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計謀
蕭時一驚,瞪大眼睛看着殷莫離,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知道為何她會看穿自己的想法。他的這個想法除了自己和已經出家的王妃,沒有任何人知道的。
殷莫離端起一杯茶,緩緩地喝了一口,繼續說:“因為父王您知道,啓言遲早會淪為我的墊腳石,所以一直極力反對這門婚事。但啓言太固執,父王始終無法使他改變心意。若啓言當了太子,翔龍國遲早會落入我手中。父王為了不讓翔龍國被我染指,不得已才将大皇兄立為太子,對吧?”
蕭時拍案而起,怒道:“你終于承認了吧!你承認你是把啓言當成了墊腳石了吧!”
殷莫離無謂地聳了聳肩,道:“有何不敢承認?啓言他迷戀的是我的外囊,我看中的是他的地位,我們是各取所需,這一點,我與他并沒有區別。”
蕭時看着殷莫離,冷冷地哼了一聲,“殷莫離,你果然是殷青親自培養的女兒,繼承了他的詭計多端,只是沒想到你的手段倒是比他更勝一籌。”
殷莫離謙虛地笑道:“父王過獎了。莫離只知道,弱小就只能等着挨打,莫離只是不想受皮肉之苦而已。再說,啓言對我,絕非你所說的那般情深意重,我只是他求之不得,所以發誓必須要得到的一件物品。不信的話,你看着吧,不出兩年,他定會另結新歡,将我抛之腦後。當然,我是說如果你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說完,邪氣十足地勾了勾嘴角。
蕭時火氣一噴,正準備還嘴,殷莫離又道:“說起手段,莫離怎麽敵得過父王您呢!三年前,啓行被人害死,父王明知道誰是主謀,卻裝成一副倍受打擊,無心朝政的模樣置身事外。父王隐居在此,說是靜養,其實是在告訴某人,你不會再提那件事,對他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以此讓他留你一命,對吧?”
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居然被殷莫離全部看透了,蕭時頓時覺得十分恐懼,臉色漸漸發白,頭上冒出冷汗,身子不住發抖。
殷莫離悠閑地摸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白玉戒指,繼續道:“人人都說父王最疼愛的是啓行皇弟,但他屍骨未寒,父王卻任由害死他的人逍遙法外,自己則抽身事外,明哲保身。唉,可憐的啓行啊!可憐他空有一副帝王之才,正直壯年,還未來得及作出一番事業,就被人害死。而最疼愛他的父王,卻貪生怕死,不敢為他報仇。”邊說邊起身走到蕭時身邊,湊近他低聲道:“父王,夜深人靜的時候,難道沒聽到啓行的哭聲?他在說:‘父王,我死得好慘啊!父王,你為什麽不替我報仇!’。父王,啓行的聲音這麽凄慘悲切,你真的沒聽到嗎?”
看着蕭時臉色慘白渾身發抖,被吓得說不出一句話的樣子,殷莫離滿意地笑了笑。
“你到底想怎麽樣?”蕭時的聲音都在發抖。
殷莫離笑道:“父王,如今我也算是蕭家人,沒理由眼見啓行枉死卻袖手旁觀吧?不過出嫁從夫,我當然還是要先請示一下我夫君,看他如何定奪了。”
蕭時指着殷莫離,手指因為發怒而有些顫抖,怒道:“你……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你就這麽想見到他們兄弟相殘?”
“父王,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啊?難道莫離這麽做不對嗎?按翔龍律法來說,莫離這是在緝拿兇手啊!是在為朝廷辦事呢!我知道了,父王是在擔心你們伏法之後,蕭家後繼無人吧?父王,你放心吧,不是還有我這個兒媳麽?月離國我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條,翔龍國也不在話下的。父王不用覺得我辛苦,這是兒媳應該做的。”說完還對蕭時天真地笑了笑。
蕭時被她這番直言不諱暴露野心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瞪了她半晌,突然猛的跳起來掐着她的脖子大喊:“我殺了你!”
