。”話雖對着蕭啓言說的,但眼睛仍舊鎖定着殷莫離。

“大梁蔚王?”蕭啓言愣了一下,回想起先前打探到的殷莫離在大梁的那些消息,便知道了其中原委,了然地點了點頭,淡笑道:“敢問蔚王爺何故要打斷喜宴?”

唐景文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殷莫離,眼神幾近貪婪,看得她的心跳撲通撲通亂跳。

殷莫離被這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沒有将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淡然地回看着唐景文。

“因為堂上這位,是本王的妻子!大梁的蔚王妃!”唐景文的話讓在場每個人都是一驚,只有殷莫離表情沒什麽變化。

她一語不發地看着唐景文,眼神平靜如水,仿佛這件事情完全與她無關。

唐景文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殷莫離。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不沖過去抱住她。

不過才幾個月沒看到,他覺得就好像過了幾百年一樣。他看着她的臉,她的眼睛裏早已沒了那種天真無邪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淩厲和睿智的光芒。他卻覺得這樣的她更有一種勾人的魅力,比以前的離更加讓人挪不開視線了。

原來愛上一個人,真的會愛她的一切。

蕭啓言笑了一下,道:“蔚王爺與離兒之事,小王也略有耳聞。離兒已經都告訴我了,那只是誤會一場,蔚王爺無需放在心上。”

為了獲得蕭啓言的同情和信任,殷莫離确實将自己在大梁的事情合盤托出了。因為即使不說,她知道蕭啓言也也一定早已通過某些途徑獲知了這些。而她不願意承認的是,以唐景文的性子,她也不能确定他會不會哪天發瘋突然跑來找她。

只是她沒有将最後與秦勉之的那一夜說出來而已,她相信只要秦勉之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因為秦勉之于她而言,是特殊的,是最珍貴的存在。

Advertisement

誤會一場?

她就是這樣描述他和她的關系的?

唐景文一怔,愣愣地看着殷莫離,像是想要向她确認這些話并非出自她口。見她仍舊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擡起頭仍舊風采絲毫不減:“她是當着大梁百姓的面與本王拜過堂的,又怎會是誤會?”

蕭啓言已經失去了耐性,語氣不善地說:“如此說來,蔚王爺此次是來奪□□女的?”

唐景文道:“本王不想與你動手,你将離兒還給本王,本王立刻帶她離開翔龍國,你要什麽條件本王都答應你。”

蕭啓言眉頭一皺,他沒想到殷莫離對這個王爺竟然這麽重要。他轉頭看向殷莫離,見她的臉上都是淡然,似乎并未因為唐景文的這些話而有所觸動,又想到這場婚宴是昭告天下的,翔龍國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她為妻,如果此時讓唐景文當着衆人的面帶走自己的妻子,那他翔龍國還有何顏面可存?

“離兒是與我早有婚約的妻子,又怎能讓你帶走?王爺若不是來喝喜酒的,就速速離開吧!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想壞了氣氛。”

唐景文見蕭啓言仍舊不松口,忍不住幾步沖上前想要抓殷莫離手臂,卻不想被殷莫離躲開了。正當他發愣之際,殷莫離突然一掌向他胸口打去,唐景文始料未及,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來。

殷莫離看着那絲殷紅的血跡,覺得有些刺眼,蹙了蹙眉,轉身對蕭啓言道:“這人在大梁的時候曾與我有些過節,若放他走,月離國和翔龍國的顏面何存?啓言,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不宜開殺戒,但我斷不能放過這個人,請将他交于我處置。”

唐景文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殷莫離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會出手打傷自己。直到侍衛将他架起來的時候,他才意識過來,止住了他身後的侍衛,并對他們道:“你們退下,回去告訴皇上,就說本王在月離國做客,一切安好,歸期未定。”

身後的侍衛有些遲疑,唐景文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瞪了他們一下,他們才領命退了下去。

然後,他又看向殷莫離,眼神仍舊滿是癡情:“離兒,就算你叫我走我也不會走的。只要能看到你,我在哪裏都無所謂。”

這些話和唐景文說話的語氣讓殷莫離打了個寒顫,立刻轉過了頭,避開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神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她讨厭這種感覺。

唐景文任由侍衛架着,絲毫沒有反抗。其實以他的武功,要逃離這裏也并非難事,只是他根本不想逃走。如今好不容易終于見到了那個只能在夢中看到的人,不管等待着他的是什麽,只要有那個人在,他就絕對不會離開。

其實在來翔龍國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面對着殷莫離時的情景,還有怎麽才能将她從翔龍國帶走。如有必要,他甚至會将大梁的軍隊派過來。

他想過要質問她,明明她還是自己的王妃,為何要與別人成親?

