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計劃

殷莫離蹙眉想了一會,“嗯……似乎沒有以前那麽讨厭了。畢竟我也報了仇了,把他整得蠻慘,他被我弄得差點死了兩次,已經夠了。”她的心頭之恨早已卸了。

“主子,你想和蔚王在一起?”薛然問得小心翼翼,然後仔細地看着她的反應。

殷莫離沉思了一會,說:“不想。”頓了一下,“不知道……我還沒弄清楚這是什麽感覺,說不喜歡吧,我不可能為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這麽煩悶。說喜歡吧,又好像沒到那種程度。這到底是什麽感覺?為何如此讓人傷神?”

薛然的表情恢複了嚴肅,正色道:“情之一字,自古就是這般令人傷心傷神。但薛然不得不提醒主子,月離國歷代公主雖有過納男寵的,但無論如何驸馬只有一個。蕭啓言與主子雖并非真夫妻,但畢竟他才是主子昭告天下的丈夫。蔚王乃大梁王爺,深得大梁皇帝重用,若主子要将他收做男寵,只怕對兩國的關系會有所影響。請主子三思而後行。”

殷莫離聞言苦笑了一下:“是啊,蕭啓言我都沒解決的,現在想這麽多做什麽。真是自尋煩惱。”說完又擡頭看着薛然,“小然然,你果然是我們之中最冷靜最有理智的那一個。”

這聲“小然然”讓薛然心中一緊,臉不可控制地紅了起來,他握了握拳頭,有些羞赧地別過臉去避開她的視線。

“哈,小然然,這回輪到你臉紅了哦!”殷莫離像發現什麽寶藏一樣,高興得拍手大笑,看着薛然更加窘迫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來捏着他的臉,繼續出言調侃:“小臉紅撲撲的真可愛!想不到冷面神醫也有這一面啊。”

薛然的心跳得很快,感受到殷莫離手指傳來的溫度,不知為何臉更熱了。

殷莫離得意地笑了笑,忽然“啊”了一聲,想起一個白日裏忘記問的問題,收起戲谑,正色問道:“對了,薛然,你之前說這欲仙散有一定的毒性,每次服用不能超過三顆,那如果按照差不多每天一顆,長期服用,能吃多久?”

薛然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回道:“以那人的體質,大概能吃八個月左右。”他們默契地避開了蕭啓言的名字。

“是第八個月就會死麽?”

薛然搖搖頭:“這藥畢竟有五石散成分,毒性是慢慢累積的。一般來說,從服用的第五個月起,會開始夜不能寐,即使睡着了也會夢魇不斷。第六個月漸漸面色暗沉,渾身無力,日漸消瘦。第七個月開始嗜睡,掉頭發,各種知覺慢慢消退。八個月後就會漸漸的完全失去知覺,直到某日再也醒不過來,在睡夢中死去。”

殷莫離一凜,心道,蕭啓言已經吃了兩個多月了,那就是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了。她在心中默念着那些病症出現之前,要提前想好一套說辭,以免讓人懷疑自己。

薛然看着殷莫離開始點動的食指,知道她又開始籌謀了,柔聲道:“主子,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上朝了,去睡一會吧。”

殷莫離揮了揮手,“反正我也睡不着,幹脆坐着等到上朝算了。”

薛然嘆了口氣,道:“主子,一宿不睡對身體傷害很大。你放心吧,我有辦法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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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莫離睜大眼睛看着他,一臉的不信。

薛然笑着說了句“我可是神醫。”然後牽着她的手,将她帶到床上躺下。

剛剛蓋好被子,殷莫離又有些擔憂地問:“等一下,你是不是打算給我紮針?還是要點我睡穴?”

薛然笑了笑,說:“紮針點穴致睡的方法對身體的危害比一宿不睡大多了。你覺得我會用這種揀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方法麽?”