殷莫離突然被蕭時扼住脖子,卻沒有掙紮,任由他掐着。不一會兒,臉就漲得紫紅,眼角挂着淚水,眼中卻帶着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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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陰狠地笑了一下,下一秒面上的表情全部被恐懼代替,怯生生地喊:“父……父王……”然後裝作掙紮般的倒向一邊的小方幾。
“嘩啦”一聲脆響,驚動了屋外的下人和前殿的蕭啓言。
蕭啓言沖進來的時候,見到蕭時竟然正死死地掐着殷莫離的脖子,吓了一大跳,二話沒說立即上前來拉人。
蕭時年齡雖大,但畢竟也是練武之人,力氣不小,蕭啓言竟一時無法拉動,只得大叫:“父王,你放手!你瘋了嗎!你這樣會掐死離兒的!快放開!”
蕭時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咬牙切齒地道:“我就是要掐死她!這個心腸歹毒的妖女!我不殺她,就對不起蕭家的列祖列宗!”
屋裏的騷動早已驚動了四周的侍衛,連在前殿的蕭啓思和大臣們也過來了。
侍衛們本來怕蕭時怪罪他們插手他的家務事,不敢進去,忽然聽到蕭啓言大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這才跑了進去。
幾個侍衛合力一起将蕭時的手掰開,蕭啓思将殷莫離從蕭時可及範圍之內拉出來,蕭啓言快步上前護住她。這場鬧劇這才告一段落。
蕭啓言看着臉漲得發紫的殷莫離,心疼得要命,一手托着她的胳膊,一手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想到害他妻子變成這樣的始作俑者,蕭啓言倏地擡起頭,怒氣沖沖地瞪着蕭時大吼道:“父王,你太過分了!不管離兒她做了什麽,你都不該對她下這樣的狠手!你要再動她一下,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蕭時見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心腸歹毒的妖女對自己發火,火氣更旺了,怒道:“你個是非不分的糊塗蟲!這妖女有什麽好的?你不知道她的真面目,這妖女遲早會害死你的!”
蕭啓言難得一見的厲聲反駁他父王道:“離兒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這麽讨厭她?你又不了解她,憑什麽這麽說她?你才是是非不分的老糊塗!”
殷莫離緩過氣來,一手撫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拉拉蕭啓言的衣袖,輕聲對她道:“啓言,別說了。”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蕭啓言很聽話地沒有再出聲,只是心疼地看着殷莫離。
殷莫離在蕭啓言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向前跨了一步,當着衆人的面,對着蕭時“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還沒開口講話,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哭得雨帶梨花,“父王……請父王恕罪,啓言他只是護妻心切,并非有意頂撞父王。所有的事都是莫離一個人的錯,請父王責罰莫離!大怒傷身,父王保重龍體,不要為莫離這個不孝女氣壞了身子!莫離若早知道父王會如此震怒,萬不敢出現在父王面前惹父王生氣!請父王恕罪!”說着就俯身下去磕頭。
衆人看着殷莫離重重地跪着磕頭,不禁唏噓不已。像殷莫離這麽溫柔賢淑,知書達禮,體貼孝順的女子,肯定不會犯什麽大錯惹人生氣。蕭時不出來迎接兒媳,已經讓人覺得他小氣了,剛剛還在衆人面前百般揶揄,絲毫不給她留情面。如今這情況,明明是他要掐死兒媳,兒媳卻把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這更讓衆人對蕭時不滿。
蕭啓思也是這麽想的,又不好出言幫殷莫離,只得吩咐道:“來人,快傳太醫!”然後再轉向蕭啓言:“啓言,到底發生何事了?為何會突然動起手來?”
蕭啓言還沒說話,殷莫離就連忙轉向蕭啓思,請罪道:“皇兄,請不要責怪啓言,都是莫離的錯!莫離罪該萬死,是莫離先惹父王生氣,啓言是為了莫離才出言頂撞父王的!請皇兄不要怪他,所有的錯都由莫離一人承擔!”
蕭時指着殷莫離罵道:“你個賤人!還在演戲!剛剛那惡毒的樣子怎麽不見了?你們不要被她的外表騙了!她其實是只披着人皮的狐貍精!狼心狗肺!還妄想……”
“住口!”蕭啓言憤怒地喝住蕭時,“我不許你再說離兒的壞話!”