想告訴她,他真的很愛她,不能沒有她。即使她心裏愛的是別人也沒關系,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就行。

想懇求她,不要嫁給別人,不要離開他,別人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想不管她反不反抗,直接把她強行拽走,關到府裏,不再讓她逃走。

可是,這一切的設想,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就全都忘光了。

唐景文知道自己今天在喜堂上的行為有些欠妥,有些丢臉,但他當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從看到殷莫離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再也沒辦法看別的地方,眼裏看着的心裏想着的,滿滿的都是她,什麽事也做不了了。

殷莫離面無表情地看着唐景文被侍衛押走之後,才微微向蕭啓言這邊傾身,小聲道:“我知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剛剛他要下人那樣傳話回去,就絕不會牽扯到翔龍國。”

蕭啓言一愣,滿臉的疑惑。

殷莫離再次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心道這人的心智有問題嗎?非要把話将明白才行?

“大梁目前還不知道月離國現在是齊戈掌權,他既然說在月離做客,即使要找麻煩,大梁當然也會是找齊戈的麻煩。”

蕭啓言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為了使他安心,殷莫離又補充道:“我會叫人部署得天衣無縫的,畢竟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殷莫離說話時眼裏閃的狠厲光,讓蕭啓言心中一凜,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轉眼又見她換上了很溫柔的眼神道:“好了,一場小風波而已。啓言,我們拜堂吧。”

蕭啓言眨了眨眼,殷莫離轉變得太快讓他不知道剛剛的是他的錯覺還是真實。

入洞房之前,殷莫離趁着蕭啓言轉身脫喜服的時機,悄悄将欲仙散放在了他的酒中,他果然不疑有他,沒有遲疑地喝了下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夢想的千金一刻的夜晚即将來臨的時候,腦中忽然一片眩暈,眼前像是彌漫了一層濃霧,讓他看不清任何事物。

“離兒,離兒,你在哪?”

一個柔媚的聲音在他耳邊答道:“啓言,我在這兒。”

聲音像是呵氣一般,帶着香甜的氣息呼在他的耳廓,讓他渾身一顫。

然後,濃霧慢慢散去,他看到殷莫離穿着大紅的喜服,正端坐在自己的面前,面色微紅,微微低着頭,擡起眸子嬌羞地看着自己。

蕭啓言喉嚨一緊,一把将人拉入懷中,呢喃道:“離兒,我的妻。”語畢,他低頭吻上了那張嬌豔欲滴的紅唇。

一陣衣物窸窣的響動之後,屋內傳來細碎的吟哦,一時間春色無邊。

殷莫離坐在圓桌前冷眼看着陷入夢境的蕭啓言,光看他臉上的表情都能夠想象到他夢到了什麽。

殷莫離嗤了一聲,吐出一小片瓜子殼,輕聲罵了一句:“龌龊。”

聽着蕭啓言夢中的呢喃,殷莫離從容不迫地吃着桌上的點心食物。今天她可是從早晨梳妝起就沒吃過任何東西,現在肚子正餓着呢。她在心中打趣道,能夠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蕭啓言的醜态,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填飽肚子之後,床上的蕭啓言似乎還沉浸在夢境裏,仍舊沒有消停下來。

殷莫離蹙眉,啧了一聲,這有半個時辰了吧?這蕭啓言在夢裏可真夠能折騰的啊。

不知為何竟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大梁最後那一夜,想起那晚的瘋狂。殷莫離頓時臉頰潮熱,心跳加速起來。

“勉之……”

她緩緩吐出這個萦繞在她心間一直沒有散去的名字,這兩個字像是烙鐵般,灼熱地刺燙着她的心,燙得她一陣縮瑟。

殷莫離苦笑了一下,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酒,獨自小酌起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床上的人才終于消停了。殷莫離走到床邊,看着蕭啓言帶着一臉滿足的笑容睡着之後,有些蔑視地輕輕哼了一聲,擡腳踹了他一下,果然他沒有任何反應。于是吹熄龍鳳燭,在他身邊躺了下去。

殷莫離本來以為今天心情應該會很不好,誰知道仇人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在心裏暗笑:唐景文啊唐景文,本來打算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找你算賬的,沒想到你自己倒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了。你自己找死,這可怪不得我了。

第二天,殷莫離和蕭啓言商議過一些起兵的事宜之後,就去地牢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唐景文現在是什麽落魄樣。

但到了地牢看到他之後,心中竟有些失望。因為唐景文除了頭發有些淩亂,衣衫有些髒污,面容憔悴之外,臉上卻未見絲毫階下之囚的窘态。

殷莫離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從地牢門口的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唐景文聽到腳步聲,倏地擡起頭,見來人是殷莫離的時候,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站起來跑到牢門邊,“離兒,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等了你一夜了。”

殷莫離皺了皺眉頭,頗為不爽地看着唐景文那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的笑臉,冷冷地道:“蔚王爺,你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啊?”

唐景文的臉上仍舊是褪不去的笑意:“我知道啊,我現在在翔龍國的地牢裏。這算什麽,離兒,只要有你在,無論是哪裏,都像仙境一樣美妙。”

殷莫離打了個寒顫,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人可以在這種時候把這種話說得這麽理所當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