殷莫離放心地笑了笑,只見薛然伸出手輕輕按着她頭上的穴位,柔聲道:“這是按摩法。放松一點,我現在這樣按着,睡意很快就來了。”

殷莫離閉着眼睛,嘴角卻是上揚的,“小然然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薛然手一頓,臉上又有些熱了,他按耐住心跳不動聲色地繼續按摩着。不一會兒,就聽到殷莫離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睡着了。他這才收回手,卻沒馬上走開,而是輕輕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靜靜地看着殷莫離的睡臉,擡起手想要輕撫她的臉,卻在碰到她的臉之前停住了動作。

收回手,薛然無奈地笑了笑,又幫她掖了掖被角,然後才離開。

殷莫離坐在書房,打開了剛剛命人收集到資料卷宗,細細的閱讀。

蕭啓言的父親蕭時原本有三個兒子,大皇子蕭啓思,二皇子蕭啓言,三皇子蕭啓行。

他最疼愛的是三皇子蕭啓行。不過蕭啓行卻在三年前意外落水之後身染重病而亡。蕭時倍受打擊,悲痛萬分,此後就無心政事。兩年前立了大皇子蕭啓思為太子,目前翔龍國的國事都是由他處理。

說起蕭啓行的死,一直是疑窦重重。

三年前,蕭啓行在出海游玩時意外落海,當時他帶了個名喚綠兒的寵妾,四個随從兩個婢女,共七人。那時正是十月,雖是秋季但還未轉冷,蕭啓行卻因為這一落水感染風寒。

風寒本是小病,而蕭啓行這個處于青年期的健康男子,且還是個練武之人,卻拖了近一個月都未痊愈,反而日漸嚴重,最後竟病死了。

蕭啓行剛斷氣,那名寵妾綠兒就懸梁自盡了,說是要追随三皇子而去。另外同行的一個随從在當天晚上自殺了,一個婢女也在七天之後跳井而亡。剩下的四人不是辭工回鄉,就是另謀高就去了。就連當時船上掌舵的那個船夫也不見了蹤影,說是擔心受到牽連,在蕭啓行落水那天就逃走避禍去了。

所有人都認為蕭啓行的死另有內情。因為蕭啓行的身體一直很好,鮮有病痛,是以衆人都認為他絕不可能死于風寒。

蕭啓行文武雙全,從小就聰明伶俐,能言善辯,蕭時一直很器重他。有傳言說過幾年等蕭啓行成年之後,會将太子之位傳給他。翔龍國太子之位一直懸而未決,滿朝文武都認為太子之位非成熟穩重、戰功赫赫的大皇子蕭啓思莫屬,如今蕭時竟打算将太子之位給毫無功勳的蕭啓行,蕭啓思自然對這個弟弟恨之入骨。所以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蕭啓行的死是蕭啓思暗中操作的。

只是不知為何,不久之後所有的矛頭卻都指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蕭啓言。

雖然蕭啓言平日性格溫順,與蕭啓行相處也算融洽,但當時一切的證據都表明蕭啓行的死的确與他有莫大的關聯,為了這件事,蕭時曾還将他打入了地牢。

一個月後,蕭時又突然宣布蕭啓言是被人誣陷的,殺人的是那寵妾綠兒的表兄。因為他早與綠兒有婚約,卻被蕭啓行搶走了綠兒,他一直嫉恨在心,得知蕭啓行得了風寒,便在他每日所服的風寒藥中加入慢性毒物杏苔。但在官兵來捉拿他之前,他就已經畏罪自殺了。

殷莫離問過薛然,知道杏苔是一種比較罕見的□□,無色無味,但并不是烈性□□。一次服用過多,會吐血而亡,但若少量服用,會覺得頭暈頭疼,咳嗽不止,長期服用會使心肺受損,最終導致肺部無法呼吸致死。某些的确與風寒的症狀有些相似。

蕭啓行是在感染風寒将近一個月的時間病逝的,按照時間上來說,确實是有可能中了杏苔之毒而亡。

雖然已經知道了蕭啓行的死因,但蕭時由于傷心過度,已經無心朝政,從那之後就很少過問朝中的事物了。兩年前将蕭啓思立為太子之後,命太子監國,而他搬到了宮中一處很僻靜的宮殿修佛靜養,很少見人。