蕭時還想繼續說,卻被衆人勸住了,一人一句地勸說讓蕭時沒有機會開口。
殷莫離挂着一臉的眼淚,正色道:“父王,本來父王要莫離死,莫離不敢不死。父王怎麽說莫離,莫離都能忍受,莫離只希望父王不要質疑莫離對啓言的感情!父王若是認定了莫離對啓言不是真心,那莫離唯有以死明志,來證明莫離的真心了!求父王賜死莫離!”說完又磕了一個頭。
一屋子人都被鎮住了,這番情真意切,大義凜然的表白,讓人覺得殷莫離真是對蕭啓言用情至深,癡心一片,真是個高風亮節的奇女子。
蕭時已經被氣得站都站不穩了,被人扶着坐了下來,看着殷莫離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蕭啓言上前扶起殷莫離,轉過臉,冷冷看着蕭時道:“父王一直教導兒臣,男子的武力要用得其所,絕不能對老弱婦孺動粗。父王言猶在耳,如今卻這樣對待一個柔弱女子,難道父王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蕭時被氣得臉色發白,指着蕭啓言的手抖個不停。
“啓言……”殷莫離拉了拉蕭啓言的袖子,他很順從地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之時關切地望着她。
殷莫離這才轉過臉,對蕭時柔聲道:“父王息怒。莫離沒想到今日會惹父王如此盛怒,實在罪該萬死。但見父王精神矍铄,聲如洪鐘,龍體安康,便覺不虛此行了。父王今日怒氣正盛,待父王氣消了,莫離任由父王責罰,只求父王不要怪罪啓言。”說完,她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給蕭時磕了個頭,立起身來又接着說:“此處是父王靜養之地,委實不該在此喧鬧。莫離不敢打擾父王清修,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給父王請安。”說完又扯了扯蕭啓言,示意他向蕭時告別。
蕭啓言非常不滿地看着蕭時,冷冷開口道:“父王,離兒是兒臣的妻子,是兒臣的枕邊人,兒臣認為,兒臣應該比父王更了解離兒的為人。與離兒相守一輩子人的是兒臣,而非父王您,所以懇請父王不要再插手兒臣的私事。父王既然一見離兒就會龍顏大怒,為了父王的龍體,離兒以後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并非離兒不孝,正因為孝順,不想惹您生氣,才不敢見您。兒臣擔心再在此逗留,父王會更生氣,所以還是先行告退了。請父王保重龍體。”說完,也不等蕭時說話,起身拉着殷莫離就走了。
蕭時本就被蕭啓言那一番話氣得要死,又看着蕭啓言拉着殷莫離大步離開,頓時一口氣沒上得來,兩眼一翻,竟昏了過去。
蕭時這一昏,一屋子本來還挺安靜的人,頓時急得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蕭啓言看着殷莫離頸間的瘀痕,心疼得無以複加,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說:“看吧,我就說不要去了。把你傷成這樣。你這就叫呂洞賓送上去讓狗咬!”
殷莫離拍了一下蕭啓言,假嗔道:“你別亂說,什麽狗啊狗的。那是你父王!”
蕭啓言沉聲道:“我看我父王也是老糊塗了,說話惡毒就算了,如今竟變得這般瘋癫。我真懷疑他是不是磕到頭了,或者吃錯了什麽藥。”
殷莫離輕輕覆上蕭啓言的手,通情達理地說:“人年紀大了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出現的,父王如今只是比較易怒。可能體內火氣太旺,讓太醫開些藥調養就好了。我們做兒女的,要懂事些,不要計較這些小事。”
蕭啓言摟住殷莫離的肩膀,柔聲道:“只有離兒你這麽善良的人才會說這是小事。他想殺你,你還勸我不要怪他。離兒,你真是大度得讓我慚愧!能娶到你,是我幾生修來的福分。”
殷莫離靠着蕭啓言的肩膀,輕蔑地勾了勾嘴角,柔聲道:“能嫁給你也是我的福分啊!”
蕭啓言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們回月離去,讓薛然看看你的傷。”
殷莫離搖搖頭道:“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我難得來一次翔龍,還想到處逛逛呢!”
蕭啓言有些遲疑,但看着殷莫離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裏期待的目光,還是妥協了。