三皇子的死,因為關乎到皇室的面子問題,畢竟蕭啓行的死因是因為女人,不太光彩,坊間怕得罪皇室,對此事都閉口不談。漸漸的,這件事就再也無人提及了。

殷莫離看完卷宗的最後一個字,放下筆,又從頭浏覽了一遍,自己剛剛圈出的所有有疑點的地方,且寫上了批注。一眼看去,這幾頁卷宗上竟滿滿的全是她紅色的批注。

看着自己兩個時辰的成果,殷莫離撫着卷宗的書脊輕笑着自語道:“蕭時啊蕭時,為了保命,你竟然任由兒子枉死。一國之君如此貪生怕死,還真是讓人佩服。不過你說我這麽做,到底是在害你,還是在幫你?”

是的,她打算查查蕭啓行真正的死因。雖然她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不過即使真正的兇手不是他,為了施行她的計劃,也要把兇手變成是他。

殷莫離右手食指點着桌面,再次看着那些紅色的字跡,腦中将剛剛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串聯起來,理清思路。過了一會,她才再次提起筆,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一些安排,裝進了一個信封。

停筆之後,她又沉思了片刻,又寫了一封信,然後将若茗召了進來。

若茗不止暗術天下第一,追蹤和查探也是數一數二的。

正因如此,當殷莫離流落大梁之時,是若茗第一個找到她的。追蹤齊戈的幼子時,若不是靠着若茗的追蹤技巧,也絕對無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找到他。

“若茗,你立刻出發去一趟翔龍國,調查蕭啓行的死,另外還有些要辦的事,我都寫在這裏了。”殷莫離拿起兩個信封,“這裏有兩份方案,分別是與我預計相同和不同兩種情況下的行事方法,你根據情況按照我的吩咐進行。切記,一定要按我所寫的內容行事,若有變數,随時告訴我。”

若茗點頭,将兩個信封塞入懷中,“是。主子,這次任務,其他人知道嗎?”這個其他人,當然是指另外五個人。

殷莫離道:“暫時別讓他們知道,等有了結果再告訴他們。”

若茗再沒有多問,立即下去辦事了。

若茗走後,殷莫離又召來了沈裘。

一見到她,殷莫離就說了句:“沈裘,辛苦你了。”

她對于讓沈裘為唐景文物色女子還是滿含歉意的,畢竟這本就是很傷人的事,再加上沈裘自己內心的矛盾和苦惱,她知道最近她一定煩擾不堪。

沈裘一怔,心裏蕩起些暖意,鼻頭有些發酸,對殷莫離扯出一個笑臉:“不辛苦。謝主子關心。”

殷莫離平靜地問:“現在你心中仍有他?”

沈裘想了一下,十分誠實地說:“是的,仍有,但只是心裏有。”

殷莫離笑了笑,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她知道沈裘的這句“只是心裏有”的意思,是雖然她心裏仍有唐景文,但是她并不會因此做些什麽事,或者讓這個人影響到她的情緒。殷莫離向來相信他們。

“你與他時常聊天嗎?”

沈裘點頭道:“偶爾會聊,但……”瞟了瞟殷莫離,“但聊的都是主子你……”

殷莫離怔了一下,勉強笑道:“哦,看來你們關系不錯。”

沈裘誠實地說:“說不上熟絡,只能勉強算是朋友。”

殷莫離摸着下巴,緩緩轉入主題:“那你覺得,如果你勸說他回國,他會聽嗎?”

沈裘一愣,勸他回國?主子還是要讓他走嗎?片刻分神後又立即回神道:“這個……屬下認為,就王爺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不太可能願意回去的。”

因為她知道昨晚唐景文一夜沒睡,還一個人在房中傻笑。

沈裘起初還以為他在做什麽夢,詢問下人才知道他下午去找殷莫離的事。知道他是因為興奮而睡不着,沈裘也就笑着搖搖頭離開了。

“沈裘,不瞞你說,我要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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